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南此時與範澤一四目相對,可以看得出老頭的神色在躲避,他并不敢直視項南,如同他不敢直視他的内心一般,在他的心裏他自然是知道他失敗的原因的。
然而即便到了虛拟世界,獲得了一次重來的機會,他還在堅持他曾經錯誤的方式,這已經不是努力了,而是一種不服氣,這樣的情況下自然又踏上了錯誤的方向。
不服輸的勁頭自然是好的,但是因爲不服而盲目就大錯特錯了。
強者善于從自身尋找問題,而弱者總是認爲問題出在别人的身上,而項南自認爲他不是一個弱者,自然以他的處事方式來判斷範澤一的成敗。
有句話叫做成功的要素往往隻有一個,而失敗的原因則千奇百怪,在項南看來,失敗與成功是一樣的,做到了便是成功,做不到便是失敗。
“論年紀我确實應該叫您一生叔伯,既然您是長輩,那您就應該明白,少年得志,難免輕狂的道理,尤其是現在的我,反倒會說大實話,不管您愛聽不愛聽,若是不對,您可以當做是小輩的胡言亂語。”
項南能夠察覺的出來範澤一此時的情緒,連忙進行安撫,畢竟不好太過激烈,否則把老頭氣出個好歹出來,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介不介意聽個故事。”
項南望着正在與分身踢球的黃宗洋,每一個分身準确的來說都是黃宗澤的一種性格,黃宗澤是一個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也是因此導緻他在自殺時不幸成爲了一個植物人。
“曾經有一個孩子,他屬于那種所有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這種孩子您應該是知道的吧,品學兼優是最基本的……”
書桌上擺滿了一張張試卷,一個少年雙眼含淚,淚水将試卷打濕,但是手裏的筆卻不敢放下,房間外面可以聽到一對男女的争吵聲,以及瓶瓶罐罐灑落一地的聲音。
貧窮讓這個家庭每天都在各種争吵中度過,而他是父母最大的期望,不知道爲什麽,他有着同齡人所沒有的心智,他從不索要任何的玩具,從不出去亂跑,每天都是老老實實的學習。
或許是從他記事起便生活在争吵當中,他生怕因爲他而給本就不太平的家庭帶來更多的紛争。
他記得很清楚,第一次父母高高興興和他坐在一起吃飯是因爲他考了全班第一名,那一次是他吃的最香的一次,他喜歡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感覺,他認爲他能夠讓這個家安穩下來。
每一次的考試成績都是穩穩的第一名,但是父母卻很少因爲他的成績而和平相處,他覺得是他做的不夠好,肯定是他做的不夠好。
父親是個足球迷,于是他想要練習足球,當他學着足球運動員的樣子擡腿、跳躍的時候,他記得那是父親第一次将他高高舉起,讓他騎在了父親的肩膀上。
因此他得到了一個足球作爲獎勵……
母親每天因爲做飯、刷碗、家務的事情抱怨,于是他悄悄的打掃房間,甚至學會了做飯,母親誇他是個懂事的孩子。
因此他總是趁父母還沒有回家之時,做好飯菜……
父母喜歡什麽,他就試圖學會什麽,試圖以他的能力來鑄造一個溫暖的家。
“他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讓父母高興,讓這個家少些争吵,多點溫暖。”項南聲音哽咽,在他從黃宗洋父母口中聽到這些的時候,他不敢去看這對蒼老的夫婦眼中的愧疚以及自我的憎恨。
“你說的是宗洋?”
範澤一可以察覺到項南的目光不時從黃宗洋身上掃過,此時的他情緒也很低落,因爲從黃宗洋現在的三個分身以及他自身的能力來看,每一個分身都會有一個特長。
起初他認爲這是遊戲的設定,但是現在他隐隐明白了。
“一百個主角當中,令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了,因爲他跟我很像,不過我是幸運的,父母一場車禍都死了,我不用再爲他們而活,但是我更爲自己而活,所以做事的時候經常會不擇手段的達到我的目的,我時常想,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我會不會也成爲了黃宗洋。”
項南眼角帶淚,他的内心是喜歡黃宗洋的,因爲心靈有共鳴,但是黃宗洋沒有他那麽幸運、也可以說是不幸,導緻了黃宗洋在十六歲時精神出現了異常,也因此選擇了自殺。
“你覺得他是真的喜歡足球?”項南搖了搖頭,沉重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他的家更溫暖,他所有擅長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爲了達到目的的手段而已,當他最終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時候,他也就瘋了,他有那麽多的特長,等于未來有那麽多的發展方向,他無論走選擇哪一個都能夠有所建樹,但是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範澤一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草地上奔跑的四個身影,他開始回想彼此相處的那段時光,黃宗洋的每一個分身都如同項南所說的那般有着異于常人的特長,但是他爲了組建球隊,硬生生的讓他們按照他的要求來練習足球。
他從來沒有問過這些分身是否願意踢球,他認爲都是同一個人分出來的,自然都是一樣的。
以一個标準去要求每一個人,正是他的作風,在他帶隊訓練的時候,他要求他的球員做到他定下的标準,否則就是辱罵。
“人是不同的,隻有了解他們,才能使用他們,曾經跟你訓練的球員也有不少成名的,其中更是不乏感激你的人,你把這份感激當做對你風格的一種認可是錯誤的,隻是說明那個人需要你的那種方式而已,而那些不适合你風格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不會因此而放棄了他們本該堅持的東西。”
有的人需要鼓勵,有的人需要強迫,有的人需要軟硬兼施,項南也是一個管理者,他的團隊能夠有今天的成績,與他的管理也是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的。
“錯誤的堅持是會害死人的,我給他設定分身的意圖是讓他看到他本身擁有的無限可能,或許能夠讓他走出心結,畢竟他所堅持的家庭和睦沒有做到,在他看來他是一個失敗者。”
項南看着範澤一,其實從一開始黃宗洋之所以不斷的練習足球方面的技能,僅僅是一種發洩而已,他在虛拟世界的設定是個孤兒,這也是項南有意爲之,爲的就是擔心他再次陷入爲父母而後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