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茶社,熱氣撲面。
平京的幹澀熱氣,永遠都如此,他已經适應了。
往巷子外走。心裏想着,焦克俊難道瘋了嗎?他在心裏怒罵着。想着田之中說,沒有那麽簡單;還有何家華也覺得有問題。現在看來,大家判斷得都很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隻是如果這樣,還要收購嗎?他問自己,走到巷子口。身後有輛車鳴笛,他急忙閃開。一閃念又覺得,收還是要收的。不止是因爲收購焦點,對悅道有行業技術層面的好處,對三國持續穩定的運營也有好處。
同時蘇清越覺得,以後這種人還多着呢?難道未來遇到這樣的人,都直接放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下一刻,蘇清越決定收還是收的,但這次不一樣,這次他一定要打掉焦克俊所有底牌,逼迫他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
想到這裏,蘇清越已經上了東山的車。
東山問了一句:“咱去哪?老闆。”
看窗外正在聳起的摩天大樓,蘇清越有些發愣。
東山等着,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想回家吃飯,這個時候手機再次響了,看了一眼号碼,發現是陳婷。于是接起來,叫了一聲婷姐,又跟了一句:“有事?”
“呃……”聽筒裏面,傳來陳婷的聲音,帶着猶猶豫豫的感覺,她跟着又道:“清越,你有事嗎?就現在,我有點事想和你說一下,可以嗎?”她連着用了兩個疑問句,顯得有點低三下四,像是欠了蘇清越什麽。
後者稍感好奇,本來是準備回家的,可覺得她有事,于是說道:“當然可以,看你的時間和地點吧,我這裏怎麽都方便。”
“那去西關村教堂身後的雷恩斯西餐廳好嗎?”她說,又補充了一句:“我請你。”
“沒問題。”蘇清越回。
總覺得陳婷的口氣裏,帶着一種歉意的意思。
不太明白怎麽會這樣,回想這段日子她的表現,除了很晚回家,也沒看到和以前有不一樣的地方。到底什麽事呢?蘇清越想着,挂了電話。
和東山說了地址,車子随即向西關村駛去。
隐隐覺得陳婷狀态似乎很不好,聲音中對自己的歉意,還有很多的疲憊。和公司有關嗎?他在心裏想,外面堵車依舊繼續。他們用了很長時間,才終于拐到北四環,又從蘇州街調頭。
注意到北四環旁邊又起了幾座寫字樓,還有一部分依舊在建。毫無疑問整個西關村,正在高速蓬勃地發展。
他想着,很快飯店到了,蘇清越下了車。
發現雷恩斯餐廳,就在教堂南面。蘇清越記得他剛來平京的時候,這裏是圖書城。沒想到如今已經拆光,并且蓋起來高樓大廈。他走進餐廳,裏面是西餐常用的鐵藝風格,燈光偏暖,陳婷坐在一處角落裏,朝他招手。
蘇清越立刻走過去,發現陳婷确實很憔悴。
想着今天上班的時候,她還沒有這樣,他這個時候回憶起來,她中午回了一趟家。他這個時候坐下來,和陳婷寒暄,聽她說:“我姐們兒給我推薦的,據說很正宗。”
微微點頭,接着服務員拿過來菜單。
他們點了菜,一份戰斧牛排,一份金槍魚沙拉。
待到服務員離開,蘇清越這個時候問道:“婷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嗯。”陳婷此刻點了點頭,呡住嘴,像是很猶豫,跟着想說道:“對不起,清越,我知道這件事,我不該這樣。我先向你賠禮……”
“什麽事,就賠禮?”蘇清越被說得一怔。
這時陳婷像終于想好了,長歎了口氣,看着蘇清越,認真地說道:“清越,我想好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啊?你的意思是?”陳婷如此說,把蘇清越說得一怔。因爲陳婷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确,這隻不過是辭職的更委婉的表達。
更奇怪的是,這件事毫無征兆。她在此前也沒有任何表示對公司有意見,又或者對自己。也沒讓人看出來她整個人情緒有問題。現在突然提出來,蘇清越覺得像是被砍了一刀,徹底呆住。
片刻之後,他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婷……婷姐,我能多問一句嗎?”
“你說。”陳婷認真地點頭。
蘇清越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才道:“我能知道爲什麽嗎?”他說,又道:“因爲這對我來說太突然了。是因爲我的原因嗎?還是因爲公司整體有問題?你可以說說嗎?”他語罷,不等陳婷說話,又跟了一句:“我當然尊重你的個人選擇,但我真的很不理解。”
“……”
聽他說,陳婷趕忙擺手,說道:“不,不,清越,這和你毫無關系,更和公司沒有關系。這完全是我個人的選擇。”她說,歎了口氣,又道:“清越,和你們大家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真的。”
陳婷語氣真誠,蘇清越瞬間意識到,應該是私事。
也不好多問,他隻好歎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
這個時候菜上來了,雷恩斯主打的戰斧牛排看着就非常誘人,可蘇清越再沒有剛才那種食欲。尤其今天和焦克俊談判受阻,陳婷這裏又出問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臂膀被砍掉了半個。
又不好多說什麽,隻好指着牛排,微笑着說道:“牛排應該不錯。”
他語罷,用刀切開牛肉,看到裏面的血紅肌蛋白,他用叉子把肉叉起來,放進嘴裏。本來還以爲很好吃的,可嚼了兩口卻覺得索然無味。這件事對自己打擊太大了。
但盡量保持微笑,看陳婷也吃了一口。
想着可能的理由,說道:“婷姐,我本人是完全尊重你個人選擇的。如果您有私事,我也願意用私人關系,又或用公司的力量去幫助你。并且公司也依舊保留當年對你的一切承諾。”
“我相信……”
“那到底爲什麽呢?”
陳婷被他這麽一說,說得忽然結巴起來,她整個人顯得非常慌張,甚至有些躲閃蘇清越的目光。好半天,她都不說話。蘇清越見狀,意識到她可能真的是有難以啓齒的話,轉刻他笑起來說道:“沒事,沒事,我們吃飯吧。”
他說着,又繼續。
可這個時候陳婷卻忽然抽泣起來,說道:“我必須這樣,我必須這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