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良離開CSY,乘車回到仁江集團的路上。
轎車行駛在馬路上,鄒元良坐在後排,他看着窗外的川流不息的人群,還是緩緩倒退的建築,他感覺,這個自己生活了快四十年的城市,是那麽的陌生和冰冷。
公司的處境,家庭的變故,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但是,對于鄒元良來說,這一切的發生都沒有太過于意外,當他決定那麽做的時候,他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隻是,他沒有想到,一切沒有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鄒仁江死了,鄒溫可也死了,現在,整個仁江集團全靠他一個人。
鄒元良現在很想有人能夠幫助自己,可是,誰又會在這個時候幫助自己呢?生意場上的夥伴兒,還是那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朋友?
“呵呵......”
鄒元良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仁江集團現在這種情況,誰會幫助自己呢,誰又願意幫助自己,誰又敢幫助自己呢?
原來可以幫助自己的弟弟鄒溫可,卻在鄒仁江遇害之後,第一時間選擇逃離,結果,他也死了,在整個仁江集團,除了鄒仁江和鄒元良之外,隻有鄒溫可能夠幫到自己,可是,他不在了,屍體現在還在解剖台上躺着,至于唐婉清那個女人,鄒元良從來沒有指望上,現在,唯一能夠幫到自己的隻有鄒嘉懿了,可是,他行嗎?他願意嗎?
鄒元良不知道,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需要有人來幫助自己,于是,他決定聯系鄒嘉懿,不管對方願不願意,他都需要試一試,而且,現在不是他一個人了的事情,是整個鄒氏家族的事情,關系着很多人的飯碗的事情。
“叮鈴鈴。”
鄒元良剛剛拿起手機,電話就響了,是一個下屬員工打來的電話。
“喂。”
“出事兒了。”
“出什麽事兒了?”
“嘉豪俱樂部的事情暴露了,警方已經去往嘉豪俱樂部了。”
“鄒嘉懿呢?他現在在哪?”
“他就在嘉豪俱樂部,現在怎麽辦?要不要通知懿哥?”
鄒元良沉默了,他沒有立即給出答案。
看來,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出手了,現在該怎麽辦?通知鄒嘉懿,讓他趕緊離開嗎?可是,時間來不及了,如果不通知,鄒嘉懿肯定會被警方帶走進行調查的,剛才,自己還想讓鄒嘉懿幫助自己,一起度過這個難關,鄒嘉懿幫助自己,就是在幫助他本人,現在看來,對手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我知道。”
沉默良久,鄒元良說完這句話,就挂斷了電話,重新看着外面。
仁江集團這些年,确實做得很大,但是,得罪的人也茫茫多,想要仁江集團倒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現在的結果,已經算是好的了,如果沒有之前鬧得滿城風雨的陳家河案件,讓很多人忌憚,不敢輕易出手,不然,早在鄒仁江遇害之後,仁江集團就會出現一大堆的問題。
鄒溫可死了,鄒嘉懿現在也身陷囹圄,仁江集團還得靠他自己,他現在唯一能夠指望的,除了公司的人,隻有妻子梁靜茹了,希望妻子和老丈人能夠在這個時候幫自己一把,但是,他們會幫忙嗎?鄒元良心裏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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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很快抵達了仁江集團,鄒元良也收回思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然後,下車,仰起頭,邁着穩健的步伐進入公司。
“鄒總好。”
鄒元良出現在公司的時候,遇到他的員工都紛紛停下來跟他打招呼,而鄒元良還是和以前一樣,微微點頭,臉上不怒不喜,看不出表情變化。
乘坐電梯,直接來到頂樓,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辦公室會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大約三十左右的女人,女人穿着十分的時尚,打扮的也十分的性感,白色深V的緊身裙子,腳上一雙鑲鑽的高跟鞋,留着一頭黑色的波浪長發,此時,女人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正在看一本雜志。
聽到開門聲,女人下意識的轉過頭,朝門口看去,看到鄒元良之後,女人沒有起身,而是放下手裏的雜志,淡淡的說道:“回來了。”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鄒元良的妻子梁靜茹。
鄒元良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爲什麽不能來?”梁靜茹反問道。
梁靜茹的話讓鄒元良再次皺了皺眉頭,梁靜茹的态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作爲丈夫的他,怎麽可能感覺不出來,來者不善啊。
鄒元良走到梁靜茹對面的沙發坐下,剛坐下,就看到了茶幾上放着一份文件,而封面上幾個字,重重的刺-激着鄒元良的神經。
離婚協議書。
“簽字吧。”
梁靜茹注意到鄒元良的視線,她也沒有廢話,直接把離婚協議書推到鄒元良的面前說道。
“你要離婚?”
