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了,許琅也把關心等人的調查資料看完了,此時,他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看着外面的風景。
城市,也有它安靜美麗的時候,那就是更深人靜的夜晚,尤是深夜十分。
窗外萬籁俱靜,灰暗的天空籠罩大地,近處地面上是一團一團黑烏烏的大樹,像乖巧的小學生,在宿舍小區、馬路旁靜靜地伫立着。附近的野外已經看不到它的蹤影,因爲城市甚至近郊幾乎沒有了田野,鋼筋水泥鑄就的大廈已經占據了它原來出生的故鄉;遠處矗立的高樓已經進入了夢鄉,隻有零星的點點燈光點綴在它高大、嚴峻的臉上。它從城市的不同方位突兀而起,隔斷了我們遠望的視野,也隔離了我們朋友和兄弟從前的情誼,并且它還不斷地向高處延伸,似乎要霸占城市所有的天空。
依稀的屋頂、樹木,生生隔裂高遠的天空,借助微曦的光亮勉強才能分辨出它大緻的輪廓。隻有馬路兩旁依然是燈火闌珊,但街面上早已不見了車馬的蹤迹,十裏長街空空蕩蕩,喧嘩的城市已然偃旗息鼓;隻有昏暗的路燈還睜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護着它腳下的馬路。
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關心等人的遇害,應該是王安宴爲了給表哥孟不凡複仇,實施的一個複仇計劃,隻要找到了王安宴,将其逮捕歸案,那麽,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想法是好的,可是,結果會這麽順利嗎?
“叮鈴鈴......”
許琅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打斷了許琅的思緒,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辦公桌上震動不已的手機,轉身走了過去,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艾丞丞的父母找到了。”
打電話來的是城中派出所的所長王國富。
許琅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一動,隻是,很快,他就緊蹙起了眉頭,因爲,從電話裏他沒有聽到王國富那喜悅和興奮的聲音,反而更多的是郁悶和惆怅,看來,結果不太理想。
“人還活着嗎?”許琅問道。
“兩個人已經死亡了。”
“屍體在什麽地方?”
“我們是在第三人民醫院的停屍房發現他們屍體的。”
“是被謀殺的?”許琅皺起了眉頭問道。
“是的。”
“好,我馬上過來。”
說完,許琅就挂斷了電話。
果然,兇手在殺害艾丞丞之後,沒有放過其父母的打算,很顯然,兇手這是在報複,向所有‘對不起’,或者說是逼死孟不凡的人複仇。
挂斷電話之後,許琅沒有過多的猶豫什麽,走出辦公室,先是找到了剛剛解剖完艾丞丞屍體的秦明月,兩個人一起離開了CSY,趕往了第三人民醫院。
在去往第三人民醫院的路上,秦明月跟許琅說了艾丞丞的屍檢結果。
因爲艾丞丞是被殘忍謀殺的,兇手的作案手法十分的殘忍,而其家屬一時半會兒聯系不上,爲了盡快的破案,也爲了盡快的抓到兇手,秦明月直接對艾丞丞的屍體進行了司法解剖。
艾丞丞确實是高位癱瘓的殘疾人,根據其身體的各種體征顯示,艾丞丞的腦神經曾經受過嚴重的創傷,而其身體,自胸部以下,都是沒有知覺的,雖然,艾丞丞的身體被人照顧的很好,但是,其内髒開始退化,肌肉也出現了萎縮的情況,根據這些情況分析,艾丞丞癱瘓的時間和她當初出車禍的時間,基本吻合,這一點兒是可以确定的。
艾丞丞的眼睛被無限撐大,導緻其眼-角-膜出血,兩根撐着其眼皮的牙簽,已經深深的刺入到皮膚裏面去了,秦明月在屍檢的時候,也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把牙簽完整的取出來,牙簽是竹制的,在很多超市都能買到,在對牙簽進行了詳細的檢驗,沒有在上面發現指紋,除了死者艾丞丞的血迹和皮膚碎屑之外,沒有發現其他的東西。
秦明月割開了被針線縫合起來的耳朵和嘴巴,發現死者的兩個耳朵被清理的十分的幹淨,幹淨的都有些變态了,耳朵裏沒有發現任何的穢-物,如果不是護工或者其他人處理的,那麽,很可能就是兇手所爲,而一般人也會對人的耳朵進行清理,但是,不管怎麽清理,都會留下一些穢-物的,但是,艾丞丞的兩隻耳朵非常的幹淨,沒有絲毫的穢-物,更神奇的是,死者的耳膜居然是完整的,沒有絲毫的破損,這種情況,别說是一般的護工了,就是那種專業清理耳朵的人,都很難做到這一切。
死者縫合的嘴唇被打開之後,在其嘴巴裏發現了很多穢-物,秦明月把這些穢-物取出來之後,發現,這些帶血的穢-物,其實就是耳屎,非常的惡心和膈應人,當然,這還不是最變态的,最變态的是,死者的舌頭被切下來了,而其牙齒也全都被拔-出-來了,被切掉的舌頭和牙齒,都沒有在嘴裏發現,而是在其同樣被縫合,攥緊的拳頭裏放着。
