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楠湘說這是她最近剛發現的一間西餐館子,網上評價非常高。她來過幾次,覺得很正宗,是真正的法餐,便一直想叫大家來吃。
明白她是客氣,蘇清越隻是微笑,說改天自己叫大家。
他們在落地窗前剛坐下來,外面便開始下雨了,雨點滴滴答答落在玻璃窗上。
屋裏的光線也随着暗下來。
服務員拿過來菜單,杜楠湘點了份金槍魚沙拉。覺得屋子裏有些陰冷,她環抱着胸,又點了一份奶油蘑菇湯。
“平京還挺冷的。蘇總,你是不是在這裏已經适應了?”她笑說,意思是自己很冷。
“還好吧,主要是來暖氣之前那幾天比較難挨,”蘇清越和她寒暄,又道:“我們那裏沒有暖氣習慣了。可現在在平京,我覺得沒有暖氣都活不了,哈哈。”
他們說着話,蘇清越注意到杜楠湘臉色不好。
她似乎是有點緊張,又有點不甘,等菜的功夫,她忽然開口問道:“蘇總……”
“怎麽了?”蘇清越回。
“春少今天又來了?我看到了,我是說他是要接我的班嗎?”她忽然問,小心翼翼地像個小孩子,看着蘇清越,眼睛裏有明顯的不甘,又跟了一句:“我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不過蘇總我能問問多久嗎?”
“什麽多久?”被杜楠湘說得一愣,蘇清越立刻意識到杜楠湘以爲張一春來了,她就得離職。想了片刻,說道:“我不知道你跟何總什麽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是悅道網絡的CFO,至少我在的時候是這樣的。”
“那春少呢?”杜楠湘聞聽此言大驚,看着蘇清越,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讓他走了。”
“走了?什麽理由啊?”杜楠湘大驚。
“我不喜歡他。”蘇清越說。
杜楠湘噗嗤一下笑出聲,被他這個理由驚呆了。
她看着蘇清越,終于意識到危機暫時解除了。
下一刻,蘇清越又道:“還有就是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這個公司我說了算,我知道公司需要什麽人,也知道誰能勝任,誰不能。你的任務還是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不要去想什麽張一春,王一春。有問題,我會解決的。”
他說,杜楠湘愣住。
好半天,她才終于感慨道:“我這麽說吧,蘇總,一開始我的确是帶着目的來的。但說真話,經過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相處,我喜歡公司裏上上下下的每個人,公司積極向上的氛圍,大家之間的單純和無私。這種開心快樂,心向一處使的文化,真的不是很常見。”
她說,明顯很激動,又道:“婷姐說體驗到家的感覺,我也是如此。你的個人魅力,更是感染了我。我漸漸愛上悅道了,真的……”她說,明顯有點激動,又道:“更重要的是,我意識到,您會帶着我們奔向更美好的遠方。我從來沒追随過誰,您是我第一認爲可以追随的人。”
聽她說這麽誇自己,蘇清越有些尴尬,對杜的這套說辭有些不辨真僞,但還是微笑着說道:“謝謝你能這麽說,我能做得就是帶領團隊,帶領弟兄們把日子過好,把産品做好。雖然有些遙遠,但是我們的目标永遠都是要做出來一個偉大的公司。”
他說,杜楠湘點頭。
下一刻,她又道:“但是蘇總,我得提醒您一句……”
“你說。”
“你今天爲了我攆走了張一春,這件事是很有風險的。”她說,又道:“因爲張一春位置是不一樣的。他和普通的職業經理人有區别,在何老這個體系裏,張一春的位置極爲重要。您拒絕了他,就等于拒絕了何老。”
“這個我知道。”蘇清越說,他不覺得何家華能爲這點小事翻臉。
但是大家之間的相處,肯定會有龃龉。
心裏想着,杜楠湘又道:“張一春不是簡單的跟着何家華,實際上他是何家華太太秋以純的外甥。因爲何家華和自己太太沒有孩子,所以張一春基本是被何家華與何太當兒子養的。這不是普通的何老親信,這是接班人。”
聽她這麽說,蘇清越瞬間一怔,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原本以爲張一春就是何家華的一個親信而已,沒想到是這個情況。
接着杜楠湘說道:“何老這個人我是了解的,畢竟我跟了他這麽多年。他這個人控制欲強,家長作風重,但是外表看着又特别和善。”
聽她說,蘇清越其實之前也有感覺。
這個時候杜楠湘又道:“何老所謂的家春秋體系,那個春就是張一春。把他放在中間其實是突出了他的重要性。他老婆秋以純是非常喜歡張一春這個外甥的,真可以講是傾盡心力。至于何老和秋以純,那又是另外的話題了。”
聽她說,蘇清越确實有點意外。
不過,他同時發現杜楠湘這個人不簡單,她絕對是有攻擊性的,不碰到事情還好,可一旦碰到,就未必會發生什麽了。聽她講何家華的發家史,“秋以純有個哥哥,本來是秋家集團的掌舵人,但是後來出了個車禍,從此接班人就換成了秋以純。”
想起來陳峰說的,資本從來都是赤裸裸和血腥的。
蘇清越明白,後面如果何家華找他發火,反倒是安全了;可如果他不打電話,徹底不提這件事,自己才應該提起警惕。
想着,他們吃起來。
不得不說,這家的飯菜确實正宗,尤其這個牛排,确實很饞人。
一會兒,他們吃完了,窗外的陣雨也小多了。
他們往回走的時候,蘇清越又聽杜楠湘說道:“蘇總,今天謝謝你。”
“不用,咱們大家共同進步吧,一起努力。”他笑着說。
杜楠湘微笑點頭。
待到回了辦公室,照例一杯茶,蘇清越在辦公桌前坐下來,望着窗外。
這個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低頭看過去,發現是劉強。他稍稍皺眉,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接,不過最終還是接了起來。根本來不及把耳朵貼到聽筒上,就聽到電話裏劉強的聲音傳出來。
“蘇總,你什麽意思啊?”他不滿地說。
蘇清越随後跟了一句:“什麽什麽意思?麻煩你說清楚。”
“還我家陳婷啊!還能有什麽意思?”劉強最後說。
“劉強!你搞清楚她不是你家陳婷,也不是悅道陳婷,她的名字是陳婷!”蘇清越說:“不是你劉強的!更不是我們悅道的,她是獨立的人。你倆鬧到現在,難道你沒有責任嗎?你難道不應該反思嗎?”
他如此說,劉強在電話那頭啞然,好半天都沒說話。
蘇清越又道:“好歹夫妻一場,好合好散。即便你有點過錯,婷姐說了,也不追究了。更何況你現在是個人、家庭、公司的事情全部攪合到一起,我奉勸你一句,你不要搞得大家都不好做。”
“兄弟!我不是針對你,沒有那個意思。”意識到惹怒蘇清越了,劉強趕忙往回找補,說道:“兄弟,你婷姐好幾天不回家了,我是擔心她安全,而且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嗯,你們談吧。”蘇清越說。
電話裏劉強一聲不吭。
蘇清越又道:“還有事嗎?”
“沒……沒有……兄弟,你忙。”劉強被說得結結巴巴。
蘇清越直接将電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