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無垠的公路上,一眼望不到盡頭。
天氣晴朗,刺眼的太陽高懸頭頂,蔚藍的天空飄着幾朵白雲,就像是棉花糖一般,可愛而潔白。
偶爾有沾滿灰塵和泥垢的轎車從公路上疾馳而過,在看到公路旁停着的警車,還有正在忙碌的穿着警服的警察,他們都會下意識的減緩車速,朝許琅他們投去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當車子經過警方的時候,見警察隻是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沒有說什麽,他們頓時松了一口氣,繼續駕車離開,等到車子開出去很遠之後,他們還會從倒車鏡當中看向後方的情況。
青黑色的瀝青路上落滿了灰塵,還有大小不一的石子,它們或是被大風吹過,或者被疾馳而過的轎車碾過,在平坦的瀝青路上滾來滾去,要麽随風滾動,要麽成爲一團齑粉,淪爲風沙當中的一員,而在被警方緊急封-鎖的區域裏,兩道呈現黑紅色的痕迹異常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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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鮮血留下的的痕迹,在經過一個晚上,血迹早已經幹涸,此刻,血迹上面還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李魁帶着許琅他們來到了現場。
現場其實很簡單,除了兩道黑紅色的輪胎痕迹之外,在過來的時候,許琅還看到了汽車緊急刹車的痕迹,汽車已經不在這裏了,而屍體也不在了,現場找到的證物已經被帶回去進行技術分析了。
許琅站在路邊,左右巡視了一圈,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自從許琅下車,李魁就一直在默默的關注着許琅,在看到許琅這個表情之後,他連忙問道:“許神探,是發現什麽了嗎?”
許琅搖搖頭,看了一眼李魁,無奈的說道:“李隊長,你叫我許琅就好,我可擔不起神探這個稱謂。”
“哈哈......許警官,你這是謙虛了,雖然我在五馬市,但是,對于你許琅許大神探的名字,我還是如雷貫耳的。”李魁還是一副直腸子的樣子說道。
聽到李魁這麽說,許琅也不好解釋什麽,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車禍是幾點發生的?”
“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電話是昨天晚上七點四十八分,而根據肇事司機的說法,車禍發生的時候,是在七點左右,那時候,天已經黑了,而我們也查看了王鵬的手機,發現,他朋友打電話過來的時間是六點五十二分。”
李魁在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嚴肅,完全沒有剛才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許琅注意到這一點兒之後,暗暗的點點頭,看來,這個李魁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如果說,車禍是發生在七點左右,而肇事司機王鵬是在七點四十幾分報警,這中間的半個多小時,他在幹嘛?”許琅緊蹙着眉頭問道。
李魁和王博對視一眼,然後說道:“這個我們已經問過了。”
“哦,王鵬怎麽說?”
“根據王鵬交代的情況,他說他當時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因爲當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光線越來越暗,他着急趕往前方的休息站,所以,車子開的還是很快的,但是,根據他自己說,他開車的時候沒有看到前方有人,别說人了,連一輛車都沒有看到,突然就撞到了什麽東西,他一開始以爲是石頭,但是,聽聲音又不太像,他以爲撞到了橫穿馬路的牛羊之類的動物,他不放心,就停車下車查看。”
“那他下車的時候,電話挂斷了沒有?”許琅問道。
李魁搖搖頭,說道:“王鵬他自己說沒有,事後,我們也查看了他的通話記錄,發現在他說的那個時間段裏,手機一直保持在通話狀态的。”
“王鵬的車當時停在哪裏?”許琅又問道。
“咯,在那邊。”
李魁說着話,伸出手指了指剛才許琅看到緊急刹車,輪胎在地上留下痕迹的地方,許琅朝那邊看了看,又轉過頭,看了看血迹出現的地方,皺了皺眉頭,兩者相隔不遠,也就差不多兩百米左右,如此看來,王鵬當時的車速确實很快。
“能确定秦友奇不是被車子撞死的嘛?”許琅沉吟了片刻之後問道。
李魁點點頭,說道:“根據初步屍檢,基本可以肯定。”
許琅點點頭,沒有在說什麽。
現場的痕迹沒有什麽可看的,許琅現在關心的不是車禍本身的問題,他現在在想的是,秦友奇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之前,許琅他們查到秦友奇和喬麗娜攜帶了大量的現金,從S市來到了雲南市,而許琅也讓羅佳妍和賴邳去了雲南市調查秦友奇二人的行蹤,但是,沒多久,喬麗娜就死了,而現場的痕迹直接指向了秦友奇和秦奮,現在,秦友奇卻死在了去往五馬市的公路上,許琅十分的疑惑。
從一個犯罪者的角度想問題,假如,許琅是秦友奇,他在因爲某種原因殺害了喬麗娜之後,首先會想到什麽?
