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萬夫趑趄

看到典韋三招兩式,就解決了三個兇神惡煞般的敵人,老杜頓時驚魂稍定,急忙抱着木匣從破口鑽到帳外去,可他剛剛出到帳外,又吓得叫了起來。

典韋聞聲手持雙鐵戟,也連忙鑽出了軍帳。

隻是此時軍帳破口之外,已經團團湧過來一股西涼兵,先前典韋抛出帳外的趙寵,剛剛就被一個沖上來的西涼兵用環刀枭了首級,鮮血四濺,也吓得出了軍帳的老杜大叫出聲。

“帳中的叛賊逃出來了!”

砍下趙寵腦袋的那個西涼兵看到了還有兩個人從破口中鑽出來後,連忙大聲呼喊自己的同伴。

瞬息之間,就有一隊手持長矛的西涼兵沖了過來,對着典韋、老杜迎面就是一頓密集攢刺,在老杜已經沙啞的驚叫聲中,典韋再次大發神威,上前揮動雙鐵戟,左右奮擊,一時間“咔嚓”之聲接連不斷,這一隊西涼兵的長矛竟被典韋的鐵戟鎖住、砸斷了七八根。

“好兇悍的叛賊!”

長矛兵爲首的一個軍吏驚叫了一聲,失了不少長矛的他們連忙撒步往後撤退。

可是還沒等剛擊退長矛手的典韋喘過氣來,在不遠處放火的十來名西涼騎兵就抛棄火把,催馬沖了上來,他們有的手持長矛,有的斜握着環刀,加快馬速就沖着步戰的典韋而來。

“小心!”

“喝!”

老杜的驚叫聲和典韋的大吼聲幾乎同時響起,緊接着,寒芒跳躍騰空,沖将近前的那兩名西涼騎兵的戰馬就向前轟然倒地,将他們背上的主人也甩飛出去。

後面還有三名騎兵沒有止住沖勢,加速沖了過來,但同樣的,也是還沒近前,寒光一閃,就先後戰馬撲地,将馬背上的騎士也掀飛出去。

眼看一開始沖鋒的陣型已經被攪亂,剩下的其他騎兵無形中弱了氣勢,紛紛忙不及疊地勒住馬匹,避開戰馬的屍體,止住了沖鋒的勢頭。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那些倒斃的戰馬前胸都多了一把深深沒入胸口的手戟!

“咝!”

幸存下來的西涼兵無不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軍中投擲手戟乃是常見的技藝,但是能夠具備這種力斃奔馬威力的,他們都還從來沒有見過。

這家夥,這一身的怪力,還是人麽?

看着荷戟而立的典韋,早先還所向無前的西涼騎兵猶豫了,但他們也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并沒有因爲敵人的強悍而直接退卻。在爲首軍吏的一聲令下後,西涼兵紛紛舉起了弓箭,瞄向了典韋這個接連殺退好幾撥士卒的兇悍之徒。

“快,退入帳中!”

面對這些西涼兵紛紛舉起弓箭,沒有盾牌和頭盔的典韋心知要遭,連忙招呼老杜退入帳中。老杜急急忙忙又鑽入了軍帳之中,而這邊西涼兵也已經開弓放箭,衆多箭矢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就如飛蝗般朝典韋所在的位置射了過來。

典韋掄動雙鐵戟,護住自己的頭部,雙腿猛地一發力,整個人就算飛撲的巨熊一樣,瞬間從軍帳的破口縱身又跳入到了帳中。

“将大帳團團圍住,莫要讓這個叛賊跑了!”

眼看這一輪箭雨沒能夠射死這個兇悍的軍漢,爲首的軍吏又開始大聲下令士卒照着軍帳散射,同時讓軍士将大帳團團圍了起來。

這個時候,聽着這邊厮殺的動靜不小,其他四處放火追敵的人馬也紛紛策馬趕了過來,在人數愈發聚集的情況下,這一處軍帳的人馬聲勢大到連指揮襲營的閻行都被驚動,帶着一隊親衛趕了過來。

原先指揮進攻的是曹鸢那一曲士卒中的一個屯将,他眼看着,自己這一屯兵馬沒能夠拿下一個小小的軍漢,還把其他人馬乃至協調指揮的閻都尉都引了過來,頓時心中大急,連忙跑到趕來的閻行等人的馬前請罪。

“既然人都被逼近了軍帳之中,那還等什麽,直接放火,将他們盡數燒死在帳中。”

魏铉聽說一個兖州小卒,竟然将一個屯的兵馬拖在這裏,他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今夜閻行帶着一幹歩騎,突襲封丘城下的叛軍連營,燒毀了兖州叛軍集中在這裏轉運輸送的大量糧草,他們這一曲兵馬抽選出來的精銳能夠與事其中,這原本是一件走大運、立大功的幸事。

