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秦林明白所謂的戰争,沒有好壞之分,隻有立場不同。
對面的妖獸,并非是壞的提現,或許在他們那邊,他們代表了正義,而自己一方,則是徹底的邪惡。
在他們看來,也許隻想要找一個新的栖居地,這有錯嗎?
沒錯!
但妖獸的行爲,卻是徹底的觸碰了江南的底線,這才有了這一場所謂的戰争。
倘若妖獸能與江南平和共處,井水不犯河水,那麽能和平共處嗎?
他不清楚,他隻知道,戰争中不要想太多,隻要殺就是了。
到如今,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妖獸,他的劍有些沉重,沾染了太多鮮血的劍或許真的會變沉重,難以舉起來········
他沒有力氣了··········
身爲一個神元境八品的強者,領悟了兩種意境的秦林,他已經戰鬥到最後一絲力氣離體,現在的他,就想放下手中的屠刀,好好的睡一覺,補一補自己丢失的體力與心神。
雷雲沖也倒下了,大口大口的喘着,好像一個得了幾十年哮喘的人卻不能呼吸的人忽然打開了呼吸的通道一樣,那樣貪婪,那樣用力········
易一夫擁有極速,隻要還有靈力可用,就沒有妖獸能追上他,但他身上多了幾道口子,血紅血紅的。
角落裏,齊老刁抽着大煙杆,濃烈且帶有刺鼻性氣味的煙塵從嘴裏吐出的時候,那種感覺或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這種時候,能抽上一口,當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望着天,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在他身後,有人橫七豎八的躺着,那些來自江南西邊偏遠山村的漢子們餓婦女們,死的死傷的傷,他們聚在一起,在齊老刁周圍,眼淚婆娑。
可以說,是齊老刁的帶領,才有了村莊的延續和繁榮,不然他們擁有都是無知的痛苦的愚民····
當然,如今他們也是痛苦的,但他們知道自己爲何難過。這種難過何嘗不是另一種開心呢,至少村長離開的時候,是滿足的。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了,他們有的倒下之前已經斷氣,拼着最後一點力氣與敵皆亡,更多的人他們連倒下的資格都沒有,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這是一場慘烈的戰鬥,這是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立場造就的戰鬥,不死不休··········
“呵呵·········又好像·········要死了········”秦林笑容有些苦澀,前些天才從這裏跑出去,現在又要面臨死亡······
就像狂獅說的,死何所懼?他真的不怕死,當年一個人就敢從神王城隻身來江南,其中經曆了不少的困難。
隻是,就像雪蓮說的,自己身上背了太多的包袱,現在死,真的很遺憾······
可是事情再來一次,或許自己還會走出這樣的路········
那種臨陣脫逃的事情,他真的做不出來。
倘若這是江湖鬥争,他還會考慮一下戰術性後撤,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這卻是戰争,沒有一個男人想要當逃兵········
“唉······我這一生········好像一事無成啊··········”
回味人生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很多事情會一閃而過,很多事情會記憶猶新,也有很多事情,根本記不得發沒發生過·········
他腦海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喊,回來吧·······回去哪兒?
“也許······是在說魂歸故裏吧··········”
他看着妖獸的腳步越來越近,安靜的閉上了眼········或許真的有很多遺憾,但眼前這種局面,他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死,也有所值了!
至少,他救下了不少人,至少,他挽救了不少家庭不是嗎?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最後能不能活,那些家庭會不會還是支離破碎,但已經不是他能去管的事情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嗖嗖···”“刺啦······”
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穿透了妖獸的腦袋,穿透了它的身體,直射入地面,箭頭深深嵌入泥土中。
秦林急忙睜開眼,震驚的望着眼前的一幕。這一箭,到底需要多大的力道?
要知道,就連他全力出手近距離之下也才能勉強将一隻妖獸攔腰斬斷,它們天生擁有強悍的肉體。
但這一箭··········是從哪裏射來的?
誰射的?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無數的利箭刺破了夜空,這些利箭似乎都長着眼睛,每一隻都朝着妖獸而去,也幾乎是箭箭斃命。
當腦子清醒一些之後,秦林知道了這箭的來頭,一顆心也算是安下來········
這是軍方才能擁有的箭矢,無論是設計上還是使用上,都有非常嚴格的标準,這樣的一箭,哪怕是在一個普通人手裏,都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威能。
軍方通常會在每一個戰鬥序列當中安排一支這樣的隊伍,在戰前先來一個大掃蕩,盡可能的消滅地方的有生力量,這是常規戰術。
“第一軍,左邊清繳,注意自身防禦·······”“第二軍,側面繞後,切斷敵人的退路·······”“第三軍,正面狙擊,把這些咋碎擋在這裏·······”
滔天的聲音傳遞整個戰場,那一排排弓箭手身後,無數的塵埃在夜空中都能看得見。
所謂第一軍,通常指的前軍,而第二軍則是中軍,第三軍是後方部隊········
前軍側翼切割,後軍繞後包抄,中軍正面抗衡,這樣的戰術在軍方很普遍,秦林曾經聽父親和大哥講述過軍方的諸多著名戰役,其中就有講到這樣的常規戰術·········
當然,戰術安排隻是前奏,真正的戰争随着号角的吹起燃遍山林。
剛剛的第一輪箭矢密集攻擊把處于近處的妖獸屠戮一空,爲軍隊的轉移争取了時間,趁着這些時間,中軍也有機會把那些還沒死透的人拉回了,其中就有秦林。
“謝謝········謝謝·········感謝你們··········嗚嗚嗚··········”必死的局面卻忽然得救,還有什麽比這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更好的?有人喜極而泣,帶着淚水向救他的人報以最誠摯的感謝。
這種謝意源自靈魂深處,沒有任何的虛僞和做作,隻是對救命之恩最誠摯的謝意。
“師傅,小雷子······你們·········都活着·········”齊爽兒早已經在這裏等候着,第一時間看到了被人擡下來的秦林和雷雲沖。
或許是他倆離得近的緣故,一個接着一個的擡下來。
然後他看到了齊老刁·········
村民們沒有讓人擡着,而是他們擡着齊老刁········他還吊着煙杆,即便已經斷氣,煙杆也沒有離開他的嘴,他享受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刁爺爺·······”齊爽兒泣不成聲,去時壯志淩雲,歸時冰冷刺骨,“嗚嗚嗚嗚,刁爺爺你醒來啊········”
“你醒來啊,刁爺爺···········”
“你醒來,咱們回去小村子好不好··········嗚嗚嗚嗚········”
“爽兒再也不跑出來了,你醒來啊···········嗚嗚嗚········”
齊老刁的死,對齊爽兒着實是一重沉重的打擊,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若不是齊老刁擔心外出尋找,或許········他們還是小山村裏快樂的村民··········
“爽兒,節哀!!!”村民們理解這種痛。
齊爽兒對齊老刁的感情,無人能及·········也隻有村長····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曾給予這個女孩兒一些關懷········
“至少,村長走的很安詳!!!”
如今說這些話,也隻能是安慰一下齊爽兒,或是自我安慰一下。
秦林靜靜的看着,沒有說話。雷雲沖眼角泛紅,心有所感,齊老刁對齊爽兒的感情,怎麽也得算半個父親·······
她的哭聲似乎成了某種引子,渲染了氣氛,也感染了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哭泣成了戰争的号角,夜色染血,怒貫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