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啊。”周開路灌了一大口水,舔舔已經開裂的嘴唇,“你就是太莽撞了,我花這麽大精力保你,你倒好,做事這麽不穩重,你那小伎倆能拿出用麽?一個笑話類!”
要不是我,你腿都廢了,心裏是這麽想,但是譚建國還是真的蠻尊敬周開路這個隊長的,所以說話也很老實:“周大隊長,如果有人知道我袖子裏的是墨水,我就說我是開玩笑的撒,哪個公社還不準開玩笑的哦?”
周開路搖頭,“還是不要耍小聰明。”
“對對對,要耍就耍大聰明。”肖建平從懷裏摸出從紅石蹭過來的還沒有來得及在路上吃完的幹糧——硬通貨紅薯,“大隊長,肚子空了很久吧?趕緊咬兩口。”
“還是不要耍小聰明。”周開路搖着手指,一大口就把那紅薯全部咬在了嘴裏,就着井水就喝進了肚子裏面。
被折磨成這樣了,雖然語無倫次了,但還這麽樂觀,譚建國笑着點頭,挺牛的。
“好了。”周開路把嘴巴擦幹淨,“他們也要回來了,你們走吧。”
肖建平擔心的問道:“你腿恢複了沒有啊?你就又這樣跨坐着,我跟你講,遲早得廢了。”
周開路聽話得就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試着走了兩步,很是跛颠,“差不多了。”
譚建國看着周開路腳後跟那被長凳子磨損的皮肉,皺眉,“這樣不是辦法,這樣下去。總會被弄殘的。”
肖建平也湊了過來,“看來得想想辦法…….”
“還輪到你們想辦法?那得輪到何年何月啊?”周開路笑着搖頭,“辦法就不要你們想了,你們聽安排就是了。”
譚建國狐疑的看了周開路一會,“我還以爲你是被玩傻了呢,看樣子……你并不是樂觀……而是有恃無恐?”
——
譚家新居。
“什麽?”陸建平站了起來,“他譚建國和肖建平兩個人和那個周狗呆在一起,真是豈有此理……你們怎麽不看着?就這麽放心的交給他們?”
“陸建平,你反應怎麽這麽大?怎麽了怎麽了?”孫維先皺眉,“譚隊長在那裏,有什麽不放心的?”
陸建平也不知道怎麽說,呐呐了半響,憋了一句:“要不我去看看吧。”
“别啊!”一個痞子急了,連忙在陸建平耳邊說,“陸督察委員,譚建國在對周開路用神打。”
神打?
陸建平是吓了一跳……然後呆住了。
“你……你們都是親眼見了麽?”
“見了。”那痞子小心的看了三個督查委員一眼,“黑手印都出來了。”
果然來了,特麽的譚家果然會這玩意啊!
我……我就不該惹啊!
但現在都惹上了……
陸建平刹那間急出了一身冷汗,我要再這麽下去,他譚建國不得對我下手啊?連這麽照顧他的周開路他都敢下手啊……
诶?連周開路都敢下手……
陸建平想到這裏,突然冷靜下來了。
對啊,周開路對他譚建國這麽好,他爲什麽要對周開路下這毒手啊?
“陸建平。”李德拄着頭,“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呢?出了這一身汗?”
“沒什麽沒什麽。”陸建平連連搖手,不管這譚建國是不是真的用了神打,等一下總會知道結果,反正自己是不能去這現場的。
孫維先冷哼一聲站了起來,“陸建平,走吧,你成功讓我感興趣了,也難爲你這心思了,那我們去周開路那裏看看吧。”
“我……”陸建平現在是非常忐忑,既怕撞了神打現場染了病,又有點懷疑這譚建國是唬人的。
還是命重要,有什麽辦法能不去呢?
陸建平看了孫維先等人一眼,卻不是看見孫維先一個人而已,而是看見了三雙淩厲的眼睛。
那三雙看過無數武鬥現場的眼睛,那三雙把活人看作死人的眼睛……
陸建平剛組織好的推辭全部都消散了……
看來……不管怎麽樣,現在總得去食堂了,因爲不能跟孫維先他們說什麽神打啊,孫維先他們不知道譚家懂法啊!現在說神打這玩意,不就是四舊了麽?
反正總得去,不如拼一拼?拼一拼這個譚建國是唬人的?
如果譚建國是唬人的,兩個證人可就在這呢,一舉就能絆倒他譚建國!
想到這個誘人的後果,陸建平越想越開心,想要有點成績,總歸要搏一搏的!
“好吧,我們去食堂看看吧。”陸建平對孫維先三人笑道,“看譚隊長是不是從别的成産隊學了點沒見過的武鬥招式!”
孫維先三人看着陸建平渾身的汗流淌個不停,跟冒了雨似的,更加覺得奇怪,也不多說了,直接放下譚涯的事,就帶頭出了譚家的屋子。
津溲鄉的食堂就和合作社建在一起,所以很有辨識度。
津溲鄉布局又簡單,孫維先三人就不需要人帶路,直接負着手,就往食堂而去。
身後跟了幾十個看熱鬧的社員。
“陸督查委員。”孫維先突然回頭,“你怎麽這麽消極?快點跟上來啊,dang員做事要敢爲人先,你這态度可不能服人啊。”
陸建平心裏罵了孫維先到他祖宗上去了,但也隻能聽這年輕人的,擦着汗小跑到了孫維先三人身後。
李德看了陸建平這滿頭大汗,皺眉,“難怪你壓不住周開路,你看你像什麽樣子?你看看後面跟着的社員,全是看熱鬧的,你帶動的群衆呢?你都沒有和人民站在一起,怎麽發動人民戰争?發動了怎麽能打勝仗?”
李德是問陸建平,你的狗腿子在哪呢?你都沒有人幫你打下手,你怎麽混啊?
“要不……”陳深饒有深意的看了陸建平一眼,“我看你建平同志也是有心無力,我們召開一次會議,您找一個幫得上忙的?”
李德聽了陳深的話,馬上就笑意迥然的說:“譚隊長,我看就蠻有群衆基礎的。”
握草!陸建平算是明白了,這個譚建國肯定在縣裏的公社有點人脈,不然這三個小年輕爲什麽總幫譚建國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