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人從外面推開,屋裏正在大發雷霆臉色鐵青的姜雲山想也沒想就怒吼道:“出去!”
姜侍郎聞言冷哼了一聲,臉色也不好看,罵道:“沒出息的東西,遇到這點挫折就如此不堪,将來能成何大事!”
姜雲山這才反應過來,進來的不是她的侍女或者下人,而是他父親姜侍郎。
大離王朝規矩禮教甚嚴,兒子對父親是屬于絕對聽命關系。況且,姜侍郎還不是普通的人家的父親,是當朝禮部侍郎,朝廷正三品大員。
姜雲山脾氣再怎麽大,也不敢在姜侍郎面前放肆,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恭敬行禮道:“對不起父親大人,我不知道是你。”
姜侍郎皺着眉頭擺了擺手,看着滿屋子的雜亂不堪,對外喊了聲:“來人,來幫公子把房間收拾好!”爾後看着姜雲山說道:“跟我來我房間,我有話要跟你說。”
“是。”姜雲山不敢反抗,乖乖跟在姜侍郎後面,進了另外一間房。
坐下,主動倒了一杯茶給姜侍郎,姜雲山才問道:“父親找我有何事?”
“我找你何事難道你自己心裏沒數?”姜侍郎冷聲問道:“今天到底怎麽回事。你之前也和那許仙不相識,就算你不服氣他擁有如此大的名氣,今日也沒必要對他如此敵視,步步緊逼吧?”
知子莫若父。
姜雲山什麽性格姜侍郎很清楚,他還不至于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如此争鋒相對,事情必然有古怪。
姜雲山低着頭,沒有立即回答,想了一會兒才擡起頭看着姜侍郎,如實說道:“父親,我想取慕娥爲妻!我看慕娥似乎對這許仙另眼相待,有情意的樣子,所以今天我才會看許仙不順眼,想要爲難他。”
啪!
姜侍郎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怒聲道:“我就知道是這樣!我不是說了,你想要成親,以你的條件,我可以在京城幫你尋得絕好的良配,不管是才華、學識,都隻會比這徐慕娥強,不會比她弱!你怎麽還說不聽了!”
姜雲山固執地說道:“可我隻喜歡慕娥!父親你也知道,我和慕娥從小一起長大,我對她一直就有情意。這幾年她跟随他父親離開應天府,來到杭州,我以爲我對她的感情會減淡,但是這次重逢相遇,我發現并沒有!所以,我一定要娶慕娥!”
“混賬東西!”姜侍郎怒聲說道,姜雲山壓下了心中的怒火,他反而變得更加憤怒了。“且不說徐慕娥是不是你的良配,就憑你現在如此拘泥于兒女情長,将來若是不改正,就很難成大事!你知不知道,溫柔鄉英雄冢,成大事者豈能着眼于這些東西!”
“而且,徐慕娥和你絕對不合适,你就算回京城娶你那些我不怎麽滿意的紅顔知己,也絕對不能娶徐慕娥!”
“爲什麽啊!”姜雲山不理解,問道:“慕娥哪裏不好了?知書達理,大家閨秀,她父親和父親你又是至交好友,同朝爲官,我們兩人不是正好門當戶對嗎?”
“門當戶對,那是幾年前,徐正清還沒有被貶到杭州來的時候!”姜侍郎冷哼說道。“現在,你們就是門不當戶不對!而且,若是你和徐慕娥結婚,那你就等着我們一家人,也遠離京師吧!”
姜雲山被震驚。
這是他父親第一次跟他說這種話,直言相告,毫不隐晦。
姜侍郎冷哼了一聲。
他話其實話隻說了一半。
現在他們家和徐家哪裏隻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而且還是政見不同的問題。徐正清是主戰派,他已經暗中加入了綏靖派,站隊截然不同,要是兩人的兒女成婚,他們結爲親家,這不是找死嗎?
