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風說了好一會兒之後欣然離去，他是個妙人，明白接下來的話題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做人就該如此，什麽事情該參與，什麽事情不該參與，自己要有數。
況且他來找院長，該說的話已經說了，能與秦林見一面，已經是不錯。
“龍家的勢力，經過二十年的沉澱，已經遍布江南每一個角落···”龍天風走後秦林的第一句話就是直指核心，“恐怕他不是來找您的吧。”
“也是，也不是。”院長手一推，桌上的茶杯飄了過來，“無憂河的确是出于我的授意，鵬雲才去擔任的。”
“雖是要職，但是四處不讨好。”
“有我的影子在後面，不少人都會閉嘴。”
“從這一點來看，你嶽父是個妙人！”
提到這一點，秦林覺得有些話該說了。當年他就有過這樣的懷疑，隻是一直壓在心裏，他對院長有感激的成分在内，但是更多的時候他覺得院長深不可測，與他交流需要萬分小心，一不注意就着了道。
“說起這個，我想知道在我前往北境這件事上，院長您有沒有私心？”
“在林氏與學院的結盟上，到底我處于一個什麽位置？”
“在我和靜兒之間，有沒有什麽複雜的因素在内？”
如果一切當真如同猜想的那樣，那真的是一個悲劇。他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橫亘在林靜與他之間。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其實還是一個孩子，愛做夢愛幻想。
“你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院長沒有多說，隻是簡單的提了一句，“你們的結合，是大多數人希望看到的結果。”
“這樣以後，林氏和學院的回歸，也就順了某人的心意。”
“你難道不清楚嗎？”
果然是如此！！！
一直以來秦林都覺得，是因爲他和林靜走在了一起，才會有後面的局勢，聖山抓住了他和林靜這份感情，想要促使林氏回歸聖山，同時又把學院的力量收歸麾下。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反着來的因果關系····”
想到這裏他心中有傷感，感情一直是心中的弱點，他希望能得到一份天然的愛情，能彌補幼時心中的缺憾。但沒想到竟然是因爲别人希望，才有了這份感情。
那麽，到底林靜是什麽态度呢？
仔細一想，似乎從他展露神劍閃這樣的劍術之後，林靜對他的态度忽然轉變了。
“正反，有區别嗎？”院長繼續說道，“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力量，又得到了一個美如天仙的妻子，至于情愛····你還需要好好磨煉。”
“别太天真了！”
“這個世界的真相就是如此，一切的真情實意都抵不過現實的誘惑。”
“抵不過嗎？”秦林神色逐漸暗淡。這一刻，他的内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陷入了隻屬于自己的沉思，這無關任何人，隻有他自己才能解救自己。
院長離開了，離開前留下了秦林想要的東西。
此去藥域，可不僅僅涉及到賀蘭家和财閥家族的希望；院長也有參與其中，山下的龍鳳九天翔就是證明。
秦林也是在聖山之後才了解到，原來這片焦土還有這麽心酸的曆史，原來傲雪寒梅還有這等驚世駭俗的秘密。
“師傅說，沒有真假···”秦林在風中喃喃自語，“隻有真實。”
“一切，都太真實了。”
“靜兒，你對我，真實嗎？”
他不想懷疑，但是一切都太接近事實，從開頭到結尾，一切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這讓他心中有了不舒服的情緒。
清醒過來的秦林見到了地上的東西，這是他需要的，也是他來學院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既然院長離開了，也就沒有了繼續逗留的意義。
下一站便是雪山了，再見到傲山竹，該說什麽呢？
再見到雪蓮，該從那裏說起呢？
一切，好像都變得沒有意義。
“罷了，真也好，假也罷····何必執着···”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該是怎樣，便是怎樣。”
他展開身形消失在了山頂。若是有人注意到，能看到秦林的眼裏有晶瑩乍現，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淡漠。
“看到了？”院長顯露身形，“這結果，可别失控了才好。”
“失控不了···”黑暗中有人回答， “倒是你，見識到了這種力量，還會覺得有錯？”
“虛妄的力量，非同凡響····”院長沉默了一會之後，才說道，“那就按照原計劃吧···”
“隻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成就一個人。”
