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完陳書豪,已經是深夜十分了。
許琅和丁昊穹他們忙碌了三天兩夜,已經十分的疲憊了,尤其是丁昊穹,從前天暢快公司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就一直在忙碌着,中間基本都沒有怎麽休息,而許琅在去往陳家河村的時候,也被搞得十分的狼狽和疲憊,雖然今天淩晨的時候,在車上睡了幾個小時,然而,在回到S市之後,許琅就一直在忙碌着,現在,兩個人都困。
雖然,現在田永春要求許琅他們限期破案,但是,警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所以,在審訊完陳書豪之後,許琅和丁昊穹沒有離開城南公安分局,而是在休息室内随便找了幾把椅子,就躺在上面,開始休息起來。
丁昊穹這幾天真的累壞了,尤其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擔憂不已,在躺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沒多久,丁昊穹就陷入了沉睡,還打起了鼾。
許琅也很困,但是,他在躺下的時候,身體的肌肉開始放松之後,許琅感到渾身都疼,尤其是被大火灼燒過的地方,是又疼又癢,百爪撓心,讓許琅無法安靜的入睡,他嘗試着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可是,卻怎麽都睡不着,許琅隻好重新在大腦裏整理對陳玉珍還有常存良等人的審訊結果。
雖然現在常鴻運還有黎叔他們沒有被逮捕歸案,但是,現在很多問題其實已經清晰起來。
陳家河村是一切罪惡的開端,而暢快公司更像是一個中轉站,常鴻運名下的公司,則是罪惡最後的一道工序,至于陳國棟和陳波二人,則是起了一個保護的作用。
根據陳玉珍等人的交代,陳真他們一直從事的就是走私販賣野生保護動物,還有販賣嬰兒,而這就是陳家河村隐藏最深的秘密,既然這個秘密已經被警方查明了,那麽,它就不再是秘密了,現在抓捕的幾個人,陳玉珍、陳波、陳書豪還有常存良,他們都已經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現在,隻剩下突破陳真的心理防線了,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
七人小團夥,以陳秋敏爲首,現在,陳秋敏遇害了,陳真就是新的領導者,隻有突破他的心理防線,那麽,很多疑惑,很多警方暫時沒有調查清楚的事情,都可以從他那裏得到答案,然而,問題也出現了,該怎麽突破他的心理防線呢?
許琅之前和陳真打過交道,知道陳真這個人不簡單,不會輕易的妥協的,想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線,許琅他們還需要準備和調查更多的資料才可以,最好是能夠做到一擊即中,就像是狙擊手一般,一槍斃命,直接擊中其軟肋所在,這樣才能達到效果,如果靠一般的審訊手段,估計很難奏效。
其實,許琅心理很清楚,隻要抓到了黎叔等人,或者是常鴻運,那麽,突破陳真的心理防線就要更加的容易了,但是,目前這幾個人都還沒有落網,許琅不能等,也沒有時間去等,他需要抓緊時間。
常存良供述了宋晉中和常鴻運可能藏身的地點,這對于警方來說,無疑是好消息,在審訊完常存良之後,丁昊穹已經讓人去常存良說的這幾個地方進行了布控和調查,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結果,隻要抓住他們其中一個人,那麽,很多問題就好解決了。
想到了陳真,許琅就想到了陳家河村,從而也想到了這一系列案件的開端,就是陳秋敏遇害案件的發生。
根據之前的調查,殺害陳秋敏的就是孫文耀,而對于孫文耀爲什麽要殺害陳秋敏,許琅一開始是很疑惑的,不過,特情局的人的出現,給出了一個理由,或者說是一個推測,那就是讓許琅根據陳秋敏案件,去調查陳家河村的秘密。
盡管許琅不明白,孫文耀爲什麽要這麽做,但是,随着對陳家河村的調查,許琅發現的真相是那麽的殘酷,這讓許琅的心裏很不好受。
艾建波在臨走的時候告訴許琅,陳秋敏的死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這讓許琅很擔憂,他擔心一旦調查清楚了陳秋敏背後的案件,孫文耀就會再次作案,許琅不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會不會像這次一樣,讓許琅他們十分的被動。
想着這些事情,許琅感覺一股深深的困意襲來,而許琅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許琅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外面的雨也變小了,不過,天還是陰沉沉的,給人一種極度壓抑的感覺。
許琅從椅子上爬起來,剛有所動作,許琅就疼的龇牙咧嘴,身上的傷口很疼,再加上椅子很硬,硌得慌,許琅這一晚睡得很不安穩。
當許琅坐起身之後,發現休息室内隻有許琅一個人,丁昊穹不知道去哪了,許琅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輕輕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就走出了休息室的房間,去了廁所用冷水洗了把臉。
當冰冷的水珠潑在臉上,皮膚猛地緊繃收縮,在皮膚表面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而許琅的大腦也瞬間清醒過來。
許琅洗完臉,走出廁所之後,剛好遇到了丁昊穹。
“你起的真早。”許琅說道。
丁昊穹苦笑着搖搖頭,說道:“還好吧,就比你早起來一會兒,看到你還在睡,就不忍心叫你。”
許琅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丁昊穹問道。
“樂山縣和五海市那邊有消息嗎?”許琅想了想問道。
“我剛剛打過電話進行了詢問,他們在接
到電話之後,就立即展開了行動。”
“有什麽結果沒有?”