在朝廷政治上,站隊必須明确,可不允許牆頭草,腳踏兩隻船。
如果腳踏兩隻船,你不可能左右逢源,隻會兩邊都是你敵人!
看着姜雲山不甘心的表情,姜侍郎歎了口氣,冷哼道:“行了,你也不用如此難過。不就是一個徐慕娥嗎,爲父答應你,她早晚會是你的人!”
姜雲山眼睛一亮,連忙問道:“爲什麽?難道我還能娶慕娥當妾不成?這不大可能吧,就算徐伯伯現在被貶出京師,但慕娥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怎麽可能同意慕娥嫁給别人當妾。”
姜侍郎眼神幾經轉換,變得很複雜,有愧疚,也有痛苦,當然更有果決。
不管是江湖之遠,還是廟堂之高,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甚至不管是人,還是妖,想要自由,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生活,都是無比困難奢侈的一件事!
等了好半響,姜侍郎才歎息一聲,若有深意地說道:“他現在肯定是不同意。可是将來,同意不同意,就由不得他說了算了……”
姜雲山不明白他父親這話裏的意思。
不過既然父親說了,将來徐慕娥肯定會是他的女人,他心中也就好過了很多。
其實姜侍郎看得很準,姜雲山如此執着于要娶徐慕娥,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出于得不到越想得到心裏罷了。
或者說,他占有欲很強,隻要得到徐慕娥就行了,至于是娶妻還是納妾,又或者别的什麽,其實并不是很重要。
要不然,這些年他就爲徐慕娥守身如玉了,也不會在京師應天府有不少紅顔知己。
……
……
日子流逝,距離徐慕娥生日已經過去一個月有餘的時間,不知不覺秋天就已經過去,天氣變得越來越寒冷,随着第一片雪花的落下。
這一年,終于到了年末。
江南才子文會,也即将開始了。
杭州書院報名參加文會的人數并不多,包括許仙和方仲永兩人在内,也隻有區區五人。
雖然名義上,江南才子文會是江南所有具有秀才功名的學子都能參加,但是因爲文會的考試太難,比鄉試還要難得多,大部分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希望,就不會去獻醜。
杭州書院此次,能夠有五個人報名參加文會,已經算是人數很多的一次了。
以杭州書院的實力,以往的文會,有三個人參加就算不錯。
這次是因爲有許仙和方仲永,所以人數才稍多。
江南才子文會的舉辦地點,是在金陵城,距離杭州府可以算是非常遙遠了。
如果走陸路,就算快馬加鞭,大緻也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當然,如果是特殊加急的情況,不顧馬匹和人能不能吃得消,把馬匹往死裏跑,時間能減少一半,三天左右就能趕到。
但是好在江南水路四通發達,趕路坐船的話,不用考慮馬匹的休息,也不用考慮白天夜晚,可以日夜兼程。
如此一來,時間自然就會減少很多。從杭州出發,大約四天左右就能趕到金陵。
而且走水路還有一個比走陸路要好得多的優點,那就是不會颠簸,一路上不用受罪,人很輕松惬意。
所以在大離王朝,人們趕路如果能走水路,是絕對不會走陸路的。
出發之前,許仙回了一趟錢塘縣,看望姐姐許嬌容。自從上次的小青盜庫銀事件後,錢塘縣就沒有什麽大事發生過,一切安靜祥和,姐姐許嬌容和姐夫李公甫的夫妻生活也琴瑟和諧,十分和睦,雖然偶爾會有小小的吵鬧,但也無傷大雅。
李公甫辦案是很認真負責,但生活上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許嬌容從小就獨當一面,心思細膩,兩人性格很互補,剛剛好。
回到錢塘縣呆了一天,第二天許仙就穿着厚實的過冬新棉襖,帶着一包許嬌容親手做的幹糧糕點,回到了杭州城。
這一日,小雪紛紛,在杭州學政徐正清親自帶領下,許仙、方仲永等五名學子,意氣風發,登上了前往金陵的船隻。
出發之時,幾乎整個杭州書院的師生都齊齊來送别了。
許仙等人此去金陵,不單單是爲了給自己争取道江南才子的名頭,也是在爲杭州書院而争奪!