肯定是清理現場,然後在警方沒有發現屍體之前逃走才對,可是
,喬麗娜的屍體就那麽光明正大的放在秦友奇老宅的房子裏,警方進去的時候,一下子就發現了,這是疑點之一。
當然,對于大多數沖動或者激情殺人的兇手來說,殺人不是他們的主觀想法,而在發現自己殺完人之後,肯定會十分的慌亂,從而想要隐藏自己的罪行,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可是,從喬麗娜遇害的現場來看,喬麗娜死亡的姿勢十分的詭異,手腳都被反綁着,以一個帶有一定侮辱性,贖罪感的姿勢跪在地上,這顯然不是臨時起意激情殺人的,這是有預謀的。
如果說,殺死喬麗娜是有預謀的,那麽,秦友奇就肯定會想到,現場的腳印,兇器上的指紋,都會直接把矛頭指向他,既然秦友奇已經想好殺人了,爲什麽在殺完人之後,不清理現場呢?
難道是想告訴警方,他就是殺人兇手?還是說,他因爲其他的事情來不及清理現場的?如果是後者,那麽,又是什麽事情讓秦友奇連這麽關鍵的證據都給忽略了呢?
亦或者說,其實,殺害喬麗娜的不是秦友奇,而是第三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從現場發現的三組鞋印來看,當時現場确實有第三個人的存在,而這第三個人就是秦奮,喬麗娜和秦友奇的兒子,如果說,殺害喬麗娜的不是秦友奇,那麽,秦奮的嫌疑就增大了,可是,問題也來看,秦奮有什麽動機,非要殺死喬麗娜呢?
不管秦奮的動機是什麽,殺死喬麗娜就意味着弑母,這無論是從法律的角度上,還是道德的層面來說,都是罪大惡極,無法讓人原諒的。
弑母案件在華夏國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這些兇手之所以殺害母親,都有很強的動機,大多數都是因爲母親對他們的教育和管理太過于嚴苛了,導緻他們的壓力很大,時間長了,産生了抵觸和逆反心理,最後,在因爲一個導火索,悲劇就産生了,但是,喬麗娜這起案件,許琅卻不這麽認爲。
之前在調查秦奮失蹤和秦亮死亡案件的時候,警方就着重了解了一下喬麗娜這個人。
根據認識喬麗娜的人說,喬麗娜以前長得蠻漂亮的,業務能力也很強,秦友奇的機械加工廠之所以能夠做到現在這麽大,除了秦友奇操持大局之外,喬麗娜這個女人也功不可沒。
很多人對喬麗娜的看法就是,人漂亮,業務能力強,能說會道,尤其是談業務上,她很有一套,當然,這是好的,也有不好的看法,喬麗娜是個很摳門,很小氣的人,平時誰在工廠拿一點兒東西,被她發現之後,都會被臭罵一頓的,尖酸刻薄,勢利眼,也是很多人對她的印象,總之,在外人眼中的喬麗娜是個毀譽參半的人。
許琅他們在了解到這個情況之後,也沒有感到意外,畢竟,很多能夠在事業上有一定建樹的女人,都有自己的風格和脾氣,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很多人看不慣喬麗娜,但是,他們卻都說了,喬麗娜對她那個小兒子無比的寵溺,秦奮要什麽她就給什麽,從來不含糊,唯一的要求,就是讓秦奮好好學習,考一個好成績出來,而秦奮也确實是這樣的,天才、學霸、别人眼中的好孩子。
正因爲了解到這些情況,許琅才覺得秦奮缺少殺害喬麗娜的充分動機。
至于秦友奇,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秦友奇是殺害喬麗娜最大的嫌疑對象,可是,兩個已經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夫妻,爲什麽會突然拔刀相向呢?兩個是秦友奇殺害了喬麗娜,那麽,秦友奇肯定有他殺人的充分動機,而這個作案動機很可能和最開始的秦亮死亡案有關。
想到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除了喬麗娜的死亡讓許琅感到疑惑不解之外,還有就是秦友奇現在遇害的地方不對勁。
不管是秦奮殺害了喬麗娜,還是秦友奇殺害了喬麗娜,他們在殺完人之後,想要逃避法律的懲處,警方的逮捕,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第一時間離開雲南市,去往其他的地方,而雲南市位于西南邊陲,處于華夏國的邊境線上,從雲南市出境其實是很容易的,畢竟,雲南市山多林密,就算警方找到了秦友奇父子是兇手,知道他們要出境,想要在第一時間攔住他們,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秦友奇爲什麽沒有選擇從雲南市出境,反而奔着滄海市和五馬市而來呢?
五馬市是從雲南市到S市必經之地,如果說,秦友奇最終的目的地不是五馬市,而是S市的話,那麽,他這麽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想要在S市被捕?還是想要回去處理後事兒?
