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審訊過程當中,隻有宋晉中一個人在說話。
宋晉中,男,三十七歲,他大學畢業之後,也嘗試着一些企業單位工作,可是,連續換了很多份工作,他都沒有安定下來,而積蓄也很少,因爲沒有積蓄,他就想盡快撈一筆錢。
撈錢最快的,無非就是犯罪了,黃、賭、毒,要麽就是搶劫,可是,無論是哪一種,身材矮小的宋晉中都無法做到,除了搶劫,其他的都需要很大的資本,而光有資本還不行,還需要人脈,可是,不管是資本還是人脈,這些宋晉中都沒有,至于搶劫,在現在這個法制健全的社會,估計,他前腳才實施搶劫,不出幾分鍾,就會被警方當場抓捕。
既然,這些高危險的犯罪行爲他做不來,隻能另謀他路,想其他的辦法。
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他發現,走私販賣野生保護動物很賺錢,隻要找到門路,就可以了,這既不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風險也小,被抓獲之後,最多也就判處幾年有期徒刑和罰款而已,他覺得,自己怎麽說都是一個大學生,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當罪惡的種子一旦産生,讓其落地生根之後,它就會茁壯成長,直至把人推向深淵的底部。
宋晉中想靠走私販賣野生動物賺錢的時候,卻沒有門路,于是,他就四處尋找機會,而當時,他正在和妻子談戀愛,從女朋友口中得知,他大姨子的丈夫好像在從事這方面的事情。
有了這個消息,他立即就通過女朋友認識了這個人,而這個人就是陳真的父親,兩個人見面之後,幾杯酒下肚,就聊到了這件事,很快,兩個人就一拍即合,決定一起做。
陳真的父親負責給他提供貨物,而宋晉中拿到貨物之後,就想辦法把手裏的貨物處理掉,賺來的錢,兩個人二一添作五。
其實,這個時候,宋晉中還不知道,陳真的父親早就開始在從事相關的生意了,而他給宋晉中的貨物,隻是很小的一部分,陳真的父親之所以這麽做,目的,就是多一個渠道而已。
錢,确實是個好東西,每個人都喜歡它,而大多數人賺錢,都是通過正規的渠道,通過勤勞的雙手獲得的,而宋晉中卻不是這樣,當他第一次和陳真的父親合作,賺了一筆錢之後,他頓時覺得,原來賺錢這麽容易啊。
有了錢,宋晉中就把原來的工作辭掉了,一心一意的開始從事走私生意,而随着他跟陳真父親合作的時間越來越長,次數越來越多,他知道的事情也自然多了很多。
在這個時候,宋晉中和女朋友結婚了,他就把走私當成了事業來做。
就這樣,做了幾年之後,突然,有一天,陳真的父親找到了宋晉中,把陳秋敏他們幾個年輕人介紹給他,讓他協助陳秋敏他們,開一個公司,以後的貨物就讓他一個人來做。
對于陳真父親這個要求,宋晉中自然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以前做的生意,都是小筆買賣,雖然能賺到錢,但是,不是很多,有錢誰不想多賺呢,開公司就開公司呗,隻要能賺錢就可以了。
就這樣,宋晉中在陳秋敏他們幾個人了的幫助下,開辦了暢快運輸有限公司,宋晉中是這家公司的老闆,而陳真和其他幾個人分别擔任公司幾個重要部門的經理。
公司最開始運轉的時候,一切都是陳秋敏說了算,其他人都要聽他的,包括宋晉中。
其實,被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輕人管着,宋晉中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很不舒服的,但是,在公司創立之後,做了第一單之後,宋晉中就分到了一大筆錢,這比他以往所有單子加起來還多,有了這麽多錢,心裏那點不痛快就煙消雲散了。
而公司在陳秋敏的管理下,很快進入正軌,而在公司進入正軌之後,陳秋敏就離開了,至于,他爲什麽離開,宋晉中也不是很清楚,他曾經和妻子一起去福源賓館找過陳秋敏,問過這件事,最後,還因爲這件事雙方發生了口角,但是,結果還是不了了之了。
暢快公司一開始做的生意,主要就是走私野生保護動物而已,但是,沒多久,宋晉中就發現,陳秋敏他們除了在做走私生意之外,還在做販賣人口的事情,這把宋晉中吓了一大跳,他原本想阻止,想離開的,但是,上船容易下船難啊。
一方面,公司已經步入正軌,正是賺錢的大好機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要損失很多錢,盡管他已經賺到了很多錢,可是,誰也不會嫌棄錢多,他不甘心就這麽走了,另一方面,就算他想離開,陳秋敏他們也不可能讓他離開,更何況,在後來,陳真還親手殺死了一個叫司徒依諾的女人,這讓宋晉中見識到了這幾個年輕人的狠辣,他就更不敢朝這方面去想了。
