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荒蕪的山頭上,月光照着兩個蕭瑟的人影。站着的人稍顯佝偻,卻努力的挺直腰杆,跪着的人,正努力的把自己的頭低得更低點,更低一點。
山坡下,六個矮小的人影望着山坡上的兩抹光輝,在等待自己的命運。
張如龍和小鳥正見證了這跨時代的一幕。
“時代啊,時代啊。”張如龍搖了搖頭。
小鳥幽幽歎了口氣,“張掌教,您現在在哪裏遭難呢?”
“我?”張如龍指了指自己,蕭索一歎,“我現在在馬來西亞過好日子呢。”
小鳥輕輕點頭,不說話了。
另一邊。
譚頌把譚建國扶了起來,走下山坡。
譚頌坐在地上,牽着張大牛的手道:“張拿櫃。這張六,你就放心交給我的孫子。您呢,還得跟我運走他鄉了。”
張大牛匍匐在地,沒有說一句話,隻是一個勁的哭泣,就像野鬼哭墳一樣的傷心。
我們形容一個人萬念俱灰的時候,諷刺一點的叫如喪考妣,安慰一點的叫哀毀骨立肝腸寸斷。
可張大牛的傷心,卻一個形容詞都找不出來,卻隻如他不斷的哀嚎一樣,除了哭,還能說什麽話?
說什麽能用?
老子是被上天抛棄的人,說什麽話能有什麽用?
——
第二天中午。
大家都在田間休息的時候,譚頌背着包裹,和田間的人一個個打着招呼,就往西方而去。
譚頌出了津溲鄉之後,張大牛一家五口等在山腳下,跟着譚頌徑直往西,不做停留。
而張六,就被譚建國安排在了自己的後山上一個隐秘的角落睡着。
譚家人聽得譚頌的“遺囑”跟往常一樣的生活,就像譚頌不多久就會回來一樣。
譚涯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面嚎啕大哭。
譚建國也是一個人蹲在房間裏面,不過沒有傳來什麽聲音,後來譚琦進去打掃房間才發現裏面一片狼藉,書桌上一大張宣紙,上面似乎用毛筆寫了什麽字,隻是被水淋濕了,看不清了。
不說譚璋等小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譚頌的其他四個兒子,卻早早離開了譚家,而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來。
——
賀知遇在香燈下,似乎發現床上的爺爺,突然流出了一滴眼淚?
——
張如龍和小鳥站在譚建國的身邊,長歎不已。
他們都知道,這譚頌老爺子算得自己壽命不久之後,就要帶着張家的其他人等一起遠走,找一個地方齊齊等死。
但是村裏的人,卻會以爲譚頌隻是出去走親戚,不久便會回來。
這便讓譚家神打的畏懼,稍稍還有點餘威。
但就如譚頌所說,這這是權益之計,當譚頌老爺子遲遲不回家,總會有有心人會開始對譚家動手的。
“譚頌,隻怕會棄屍于野,不得歸宗了,很偉大。”小鳥也不知不覺流出了眼淚,“這種人,怕是我華曆史上的遺留風骨,難得再見一人了。”
——
曆普:公社
公社是怎麽來的?
過度理想化的結果。
康有爲曾經說過:要實現共有,第一步,我們要消滅家庭!家庭消滅了!私有就消滅了!
太祖于是說:我們要消滅家庭!家庭沒有了,就隻有共有!結婚嘛,合法夫妻一年就夠了!一年的時間該做的都做了,也就沒有家庭的觀念了。
現在我們覺得這簡直匪夷所思,什麽叫結婚一年,生了孩子就離婚?就爲了解放生産力?就爲了消滅私有制?這不使社會倒退麽?
但是在當時,這種理想主義是主流。
當然我們隻能說是理想主義,而北方的人,後來說這是空想主義。
而劉世祖(看得懂就行了,就是劉姓領導,後面加個世祖,就是開朝第二位皇帝)則認爲要循序漸進,畢竟家庭這種觀念是我華幾千年的傳統,你一下子就要打破太那啥了,所以提出了一個建設性意見:
做飯,帶孩子洗衣服這種東西啊,就應該集體化,這樣能解放婦女的勞動力!也是共有嘛!
然後大家在一起分析,發現家庭的社會職能真的是太多了!
把家庭給解散了,現在國家初期,沒人消費,沒人做事,沒人有感情,沒人養老人。
不好弄。
确實要循序漸進。
大家先要改換一下觀念,所以要把工農商兵集結在一個大集體裏面,大家先試一試共有的觀念,然後就可以逐步消滅家庭。
于是公社就出來了。
太祖定的目标是全國萬人大社。
一開始是二三十戶組成一社,大家把公社做好了就要合并,最好是一鄉一社,萬人一社。
公社七包到十包,意思就是什麽都包,隻要是公社的社員,包房子,包讀書,包吃飯。重點就是要免費吃飯。
後面的就熟悉了,很多公社進行攀比啊,畝産量很誇張。
數據到了北上。
北上看了錯誤數據非常高興,哇,這麽多糧食啊,根本吃不完啊。
北上說:全國人民放心吃,胡吃海吃,每個星期吃的不能重樣。
北上這麽一說以後,那就人人做事都沒積極性了。
很多人幹脆不做事,就天天等着吃,還有大煉鋼。
這當然不是辦法,糧食吃完了以後大家會很慘的。
于是每個地方都有各自的方法,有的地方的公社就這麽餓着肚子搞階級鬥争,有的公社就暫時還沒有搞階級鬥争,而是偷偷的搞飯吃。
而津溲鄉屬于後者,它是一個公社下面的生産大隊,這裏錢不頂用,全部靠工分說事。
這裏的大隊長叫周開路,也是津溲鄉的村長,比較有想法的一個人,把一切都治理得比較妥當,基本就是你做事就有飯吃,沒做事,就沒飯吃。
上面也是他一個人在頂着。
當然,這跟公社社員的配合也有關系。
這社會,你不可能一個人頂着上面的壓力自己一個人弄,要是社員一舉報,你什麽都完了,所以得跟社員們講清楚利害。
你要想吃東西,你就閉嘴,你就啥都不說。
所以這就是津溲鄉的現狀。
周開路他就是眼皮子底下容不得沙子那種類型的。
而在譚頌走了後一個星期,周開路在一天夜裏,偷偷的來到了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