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常鴻運的交代,他一開始販賣嬰兒的時候,是打算給那些代孕的女人一筆錢,等她們生完孩子,打發走了算了,可是,陳黎華卻不答應,他認爲,這些女人不能留,他擔心這些女人在被放出去之後,很難保守秘密,覺得還是殺死比較好。
無論是走私野生保護動物,還是販賣嬰兒,這在常鴻運看來都是生意,隻要是錢能夠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什麽大事兒,可是,殺人就不同了,殺人那是要償命的勾當,他一開始是強烈反對的,但是,當第一批孕婦被送到陳家河村,生完孩子之後,陳黎華當着常鴻運的面,把那幾個女人給殺死之後,常鴻運就知道,自己這是徹底的走上的斷頭路,人已經死了,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好一條道走到黑。
聽完了常鴻運的供述,許琅沉默良久,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從常鴻運的供述當中,許琅發現,常鴻運和陳黎華從事走私野生保護動物,不是這幾年開始的,而是在十幾二十年前就開始了。
許琅之前猜測,常鴻運現在的财富就是靠走私野生保護動物獲取的,這一點兒,許琅沒有猜錯,可是,許琅還是低估了他們,常鴻運這些年從事的走私活動,到底走私了多少野生保護動物,許琅不清楚,而常鴻運自己也記不清楚了,但是,一想到他們從事走私的時間,就知道,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更讓許琅感到震驚的是,常鴻運做的這些事情,在過去的幾十年裏,居然沒有人發現,或者說,是有人在協助常鴻運這麽做。
這些野生保護動物的最終去向是國外,至于,它們現在的命運是怎麽樣的,是被殺死吃肉了,還是被圈養起來,亦或者是被再次販賣,許琅不得而知,但是,它們的命運肯定不是多麽的好。
一想到,這些國家保護的動物,就這麽被常鴻運他們這樣的人,偷偷摸摸的運送到了海外,許琅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别人都是把好東西往自己家裏扒拉,而常鴻運他們倒好,不但不是朝自己家裏扒拉,反而還給别人送過去,幸虧這些野生保護動物不是珍惜動物,如果是珍惜動物,那麽,對于國家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損失,果然,有些人爲了錢,正是可以什麽都不管不顧,不擇手段。
“這些年,你們到底走私了多少野生保護動物?”許琅看着常鴻運問道。
常鴻運搖搖頭,苦笑着說道:“你問我具體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也記不清了,總之,肯定不少,我有一個賬本,在XX銀行有個保險櫃,保險櫃裏有走私的賬本。”
“你們每年走私那麽多野生保護動物,而且還都是活物,怎麽通過海關檢查的?”許琅問道。
“在海關裏有我們的人,每次走私的時候,我會提前給他打電話,告訴這些貨物在哪,他們知道之後,就不會抽查裝有這些活物的貨物了。”常鴻運說道。
“那你們把這些野生保護動物走私到國外之後,都賣給誰?”
“我們在國外有固定的買家。”
常鴻運随即把這些買家的信息都告訴了許琅,而丁昊穹也連忙記錄下來。
“這些年,你靠着走私賺了不少錢吧?”許琅問道。
常鴻運點點頭,說道:“對,賺了不少,夠了花幾輩子的了。”
“既然已經賺了這麽多錢,爲什麽還要販賣嬰兒?就算你不做走私生意,做正經生意,也可以吧?”
聽到許琅這麽說,常鴻運擡起頭,看了一眼許琅,苦笑着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情做了,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走私生意不是我一個人在做,而是很多人同時協助才能做成的,人多了,分的錢就少了,雖然我賺了不少,可是,如果不繼續做下去,或者尋找其他的辦法,我的那點錢,很快就沒有了。”
“爲什麽要販賣嬰兒?難道你不知道販賣人口是違法的嗎?”許琅又問道。
常鴻運點點頭,說道:“知道,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既然知道,爲什麽還要冒着風險這麽做?”
“賺錢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跟我自己本身的經曆有關。”
“具體說說。”
原來,常鴻運之前爲了要個兒子,花費了很大的代價,可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了,最終還是如願以償了,而常鴻運之所以能有兒子,一是他自己有錢,二是他有人脈,可以幫助他,而在華夏國,不說全國,單單隻說S市周邊,有多少人因爲要不上孩子而苦惱,常鴻運自己有相同的經曆,他很清楚這一點兒,而這也是催生他這麽做的重大理由之一。
“這近三年時間裏,你一共販賣了多少孩子?”