當金錢的誘惑,徹底的蒙蔽
了宋晉中的眼睛之後,他開始把一些親戚安排進入公司,比如外甥孫易楊,比如侄子宋健。
也是在那個時候,宋晉中從最開始想要撈一筆塊錢,到開辦公司,販賣人口,從被動參與犯罪,到積極參與犯罪,是一個很迅速的過程,歸根到底,還是忍受不了金錢的誘惑,從最開始,看到那些嗷嗷待哺的嬰兒被販賣,有些不忍心,再到可以風輕雲淡的處理這些事情,宋晉中也很快适應了。
随着宋晉中犯罪活動的參與程度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他知道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些生意不是某一個人能夠做到的,而是一群人,還是很大一群人一起做的,而這群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就是陳家河村,他在感歎對方的能力龐大的同時,其實,心底裏也十分的擔憂,擔憂有一天事情敗露,他們都會锒铛入獄,不過,從公司開辦到現在,都沒有意外發生,他也就漸漸放松能力警惕,直到,上個月,陳秋敏突然遇害,一切都改變了。
當許琅他們查到暢快公司的時候,當時,宋晉中并不在公司裏,而是在外面,當他聽到有大批警察去公司進行調查的時候,他就感覺要出事兒,以爲許琅他們是掌握了他們犯罪的證據,于是,他就打算動用力量,阻攔警方的調查,也就有了暢快公司門口的爆炸事件。
在一切準備好之後,他本來是想聯系一下陳真,詢問一下他那邊的情況,當時,他不敢直接打陳真經常用的手機,而是撥打了陳真另外一部,他們平時聯系的手機,沒想到,就因爲這個舉動,導緻陳真一下子就暴露了。
在陳真暴露之後,警方迅速的趕到現場,進行了布控和追捕行動,宋晉中立即知道大事不好,他要跑路。
趁着警方還沒有找到他的時候,他就跑到了樂山縣,躲了起來,準備在那裏看看情況,決定要不要潛逃處境。
然而,宋晉中剛跑到樂山縣躲起來,準備避避風頭再說的時候,在八月八号的晚上,他接到了黎叔的電話,告訴他出事兒了,讓其想辦法離開S市,這把宋晉中吓了個半死,當天晚上,他就準備逃走的,可是,因爲陳真在逃跑的時候,有可能會去樂山縣,樂山縣的警務力量幾乎全部出動,這讓宋晉中不敢輕舉妄動,選擇了暫時蟄伏。
在昨天,宋晉中曾經試圖聯系陳真,還有黎叔,可是,不管是陳真,還是黎叔,亦或者是常鴻運,他都聯系不上,他頓覺的大事不好,不能在等了,就準備離開樂山縣,先去其他的城市,然後,在慢慢想辦法離開華夏國,可是,他剛有所動作,常存良和陳書豪就落網了,而他們又供出了宋晉中可能藏身的位置,樂山縣的警方立即進行了布控,在宋晉中準備外逃的時候,将其一舉抓獲。
被抓獲之後,宋晉中心裏其實慌得一批,但是,在看到許琅,面對許琅的審訊的時候,他還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畢竟,他還不知道陳真等人已經被捕了,他覺得,就算自己現在被捕了,以陳真他們背後的力量,肯定能夠想辦法把自己撈出去的。
然而,許琅卻打碎了他的所有希望,讓他沒有任何希望,除了坦白交代之外,他什麽都做不了,不交代,自己肯定是被判處死刑的,而交代了問題,說不定還可以獲得減刑,不會判處其死刑,于是,他就供述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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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宋晉中的供述之後,許琅也把暢快公司的内幕搞清楚了,這和之前陳玉珍等人的交代,幾乎沒有太大的出入。
在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之後,宋晉中擡起頭,看着許琅,一臉期待的問道:“警官,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我這算不算戴罪立功,不會判處我死刑吧?”
許琅眼含寒光,看着此時,猶如一個不會遊泳的人落水,拽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宋晉中,許琅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結婚幾年了?”
“五年了,哦,快六年了。”
“你有孩子嗎?”
“有,有個兒子,三歲了,在上幼兒園。”
“既然,你自己都有孩子,爲什麽還忍心把那些才出生的嬰兒進行販賣呢?你的良心呢?”