鄒元良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氣,他很生氣,也很憤怒,更多的還是無奈。
“鄒元
良,你我結婚這麽多年,彼此是什麽人,我們都知道,俗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仁江集團出現這種情況,我們也該結束了。”梁靜茹緩緩地說道。
冷漠,不帶一絲情感,似乎,現在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陌生人,而他們談論的話題,也不是離婚,隻是一單生意一般。
“就不能過段時間再離婚?”鄒元良語氣沉重的問道,語氣當中還有一絲祈求的味道。
“我已經等了很久了,本來,在你父親決定抛售家産的時候,我就打算離婚了,拖了幾個月,現在我不想在拖下去了,也不能再拖了,簽字吧,元良,我們好聚好散。”
說到最後,梁靜茹的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
鄒元良看了看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又擡起頭,看着梁靜茹,原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又紅了幾分。
“如果我不簽字呢?”鄒元良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
“不要讓我把事情做絕了,現在,你簽字,我們好聚好散,而且,我不會對外公開,我們已經離婚的事實,我也不會要你們鄒家一分錢,如果,你不簽字......”
梁靜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意思在明顯不過了,而且還透露着威脅的成分在裏面。
“好,梁靜茹,我簽字,但是,你别後悔。”
鄒元良說完這句話,拿起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和筆,快速的在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字之後,他把離婚協議書朝梁靜茹一推,然後,整個人身體後仰,重重的靠在沙發上。
梁靜茹拿起離婚協議書,看了幾眼,确定鄒元良真的簽字了,她笑了笑,把離婚協議書放進了包包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梁靜茹擡起頭,看着鄒元良,柔聲說道:“元良,我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沒有辦法的事情......”
“你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靜靜。”鄒元良打斷了梁靜茹接下來要說的話。
“元良......”
“滾。”
鄒元良朝着梁靜茹吼道。
梁靜茹沒有在說什麽,從沙發上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鄒元良,眼神複雜,然後,她就轉身離開了。
“咔嚓。”
辦公室的門打開,随即又關上了,而梁靜茹已經不在了。
“砰。”
鄒元良收回看向門口的視線,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闆上,茶杯瞬間四分五裂,發出一聲脆響,而鄒元良的臉色十分的猙獰,這一刻,他徹底的成爲了孤家寡人,就跟他父親鄒仁江一樣。
梁靜茹走出辦公室之後,裏面響起的杯子破碎的聲音,她聽得一清二楚,她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随即,就抿了抿性感的嘴唇,拿出墨鏡戴上,徑直離去,沒有絲毫的不舍和拖泥帶水。
“咔嚓。”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打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再次響起。
鄒元良此時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腳上的建築,聽到腳步聲,他以爲是梁靜茹回來了,于是,就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已經簽字了,你還要什麽?”
“鄒總,是我。”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鄒元良一愣,回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秘書小孟。
“哦,是你啊,怎麽了?有事兒嗎?如果沒有什麽事兒的話,就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孟秘書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開口說道:“幾個銀行的行長,還有跟我們公司合作的大老闆都來了,他們在會議室等着你。”
“他們怎麽也來了?”鄒元良喃喃自語道。
“他們來做什麽?”鄒元良轉身看着孟秘書問道。
“好像是來催我們還款的事情。”孟秘書低着頭,用眼角餘光小心翼翼的看着鄒元良說道。
“這群混-蛋。”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鄒元良,聽到孟秘書這麽說之後,他徹底的憤怒起來,但是,更多的還是深深的無奈,鄒元良知道,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鄒元良沉默了一會兒,就對孟秘書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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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元良去了會議室,見了衆人之後,結果可想而知,幾家和仁江集團有深入合作的銀行行長都是來收取貸款的。
仁江集團之前在S市的投資很多,而投資需要錢,大筆大筆的錢,一個上市公司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麽的資金,自然需要找銀行貸款,而銀行方面根據仁江集團的經濟狀況,給予貸款,恒達大樓從拿到手開始,貸款就開始了,現在,恒達大樓建設完畢了,卻遲遲沒有開始營業,而貸款的期限也到期了,之前,鄒仁江活着的時候,他們也提過幾次,但是,都被鄒仁江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現在,鄒仁江死了,他們來催收貸款,也很正常,可是,現在仁江集團是多事之秋,在這個時候不可能拿出這麽多錢的。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來找鄒元良了
,這一次,他們的态度十分的強硬,要求鄒元良必須在限期之内,把貸款還清,不然,就要以資抵債了,至于那些大老闆,一部分是來催收款項的,一方面是來解約的。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們這一次來,都是有備而來的,讓鄒元良十分的難堪,最後,在一番激烈的争吵之下,鄒元良還是妥協了,他不得不妥協,約定了一個時間,答應會在這個期限之内把款項還清。
送走了這些人,鄒元良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掏空了,他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汗流浃背,大口大口的喘息。
然而,這一切僅僅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很多和仁江集團有合作關系的公司,都找上門,不是來解約,就是來催收款項的,讓鄒元良疲于應付。
牆倒衆人推,這一刻,鄒元良體會到了當初那些被鄒仁江搞垮的公司老闆的心情了,真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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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昊穹他們走出房間之後,就站在門口,等着鄒嘉懿出來。
“哐啷。”
“啊......”