死者艾丞丞是窒息死亡,而窒息的原因是其嘴裏的血液流進了肺部,從而導緻窒息死亡的。
死者的處-女膜呈現陳舊性破裂,根據屍檢發現,艾丞丞死前沒有遭受性-侵犯,自然在其體内沒有發現精-液。
除了這些外在的傷口之外,秦明月打開了死者的胃部,在其胃部發現了一些食物殘渣,除了已經爲胃液腐蝕掉的食物殘渣之外,在其胃部還發現了大量血液和穢-物,根據其胃部的殘渣分析,死者是在最後一次進食之後,大概七個小時之後遇害的。
在死者的體表,沒有發現任何的指紋,除了死者本人的血迹之外,沒有發現其他的線索,但是,從死者的屍體上,還是能夠看到一些被外力用力摁壓之後留下的痕迹,根據這些痕迹分析,應該是人的手指留下的,根據手指痕迹的大小,可以判斷出,是一個男人留下的。
艾丞丞的死亡原因是血液流進肺部,導緻的窒息性死亡,而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其最後一次進食的七八個小時之後,如果,按照正常人進食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到七點的話,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淩晨一點到兩點,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跟療養院的監控視頻當中,那個可疑男人出現的時間對不上。
如果,那個曾經進入過513病房的黑衣男子是兇手的話,那麽,艾丞丞最後一次進餐的時間應該在下午七點以後,而根據監控顯示,艾丞丞的護工是在晚上十點左右離開的513病房的,而艾丞丞是個高位癱瘓的殘疾人,那麽,艾丞丞的進餐時間,應該是在七點以後,女護工離開之前,也就是晚上七點到十點左右。
根據這個信息,就可以确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淩晨的兩點到五點之間,而這個時間,恰好是黑衣男子進入513病房的時間。
死者艾丞丞的死亡原因知道了,死亡時間也有了一個大概的時間,而嫌疑人也有了,那麽,接下來就是根據監控錄像,找到那個黑衣男子,還有那個杜姓女護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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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完秦明月的彙報之後,許琅緊蹙着眉頭,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艾丞丞的死,你怎麽看?”
秦明月想了想,說道:“從屍體的死亡情況來看,死者在死前曾經經曆了一定的折磨,如果是一般人,是根本無法承受這種痛苦的,但是,死者是一個高位殘疾人,而且,其大腦還曾經嚴重受創,導緻其神經系統出現了問題,在感知方面,比一般人要更有承受力。”
聽到秦明月這麽說,許琅點點頭。
秦明月繼續說道:“根據屍檢,我發現,兇手在作案的時候,先是用牙簽插入了死者的眼眶當中,讓死者無法正常的眨眼和閉眼,然後,就是清理死者的耳朵,接着是割掉死者的舌頭,還有拔掉死者的牙齒,讓死者把自己耳朵裏的穢-物吃下去,在這個過程當中,死者都是活着的,但是,她應該在口腔大面積出血之後沒多久就死亡了,而兇手在其死亡之後,用針線縫合了其耳朵、嘴巴還有雙手。”
“那兇手爲什麽要這麽做呢?或者說,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折磨一個殘疾人,僅僅隻是爲了報複,還是享受這種折磨人的快-感?”許琅問道。
秦明月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從法醫的角度來看,兇手這麽做,應該不是單純的爲了報複,也不是單純的爲了折磨死者。”
“那兇手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從其撐開死者的眼睛,清理死者的耳朵,還有縫合死者的嘴巴和雙手來看,兇手是想要死者閉嘴,睜大眼睛看東西,他是想告訴死者,讓她少說話,少動手,多看,多聽。”秦明月說道。
“多看,多聽?”
聽到秦明月提出的這個觀點,許琅心中一動,他想起了兩年前的那起車禍。
在那場車禍當中,艾丞丞本來是一個受害者,畢竟,是她的車子被撞了,本來,她可以報警,等待警方的處理就好了,可是,她沒有,她是逼停了姜臻的車,兩個人在高速公路上進行理論,随後發生口角,甚至是發生肢體沖突,最後,她開車把姜臻的車撞到在孟思武駕駛的瓦罐車上,從而釀成了更大的悲劇。
從那起車禍來看,艾丞丞從之前的受害者,成爲了施暴者,姜臻的死,她富有極大的責任,或者說,姜臻的死就是她直接造成的,而在這期間,艾丞丞是多說,動手了,而少看,少聽了。
想到了那起車禍之後,在聽到秦明月的分析之後,許琅覺得秦明月的分析很對,而現在,許琅在想的是,艾丞丞的父母,爲什麽會出現在第三人民醫院的停屍間呢,他們又是怎麽遇害的呢?