若是按照原計劃，恐怕死亡的人數會讓整個九域膽寒，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盛大最宏偉的計劃，也隻有這樣的瘋子才能想到這樣的計劃。
但是計劃進行到現在，院長居然開始同意他的看法。
“犧牲都是必要的，沒有犧牲，何來成功。”
“現在所有的犧牲，都是爲了将來不再有犧牲。”
“一将功成萬骨枯，這一次······我甯願堵上九域所有人的性命，也不願繼續卑躬屈膝····”
黑暗中的影子消失了，隻留下院長一個人站在山頂。風吹過吹醒了院長的沉思，也吹散了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思路。
一個卑躬屈膝讓人感傷，那樣的人物·······都需要卑躬屈膝·····
這個世界···可真是悲哀啊。
但越是如此，院長就越堅定。雖然對于一些人來說，這不公平，但這世界本就沒有公平。
如今的秦林在見到狂獅，沒有了心中的敬畏，或許是力量的攀升讓他膨脹了也好，可能是心中的情緒讓他無暇顧及也罷，反正他上雪山，一路聲勢浩大，氣勢驚落了壓在枝頭的積雪。
狂獅依舊在假寐，秦林經過的時候也沒能讓他有些變化。隻是在秦林走過之後，他才睜開眼，有些失落：“越來越像他了啊····”
“這世界，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他的心裏藏着很多事，那是連傲山竹都無法猜透的事情，他是狂獅，是雪聖最忠實的追随者，他留在雪山有他的目的。
隻是随着時間的變遷，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變了。
當年的那些情懷那些感動······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
雪山的大殿内，傲山竹早就已經在這裏等着，雖說他的身份等秦林有些不合适，但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他不想錯過了。
“我差點都派人去找你了，以爲你掉落在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倒是讓傲叔叔擔憂了···”秦林告罪，“出了點笑差錯，耽誤了點時間。”
“幸好是沒有錯過。”
“是無憂河的事？”傲山竹作爲雪山之主，神域内的大小事情又怎能瞞得過他，“别這樣看着我，我和你的那些老師們沒什麽牽連。”
“我是雪山之主，我自然是需要關注神域動向的，無憂河的軍事統帥更新這樣的大事件，怎麽也得投去目光吧。”
“隻需要簡單的查一查就能知道背後是誰在主導一切。”
“傲叔叔何必急着澄清自己，我又沒說什麽···”秦林笑着說道，“雪蓮呢？”
“她已經出關，聽聞你即将到來，非要洗漱一番才肯來見你···”傲山竹打了個哈哈，“沒辦法，女兒長大了就是這樣，胳膊肘都往外拐，拉都拉不住。”
“您可别取笑我···”秦林也和老人家打起了太極拳，“我如今已經是有了婚配的人，不能多想了。”
“那你就落伍了撒···”傲山竹可不信秦林真的心如止水，“大丈夫三妻四妾，誰敢說這不對？”
“沒有覺得不對，這很正常，隻是我不願。”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隻是他們都明白，兩人中間始終隔着一層薄膜，無法真正做到交心。
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事情。傲山竹的幫助不是無償的，是需要秦林付出代價的，既然已經定了這種基調，就不需要再談感情，對誰都不好。
而且傲山竹的澄清太快了，讓人心中疑惑。
很明顯，傲山竹知道一些事情而故意瞞着自己。
“爹，你和秦林說撒這麽開心呢？”雪蓮的突然出現讓氛圍一下子僵硬在原地，“好多年不見，你好像變帥了。”
“嗯，也更有男人味兒了。”
雪蓮對着秦林一陣品頭論足，上下打量着好像再看一件瑰寶。此時的她，一如當初見到的那樣，妖族天生就比人族具有更加長的壽命，若是按照人族的年齡來計算，雪蓮其實不到三十歲····
“你還不是一樣，出水的芙蓉讓人心動莫名···”
“那你心動了嗎？”雪蓮上前一步，鄙視着秦林。
這一步，讓兩人的距離幾乎達到了零，彼此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很危險的氣息。
“哈哈哈，逗你玩呢···”雪蓮在這危險氣息達到臨界點的時候忽然退了一步，“你這人，就是什麽都愛較真，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咋就沒意思了，不過是誇誇你咯！秦林的莫名其妙撲了個空，也隻能配合着笑笑了事，但是他明白，雪蓮的逼問是半開玩笑半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