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鏡頭的位置。”許琅驚呼出聲。
樊陽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那段無言的視頻,鏡頭所在的位置。”
許琅沒有說話,緊蹙着眉頭,看着前方的場景,在天台的邊緣,許琅看到了一個類似于十字架的鐵架子,上面有很多鐵絲,許琅剛看到的時候,沒有太在意,以爲是什麽設備的天線之類的東西,畢竟,這裏是電視台的辦公大樓,有這樣的東西也很正常。
但是,現在,仔細去看,許琅就發現,這個十字架就是視頻當中,畫面最開始的時候,那個男人所在的位置。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許琅連忙低下頭,朝地面上看去,果然,從這裏到十字架所在的位置,中間的地面上有什麽東西摩擦留下的痕迹,隻是,這些痕迹被人清理過,看起來和周圍的地面差不多,不是很明顯,但是,仔細的去觀察的話,還是能夠看到一些痕迹的。
看到這些,許琅立即想到了視頻當中,江琳兒當時的一舉一動,許琅記得,她手裏當時拿着一把鋒利無比的解剖刀,于是,許琅就開始四處搜尋。
站在許琅身旁的樊陽,似乎知道許琅在找什麽,她開口說道:“不用找了,我剛才已經找過了,現場沒有發現那把解剖刀。”
聞聽此言,許琅停止了徒勞的動作,蹲在原地,眼神開始迷離起來。
案發前出現的詭異視頻,殘忍而血腥的案發現場,消失的江琳兒,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說明,這起案子沒有那麽簡單,而且,這很可能是孫文耀第五次作案了,結合前面的四起案件來看,關心的死,隻是一個開始,後續的事情,還沒有展開,或者說,後續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隻是許琅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想到這,許琅腦海當中出現了幾個疑問。
第一,作案兇手是孫文耀嗎?如果是他,他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或者說,作案兇手是孫文耀一個人嗎,他還有沒有幫手,如果有,那麽,這個人是誰?如果不是孫文耀,又是誰殺害了關心?
第二,兇手爲什麽要殺害關心,而不是現在被千夫所指的江琳兒?
第三,江琳兒爲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她是知情者,還是參與者,或者是受害者?她現在在哪?是被人殺害了,還是潛逃了?
第四,拍攝視頻的人是誰?上傳視頻的人又是誰?雖然,上傳視頻的人是江琳兒,可是,她爲什麽要這麽做?還是說,有人盜用了她的賬戶,上傳了這段視頻,如果是這樣,那麽,這個人又是誰?是兇手嗎?如果是,那麽,他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麽?
第五,之前許琅猜測,孫文耀是按照七宗罪的方式來殺人的,楊榮偉的淫-欲,陳秋敏的暴食,鄒仁江的貪婪,秦亮的懶惰,那麽,接下來的應該是暴怒,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關心應該是個暴怒的人,可是,這跟殺害他有什麽關系呢?還有,關心的屍體是活着被肢解的,這讓許琅想起了關于對暴怒的人的懲罰措施,就是活體肢解,那麽,事實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疑問太多,都需要警方逐步去調查。
回過神來的許琅,從地上站起來,可能是蹲的時間太長了,許琅站起來的時候,感覺雙腿一陣的發麻,整個人站立不穩,身體一個踉跄,幸虧樊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許琅,許琅這才沒有摔倒。
站穩之後,許琅直接問道:“江琳兒現在在哪?”
樊陽搖搖頭,說道“這個你應該問羅佳妍,她已經去詢問生活報的員工了。”
聞聽此言,許琅點點頭,沒有說什麽,而是活動活動腿腳,然後,朝着那個十字架走去。
一路走去,許琅低着頭,眼睛在地面上掃視,在尋找着什麽東西,而他要找的其實,就是那把出現在視頻當中江琳兒手裏的解剖刀,可是,直到許琅走到十字架前,他還是沒有找到,樊陽說的沒錯,現場确實沒有解剖刀,這讓許琅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站在十字架前,許琅發現,這是由四根鋼管悍成的,豎着的是由兩根兩米的鋼管并排焊接在天台上的,許琅伸出手,推了推,搖了搖,發現鋼管焊接的十分牢固,鋼管沒有絲毫的搖晃,而橫着的也是一樣,由兩根一米多的鋼管并排焊接在一起的。
除此之外,許琅還在鋼管上看到了很多鐵絲,這些鐵絲就像是蜘蛛網一樣纏繞在十字架上,許琅湊近看了看,發現鋼管上有血迹,還有一些皮肉組織,看樣子,視頻當中的人影,當時就在這裏。
就在這時,王國富走到許琅,看了看十字架,又看了看許琅,說道:“許組長。”
許琅回過頭,看着王國富露出一副你有事兒的表情。
“那個...這個...”
