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外頭又來了一夥漢軍,看起來似乎比剛才那一夥漢軍還要顯赫!”
聽到馬蔺這一通大吼,沉默無語的閻行和甘陵頓時變了臉色。
莫非徐榮一方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始動手了?
閻行定了定心神,現在自己無端猜測也沒有用,是福是禍都躲不過去,不如直接坦然面對。
“走,去看看!”
閻行朝面上變色的甘陵揮了揮手,帶頭走了出去。
···
俘虜營内,李儒此刻正由一群持矛披甲的董軍士卒護衛着,邊走邊打量在各個破棚子、帳篷裏東張西望的叛軍俘虜,顯然今日一日之間俘虜營裏先後來了兩撥漢軍的将領,這不由讓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叛軍俘虜開始不安躁動起來。
映入眼簾的都是帳篷、棚子邊上随處可見的污穢之物,甚至還能看到幾具俘虜的死屍,李儒下意識裏皺了皺眉,雖然他身兼董卓軍中主簿和參軍等職,但是在兵營中與兵事有關的具體事情他卻很少插手進去,都是由董卓帳下的校尉、軍司馬、軍候各自負責的。
李傕獻上的選兵之法他也知道,隻是沒親自過來俘虜營看過,就現在看來,雖然殘酷了些,但也不失爲一個淘滌俘虜優劣的好辦法。李儒一路上能夠察覺得到這些俘虜看向董軍士卒時,眼中有一抹揮之不去的畏懼,同時也夾雜了幾分恨意。
有時候,驅使豺狼虎豹就要讓它們對你又恨又怕,怕才會讓豺狼虎豹俯首帖耳,而恨又能夠将它們身上的那股狠勁徹底給釋放出來。
李儒笑了笑,看向他身邊一個身高八尺,黑臉短須的董軍将領,問道:
“樊司馬,這些涼州叛軍的俘虜,依你看來可堪用乎?”
那名黑臉短須的董軍将領面無表情,他的眼睑動了動,說道:
“這些叛軍俘虜原是勇悍好利之徒,用來摧鋒陷陣,确是再好不過了!”
李儒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儒不擅兵事,此次我奉主公之命,挑選俘虜一事,還需樊司馬多加相助了!”
“主公既然有令,我老樊自當遵從,參軍但有命令,直接說就是了!”
李儒聞聲一笑,也就不再說話,這個樊稠是董卓帳下的心腹愛将,勇悍過人,又忠心耿耿,董卓讓他和自己前來俘虜營挑選俘虜,個中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等到李儒帶人走到閻行一方的駐地時,李儒見到這一處的棚子各依犄角之勢搭建,周圍也頗爲幹淨,沒有像其他處一樣臭氣沖天。他不由輕咦一聲,指着這番布置看向身邊的樊稠,問道:
“樊司馬,這般布置,又如何?”
“各棚之間的布置有些章法,這紮營的俘虜倒像是頗爲知兵之人!”
“哈哈,如此正好,那倒也不枉我等來此一趟!”
說完,李儒就指了指這個棚地,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董軍士卒立馬持矛快跑沖了進去,閻行那些赤手空拳的部下看到情況不妙,已經有人轉身就朝閻行所在的棚子裏跑去。
恰好這個時候,閻行也帶着甘陵、馬蔺兩人也匆匆走了出來,他看到這些董軍士卒持矛沖了進來,心中也是大驚。閻行害怕自己的手下和這些看起來蠻橫無禮的董軍士卒起了沖突,連忙大聲喊道:
“大夥不要慌,退到兩邊去!”
喊完話的閻行給甘陵和馬蔺兩個人使了一個眼色,兩人立馬會意,匆忙趕過去指揮衆人。閻行看了看,外邊走進來了一個長着一張馬臉的漢軍文士幕僚,後面還跟着一個披着戰甲的黑臉将領。
顯然那個文士也注意到了喊話的閻行,他帶着其他手下直接就朝閻行走來。而看着對方後面那些龍精虎猛的士卒和明晃晃的刀槍,閻行雙手握拳,後退了半步,踟蹰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松開了手,束手低頭拜倒在一邊,靜靜等待着對方來到自己面前。
走進來的那個漢軍文士幕僚自然就是李儒,他在閻行面前停下了腳步,居高臨下用鋒銳的眼光打量着這個叛軍的俘虜,同時出聲問道:
“這些人是你原來的部下?”
這是一天之内閻行被問到兩次的問題,上一次他回答徐榮的時候已經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現在再面對這個問題時,閻行俯向地面的臉上已經微微變色,他的話語在舌尖上打轉了幾圈,最後才硬着頭皮答道:
“是。”
“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姓閻名豔。”
“聽口音,是涼人?”
“金城人氏。”
“原來在叛軍中擔任何職?”
“小人惶恐,曾誤入叛軍,在叛軍中任軍候一職。”
聽到拜倒在地上的俘虜是任過叛軍中軍候一職之後,李儒皺了皺眉頭,他沉吟了一下,又繼續問道:
“你既在叛軍中位居軍候,莫非是金城豪族子弟?”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來意,但是感覺到對方停頓之後的語氣有所變化,閻行頓時更加小心謹慎起來,他想好了應付的措辭之後才繼續說道:
“小人家業凋零,并非金城豪族出身,不過是稍具勇力,适逢叛軍中選鋒大校,僥幸憑借武勇選入選鋒之中,方才列爲軍候。”
聽完對方有些慌張的辯解,李儒不置可否,他将信将疑地又掃視了一下閻行所在的駐地,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轉而回頭看向一直黑着臉的樊稠,問道:
“如何?”
樊稠默不出聲地點了點頭,才走上前來,大聲問道:
“嘿,你這漢子,我且問你,你這棚地駐防之法有别于營中之人,然看似嚴整,實則破漏百出,除東向一面之外,三面皆受敵,若是有敵三面來攻,豈不無備,你如何應付?”
閻行愣了一愣,不知道對方考校自己是何用意,不過看對方也是軍旅中人,又已經上前逼問,自己如果刻意敷衍或者避而不答,反而會引火上身,因此閻行沉吟了一下鄭重說道:
“兵法有言‘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嚴陣以待,分則勢弱,雖據守三面,然敵若以奇兵突之,無能爲也。不若外松内緊,虛表實裏,誘敵深入,截其首尾,一戰可擒!”
聽完閻行的應答之後,樊稠眼睑動了動,依然面無表情,隻是當他看向向他示意的李儒時,方才從口中嘣出一個字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