就在丁昊穹他們剛剛走出房間,關上門沒多久,房間内就響起了重物到底的聲音,還有喊叫聲。
丁昊穹頓時意識到大事不好,他連忙去擰房間的門,發現門被反鎖了,丁昊穹顧不得其他,讓人開始撞門。
房間内響起了一連串的打鬥聲,重物到底的聲音,嘶吼聲,喊叫聲,這些聲音和丁昊穹他們撞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的嘈雜。
“哐當。”
在幾個人的努力之下,房間的門終于被撞開了,一股血腥味頓時撲鼻而來,而眼前的一切,讓丁昊穹瞳孔劇烈的收縮起來。
房間内一片狼藉,一個男人倒在地上,鮮血已經在他的身體下面聚集,男人的身體還在抽搐,還在痙攣,這個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剛才丁昊穹他們來的時候,進來給鄒嘉懿彙報情況的那個男人,此時,男人的右手裏握着一把刀,刀上還有鮮血滴落下來,而鄒嘉懿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褲子,光着腳,癱坐在一旁的地上,他那白皙的胸口,此時也在冒血,在其胸口有兩處刀傷。
“快,救人。”
丁昊穹沖進來之後,看到這一幕,來不及多想,快速的沖到男人的身邊,發現他的脖子有一道傷口,鮮血正從傷口噴濺出來。
丁昊穹來不及多想,伸出手去捂住傷口,觸手溫柔,然後就是一片冰涼,鮮血順着丁昊穹的指縫冒了出來,而躺在地上的男人,瞳孔放大,眼神開始渙散,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嘴巴微微張開,鮮血就流了出來,潔白的牙齒瞬間就被鮮血染紅,眼看着就不行了。
“他...想...殺...我...”
眼看着男人就不行了,丁昊穹連忙把耳朵湊近男人的嘴邊,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四個字,而在聽完這四個字之後,男人就停止了抽搐和痙攣,死了,而丁昊穹則猛地擡起頭,看着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臉上一臉驚恐的鄒嘉懿,眼神複雜。
死人了,事情鬧大了。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而醫生來了之後,隻是簡單的看了一下男人,就搖搖頭,告訴丁昊穹,人已經死了。
鄒嘉懿的胸口被刺了兩刀,背上還有一刀,傷口的位置雖然很緻命,但是,傷口不深,隻是看起來很恐怖,沒有傷到要害,醫生在給他做了緊急的處理之後,就把他擡出了嘉豪俱樂部,送上救護車,去往了醫院,而丁昊穹也讓一個人跟着一起去了。
在鄒嘉懿離開之後,現場立即被封-鎖起來,然而,門口還是聚集了很多嘉豪俱樂部的員工,他們一臉驚恐的朝房間内張望着。
丁昊穹拿出手機,看着男人的屍體,給許琅打去了電話。
“鄒嘉懿受傷了,身中三刀,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什麽?怎麽回事兒?鄒嘉懿沒有生命危險吧?是誰要殺他?”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看到鄒嘉懿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對我們提出要帶他回去接受調查,他也十分配合,但是,在他去換衣服,我們在門口等待的時候,裏面就發生了打鬥的聲音,等我們沖進去之後,鄒嘉懿已經受傷了。”
“嚴重不?”
“還是比較嚴重的,不過,沒有什麽危險。”
許琅聽到這,心裏松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兒就好。”
“但是......”
“但是什麽?”許琅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但是,有人死了。”
“誰死了?”
“是嘉豪俱樂部的員工,應該是鄒嘉懿的手下。”
“艹,真尼瑪是怕什麽來什麽。”
丁昊穹拿着電話,聽到許琅在電話那頭的咒罵聲,他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如水。
“行,我知道了,我馬上讓法醫過去。”
說完,電話就挂斷了,丁昊穹放下手機,看着屍體逐漸變涼的男人,他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