“具體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到一百個吧。”
聽到常鴻運這麽說,許琅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不到一百個?到了這一刻
,常鴻運還覺得那些剛出生的孩子,跟他走私的動物沒什麽區别,隻是貨物而已,就算不到一百個,那也有幾十個,幾十個孩子,就意味着有幾十個女人遇害,而這些孩子現在過的怎麽樣,未來會怎麽樣,誰都不清楚。
“這些孩子都賣給誰了?”許琅咬牙切齒的問道。
“很多,有的是賣給了身體有問題的有錢人,有的是一些之前關系不錯的朋友,還有一些送人了。”
“送人了?”許琅眯起了眼睛。
常鴻運擡起頭,看了一眼許琅,又低下頭說道:“有些人不圖錢,不好色,也不喜歡古玩字畫,但是,他們想要個孩子,把孩子送給他們,他們就會幫助我們的。”
“啪。”
許琅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嘴裏罵道:“真尼瑪是一群畜生。”
常鴻運低着頭,沒有說話。
“那這些孩子的去向,你有記錄嗎?”許琅深呼吸幾口氣問道。
常鴻運連忙點點頭,說道:“有,跟走私的賬本放在一起。”
接下來,許琅他們又詢問了常鴻運這些年所有罪行的詳細細節,而常鴻運也是有問必答,他的很多交代,都是目前警方沒有掌握的。
随着常鴻運的交代,負責審訊他的許琅他們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等到審訊結束的時候,許琅都氣的說不出話來。
“許警官,我這都主動交代了,算不算是立功表現?”
在審訊結束的時候,常鴻運擡起頭,看着許琅,小心翼翼的問道。
“立功?立功尼瑪啊。”
許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面前的茶杯,朝着常鴻運就砸了過去,這把常鴻運給吓得不輕,他連忙一縮脖子,玻璃杯子擦着他的頭頂飛了過去,砸在後面的牆壁上,茶杯瞬間破碎,玻璃碎片混合着茶水飛濺開來。
許琅還是氣不過,就要沖過去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沒有人性的王八蛋,幸虧賴邳和丁昊穹發現情況不對,連忙阻止了許琅的過激行爲,最後,是強行把許琅拖出審訊室的,而中央來的人,當時就在隔壁的觀察室看着這一幕。
許琅從警以來,偵辦的大大小小的案子無數,什麽樣的犯人他都見識過,什麽樣的作案手段,許琅都看到過,可是,像常鴻運他們這樣的犯罪手段,還是第一次看到,無論是那些野生保護動物,還是剛出生的嬰兒,在他們眼中,隻是換取錢财的貨物,隻是一個東西而已,而那些遇害的孕婦,也不過是他們賺錢的一個工具,一個手段而已。
曆史上的悍匪不少,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也不少,可是,像常鴻運他們這樣沒有絲毫人性的家夥,還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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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被拖出審訊室之後,也慢慢的冷靜下來,他知道,現在常鴻運已經落網,也已經交代問題了,就算,他現在開槍把常鴻運打死了,又能怎麽樣?能挽回現在的局面嗎?答案是否定的。
與其一槍打死他,更應該讓其受到法律的審判,人民的審判,。
常鴻運該死嗎?他罪該萬死,可是,比他還可恨,還可惡的還有其他人,比如陳黎華,比如那些被他腐蝕,淪爲他的幫兇的家夥,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該死。
常鴻運交代的東西很多,警方需要調查的地方也很多。
在審訊結束之後,警方就立即趕往常鴻運所說的銀行,打開了保險櫃,從裏面拿到了那兩個賬本。
當這兩本厚厚的賬本出現在許琅他們面前的時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格外沉重的,這些事常鴻運這些年犯罪的證據,也是,很多人泯滅良心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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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田永春和省廳的人,就從陳家河村趕回來了,在公安總局召開了緊急會議,這次參與會議的人很少,除了S市市局領導和省領導之外,隻有中央來的人,當然,CSY也參加了這次會議。
會議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根據常鴻運的交代,還有找到了那個賬本,對其中記錄的那些被腐蝕的官員進行隔離調查,動作一定要快,防止他們外逃。
除此之外,就是根據賬本,找到那些已經被販賣的嬰兒的去向,找到他們,把相關人員帶回來進行審訊調查。
從快,從嚴,從重,任何人在這件事上阻攔或者進行幹擾,一律嚴懲不貸。
會議很簡短,但是,傳遞出來的信号卻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在會議結束之後,相關部門立即展開了行動,S市的官場發生了一次天翻地覆的變化。