可沒想到,就在這緊要關頭,還出現了這樣一樁倒黴事。

因此,魏铉恨不得,立馬就引燃大火,将這一處軍帳徹底燒毀,也免得被其他軍吏知道了,看他底下士卒的笑話。

同時趕到的曹鸢卻穩重地止住了魏铉的下令,今夜他們燒毀了如此多座糧囷,隻怕接下來酸棗大營的那些刺史、太守,就不是考慮要如何讨董,而是要怎麽喂飽他們麾下的十萬将士了。

換句話說,他們的大功已經是實打實的了,他們這一曲兵馬,尤其孟突的那百騎,爲這一次突襲盟軍連營立下的功勳也是衆人有目共睹的。

因此,雖然碰上了一點小挫折,但也無需如此動怒,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将不可以愠而緻戰,像魏铉這樣惱怒下令,反而會更容易出錯。

況且,閻行都已經趕到了這裏,而且似乎對帳中殺退一屯兵馬的叛軍士卒頗感興趣,自己一方就不要越俎代庖,自作主張了。

“這些戰馬都是那個士卒以一人之力擊斃的?”

閻行下馬端詳着一匹倒斃在地上,前胸血肉模糊的戰馬,看着已經沒入戰馬胸腔的手戟,閻行不由在心中感到了一絲凜然。

射人先射馬,這是步卒對付騎兵常用的手段。閻行在牛尾聚遭受西涼騎兵圍攻時,也曾經用過這一招,可是閻行當時用的是弓箭,而現下這個力斃奔馬的叛軍士卒,卻是通過投擲手戟做到的。

如果戰馬離得遠了,投擲出去的手戟還未及身,勢頭就已經衰弱了,也就達不到一擊必殺的威力,可如果戰馬離得近了,隻怕他才剛投擲出手戟,帶着慣性的戰馬就已經撞到了他的身上了。

因此,通過投擲手戟來擊斃奔馬,不僅要求對方力大如牛,而且在目測、膽量、技巧上,也必須是做到了佼佼者的人,才有可能擊殺奔馬的。

這種人,在兖州軍中,還能夠有誰?

閻行已經大緻猜出了軍帳中的兖州士卒是誰了。

他随即讓士卒停止射箭,然後又下了幾道命令。

哪怕眼下是大功告成,撤退在即,閻行心想着,還是要再多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擒下這個力敵百人的荷戟猛士。

···

“啊,阿韋,你中箭了!”

看到跳入帳中的典韋身前帶了幾支羽箭,老杜不由驚叫說道,隻是因他今夜一路上面對各種變故,不斷呼喊尖叫,聲音已經完全沙啞,現在也說不出大聲來,這才沒有典韋塞住嘴巴。

“我身前的甲厚,這幾支都是流矢,破甲後入肉不深,沒有什麽大礙。”

典韋使用匕首将那幾支箭矢露在外面的箭杆相繼砍斷,口中蠻不在乎的語氣,讓老杜稍稍松了一口氣,隻是他卻沒有注意到典韋說完之後,胸口又激烈起伏了好幾次,顯然剛剛已經牽動了傷口。

“眼下我等雖然躲入帳中,敵軍也沒有繼續放箭,可我聽帳外人馬奔馳,隻怕再過一會,就要有大量敵軍殺到,到時一放火,我等誰也跑不掉。”

“與其在坐以待斃,還不如博它一回。待會我一旦沖鋒,你可一定要跟進了,要不然就真的要把腦袋掉在這裏了。”

緩過一口氣的典韋開始用鐵戟劈開帳中的一張案幾,緊急制作了兩面簡陋的木盾,将其中一面丢給了老杜,口中決然說道。

老杜看着丢過來的這一大塊木闆,内心更是欲哭無淚,原本以爲跟着典韋,至少還能夠在兵亂中混個周全,可現下看來,典韋怕是連他自己都救不活了。

這個時候,帳外響起了帶着兖州口音的招降話語。

“嗨,帳中的兄弟,局勢已經不可挽回了,快快出來投降吧,降者免死······”

老杜剛剛将木匣背在身後,雙手舉起了那一塊厚重的木闆,就聽到了帳外的招降聲,他有些驚喜,沖着典韋說道:

“阿韋,是我們軍中自己人的聲音,要不我們也——”

“别做這種妄想了,我剛殺了他們的人,他們就來招降,天下間哪有這等的好事,我看他們也隻是一支輕兵前來奔襲,沒有什麽後續大隊,隻要沖出包圍,立馬就能有活路了。”

“可是——”

“走!”

老杜張口欲言,還想要多說兩句,這邊典韋知道再拖下去,帳外的形勢對他更加不利,于是他整頓完畢後,喊了一聲,轉而從帳門率先沖了出去,老杜看到典韋決然沖鋒的身影,“哎呀”了一聲後,也隻能夠趕緊跟了上去。

“降者免死!”

沖到帳外,沒有典韋預料的萬箭齊發,而是被俘虜的兖州士卒持續的招降聲。

典韋稍稍移開木盾,快速瞅了一眼形勢,帳門口的敵軍看起來人數不多,而且又沒有放箭,正是沖出包圍的大好時機。

典韋見狀再不遲疑,腳步瞬間加快,朝着包圍圈的薄弱處就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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