如果是前者,許琅覺得秦友奇大可不必這麽做,天下刑偵一盤棋,無論秦友奇是在雲南市被捕,還是在五馬市被捕,他都會被移交到S市的,所以,這個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後者,秦友奇完全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更快的回到S市,現在交通如此的便利,飛機、火車、動車、高鐵、客車,這些交通工具都很快,就算他知道了自己已經被警方通緝了,他也可以自駕車回到S市啊,或者是包車回去,隻要
錢給的夠,還是有人願意跑一趟的。
許琅想不通秦友奇這麽做的目的。
現場的勘察工作其實早就結束了,如果不是許琅他們從S市過來,而死者秦友奇又是一個通緝犯,李魁他們也不會如此的重視,直接把許琅他們從機場帶到這裏來。
許琅在看完現場之後,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秦友奇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既然現場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許琅和李魁簡單的商量一下,決定回五馬市市區,去看看秦友奇的屍體,讓法醫确定一下,秦友奇到底是怎麽死的,他的死跟車禍到底存在什麽關系。
有了這個決定之後,衆人收拾了一下,就駕車離開了,而被封-鎖的區域也恢複了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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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李魁表現的十分的熱情,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說話,主要是詢問關于秦友奇的事情,當然,更多的還是想知道一些許琅還有CSY的事情。
面對如此熱情的李魁,許琅有些無奈,他說話的次數很少,沒心情搭理李魁,但是,畢竟他現在不是在S市,而是在五馬市,接下來的工作還需要五馬市警方的配合,許琅隻好耐着性子跟李魁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
雖然是在閑聊,但是,許琅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案件上。
“叮鈴鈴......”
就在李魁提議等會兒到了市區,先找個地方吃個飯的時候,許琅的手機響了。
車内一下子安靜下來,許琅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發現是羅佳妍打來的,許琅皺了皺眉頭,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了?”許琅開門見山的問道。
“嗯,有了新的發現。”羅佳妍在電話那頭氣喘籲籲的說道。
“什麽發現?”
“我們對喬麗娜的屍體進行詳細的解剖,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喬麗娜在死前,曾經發生過性-行-爲。”
“性-行-爲?和誰?”許琅連忙問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是和人,而是和動物。”
“動物?”許琅吃驚的說道。
“對,是一條狗。”
聽到羅佳妍這麽說,許琅沉默了幾秒鍾,然後問道:“還有其他的發現嗎?”
“有,我們在喬麗娜的胃裏發現了糞便的殘渣,根據分析化驗,是死者本人的,另外,我們還在其胃裏發現了骨灰。”
“骨灰?誰的骨灰?”許琅下意識的提高了嗓音問道。
“應該是秦友亮的骨灰。”
“你确定嗎?”許琅問道。
“這個無法确定,但是,我在發現喬麗娜的胃部有骨灰之後,就想到了秦友亮,于是,我們找到了秦友亮當年的墓地,打開墳墓之後,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墳墓是空的,而且,我們在發掘墳墓的時候,看到墳墓前不久有被動過的痕迹。”
“根據秦友亮的二姐說,秦友亮當年意外去世之後,在警方開出死亡證明以後,他們就把秦友亮的屍體帶回去安葬了,而那個時候還實行土葬,所以,秦友亮在下葬的時候,是連人帶棺材一起埋入地下的,現在,三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在現場發現了棺材腐爛之後的痕迹,在棺材裏也找到了一些死者下葬時穿的衣服,但是,卻沒有找到屍骸,我們懷疑是有人把秦友亮的屍體取出來,實行了火化處理。”
聽完了羅佳妍在電話那頭的彙報之後,許琅的臉色愈發的凝重起來。
“你剛才說,秦友亮的墳墓有最近被人動過的痕迹,能确定是什麽時候動過的嗎?”許琅問道。
“我詢問過了,應該就是在十來天之前,估計,也就是十月七八号左右。”
許琅聽到這,心中一動,他想到了秦奮,因爲秦奮就是在那個時候從S市以秦亮的身份證來到雲南市的,時間上基本吻合。
“那附近的火葬場,殡儀館查了嗎?”許琅想到羅佳妍剛才說到的骨灰,就問道。
“我已經讓雲南市的警方協助調查了,不過,應該需要一段時間。”
“好,我知道了,如果有了結果,第一時間通知我。”
“沒問題,對了,琅哥,你現在在哪啊?”羅佳妍在彙報完工作之後問道。
“我在五馬市。”
“你在五馬市幹嘛?旅遊?”
“秦友奇死了。”
“什麽?他怎麽死了?是死在五馬市嗎?”羅佳妍驚呼道,顯然,她還不知道秦友奇遇害的消息。
“對,我也是才到五馬市的,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
“怎麽會這樣呢?”羅佳妍嘀咕道。
“行了,你還是留在雲南市,把你那邊的事情搞清楚,我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