每次的江南才子文會,整個江南所有有名氣一點的書院,都會派遣學生參加。如此一來,文會出了秀才們自己相比拼實力的高低外,也是江南書院之間的明争暗鬥。若是某位學子在文會中脫穎而出,讓大儒都爲之稱贊,那麽自然而然他背後的書院也會因此大放光彩,引人注目。
隻不過,以往的曆屆江南才子文會中,金陵書院往往都是絕對的主角,可以說吸引了九成的眼光注意。
沒辦法,連江南才子文會,舉辦的地方都是在金陵書院,這裏就是他們的主戰場,他們是東道主。
而且,金陵書院的确很強大,被稱爲大離王朝四大書院之一,也就隻有京師的應天府書院能夠穩穩壓制住他一頭。其他的任何書院,都不敢說絕對比金陵書院強。
金陵書院名氣早已在外,他們吸收的學生,早已經不僅僅隻是來自于金陵府的學生,而是整個江南優秀的童生、秀才,都會去金陵書院求學,而且都已能夠進入金陵書院求學爲榮譽。
就譬如現在的杭州府,其實除了許仙和方仲永之外,還有不少才華出衆的年輕秀才,但是杭州書院内卻是寥寥可數,就是因爲他們不願意在杭州書院進學,而跑到了金陵書院。
金陵書院教學水平,要遠遠超過杭州書院,在金陵書院進學,比在杭州書院要有跟大的可能考上舉人,甚至考上進士。
這就跟後世地球的高中一樣。縣城的高中,總是不如省城的國家級重點高中,有錢、有條件、學期最頂尖的學生,都願意去省城讀書,覺得這樣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一路順風!路上小心!”
“遺憾不能一同前往金陵,看許仙和方仲永在文會上大展神威,橫掃八方!”
“許仙,方仲永,替我們好好教訓金陵書院的的沈周他們幾個,讓他們知道我們杭州書院的厲害!”
碼頭上人頭攢動,一衆學子情緒都頗爲激動,紛紛送上祝福。
這次杭州書院氣運昌隆,一下子出現了兩個絕世天才,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難。恐怕這次江南才子文會過後,整個江南都會震動,所有的書院實力排序,都會因此而發生變化。
終于,船隻緩緩開動了。
這艘船乃是杭州書院爲了這次學子趕赴江南才子文會,特意花了不少錢包下來的。船上有房間十數間,規模不小,船上除了許仙、方仲永等五名學生,徐正清和書院的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師外,就是船上的船夫。
順江而下,乘風破浪。
船行的十分安穩,坐在大船上和在陸地上區别不大,隻有一段風浪的時候才會颠簸。但船上衆人都是江南人,平日裏沒有少坐船,自然不會暈船。
在船上,可以休息睡覺,也可以讀書練字,還可以站在甲闆上去觀看沿路的風景,這樣的旅途十分舒服,比起騎馬趕路來,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徐正清和杭州書院的老師兩人,知道他們出現會給許仙等人造成一定的不适,不管在哪裏,老師和學生之間總是有拘束感存在,所以兩人一般都是關上門在房間裏下棋打發時間。
許仙除了看書練字修煉之外,對于一路上的景色感到頗爲好奇。
就譬如這濤濤大江之中,會不會有各種水族妖怪存在?
比如蝦兵蟹将、蛟龍什麽的?
應該是有的吧。
别說長江大河之中了,就算是西湖之中,也少不了精怪的存在。
小青不就是在西湖的一處地方修煉嗎?
而且她還隻是占領了西湖第三堤一個地方而已。
爾後,許仙下意識的又想到了辛十四娘。
她被法海帶回了金山寺修煉,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這次去金陵參見江南才子大會,有機會再相見也也說不定。
因爲鎮江府與金陵相挨着,離得相當近……
(又是四千字大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