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和司徒依諾在一起的那短短的一段時間,司徒依諾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了陳真,包括她的家庭情況。
司徒依諾曾經說過,想要和陳真一起回到老家,去她父母的公司工作,她相信,以陳真的才華,自己的父母肯定會喜歡的,而陳真不是沒有這麽想過,隻是,自己的事情隻有自己知道,當陳真選擇退學和陳秋敏他們一起創立暢快公司的時候,就已經意味着他不可能離開的,或者說,隻要黎叔不死,他和陳秋敏等人都無法擺脫他們的命運。
成爲有錢人的女婿,這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願望,陳真卻實現了,可是,這對于他來說,非但不是什麽好事兒,反而因此把他徹底的推入了罪惡的深淵。
在殺害司徒依諾之前,司徒依諾因爲是爲了陳真,才偷偷的從國外回來的,爲了擔心其父母懷疑,就注冊了一個新的社交賬号,綁定了銀行卡,準備等過段時間,兩個人一起回到老家,跟父母攤牌,可是,司徒依諾沒有等到那個時間,在她和陳真在一起不到一個月,就遇害了,而她的社交賬号也落在了陳真的手裏。
剛開始的時候,陳真沒有想要去動那筆錢,隻是想保留着司徒依諾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以此來寄托自己的思念,直到現在,那筆巨款還在社交賬号的餘額裏放置着。
殺死司徒依諾之後,一切也都恢複了平靜,陳真還是忙碌着公司的生意,沒有人記得司徒依諾的出現,除了陳真。
在上個月,陳秋敏的突然遇害,打破了這份平靜。
在陳秋敏遇害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所有人都變得緊張起來,彼此也開始懷疑起來,不過,黎叔并不是很擔心這些,隻是讓他們暫停手裏的生意而已,但是,陳真這幾年對他們做的事情了如指掌,自然很擔心。
當許琅和羅佳妍去往陳家河村進行調查的時候,當知道接手這起案子的是許琅之後,陳真的這種強烈的不安,就愈發的強烈起來,在此之前,陳真其實并不是很關注許琅,隻是在今年的時候,在電視上和新聞上看到過許琅而已,知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警察,當他得知是許琅接手偵辦這起案子的時候,他就知道麻煩來了,想要提醒黎叔注意許琅,可是,黎叔一開始沒有當回事兒。
黎叔的輕敵,陳望也在這個時候,想要散夥跑路,這讓陳真十分的惱火,更重要的是,他跟司徒依諾在一起的事情,其實不是陳秋敏最先發現的,而是陳望,當初就是陳望知道這件事之後,把這件事告訴了陳秋敏,而陳秋敏又把這件事告訴了黎叔,才有了後來,讓他親手殺死司徒依諾的事情。
在司徒依諾死亡之後的那段時間裏,陳真每次看到陳望,都想要殺死他,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麽做,而黎叔和陳秋敏也不可能讓他這麽做,現在,陳秋敏死了,他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殺死陳望,給司徒依諾報仇。
于是,在許琅他們去陳家河村進行調查的當天晚上,在陳望提出要散夥分錢跑路的時候,陳真就和陳山商量好,殺死陳望。
當天晚上,陳真取了一筆錢,找到了準備坐走私船離開的陳望,他把錢遞給陳望之後,趁着陳望數錢的時候,他從背後襲擊了陳望,用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陳望的後腦勺,陳望應聲倒地,他以爲陳望死了,于是,就把陳望的手機,錢包當中的身份證等東西拿走,還有陳望跑路時帶的衣服拿走,去了距離陳望較遠的地方,進行燒毀。
而當他們燒毀了這些東西的時候,回去準備處理陳望屍體的時候,卻發現陳望沒死,當時,陳真那一下之後把陳望砸昏迷了而已,陳望在這段時間裏醒了過來,準備逃走,這讓陳真很慌。
就在陳真被吓到的時候,陳山出現了,他掏出一把刀,朝着陳望的後背心就是一刀,一刀下去,陳望當場死亡,他們原本是打算把陳望的屍體丢進大海的,可是,剛才他們在燃燒陳望衣服的時候,引發的火光吸引了一些附近拾荒人的注意,有人朝那邊去了,他們擔心被人認出來,就慌忙的逃走了,準備晚點兒再來處理陳望的屍體,隻是,沒想到的,第二天,陳望的屍體就被發現了,而陳望的身份也迅速的被确認出來,這讓陳真他們更加的慌亂了。
在陳望遇害的當天晚上,黎叔就來到了S市,找到了他們,把他們訓斥一番,然後安排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離開了。
在陳望的屍體被發現最後的那段時間裏,陳真始終很慌亂,擔心警方會查到他身上的,當許琅他們突然出現在暢快公司的時候,陳真本來是打算悄悄離開的,但是,他想要看看許琅到底有沒有傳說當中那麽厲害,另外他想從許琅這裏知道,警方到底有沒有查到什麽對自己不利的線索,于是,他就冒險留下來了。
