半個時辰不到,手下就有人來彙報,在城北一條比較雜亂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個滿身污穢,形象糟糕醜陋至極,行人見了都要捏着鼻子躲着走的瘋子乞丐。
王生不敢耽擱片刻,誰知道要是晚了還會不會像之前那般錯過機緣,後悔莫及。在心腹手下的帶領下,直奔而去。
帶路的人叫周樹,是拱衛司的一名千戶,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周樹是王生一手提拔起來的絕對心腹,當初他還沒進入拱衛司之時就受到了王生的大恩,進了拱衛司一路走過來,做到千戶的位置,王生更是出了大力氣。
所以對周樹來說,王生幾乎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對王生也絕對忠心。
隻不過這時候,他對王生卻是有些不滿,一邊帶路一邊說道:“大哥,這種時候你爲什麽還要找這樣的一個瘋子啊?姜海波之死已經捅出去了,他背後的綏靖派官員們震怒異常,已經向陛下請命徹查此事!我怕……咱們瞞不住啊!”
“我知道。”王生一臉嚴肅的點頭,但卻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現在心中所想的隻有如何救活佩蓉。
“知道咱們就應該想辦法了啊!”周樹萬分焦急,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咬了咬牙建議道:“如果實在瞞不過去,咱們就想好退路,及時撤離京城吧!反正之前我們也早已經留了不少退路,隻要離開京城就海闊天空,朝廷也很難抓住咱們!”
王生是他周樹的大哥,若是王生出了事情,他鐵定也會被清算,所以也隻能跟着王生逃命。
王生卻依然沒有什麽表态,隻是匆匆朝着目的地趕去,擺手道:“此事先不忙,等我見了這位瘋人後,再說其他!”
“大哥!”周樹漲紅了臉大喊了一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當初王生決定要殺姜海波,周樹就料到了可能會有這種結果,但是他看出了王生眼中的堅定,所以做小弟的他沒有聽,執行就是了。現在性命攸關了,王生還不在乎,他實在看不下去。
“我說了,此事暫時不議!”王生也漲紅了臉,瞪着眼睛說道。
“我……”周樹心中不甘,最終還是低下頭顱,說了聲:“是!”
很快,瘋人找到了。
他身上果真猶如手下描述的那般,衣着破爛,滿身污穢,鼻涕流了三丈長,身上散發着一股惡臭味,讓人相隔甚遠都忍不住捏着鼻子。而他卻毫無發覺,一臉癡傻的笑着逛街,嘴裏還唱着古怪的歌曲。
歌曲内容聽上去倒是很玄乎,可卻又聽不懂。
因爲王生下命令,瘋人是他要找的貴人,找到了後所有人一律不準打擾,隻準在身後悄悄的跟着,等他前來。所以此時瘋人依然旁若無人的在街上遊蕩着。
王生深吸了一口氣,快步朝着瘋人走過去,周樹等一群王生的心腹手下跟在後面。
砰!
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當靠近瘋人後,王生直接‘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大哥,你怎麽了?趕緊起來!”周樹大驚,馬上要去将王生拉起來,卻被王生制止。
“咦?你這是幹嘛呀?”乞丐笑嘻嘻地問道。
王生一臉誠懇,講明了自己的來意,說自己是受到青木道士的指點,前來請高人幫忙,救活他妻子的。
周樹等人一聽,紛紛大驚失色,副都統妻子死了?他們作爲王生的心腹手下,都知道王生對自己妻子的感情有多深的。
在他們之中,王生在女色方面簡直就像是一股清流,從來不曾留戀風月之地,就是因爲他妻子。
不過,妻子既然已經死了,爲何還要找人幫忙救活?
而且,還是找這麽一個瘋子乞丐,這難道是因爲妻子死了受到的刺激打擊太大,腦子不正常,瘋了?
隻有瘋子,才會覺得另外一個瘋子是神仙吧?
不過乞丐在笑了一陣後,倒是很有條理的對王生說道:“人人都可以做妻子,救活她有什麽用?”
王生苦苦哀求,長跪不起,說盡了好話,言語之間也十分誠懇。
乞丐不但沒有感動,反而有些惱怒了,說道:“真是奇怪了!人死了求我救活,難道我是閻王嗎?”說完,他還直接動手了,用手中的拐杖去敲打跟前攔住他去路的王生。
“你敢!”周樹等人見狀眼眶欲裂,眼睛都紅了,紛紛怒吼着大喝制止,甚至有人要抽出腰間的佩刀去砍乞丐。
乞丐放佛真的是瘋子,面對拿着刀撲過來的衆人一點也不害怕,拐杖真的重重敲在了王生的背上。
“住手!”王生面對疼痛和侮辱不閃不躲,咬着牙承受了,同時向背後伸出一隻手大喊道:“誰也不準過來,都給我退後!敢過來者,我要他死!”
看熱鬧的人剛開始因爲震懾于拱衛司平日裏的威嚴,不敢圍觀。可現在拱衛司的頭頭都跪在地上,被一個乞丐随意打罵,他們膽子也就大了,漸漸圍聚過來,形成一圈又一圈的人牆。
不知道抽打了多少次,乞丐的力氣不小,打得他都累了,王生也渾身是傷,幾乎連跪都跪不住,要倒地了。
這時乞丐才終于停了下來,爾後将咳嗽的痰、鼻涕都弄在了手上,舉到王生面前,說:“吃了它!”
嘩!
不隻是周樹等拱衛司,就連圍觀的群衆也看不下去了,衆人訝然。
這可比剛才的打罵還要侮辱人多了,别說像王生這樣的位高權重者,就算街頭的乞兒,也不願意被人這樣侮辱,去吃如此肮髒惡心的東西吧?
甚至一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王生,心中也生出了怒火。
太侮辱人了!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恨不得立馬将這個瘋子乞丐一拳打死。
可是他又想到了青木道士的囑咐,說一定要忍着,仍由對方發狂侮辱也不能惱怒;他還想到了佩蓉爲了救他,自殺時的樣子……
到底……該如何抉擇?
吃,還是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