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甫堅壽之前帶着五千騎兵迅速追擊,早就趕上了撤退的叛軍後隊。不過将門出身的皇甫堅壽看清了叛軍後軍隻是一些老弱病殘之輩後,他沒有立馬采取攻擊,而是讓底下的士卒放慢速度,恢複馬力,隻要遠遠吊在叛軍後面。
等到倉皇撤退的涼州叛軍奔走了兩個多時辰後,皇甫堅壽才帶着養精蓄銳的漢軍騎兵突然狂飙,沖入到叛軍的後軍中,此時涼州叛軍已經人困馬乏,士卒疲憊,再加上老弱病殘居多,雖然王國留下了一百精銳騎兵作爲預警,但是勢不可擋的漢軍騎兵還是一下子就突破了叛軍的後軍,來回幾次沖殺之後,士氣頹喪的叛軍後軍頓時土崩瓦解,四散而逃了。
不過涼州軍隊的後軍雖然遭受了滅頂之災,但是在漢軍騎兵沖殺的時候也給了涼州聯軍的前軍、中軍反應調度的機會。在王國心裏,後軍那些老弱病殘和附從部落本來就是他定下的棄子,與其留下精銳部隊斷後被漢軍騎兵咬住吃掉,還不如直接将這些殘兵直接送到漢軍的嘴裏,好給中軍的大隊争取足夠的反應時間以采取相對應的兵馬調動。
涼州聯軍的中軍此時已經停下了撤退的腳步,在王國嘶聲力竭的動員聲中,被阻擾歸程的涼州軍隊雖然心有戚戚,但面對漢軍騎兵就要殺到背後的威脅,還是不得不硬起頭皮掉頭面對敵軍,選擇在此地和漢軍決一死戰。
“我涼州的勇士們,現在敵軍已經沖破我們的後軍,就要殺到我們面前了,告訴我,你們想不想返鄉?”
“想!返鄉,返鄉,返鄉——”
王國此刻一身铠甲,舉着長劍對面前這些來自涼州各地的漢子做着最後的動員,在被觸及到内心深處求生**之後,驟然迸發的血性讓原本就兇悍的涼州士卒變身狂暴戰士,他們無不舉起兵器敲擊、捶胸頓足來響應王國返鄉的号召,其中的羌人戰士更是直接扯開皮袍,露出毛茸茸的前胸嘶聲呐喊,發洩着積蓄已久的怒火。
看到己方士氣可用,王國自撤軍以來就一直陰沉的才終于稍稍有點舒張,他看了看面前的士卒,眉間微微一蹙。這并不是中軍的全部兵力,中軍的兵力有四萬之多,其中自己掌握在手裏的隻有以馬騰部曲爲首的一萬多兵力,而另外的兩萬多兵馬則是韓遂的嫡系人馬,被韓遂緊緊地握在手裏,沒有其他人可以調動。現在後軍一萬多的兵力已經被打殘,自己長子王蕃率領的前軍一萬五千人馬已經開始掉頭向中軍的左翼靠攏,摩拳擦掌準備和追擊的漢軍大隊主力決戰。剩下的右翼就隻能交給韓遂的兩萬多人馬,這一路人馬最多,卻也是王國最不放心的地方,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在臨戰之前再和韓遂交一次底。
當王國帶着幾十親兵騎着快馬來到右翼的陣線時,韓遂的兵馬也已經全部調動準備完畢,韓遂此時也是一身戎裝,身邊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親兵緊緊簇擁着,一臉嚴肅地縱馬在外圍巡視手下的士卒。
王國看到韓遂的兵馬雖然也是倉促掉頭,但是陣型整齊有序,各部人馬的調度也是有條不紊,他不由在内心暗暗感慨,韓遂手下這支人馬自中平元年以來就一直厮殺不休,雖然有勝有敗,但不斷有生力軍加入,大浪淘沙之下俨然已經成爲了一支久經戎陣的精銳之師了。
眼前的軍情緊急,王國也來不及當面再稱贊韓遂手下兵馬的雄壯,他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軍事布置:
“文約,漢軍騎兵已經掩至,隻怕漢軍的大隊主力離此也不過數裏了,我親率大軍居中迎敵,左翼有前軍的一萬五千人馬,這右翼的兵馬最多,由你親率,屆時兩軍交戰,就要多多仰仗你和諸位将士了!”
韓遂面色凝重,他在馬上伸手抱拳道:
“将軍毋憂,如今大軍齊心禦敵,遂定竭盡驽鈍,與諸将共破來敵!”
得到韓遂承諾的保證,王國戰前一顆緊懸着的心也總算放下了大半,他策馬湊近韓遂身邊,低聲說道:
“文約毋憂,漢軍雖然來勢兇猛,然此處地勢開闊,正利于我西涼騎兵來回驅馳,我等隻需同心禦敵,以我涼州人馬之精悍,漢軍絕難急切之間突破我們的陣線,隻要挨到日暮,漢軍不敢夜戰,自然要引去,到時我等自可趁夜色從容離去,直驅隴右!”
“大善,我等立于不敗之地,隻需一心向前,此戰必勝!”
韓遂對王國的謀劃露出心悅誠服的表情,也對當下的形勢也頗爲樂觀,信心滿滿的兩人在馬上相視一笑。
···
就在王國再一次得到韓遂的許諾,兩人各自心安的時候,皇甫嵩率領的漢軍主力也已經趕到了。
“嗚嗚嗚——”
随着悠遠綿長的号角聲響起,身處聯軍大陣左翼的閻行擡眼緩緩望去,隻見一面绛紅色的漢軍大纛漸漸出現在東南面的高地上,緊接着的是一隊隊精銳騎兵湧動,帶起了一陣煙塵。再次是長矛大戟組成的森林随着甲士堅定的步伐慢慢向前推進,将士的甲光耀日,漢軍兵器的鋒芒在日上高空四射的光線下閃耀不定。再往後望去,則是無邊無際的的漢軍士卒在大步行進着,绛紅色的軍服彙成一片,如火如荼。
閻行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知道這是皇甫嵩親率的漢軍主力趕到了。之前兇悍的漢軍騎兵不過是追擊的前鋒,他們在擊潰了聯軍的後軍之後,面對嚴陣以待的聯軍中軍部隊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像狼群一樣遊弋在外圍靜靜窺伺着獵物的弱點,現在随着漢軍主力的到來,他們也将露出他們潛藏已久的爪牙了。
環顧四周,地利并沒有像王國所說那樣完全利于聯軍。漢軍的騎兵最早占據了東南方向的高地,他們追擊的時候已經掌握了主動,首先就拿下了這一塊地利。
西北-東南流向的汧水剛好在這裏打了一個彎曲,寬闊的河道向西蔓延出一大片灘塗,開春之後上面也開始重新冒出河葦,這給漢軍的右翼提供了很好的掩護,卻不利于閻行所在的聯軍左翼出動騎兵迂回威脅漢軍的側面。
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正面和右翼兩處都是平坦的草地,有利于西涼騎兵的驅馳奔擊,這是交戰雙方選定的主力鏖戰的戰場。
也是決定閻行這一小股人馬生死存亡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