“根據那邊傳來的消息,在樂山縣确實發現了宋晉中的蹤迹,不過,在其秘密住處沒有找到他,樂山縣的警方已經在其住所附近進行了蹲點監視,五海市那邊也是一樣。”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許琅暗暗的松了一口氣,既然他們都出現了,那麽,距離找到他們已經不遠了,接下來,就是比拼耐心的時候了。
“還提審常存良和陳書豪嗎?”丁昊穹問道。
許琅想了想,說道:“不用了,把他們帶到看守所,我們去會一會陳真。”
對于許琅的安排,丁昊穹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許琅和丁昊穹找到了城南公安分局的副局長,提出要把常存良和陳書豪帶走的要求,他們自然沒有什麽意見,辦理好手續之後,許琅和丁昊穹,在城南公安分局的警員的幫助下,帶着常存良和陳書豪直接去了看守所。
一路無話,也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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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了看守所之後,許琅把常存良和陳書豪交給了看守所的人,許琅和丁昊穹就去了一間審訊室内,讓看守所的人把陳真帶過來,許琅準備審訊陳真。
“咔嚓。”
沒多久,審訊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陳真被一個獄警帶了過來。
在讓陳真坐下之後,許琅看着打着繃帶的陳真,笑了笑,說道:“陳真,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面了。”陳真也笑了笑說道。
“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爲了什麽吧?”許琅問道。
陳真點點頭,他看着許琅,眼神在許琅的身上掃視着,目光在許琅的傷口上停留片刻,最後,他問道:“你去了陳家河村?”
許琅點點頭,說道:“是的。”
“你見到大爺了?”
“見到了。”
“陳家河村是不是出事兒了?”陳真看着許琅的眼睛問道。
許琅點點頭,說道:“是的。”
聞聽此言,陳真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怅然,更多的還是如釋重負。
“你們逮捕了大爺?”陳真又問道。
許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着陳真說道:“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陳家河村,而是你自己,老老實實的把你的事情說清楚吧。”
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陳真有些失望,他看向許琅的眼神極爲的複雜,不過,他很識趣,沒有再問這個問題,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陳玉珍交代了?”
“是的。”許琅點點頭,說道。
“哦。”
陳真哦了一聲,就低下頭,眼睛看着挂在脖子上的胳膊,沉默了起來。
“陳書豪和常存良已經被捕了,昨晚,我們連夜突審,收獲頗豐。”許琅随口說道。
聽到許琅這麽說,陳真擡起頭,看了一眼許琅又重新低下頭,還是不說話。
看到陳真這幅模樣,許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你難道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陳真搖搖頭,說道:“既然已經落到你們手裏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有證據,你們就起訴我,隻要有證據證明是我-幹的事情,我都會承認的。”
許琅眉頭緊蹙,看着面前這個狼狽的男人。
陳真的潛意思很明确,既然我已經被捕了,接下來該面臨什麽懲罰,他都可以接受,隻要是有證據的事情,他都會承認,至于其他的事情,警方查不到,就不能怪他了,而他也不會開口的。
看到陳真如此沉默,許琅和丁昊穹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棘手,盡管,他們知道想要從陳真的身上打開突破口,估計很困難,沒想到會這麽困難。
在逮捕犯罪嫌疑人之後,警方不怕對方胡攪蠻纏,百般狡辯,也不怕他們撒潑耍賴,隻要他們開口,那麽,總能想辦法讓他們開口的,可是,警方最怕的就是對方一味的沉默了,如果是一般的案子,隻要證據充分,證據鏈完整,能夠形成閉環,那麽,就算是零口供,也是可以提起公訴和結案的,然而,這種情況不适用于陳真的身上,因爲黎叔他們還在逃,而想要知道他們的下落,讓陳真開口是最快,也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許琅思索了一會兒,轉過頭,對坐在一旁的看守所的警員問道:“他的手機呢?”
這名警員愣了一下,說道:“在證物室。”
“手機密碼-破解了嗎?”
“破解了,現在要用嗎?”
許琅點點頭。
“那我去拿。”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沒一會兒,他就拿着一個證物袋走了回來,把證物袋遞給許琅,證物袋裏放置的正是陳真的手機,而陳真很清楚許琅在做什麽,他隻是擡起頭瞥了許琅一眼,就重新低下頭,似乎不在意許琅接下來會做什麽。
許琅也沒有理會陳真,直接當着陳真的面,打開了手機,找到了社交軟件,然後,就發現了司徒依諾的社交賬号,許琅很快就發現了司徒依諾父母給其辦理的銀行卡。
“司徒依諾的社交賬号怎
麽會在你的手機上?”