面對許琅的質問,宋晉中眼中那希冀的目光漸漸淡去,最後,變成一片灰白,他緩緩地低下頭,不在說什麽了。
許琅實在不想和這種爲了錢,什麽都可以做出來的家夥多說什麽,既然,該了解的情況都了解到了,接下來,宋晉中将要面臨的是法律的嚴懲,至于是死刑,還是無情,自然有法官裁決,許琅不關心這些,而且,在許琅看來,像宋晉中這樣的人-渣,判處其死刑都是最輕的懲罰了,那些枉死在陳家河村深山岩洞當中的女人,還有那些才出生,就被當
成貨物一般賣出去的嬰兒來說,宋晉中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但是,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陳真他們也好,宋晉中也罷,他們都不過是這個龐大的犯罪團夥當中的一員而已,真正罪該萬死的是那些策劃這一切的人,比如黎叔。
走出審訊室之後,許琅回到了辦公室,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緒。
常鴻運還沒有抵達S市,不過,應該也快了。
其實,無論是陳真他們七人小團夥,還是宋晉中這樣的人,他們的底細,警方這邊也調查的差不多了,畢竟,他們都和陳家河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想要調查清楚他們身上的事情,其實還是很容易,隻要在一團亂麻當中找到那根線頭,其他的都好解決,可是,常鴻運不同。
常鴻運這個人,在陳玉珍他們沒有被捕之前,警方是不知道的,甚至,在陳家河村出事兒的時候,警方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從調查常鴻運再到逮捕他,時間很短,可是,警方掌握的資料也很有限。
目前,知道常鴻運是陳家河村走私案和販賣人口案的最大買家,而常鴻運在S市也是一個十分低調的有錢人,有自己的公司,也有自己的生意,而且,他的生意還是跨國經營的,按理說,就目前調查的資料來看,常鴻運隻要規規矩矩的做生意,隻要不出現決策上的失誤,或者遭遇其他一些重大的變故,常鴻運是不缺錢的,也沒有必要從事犯罪活動,所以,許琅對常鴻運的犯罪動機和犯罪目的很疑惑,也很好奇。
根據陳真的供述,常鴻運在很早之前就跟黎叔認識了,而走私野生保護動物這件事,也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存在了,那麽,是不是說,在很久之前,常鴻運就已經和黎叔勾結在一起。
想到這,許琅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常鴻運之所以這麽有錢,開公司,辦産業,做跨國生意,他的這些錢從哪裏來的?難道都是正經生意賺來的?還是說,常鴻運的發家史就是靠走私起來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和宋晉中其實是差不多的。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許琅想不通,那就是,黎叔爲什麽要選擇常鴻運而不選擇其他人呢?
對常鴻運的了解太少了,盡管常鴻運已經被捕了,可是,接下來,該怎麽讓其認罪呢?
如果是按照之前對陳真的套路,許琅覺得不可能,陳真是很聰明,還是大學生,也很有頭腦,可是,再怎麽樣,陳真也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社會經驗和生活閱曆肯定無法跟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相比的,更何況,常鴻運既然能夠把生意做得這麽大,和外國人合作,肯定不簡單,想要從他的身上打開突破口,估計很困難。
最關鍵的問題,其實還不是這些,而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常鴻運有罪,參與了犯罪活動當中去。
常鴻運的出現,是陳玉珍的主動交代,警方才得知的,而關于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來自其他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而已,雖然,之前警方在常鴻運的公司倉庫當中找到了一部分野生保護動物,可是,光憑這一點兒還是不夠的。
除了沒有直接證據之外,許琅還在想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以常鴻運爲中心的那張關系網。
常鴻運從事走私野生保護動物還有販賣人口多久了,目前還不清楚,但是,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時間肯定不短了,那麽,時間這麽長了,而常鴻運的事情居然沒有人知道。
他到底從什麽時候走私的,又是怎麽把這些貨物通過貨輪走私到國外的,在國外又有哪些買家,對外貿易,最重要的一關就是海關的檢查,他又是怎麽過了這一關的,這其中有沒有保護他的人呢?
除了走私的事情之外,販賣人口這件事,根據陳真等人的供述,哪些剛出生的嬰兒,都交給了常鴻運處理,而常鴻運沒有把嬰兒販賣到國外去,而是在國内進行販賣,那麽,那些買孩子的人又是誰?到底有多少嬰兒被販賣了,他們現在在哪?是否還活着?
這些問題,警方現在都不知道,如果不弄清楚這些問題,那麽,在審訊常鴻運的時候,警方會非常被動的,甚至,可能還會因爲證據不足,而将其釋放,這是許琅不想看到的,也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爲了避免這個結果的出現,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盡快查清楚和常鴻運有關的一切事物,無論大小,都要拿到資料,隻有這樣,才能找到其弱點和破綻。
想到這,許琅就歎息一聲,這将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量,如果是平時,許琅沒必要這麽擔心,可是,現在是特殊時期,警力嚴重不足,時間也很緊迫,想要在短時間内達到預期的效果,還需要想想其他的辦法,可是,到底有什麽辦法呢?許琅一時之間也爲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