看着王國富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許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直接說道:“王所長,你到底想說什麽?”
“哦,是這樣的。”王國富調整了一下情緒,連忙說道:“你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昨
天周凱和鄭蘇蘇跳樓自殺的位置。”
“嗯?”
聞聽此言,許琅皺起了眉頭,看着王國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個,我們昨天到這裏勘察現場的時候,這裏還沒有這個東西,但是,今天這個東西就出現了。”
王國富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但是,意思在明顯不過了,既然,昨天白天的時候,這裏沒有出現這個十字架,而現在,十字架又出現了,那肯定是在王國富他們勘察現場完畢之後,有人焊接的,那麽,焊接這個十字架的人,很可能就是兇手,就算不是兇手,他肯定也知道一些什麽。
想到這,許琅就問道:“王所長,你能看出些什麽嗎?”
王國富聽到許琅這麽問,他連忙仔細的打量着十字架,看了好半天,他才搖搖頭,說道:“就是普通的鋼管,沒什麽特别的。”
“哦。”
對于王國富的回答,許琅簡單的哦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這讓王國富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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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站在十字架前,沉默了很久。
任雪在嘔吐了一會兒之後,就強忍着内心的極度不适應感,回到了秦明月身邊,開始屍檢工作。
現場已經拍照取證了,而秦明月在屍體上也沒有發現太多線索,于是,在初步屍檢之後,秦明月和任雪就叫來了派出所的民警,幫忙把屍體,準确來說是屍塊,放進殓屍袋,搬下樓去,準備帶回去進行進一步的屍檢工作。
羅佳妍在秦明月他們離開之後,來到了樓頂,跟許琅彙報了她走訪的結果。
根據調查詢問得知,關心自從十月十一号開始,就沒有再到單位上班,他既沒有請假,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手機關機了,同事們給他發的微信,他也一條都沒有回複,家裏的座機雖然可以打通,但是,卻沒有人接聽,沒有人知道,在關心死亡前,這兩天,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
聽到這,許琅就問道:“關心是個什麽樣的人?”
“關心是四年前,突然調到電視台生活部擔任主任的,根據他同事們說,關心的背景和後台似乎很厲害,他來到生活部之後,生活部改變很大,多次獲獎,還受到了台領導的高度關注,總體來說,關心的業務能力很強,是一個責任心和事業心很強的男人,不過......”
說到這,羅佳妍停頓了一下。
“不過什麽?”許琅追問道。
“不過,下屬員工對關心的評價很不好。”
“怎麽說?”
“關心的責任心和事業心确實很強,但是,關心這個人非常的易怒,動不動就發火,罵人,在他到生活部的第一天,就開除了三個老員工,因爲這件事,當時,還鬧得很大,但是,到了最後,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了,而在關心上任之後,生活部發生了很多變化,他要求每個人每個月必須完成一定的指标任務,不然,就要面臨被辭退或者開除的風險,這四年時間裏,生活部從之前一個被所有人忽略的部門,一躍成爲了頭牌部門,僅次于電視台的門面部門了,他的同事說,關心就是一個周扒皮,爲了新聞,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跟同行們發生沖突和摩擦,那是家常便飯,而部門加班,那更是小意思了,有時候,爲了一個新聞,他們要連續加班好幾天,期間,任何人都不允許回家,除非新聞完全拿下之後,總之,生活部的每一個人,不管男女,沒有沒有被關心痛罵過的。”
羅佳妍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許琅聽得直皺眉。
從羅佳妍說的這些情況來看,許琅總結出來了關心的基本性格特征,責任心和事業心很強,很受領導賞識,背景和後台很硬,同時,他又是一個易怒的人,也是一個标準的資産階級者,爲了新聞,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不斷的壓榨員工,讓很多下屬,都對其不滿。
如果這麽看的話,關心應該是一個很讨人厭的人,這樣的人,應該沒有什麽朋友,不但生活上沒有什麽朋友,可能家庭生活也不太和諧。
“關心的基本資料是什麽?他結婚了嗎?”許琅問道。
“關心,男,四十五歲,S市本地人,父親是H省電視台的副台長,不過,已經退休了,其母親曾經是S市電視台著名的女主持人。”
“卧-槽,家庭背景确實夠硬的啊。”聽到羅佳妍這麽說,許琅不有的感歎道。
“關心有過兩段婚姻,第一段是在其二十八歲的時候,他在省電視台工作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女主持人,兩個人在一起談了三年多的戀愛,最後結婚了,但是,結婚不到三年,就離婚了,兩個人有一個女兒,現在十五歲,女孩跟其母親一起生活,現在在燕京讀高中。”
“關心的第一任妻子叫什麽?”許琅問道。
“謝曉娜,女兒叫謝夢欣,現在母女在燕京生活工作讀書。”羅佳妍翻了翻工作本說道。
“他們爲什麽離婚?”許琅又問道。
羅佳妍搖搖頭,說道:“暫時,隻知道她們的基本情況,詳細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才知道。”
許琅點點頭,示意羅佳妍繼續說。
“關心第二任妻子叫彭媛媛,是一個富二代,離過一次婚,兩個人是在關心三十五歲的時候結婚的,兩個人結婚不到一年半就離婚了,兩個人沒有孩子,現在,彭媛媛在國外生活,離婚原因不明。”
“那現在關心的情感狀态是?”