很多出現在賬本上的官員,當天晚上就被帶走了,其中還有一些已經退休的幹部,都被帶走了。
警方這邊的動作很快,進展也很順利,但是,還是有人察覺到不對,想要攜款外逃,但是,不等他們逃走,就被
抓捕了。
這天晚上,S市下了一場近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風雨,路上的行人早早的回家了,就連私家車和出租車都很少出現了,隻有那一輛輛拉響警笛,閃爍着警-燈的警車,打破了街道上的甯靜。
許琅他們在審訊完常鴻運,參加完會議之後,沒有休息的時間,調查賬本上的這些人,由專門的人負責,而許琅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把所有的真相調查清楚。
陳家河村的村民,大部分都已經被抓捕或者擊斃了,還有一小撮逃走的人,也在軍方和警方的配合下,被剿滅了,但是,還有三個人沒有被抓捕。
一個是黎叔,陳黎華,一個是陳家河村村長的兒子陳強,另外一個就是陳山。
根據陳真等人的口供,陳山是在陳黎華到S市之後,就消失不見了,不知道是跟着陳黎華回到了陳家河村,還是已經提前逃走了,警方這段時間,對S市進行了徹頭徹尾的搜查,都沒有找到陳山,而關于陳山的通緝令早已經發出去了,至今都沒有找到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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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号。
整整肆虐了一個晚上的狂風驟雨終于停歇了,而天空的烏雲逐漸散去,久違的太陽從新出現,照耀這片大地。
烏雲散去,陽光明媚,空氣無比的清新,似乎,随着那一大批的犯罪人員的落網,讓S市的空氣都淨化了不少。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過去了,當很多人還在糾結着今天要不要上班的時候,S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陳家河村深山當中搜捕的人員,在天亮十分傳來了消息,他們抓捕到了陳黎華和陳強。
這個消息的傳來,無疑是這段時間最大的一個好消息,陳黎華的落網,意味着,以陳黎華和常鴻運爲首的犯罪團夥,終于覆滅了。
田永春要求他們第一時間把陳黎華帶回S市,進行突審工作。
在陳黎華落網的消息傳來之後,S市這邊的工作也進行的相當順利,對于衆多人員的調查,也進展的很快,到了這個份兒上,他們已經很清楚,再頑固抵抗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很多人在面對審訊的時候,不等審訊人員開口,都開始主動交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口口聲聲說着自己隻是一時糊塗等等的話語。
而那些被販賣的孩子,根據賬本上的記錄,大部分也都找到了,而買他們的人也都被抓捕起來。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些嬰兒不止是被販賣到了S市附近,在全國各地都有,這也給警方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不便,不過,全國刑偵一盤棋,在S市這邊行動的時候,省廳已經給這些嬰兒所在的地方的警方打了招呼,讓他們協助辦案。
在好消息接二連三的出現之後,新的問題也出現了。
第一,陳黎華落網了,可是,怎麽讓其開口,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畢竟,很多事情隻有他知道。
第二,這一次,被抓捕的人員很多,落馬的人也很多,怎麽才能在最短的時間搞清楚真相,這也是個問題。
第三,這些被販賣的嬰兒雖然大部分都被找到了,可是,找到之後該怎麽安置他們,又是一個問題,他們的父親是誰,沒有人知道,包括常鴻運自己都不知道,而他們的母親,也都已經遇害了,如果買這些孩子的人也被處理了,這些孩子該怎麽辦,他們還小,最小的才滿月,最大的也才兩歲而已,什麽都不懂,這才是棘手的問題。
第四,在陳家河村岩洞内發現的屍骸,這些受害女性的身份,到現在隻有三分之一被确定了,還有一部分沒有調查清楚,這也是一個問題。
第五,陳家河村的村民,除了被擊斃,或者有充分證據證明他們有罪的,還有一部分人是無法确定的,他們該怎麽處理和安置?
第六,在對陳家河村村民的審訊工作當中,警方得知,除了陳山他們之外,還有一部分村民在其他城市生活,他們可能也存在犯罪的嫌疑,怎麽抓捕他們,又是一個問題。
第七,陳家河村的槍支是怎麽來的?
除了這些迫在眉睫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比如,燒毀的陳家河村接下來的善後工作該怎麽辦,比如恒通縣的問題怎麽處理,還有,這一次落馬的幹部不少,變動很大,接下來的工作該怎麽進行,等等,這些問題都需要一一去解決。
當然了,這些不是許琅和CSY該操心的問題,可是,也不得不在意這些問題。
随着這次行動的進行,市民已經察覺到了不正常,而相關新聞也開始出現,輿論已經産生,怎麽處理這些事情,又是一個讓人頭疼,又棘手的問題。
許琅他們壓力很大,市局領導的壓力也很大,省廳方面的壓力更大,一場由孫文耀引發的殺人案,牽扯出來的全國震驚的大案,看似已經結束了,其實,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