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虎頭虎腦的年輕山民的冷嘲熱諷,閻行淡然一笑。原本自己還想着跟那個老者陳述厲害,幫助他們打敗這一夥亂兵,也方便自己後面跟他們交換幹糧、馬匹。可是現在看來,有這兩個仗着一點勇力就自命不凡的家夥當面作梗,再加上那個有心報複自己的少女從中挑唆,自己若是不能夠現在就用武力壓服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坐下來和老者深談。
想到要用武力壓服對面這兩個人,閻行轉動眼珠子在場上一掃,眼光落在了空地旁邊兵器架上擺着的短矛上,他心中很快也就有了定策。他身上的傷才重新裹好不久,若是自己當面手搏打敗他們,雖然不難,但一要多費上時間,顯示不出自家的手段能耐,二是打鬥過程中,難免要扯動傷口,再次傷情加重得不償失。三是當面打倒對方的兩個人,太過落了這些聚落山民的臉面,不利于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所以動用武力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這些山民常用的投矛來折服他們。
閻行想要用投矛之術來折服對面山民的想法并不是空穴來風,本朝投矛之術雖然沒有像編練蹶張士那樣在軍中形成正式的投矛兵種,但不管民間還是軍中,擁有一手投擲技術的的高手都是被視爲勇士一般的人物,甚至能夠憑借此技稱雄郡縣、英名遠揚。
比如前漢同爲涼州人的甘延壽,年少之時以良家子的身份進入羽林軍,他就是不僅善長騎馬射箭,而且還身懷投擲絕技的一個代表。據說他就是因爲身手矯健,能夠徒步翻越亭台樓閣,并且具有一門投石殺敵好武藝才能在勇士濟濟的羽林軍中脫穎而出,被升遷爲郎官。
此後的甘延壽更是憑借這一手絕技在試弁中力壓群雄,成爲朝門虎贲,這才有了後來帶兵出征的機會,跟喊出“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虎臣陳湯一樣征戰西域,立下了斬殺匈奴郅支單于的彪悍戰績。
這個聚落的中央空地平日裏就是召集聚落山民和訓練山民青壯的地方,閻行早就瞥見了場中的空地上豎有靶子、兵器架這類的器材。他也不言語,自行卸下自己的身上的兵器,在衆人或驚奇、或輕視、或警惕的眼光中走向兵器架,拿出了上面僅有的三把短矛。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站在兵器架邊上掂量了一下短矛的長度重量,手中的這根短矛明顯是經過人工粗糙打制的兵器,矛頭是用石頭打磨的,矛身整體的比例也不甚協調,在戰陣上用不上,但是用來對付山間野獸是足夠了。
同樣道理,閻行以此短矛來在這群山民面前立威也是恰到好處的。
閻行看了一下四周,突然伸出手指指向一處。場中的山民一看,卻不是對着箭靶,而是指着場中一根碗口粗豎立着的圓木。往日裏很多山民都是借助圓木的影子來判斷一天的大緻時辰的,現在看到對方指着圓木示意,頓時有人就小聲嘀咕起來了。
“這人莫非要用短矛投擲圓木,從他這個位置相距可都有五六十步遠了。”
那個粗壯如牛的漢子和那個虎頭虎腦的山民也看到閻行想要用投矛投擊圓木,他們估計了一下距離,至少也是要五十多步開外,這個距離他們來投矛的話也是能夠辦到的,隻是沒有辦法保證投擲的準頭。
特别是當你投擲的目标是圓木,如果擊中圓木的時候是勢頭已衰、力道不夠,短矛前端石頭打磨的矛頭往往會與圓木摩擦而過,最多在上面留下一道劃痕。而如果你一味純用蠻力的話,短矛的準頭則會大幅度下降,可以說想在這個距離擊中圓木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必須是将臂力和準頭都控制到爐火純青的人才能夠辦到。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股莫名的笑意。在他們看來,這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太過自以爲是了,竟然想用這種高難度的投矛之術來折服大夥,恐怕待會就要自取其辱了。隻有人群中的少女眼中異彩連連,她先前已經見識過了這個男子的手搏之術,端是厲害之緻,自己絲毫沒有反手之力,看他現在有恃無恐的樣子,恐怕當真是藝高人膽大,單純靠虎頭和大牛兩個人的刁難是擋不了他了。
閻行不管場中那群山民的竊竊私語,仿佛是爲了回擊質疑一樣,他先将兩根短矛插在地面上,右手持矛,看好了距離,調整好身軀,吐氣開聲,左腿向前一個跨步,借着身子前傾的勢頭快速的将右手的短矛投擲出去。
跟随閻行吼聲的是短矛尖銳的破空聲,緊接着就像看連珠箭一樣,場中的山民隻看到一道道黑影交接相連,沒等反應過來三聲擊中圓木的響聲已經響畢,那三根短矛就這樣硬生生地插在了圓木上,從上到下排成一條直線,矛與矛之間的距離相差隻有毫厘,整齊有緻的矛杆看起來就像是戰旗一樣被驕傲地插在敵人的陣地上。
“咝——”
場中看到這種出神入化的投矛之術的山民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沒想到眼前這個男子竟然如此厲害,這武藝要是去打獵,怕是皮糙肉厚的野豬都逃不開他這緻命的一矛。
與震驚的其他山民不同,那個虎頭虎腦的年輕山民和體壯如牛的漢子頓時在内心被震撼到了,他們也練習過投矛之術,在聚落的山民中投矛的水平都是數一數二的,平日裏都是頗爲自負的,也比其他人清楚這男子剛剛展示的投矛之術有多難,自己與之相比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人群中的少女一眼,心裏暗想這個人隐藏的實力可比小鹿你所說的厲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