許琅一邊開着車,一邊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希望艾丞丞的父母死狀不要太凄慘。
想法是好的,然而,現實是很打臉的。
當許琅和
秦明月來到第三人民醫院的停屍間,看到艾丞丞父母的屍體之後,許琅頓時就無語了。
兩具屍體跟艾丞丞的死亡方式一樣,他們的眼睛都被撐得大大的,嘴巴也被縫合起來,不過,跟艾丞丞死狀不同的是,他們的耳朵沒有被縫合起來,但是,他們的雙手卻被縫合起來,兩個人的雙手被緊緊地貼合在一起,有點像去寺廟上香的時候,人們經常擺出的阿彌陀佛的姿勢。
此次之外,兩個人被縫合的手掌,被一根類似筷子的東西洞穿了,而筷子的兩端有兩根線,而這兩根線恰好是連着他們被縫合的嘴巴的線上,樣子看起來格外的恐怖,又十分的滑稽。
死者已經死亡了,秦明月在初步看了一下屍體之後,告訴許琅,兩個人死亡時間,距離現在差不多也就隻有五個小時左右,雖然屍體出現了初步的屍斑,但是,屍斑還不明顯,其體溫也比正常死亡時間低很多,這跟現場的環境有關。
艾丞丞的屍體是在昨天上午被發現的,而其父母的屍體,是在今天淩晨三點左右發現的,秦明月給出的死亡時間是距離現在大概五個小時,也就是說,艾丞丞的父母是在十點到十一點左右遇害的。
大概的死亡時間有了,那麽,接下來的就是死亡原因了。
秦明月在初步查看屍體之後,對許琅說道:“兩名死者應該都是窒息性死亡。”
許琅挑了挑眉頭,這跟艾丞丞的死亡方式很像,看樣子,兇手應該是同一個人。
現在,死亡原因也知道了,于是,許琅就需要知道,死者的屍體是怎麽被發現的,于是,許琅就轉過頭,看向王國富。
“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王國富表情十分難看的說道:“我們根據你說的線索,對艾丞丞父母的手機進行了二十四小時的監控,一開始是沒有發現什麽線索,然而,在一個多小時之前,負責監控手機的警員發現艾丞丞父親的手機開機了,而技術人員很快定位了其手機所在的位置,最後定位的地方就在這裏,于是,我們就趕到這裏了。”
“是我們警方第一個發現屍體的?”許琅問道。
王國富搖搖頭,說道:“不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時候醫院停屍房的管理員。”
“管理員?他是怎麽發現屍體的?”
聽到許琅這麽問,王國富有些尴尬的搓搓手,說道:“我們根據技術人員提供的定位,來到醫院之後,對醫院進行了搜查工作,可是,并沒有發現艾丞丞父母的蹤迹,搜索無果,我們聯系了技術人員,根據技術人員反應,手機的定位還在醫院,從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于是,我們就嘗試撥打了死者的手機。”
“然後呢?”許琅緊接着追問道。
“我們第一次撥打手機的時候,一切正常,就是手機沒有人接聽,于是,我們又撥打了第二次,結果,醫院的停屍間發出了尖叫聲,我們有警員剛好在附近,以爲是出事兒了,于是,就來到了這裏,然後,就看到了被吓癱在地的管理員,在經過一番詢問之後,他說停屍房鬧鬼了,于是,我們的警員就去了停屍房,結果,就發現了兩個死者,而艾丞丞父親的手機,就在他身上。”
聽完王國富的介紹之後,許琅緊蹙着眉頭,陷入了沉思當中。
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做完的十點到十一點之間,而手機開機,并且被警方的技術人員定位到的時間是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現在是淩晨三點左右,那麽,手機開機的時間是在淩晨一點半到兩點左右,如果不是手機自動開機,那麽,就肯定是有人把這裏把手機開機了,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如此繼續分析下去的話,兇手在一點半到兩點之前,還在醫院裏。
想到這,許琅就立即擡起頭,看着王國富問道:“停屍房的監控看了沒有?”
王國富點點頭,說道:“看過了。”
“結果是什麽?”
王國富搖搖頭,說道:“停屍房附近的監控都人爲的破壞了,沒有拍到畫面。”
“封-鎖醫院沒有?”
“封-鎖了,但是......”
說到這,王國富看向了許琅,欲言又止。
“但是什麽?”
“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兇手肯定早就離開了,而且,我詢問過管理員,在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他沒有看到有可疑人員進出過停屍房。”
“管理員在哪?我要見見他。”許琅說道。
“在旁邊的休息室。”
說完,王國富就帶着許琅走出了停屍房,來到了旁邊的一間辦公室裏。
在辦公室,許琅看到了那個被吓得面無人色,手裏抱着一個還冒着熱氣的水杯,瑟瑟發抖的中老年男人,看樣子,管理員被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