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城,大周朝九州之一洛州的首府。
此時正值午時,街上的江湖客們紛紛行色匆匆的朝衙門奔去,原來又到了新一期人榜發榜的日子。
大街上一個正悠然走着的青年看到這一幕,不禁搖了搖頭,灑然輕笑。
這青年身穿藏青色道袍,身後負着一把黑白分明的長劍,面如冠玉的臉上始終浮現着溫和的微笑,黑白分明的雙眸中帶着與世無争的平和。
好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青年擡頭看了看天色,感覺腹中略微空虛,便向前走去,
“師父說沒嘗過河洛樓的美食便不算來過洛州,恰巧路過此地,不妨前去一觀。”
河洛樓乃是洛州城最大的酒樓,一道‘牡丹燕菜’不知引得多少老饕流連忘返。
進得樓中,小二迎了上來:“這位道長可是要用飯?”
青年含笑點頭。
小二面露難色:“道長來的不巧,此時已無空位了。”
青年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誠懇道:“不瞞小二哥,貧道出身定州,本是奉師命前來洛州辦事,恰巧路過洛州城。在山中之時,家師便時常對貧道講,沒嘗過河洛樓的美食便不算來過洛州。懇請小二哥行個方便。”
“這”小二哥沉思片刻,他見面前的年輕道士氣質溫潤如玉,又言語禮貌,沒有絲毫看不起自己的意思,與往常的顧客絕不相同,心下便有了主意,“既然道長堅持,那便随我來吧,如有願意拼桌的客人,請道長不要嫌棄。”
“麻煩小二哥了。”年輕道士道了聲謝,便跟着小二身後走上二樓。
二樓仍然滿座,可見這河洛樓的生意該有多好。
小二帶着他向靠窗的一張桌子走去。
那桌子靠着窗,一眼便可把大半個洛城收入眼中。
桌上隻放着一碗清湯素面,桌旁坐着一人。那人看上去二十歲出頭,一襲月白長衫,腰間挂着一把木劍,英俊的臉上挂着一抹輕笑,如果隻有這樣,他便和其他的年輕俠客沒有什麽區别,可他那雙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卻深深的出賣了他。
身爲一個劍道強者的年輕道士,看到了深藏在對方眼底的無窮劍意。
那是一種通過無數勝利所鑄就的極度自信堆砌而成的眼神。
是個劍道高手!
年輕道士對青年産生了興趣,除了一心修道之外,便隻有劍法才能在他古井無波的心中勾起一陣漣漪。
他并不是要和對方比劍,而是想和對方探讨劍道,因爲他能感覺的到,在劍法一道來說,對方完全有資格和他比肩,甚至比他更強!
“客官,您是一位,這位道長也是一位,不如您二位拼個桌如何?”小二的臉上陪着笑臉。
青年放下手中的清湯面,自信一笑:“那我這碗面能免單嗎?”
一文錢的面也要免單?小二笑容僵硬:“這小的要請示掌櫃的。”
青年歎了口氣:“那給我打個八折吧,這總不過分了吧。”
“你也知道你過分?一文錢的面!打八折我還不如給你免單呢!”小二在心裏咆哮。
青年一拍桌子,怒而起身,引來周圍食客一片目光:“免單不肯,打折也不肯。還想讓我跟别人拼桌?我看你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年輕道士趕忙攔在兩人中間:“兄台莫要生氣,小二也不容易,這頓飯我請我請。”
小二憤憤道:“道長你給我評評理,這人沒錢吃飯,一直在咱們河洛樓門口徘徊。掌櫃的看他可憐,請他進來,吩咐廚房做了一碗面給他。爲了不傷他自尊,象征性地收他一文錢,我也把他當作和其他客人一樣招待,他卻這麽蠻橫!早知道不讓他進門了,真是活該吃不起飯!”
見青年要發作,道士連忙給小二使眼色:“咳,小二哥,麻煩你去通知後廚,把河洛樓的招牌菜都上一份,這頓飯貧道請了。”
支走仍舊嘟嘟囔囔的店小二,他又轉過頭來,誠懇道:“兄台莫要生氣,行走江湖誰都有困難的時候。如果兄台不嫌棄,這頓飯便由貧道來請,也算是替小二哥給兄台賠罪。”
青年無奈道:“我并非看不起店小二,正所謂人不分貴賤,行不分高低。老天讓你生在窮苦人家,這沒辦法。但有誰不是兩個鼻孔出氣兒?店小二與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豪門子弟并無什麽不同。”
道士眼睛一亮,溫聲道:“不錯,兄台之見與貧道不謀而合。家師也曾教我: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對天道來說,你我與草木又有什麽分别?因此天道之下,衆生平等。”
青年聞言不禁笑道:“道兄之言清新脫俗,卻是與我印象中的牛鼻子有所不同,在下吳窮,窮是一窮二白的窮,不知道兄如何稱呼?”
道士回道:“不瞞吳兄,貧道未記事之時便遭雙親抛棄,隻留了一個刻着‘葉’字的玉佩。所以被師父撿到之後,便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做葉清玄,正好師門之中貧道乃是‘清’字輩,道号便也用這個名字了。”
吳窮眼睛一亮,拱了拱手:“哦?道兄便是人榜第三.現在應該是人榜第四‘太極道劍’葉清玄?久仰久仰。”
葉清玄灑然一笑:“名聲皆是浮雲,貧道一心向道,練武隻是爲了強身健體罷了。倒是吳兄也是人榜有名的青年才俊,怎會”
吳窮歎了口氣,自嘲道:“不瞞道兄,在下原本也是身攜巨款,奈何一路上竟讓我遇到苦命的人。洛河之上一女子被情郎抛棄,她本是青樓一花魁,戀上了一窮酸秀才,便與他私奔。才子佳人本也算一段佳話,怎奈遇人不淑,那窮酸秀才騙走她所有錢财便抛棄了她,獨自一人離去。她含恨之下要跳河自盡,被在下救下。正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在下便在洛水之畔買下一棟宅院,接着購得一間商鋪贈與她,之後又給她留了五百兩銀子,保她後半輩子生活無憂。
之後又遇一少女賣身葬父。在下看她可憐,便花了十兩銀子替她安葬了亡父,本想給些銀子讓她離去,但又想到她小小年紀便孤身一人,如何能在江湖上生存?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在下便又将她送至朋友處習武讀書,這又是一筆花銷。
來到洛城之後又遇一偷兒偷取在下錢袋,本着找樂子的想法在下不動聲色跟在她身後想看看她小小年紀爲何偷竊。結果卻看到她偷取錢财竟是爲了買吃食好養活一群不到十歲的小孩子。在下當即現身,那孩子看到我之後卻給我下跪磕頭,求我放過那些小孩,她願意跟我去見官。細問之下才知,這些孩子都是被人販子拐賣做偷兒,這小姑娘不過十二三歲卻是極有主見,趁着人販子不在偷偷帶着他們跑了出來,因沒錢吃飯隻好靠盜取錢财養着他們。
在下于心不忍,便安排他們到那前任花魁的紡織鋪做個幫手,管飯管住,每月工錢管夠。那小姑娘死活要報答我,在下無法,便也送她去了我朋友處習武讀書,這又是一筆花銷。
林林總總下來,在下攜帶的五千兩銀票便都這麽花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