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個人來說，非常認可你的想法，但成不了。”田之中直截了當。
已經下午三點十五，陽光照進辦公室，柔和了些許。
蘇清越看着田之中，沒想到不等自己說話，他先開口，而且直奔産品層面的讨論。
剛才在會議室，李霖隻是針對具體方案簡單提了兩句。
稍感詫異，蘇清越問：“你有什麽想法和建議嗎？”
“李霖不是傻子，焦總更不是。”他說：“多少人都沒說服他們，你竟然成功了，說明方案本身還是被認可的……”他說：“但是你無法取得成功。”
“爲什麽？”蘇清越明知故問。
“你看看今天李霖推薦這些人。完全沒經驗，還要開發一個全新版本。雖然是在原有版本進行修改，基本不動底層，可整個收費模式改變，是有難度的！”田之中無奈搖頭：“這還不算什麽，還有我要辭職。”他最後解釋：“我對你沒任何情緒，辭職這個事情是早定好的。”
沒想到他如此坦誠。
和一開始想的老油條形象截然不同。
也和在會議室裏的他不一樣。
蘇清越确認，他至少不是敵人。
隻要不是敵人，那就有可能成爲夥伴。下一刻，他用非常友好的口氣，問道：“我方便問一下辭職的理由嗎？”
“理由？”田之中看着他，臉上猶豫片刻。
蘇清越接上話茬：“你也可以不回答。”
“算了，咱倆無冤無仇的，就和你說了吧，這也不是什麽秘密。”田之中歎了口氣，終于說道：“你應該看得到焦點什麽樣，公司的現狀遠遠不是一兩個版本能解決的。”
他說，蘇清越點頭。
這一點，他們的認識是相同的。
隻是田之中選了逃避。
而自己隻能選擇戰鬥。
正想着，田之中又道：“這樣的公司你覺得還有希望嗎？幾個負責人天天高高在上，守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沒人真正反思。他們成功過，有錢了，不管怎麽樣生活不會受大的影響。”他說：“可我們不一樣，我們沒成績、沒錢，耗不起！高斌爲什麽走？不就是不服氣嘛，既然知道要死，爲什麽不提早離開呢？”
聽他說話，蘇清越明白，這是一股積攢很久的怨氣
自從他來，就感覺到了。
全是負面情緒，暴戾之氣很重。
所以才會見他這個陌生人，都不吐不快。
下一刻，他問道：“那現在有下家了嗎？”
“沒有。”他搖搖頭：“你别不信，是真沒有。”
“我信，你不是這樣的人。”蘇清越笑了：“你這麽坦誠，沒必要撒這個謊。”
“我從畢業就在焦點，對它的感情超過平京的任何一家公司。”他說：“但是它變了。”田之中語罷，掏出煙，又意識到這是辦公室，隻好放回去，繼續：“我忍了很久，很夠意思了。”
蘇清越說：“抽吧，也給我一根……”
兩個人點上煙，沉默了一會。
蘇清越當然理解這種感覺。
就像自己剛到華絡，肖玉想離職。
下一刻，他剛要說話，田之中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号碼，又看看蘇清越，稍稍皺眉。
蘇清越随即笑了一下，說道：“接吧，沒關系。”
後者說了句不好意思，接起來，聲音一下溫柔了：“怎麽樣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很顯然是個女生，聲音應該是抽泣。
田之中果然安慰：“行了，那就下次呗，反正平京就這樣。”他說着，看了一眼蘇清越，又道：“我得挂了，正開會呢。别難過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最後說，然後按了挂斷鍵。
感覺像女友。
似乎是對方遇到了什麽挫折。
田之中沒有發脾氣，而是還在安慰。
蘇清越覺得他并不是傳說中的老油條，隻是一個失望透頂的老馬。
下一刻，蘇清越随口問道：“女朋友。”
“嗯。”
“這是找工作遇到麻煩了？”他下意識地猜測，說道：“看你這麽安慰。”
“沒辦法，她沒學曆，”田之中歎了口氣：“平京這種地方，但凡像回事的互聯網公司，都要985、211。她就是個雙非，又剛來，肯定不好找。”
聽得出來，他很無奈。
估計是女友失敗了多次，令他有點灰心和苦惱。
蘇清越明白，平京找工作雖然容易，可是要找一份合适的卻很難。
人長期在家待着，會焦慮急躁，田之中肯定深有體會。
他之所以打辭職報告離開，估計就是單純想多掙點工資。
下一刻，蘇清越說道：“你朋友是做什麽的？”
“網站編輯。”他說。
聽他說，蘇清越點頭。
忽然想起，前幾天廣哥對自己說，自己缺一名網站編輯。
跟着問道：“會用後台這些嗎？基本的操作。”
“這些都沒問題，文字功底從我這個理科生看，也還好。”
蘇清越思考了片刻，說道：“我有朋友做了個《争霸世界》的專題内容網站，現在空空網要注資。我個人很看好，剛開始的時候我和我女朋友也湊了點錢進去。他那裏現在缺個網站編輯，不知道你女朋友是否願意去試試？”
“你是說艾格拉斯國家地理？”田之中很驚訝，顯然他知道廣哥的網站。
“對。”蘇清越點頭。
“真的可以嗎？”他問，整個人都坐正了。
“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蘇清越語罷，拿起手機。
田之中愣在那裏。
幾分鍾後，廣哥接起來，隻簡單溝通。
廣哥在電話裏笑起來：“沒事，你叫她過來。不行的話，我從頭培養。”
兩人語罷，挂了電話。
蘇清越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又對田之中說道：“聯系方式給你發過去了。”
“這就好了？”
“放心吧。”蘇清越說。
田之中想了想，猶豫了片刻，說道：“非常感謝，可是我該離職還是會離職的。這個跟你無關，這是公司的問題，是李霖的問題。”他聲音裏帶着無奈。
“又不是交易……”蘇清越感慨：“我女朋友剛來時，找工作也很難，理解萬歲吧。”
“真的謝謝。”田之中點了下頭，猶豫了一下，又道：“你和李霖很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因爲我姓蘇啊。”蘇清越笑起來，決定先不繼續勸他。解決思想的問題，不能一刀切。需要潤物細無聲，他于是說道：“那就這樣，你先回去吧，處理一下工位的問題。”
他語罷起身，送田之中。
後者完全怔住，明顯是以爲蘇清越會繼續勸自己。
沒想到談話竟然戛然而止。
往出走的時候，他實在有些不好意思，說了句：“我先收拾好工位，然後和你聊一下這些人的情況。”
“好，我随時等你。”蘇清越和他握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