“離異,單身。”
許琅皺了皺眉頭,又問道:“關心的交際圈調查了嗎?他有什麽朋友嗎?”
羅佳妍搖搖頭,說道:“暫時我們隻是對其下屬員工進行了詢問調查,暫時還沒有調查其交際圈,不過,根據其同事說,關心沒有什麽朋友,他現在就住在辦公大樓附近,很近,走路也就十來分鍾就到了,一個人獨居。”
聽到這些基本情況之後,許琅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江琳兒的情況呢?調查的怎麽樣了?”
“哦,關于江琳兒的情況,我也問過了。”
“怎麽說?”
“江琳兒,女,二十八歲,是博海市人,是獨生女,新聞系畢業,畢業之後,就到了生活報工作,從一個小員工做起的,她是在四年前,也就是關心上任的時候,被提拔爲記者的,這幾年,她确實報道了很多起重大的新聞,在圈子裏也小有名氣,她的同事對她的評價是,聰明、伶俐、好學、謙虛、大度的女孩子,工作能力雖然不是特别的突出,但是,學習能力很強,爲人處世也很好,同事們都很喜歡她。”
“那江琳兒的情感狀态是?”許琅問道。
“未婚,單身。”
聽到這,許琅點點頭,然後想了想,問道:“江琳兒跟關心的關系怎麽樣?”
“嗯,怎麽說呢?”羅佳妍有些猶豫的說道。
看到羅佳妍這個樣子,許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轉過頭,看着羅佳妍,問道:“難道他們之間是哪種關系?還是說,他們的關系非常惡劣?”
羅佳妍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根據他們同事的反饋,關心和江琳兒隻是單純的同事關系,領導和員工上下級關系,他們的關系有些複雜。”
“複雜?怎麽複雜了?”許琅皺着眉頭問道。
“江琳兒能夠成爲記者,主要還是因爲關心的提拔,可以說,關心是江琳兒的伯樂,按理說,江琳兒應該非常感謝關心才對。”
“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嘛?”
“也不是,江琳兒确實很感激關心,但是,關心對待江琳兒的态度,十分的惡劣,因爲江琳兒在被提拔之前,沒有任何的經驗,有的也隻是一些理論知識,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工作經常犯錯,自然,也就經常被罵,。根據他們同事說,江琳兒是他們部門當中,被關心罵的次數最多,也是罵的最狠的一個,四年前,跟江琳兒一起被提拔的兩個人,都最後一個辭職不幹了,從事其他的行業去了,一個跳樓自殺了,唯獨江琳兒一個人還堅持到了現在,可以說,江琳兒的承受能力真的很強大,對于這一點兒,幾乎所有人都很佩服江琳兒。”羅佳妍緩緩地說道。
“有人跳樓自殺了?怎麽回事兒?”許琅注意到羅佳妍剛才說的話當中的一個細節,問道。
“哦,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是個男的,叫孟不凡,比江琳兒大兩歲,如果,他現在還活着的話,剛好三十歲了,兩年前,因爲在一個新聞當中犯了錯,被關心一陣臭罵之後,他就變得十分的消沉,一周之後,他又因爲另外一個新聞被罵,第二天,他就從自家的樓上跳樓自殺了,這件事,當時也引起了一些轟動,但是,因爲他之前是個記者,爲了新聞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沒有人太關注這件事,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羅佳妍解釋道。
聽到這,許琅默默記住了孟不凡這個名字,然後,問道:“還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嗎?”
“有。”
“什麽?”
“在十号那天,關心又在辦公室把江琳兒臭罵了一頓,當時,罵的很難聽,很多同事都聽到了。”
“爲什麽罵江琳兒?”
“因爲上次鄒仁江的案子,江琳兒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記者,她本來有很大優勢可以拿到新聞的,但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新聞被其他人搶走了,因爲這件事,江琳兒被關心罵了還幾次,這一次,江琳兒是被罵的最慘的一次了。”
“十号?你剛才說關心是幾号失去聯系的?”許琅問道。
“十一号。”
“發生矛盾的第二天啊。”許琅喃喃自語道。
“怎麽了琅哥?難道你懷疑是江琳兒殺害了關心?”羅佳妍好奇的問道。
許琅搖搖頭,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