許琅開口了,他打算暫時不去問陳家河的案子,而是從司徒依諾的案子上下手。
“她是我女朋友,我有她的社交賬号也不奇怪。”陳真淡淡的說道。
許琅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這麽說,司徒依諾還活着呢?”
陳真擡起頭,看了一眼許琅,沒有說話。
“司徒依諾現在在哪?”許琅又問道。
“不知道。”陳真淡淡的說道。
“不知道?你不是說,她是你女朋友嘛,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陳真沉默了。
看到陳真沉默不語,許琅繼續問道:“司徒依諾在畢業之後就失蹤了,而她最後出現的地點就是S市,根據我們的調查,她失蹤前,最後見到的人是你對嗎?”
陳真看了一眼許琅不置可否。
“根據陳玉珍的口供,司徒依諾在來到S市之後,就被你帶到了暢快公司,然後,你們在那裏殺害了她對嗎?”
陳真看着許琅,笑了笑,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說道:“許琅,你說我殺了司徒依諾,你有證據嗎?你看到屍體了嗎?如果沒有的話,她充其量隻是失蹤而已。”
“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證據?你又怎麽知道我們沒有找到屍體?”許琅也笑了,他不屑的看着陳真。
聞聽此言,陳真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随即放大,他看着許琅,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找到了她的屍體?”
“這麽說,你承認你殺害了司徒依諾咯?”許琅笑着問道。
“許琅,你這算不算是誘供?我可以投訴你的。”陳真臉上的異樣表情很快消失了,他再次恢複到一切都無所謂的表情說道。
“呵呵......”
許琅笑了起來,他轉過頭看向丁昊穹。
丁昊穹立即明白了許琅的意思,拿出手機,撥通了樊陽的手機号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面傳來了樊陽的聲音。
“怎麽了?”
“對暢快公司地下停車場勘察的怎麽樣了?有結果了嗎?”
“有了,我們在現場發現了血迹,雖然血迹已經很久了,我們還是提取到了血迹的DNA。”
“DNA的比對結果出來沒有?是司徒依諾的嗎?”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丁昊穹就挂斷了電話,看向陳真。
“你不是要證據嘛,現場發現了司徒依諾的DNA,算不算證據?”許琅看着陳真問道。
陳真的表情頓時僵硬起來,但是,他還是說道:“就算你們發現了司徒依諾的DNA,也不能說明什麽,她可能是受傷了,不小心在那裏留下了血迹呢?再說了,就算她真的遇害了,也不能證明是我殺的啊,公司的人那麽多,爲憑什麽說人就是我殺的呢?也可能是其他人做的。”
面對陳真的狡辯,許琅卻搖搖頭,說道:“我們查封了暢快公司,也對公司的所有員工進行了詢問調查,根據他們說,他們不認識司徒依諾,而我們也對司徒依諾的過往進行了調查,發現,除了你之外,你們公司的人,她一個人都不認識,你說她的遇害和你有沒有關系?”
陳真一愣,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先是低下頭想了想,很快,就擡起頭,看着許琅,說道:“可是,除了血迹,你們沒有找到屍體,沒有找到屍體,就不能确定她已經遇害了,最多隻能算是失蹤,而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聽到陳真這麽說,許琅和丁昊穹都皺起了眉頭。
原本,許琅是打算以司徒依諾的案件作爲突破口,沒想到,陳真這家夥居然這麽狡詐,讓許琅他們十分的無奈。
司徒依諾不是失蹤,而是遇害了,這一點兒已經是确定無疑的事情了,可是,就像是陳真說的一樣,警方目前沒有找到司徒依諾的屍體,根本無法确定她到是死亡了還是失蹤了,光靠陳玉珍的供述,還是無法下結論的。
看到許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陳真笑了笑,譏諷道:“許琅,如果你說司徒依諾是我殺害的,那麽,就請你找到她的屍體,确定她已經死亡了再說。”
許琅眯了眼睛,眼中閃爍着危險而冰冷的目光。
陳真注意到這一點兒,他咧嘴笑了笑,微微揚了揚挂在脖子上的胳膊,說道:“警官,我提醒你,我現在除了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之外,我還是一個病人,難道,你想嚴刑逼供不成?如果你真的要這麽做,我倒是不介意,最多也就是受點皮肉之苦,但是,你的警服可能就要脫下來了,嘿嘿......”
這一次,換成許琅沉默了起來。
“叮鈴鈴......”
就在這時,許琅的手機響了起來,許琅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樊陽打來的,他皺了皺眉頭,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了?”
“什麽?你說找到司徒依諾的屍體了?”
“确定嗎?好的,我知道了。”
許琅簡單的說了幾句,就放下了手機,看向了陳真,揚了揚手裏的手機,笑着說道:“可能,你要失望了,屍體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