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點印象,不知徐校尉所問爲了何事?”
李儒沒有明确回答徐榮的問題,反而是出言試探徐榮來此的目的,與他原本想要拉攏徐榮的初衷倒是有些不相宜。可是董卓之前就已經三令五申嚴令過俘虜營之事交由自己負責,其他将吏無權幹涉,哪怕是原先打算借機多要點人馬擴充手下實力的李傕、郭汜等人也不能夠獲得額外的機會,李儒自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跟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要知道,這養寇之計雖然因爲時勢變化而施行不久,可這養寇自重的罪行,若是洩露出去,依然是會引來彌天之禍。董卓坐擁大軍,朝廷自然輕易奈何不了他。可實際的操作者,李儒自己就會被冠以擅作主張、心懷不軌的罪名拉出來頂罪。
事關重大,由不得李儒不多加警惕。
徐榮看到李儒一臉警惕的樣子,不由有些尴尬,他素來穩重嚴肅,不善于僞裝,當下也隻能用幹笑來掩飾過去。
董營之中,各軍之間溝壑分明,除董卓一人之外,其他将吏皆無權管轄自己所統兵馬之外的事情。所以雖然徐榮身居校尉之位,但是除了自己的一部人馬之外,對于其他人馬的調動是所知甚少的。
這些日子,徐榮雖然通過軍中的渠道打聽俘虜營中人馬的去向,得到的消息卻是寥寥無幾。隻是能夠大概知道,俘虜營這件事情是軍中的李主簿奉命親自操辦的,至于那些俘虜的去向,就一無所知了。
今日徐榮親自來拜訪李儒,就是想要知道那個閻豔是否已經流入到了李儒的麾下,在他看來,這個叛軍悍将由自己手中逃了出去,又被自己的外甥從山野聚落之中擒獲,自家出力頗多,不可以一般俘虜看待。若是真在李儒麾下的話,自家就要試着将這員悍将重新要過來。
因此對于此事徐榮倒也是坦坦蕩蕩,他就從汧水邊上自己追擊叛軍說起,到那員叛軍悍将從自己的重圍中沖殺出去,再到徐琨受命領軍清剿叛軍餘寇擒獲俘虜,最後到了俘虜營中的再次見面······
話語末尾,徐榮看着李儒抱拳鄭重地說道:
“那員悍将若是閻豔此人,那着實是兇悍桀骜,其人又與在下有諸多瓜葛,若是果真在主簿麾下聽用,榮鬥膽,想要求獲其人,還望主簿成全!”
看到徐榮一臉肅然的樣子,李儒不由笑了笑,也連忙拱手說道:
“徐校尉言重了,如你所言,此人不失爲當世之猛士,軍中能得此人降服,也是生添了一員骁将啊,原本徐校尉親來,儒自當應允,隻是——”
“隻是何如?”
看到徐榮爲自己言語所調動,臉上露出一絲急切之色,李儒在心中暗笑幾聲。若是今日徐榮不說,他倒是差點要忘記暗中派遣的那數十股“流寇”确實有一股的首領就叫閻豔。
李儒對養寇之計還是極爲重視的,不僅對那些“流寇”進行扣押人質,派遣向導,還暗中派出了遊騎跟蹤覓迹,一旦有“流寇”出現違令不從、首鼠兩端的舉動,立刻輕騎疾馳撲殺之。
而經過這些時日,這數十股流寇除了一些因爲首鼠兩端被撲滅和一些因爲攻打塢堡損失慘重而被收編外,其他“流寇”都是鑽着董軍私底下留出的空子,成功攻下了不少豪強的塢堡。其中一股化名“飛廉”的流寇,頗爲兇悍,流竄各處,接連攻下了好幾處塢堡,劫掠的金銀财帛不可勝計,還大肆擴編人馬,隐隐有占山爲王的坐大迹象。
這夥“飛廉”的流寇,首領的名字就叫做閻豔。
原本董軍移師東進在際,李儒也得到過派往對方當中監視的向導的密信,信中極言此人心慕王化、才堪大用。李儒正準備這幾日就把這夥流寇收編成軍,作爲自己的暗子栽培到軍中。可沒想到,這個閻豔還引起了徐榮的重視,竟然想要将他招入自己的麾下。
李儒瞬間在自家心中思忖開來,自己既要拉攏軍中的實力派徐榮,又要往軍中安插自己的親信,而這個閻豔又引起了徐榮的重視,徐榮想要将他招至麾下······
經過一番利害得失的思索,李儒展顔一笑,看着已經有點不耐煩的徐榮笑答道:
“隻是主公對此事早有決議,此事事關重大,非儒一人可輕易決斷。”
說道這裏,李儒故意頓了頓,吊足了徐榮的胃口之後,才繼續接着說道:
“不過我與徐校尉相交默契,猶如故人之交,此人歸屬校尉麾下之事,儒定當盡力周旋,爲校尉助力!”
聽到李儒願意幫忙,将閻豔此人調到自己的麾下,徐榮喜形于色,他抱拳行軍禮說道:
“如此,就仰仗主簿之力了!”
“哈哈,儒定當盡力,說起來,儒近些日子還要受命前往涼州一趟,閻豔此人既然爲涼州之人,又出入于叛軍之中,料必對儒涼州一行多有裨益,到時候卻是要再跟校尉借人了!”
“主簿但有所請,直說無妨,榮非不識禮數之人,自當應允!”
看起來徐榮乃是戰陣攻伐之将,此時得到李儒許諾相助,已是内心欣喜,對于李儒的話好像也不疑有他,也許他知道李儒乃是董卓心腹,所行之事多是聽從前将軍之令行事,自己領兵之将,不宜插手過問這些事情,索性爽快應諾。
李儒看到徐榮這幅模樣,心中也是暗喜,他不露聲色,繼續和徐榮交談,轉入談論攻戰布陣之道,期間又不乏借機吹捧徐榮用兵之能,屢屢談及徐榮在陳倉城屢敗叛軍的得意事。
兩人各得所需,心中暢快,李儒又有意招攬徐榮爲自己軍中的助力,所以言談之中也刻意契合徐榮這等戎馬征戰的戰将心意,因此坐在帳下的兩人相談歡暢,一番話竟談了許久。
到了最後,徐榮告辭離開之時,李儒已經是親切地挽臂相送,兩人猶如故友,就站在帳外行禮送别,相約來日溫酒脍灸,再行暢談。
李儒看着徐榮遠去的健壯身影,臉上慢慢收起了那副和藹可親的歡悅神情,嘴角上揚,泛起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