而之後發生的一切,許琅他們都知道了。
陳真在從暢快公司逃離之後,他在陳玉
珍的幫助下,成功擺脫了警方的追捕,躲到了常鴻運的别墅當中,讓警方找不到其蹤迹。
當了這個時候,陳真其實想的是終于可以離開了,隻要他能離開S市,不管是出國,還是去其他的城市生活,他都覺得無所謂了,因爲,隻有這樣,他就可以擺脫黎叔等人的控制了。
然而,警方接下來的舉動徹底的打亂了陳真的計劃,在陳真潛逃之後,許琅他們就去了陳家河村,再次進行調查,而許琅在陳家河村遭遇的一切變故,使得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當天晚上,常鴻運突然找到陳真和陳玉珍,告訴他出事兒了,要送他們離開S市,這正是陳真想要的,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隻是,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他們的行蹤被警方知道了,于是,就在海上遭遇了圍追堵截他們的海警,發生了槍戰,而結果就是被捕。
其實,在被捕之後,陳真就覺得,他們的被捕可能不是意外,很可能是黎叔的計劃,這是壁虎斷尾的做法,也可能是常鴻運爲了自己可以逃走,選擇的做法,總之,陳真覺得很不甘心,在面對警方的審訊的時候,他選擇了沉默,而陳真選擇沉默的原因,除了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出賣了,更重要的是,黎叔到底有沒有被捕,他還不知道,如果黎叔沒有被捕,他現在主動交代犯罪事實,黎叔知道之後,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在暢快公司創立的時候,他們最大的老闆就是常鴻運,但是,陳真以爲,常鴻運和他們做生意是他的功勞,當陳秋敏遇害之後,他這才知道,常鴻運和黎叔早就認識了,隻是陳真自己不知道而已,恒通縣公安局局長陳國棟,還有暢快公司這些人,都爲他們保駕護航,陳真知道黎叔的能量很大,至于他手裏到底有多少張底牌,陳真也不清楚,他很擔心這些,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陳真是沉默了,但是,陳玉珍卻在被捕之後沒多久,就主動交代了問題,而随着常存良和陳書豪的被捕,他們也很快繳械投降了,這讓陳真愈發的感到不安起來,他的内心其實也在猶豫着要不要開口,當許琅告訴陳真,他去了陳家河村,知道了黎叔,兩個人還一起吃了飯,這讓陳真對黎叔的恐懼減輕很多,但是,黎叔到底有沒有落網,陳真不知道,他還是不敢輕易的開口,而司徒依諾屍體被發現,成爲了壓倒他最後一絲希望的稻草,他的心理防線就這麽被許琅供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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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陳真的供述,許琅和丁昊穹都沉默起來。
許琅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自覺得慶幸,幸虧司徒依諾的屍體在這個緊要時刻被發現了,不然,想要攻破陳真的心理防線還需要花費一番功夫。
想到這,許琅就很好奇,司徒依諾的屍體到底是誰送到樊陽手裏的,是陳家河犯罪團夥其中的某個人嗎?
許琅覺得不太可能,司徒依諾沒有去過陳家河村,而直到司徒依諾存在的應該隻有陳真,陳望等人,除此之外,就隻有黎叔等人了,像這樣的事情,其他人應該不知道的,而司徒依諾是陳真殺害的,陳望等人和陳真他們是一夥兒的,應該不會特别的在意這件事,更何況,司徒依諾的屍體是陳真親自處理的,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少之又少,還有就是,以陳秋敏爲首的犯罪小團夥,其中陳秋敏和陳望都死了,陳真、陳波,還有陳玉珍都已經被捕了,還沒有落網的隻有陳山和陳強了。
陳強現在應該和黎叔他們在一起,他們現在面對的是警方的圍追堵截,根本沒有這個時間做這件事,而唯一可能的是還沒有落網的陳山,可是,如果是陳山做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陳山跟陳真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肯定十分了解陳真,陳真落網的消息,他肯定知道了,既然知道了,肯定是想辦法讓陳真不開口才對,而不是選擇這種方式,變相的幫助警方,讓陳真開口,那麽,司徒依諾的屍體很可能就不是陳山告訴警方的。
如果不是陳山,那又會是誰?會不會是常鴻運呢?
許琅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太可能,常鴻運現在的處境跟黎叔他們差不多,應該不會這麽做。
想到這,許琅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隻是,在想到他的時候,許琅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孫文耀。
孫文耀這個人很厲害,這是許琅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孫文耀不但很厲害,心思很缜密,而且,他不是一個人,在他的背後,還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常師爺’,這個組織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之前的李昭菁的秘密,比如,楊榮偉身上發生的事情,這些孫文耀都知道,那麽,陳真殺害司徒依諾這件事,他會不會也知道,會不會是他把這個消息告訴警方的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許琅想不通,到目前爲止,他還搞不清
楚,孫文耀做的這一切,到底有什麽目的,但是,有一點兒,許琅可以肯定,孫文耀肯定在某個地方,密切的關注着警方的一舉一動,或許,他這麽做,就是讓許琅他們早點偵破這起案件,至于爲什麽這麽做,可能隻有孫文耀自己知道了,不過,不管孫文耀爲什麽這麽做,攻破了陳真的心理防線,對于警方來說,還是一個很不錯的消息。
當然,眼前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弄清楚陳真他們背後隐藏的秘密。
“你們當初成立暢快公司的目的是什麽?”許琅問道。
“走私運輸野生保護動物,從中牟利。”
“那些野生保護動物,你們是從哪裏弄來的?”許琅又問道。
陳真搖搖頭,說道:“那些動物到底是怎麽來的,我不清楚,這需要你們去問大爺了,我們隻是負責把這些動物從陳家河村送到S市,交給常鴻運而已。”
“暢快公司是誰提議創立的?是陳秋敏,還是宋晉中?”
陳真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暢快公司的創立,雖然是陳秋敏的意思,但是,卻是大爺安排的。”
聽到陳真這麽說,許琅點點頭,心中了然,果然和他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你們除了走私運輸野生保護動物之外,還做了什麽?”許琅看着陳真的眼睛問道。
陳真擡起頭,看了一眼許琅,又低下頭,沒有立即回答。
“陳真,既然你已經開始交代問題了,都到了這個份上,你覺得還有隐瞞的必要嗎?”許琅說道。
“你們都知道了?”陳真問道。
“你覺得呢?”許琅反問道。
“好吧,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其實,走私野生保護動物隻是我們牟利的手段之一,最主要的還是販賣嬰兒。”
“那些嬰兒是不是那些被你們關在陳家河村深山岩洞當中的孕婦生下來的孩子?”許琅問道。
“你知道岩洞?難道你去過哪裏?”陳真猛地擡起頭,詫異的看着許琅。
許琅臉色凝重,看着陳真點點頭,說道:“當然去過,我們在那裏還發現了很多屍骸,這些屍骸應該就是那些孕婦的吧?”
聽到許琅這麽說,陳真點點頭,再次低下頭,說道:“沒錯。”
“走私販賣野生保護動物不算,你們還販賣人口,而且還是剛出生的孩子,你們還有人性嗎?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虧你還是大學生。”許琅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憤怒說道。
陳真苦笑起來,他擡起頭看着許琅,說道:“我當然知道,無論是走私販賣野生保護動物,還是販賣嬰兒都是違法的,可是,我能怎麽辦,這件事又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我也隻是一顆棋子而已,一顆被人擺弄的棋子罷了。”
陳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十分的無奈,又十分的悲涼。
“那些孕婦是怎麽來的?”許琅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問道。
“一部分是我們公司内部的員工。”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都是常鴻運提供給我們的。”
“常鴻運提供的?”
許琅愣了一下,想到陳書豪的供述,這和陳書豪的供述基本一緻,于是,許琅就問道:“那你知道常鴻運手裏的這些孕婦是從哪裏來的嗎?”
陳真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别看常鴻運手裏很有錢,其實,他在私底下還養着一群女人。”
“什麽意思?”許琅疑惑的問道。
“現在有人爲了一部手機,可以去賣血賣-腎,而有的人爲了一個包包,一件衣服,可以出賣身體,當然,也有人爲了錢,可以代孕了。”陳真看着許琅說道。
許琅頓時心中一驚,爲了錢,去賣身體器官的事情,在很久以前許琅就知道,新聞上也報道過,而在幾年前,許琅還親自破獲了一起買賣人體器官的案子,在那起案子當中,就有人專門負責養着供體,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爲了錢,可以代孕。
“這麽說,這些孕婦就是這麽來的咯?”許琅問道。
陳真點點頭,說道:“沒錯,隻要給錢,她們都會選擇這麽做,而且,不是強迫她們這麽做,而是她們自願的,隻要她們懷孕了,就會被送到陳家河村的岩洞當中,在那裏,有人照顧她們,直到她們把孩子生下來。”
“那生完孩子之後呢?你們會給她們報酬嗎?”許琅問道。
陳真苦笑着搖搖頭,說道:“怎麽可能,你剛才不是說,在岩洞裏發現了屍骸嘛,那就是她們的下場。”
聞聽此言,許琅頓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