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會犯錯,人的一生就是在一個不斷犯錯,又不斷改錯的過程當中循環,有的人,在犯錯之後,立即就會改錯,而有的人,在犯錯之後,會在一些外在因素的印象下改錯,還有些人,在犯錯之後,不斷不會改錯,反而一錯再錯,以一個錯誤掩蓋另外一個錯誤,直到最後無錯可犯,無路可走。
聽完了常存良的供述之後,許琅和丁昊穹沉默良久。
常存良在S市定居之前的資料,和警方之前的調查沒有什麽太大的出入,但是,在那之後的資料,警方暫時因爲警力不夠,調查的不是很詳細,不過,許琅相信常存良沒有說謊,但是,常存良說的暢快公司和常鴻運公司從事的犯罪活動,肯定是真的,這也是警方目前調查到的,可是,常存良是否真的和他自己說的那般,隻是知情,沒有過多的參與,這就無法确定了。
常存良是大學生,也是文化人,對法律肯定知道一些,知道對方的犯罪活動而知情不報,最多是犯有窩藏罪和包庇罪,而積極參與其中,那性質就不同了,兩者的性質不同,在審判的時候,量刑标準也不同。
“你既然知道常鴻運在從事走私活動,爲什麽不舉報對方?”許琅問道。
“一開始,我知道的時候,也想要報警,可是,我不敢啊。”常存良說道。
“爲什麽?”
“雖然我們都姓常,他對我也還不錯,但是,如果我選擇報警的話,估計,不等我來到公安局,就會被他弄死,丢進大海的。”
“常鴻運的能量有這麽大?”許琅皺了皺眉頭說道。
“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在我公司他公司的一年後,也就是我剛知道他在從事走私野生保護動物的時候,有一個跟了他好幾年的小弟,就因爲知道了這件事,想要去報警,結果,那個人還沒有到公安局,就被他的保镖找到了,乘船來到了大海山,當着我的面,把其殺害了,屍體就丢在了大海當中。”
“哦,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個慘遭殺害的人叫什麽?”
“陸文濤。”
聽到常存良這麽說,許琅朝丁昊穹看了一眼,丁昊穹拿筆記下名字,點點頭,示意他完事兒之後,會去調查的。
“你說常存良的公司和暢快公司在從事走私野生動物,還有販賣嬰兒的犯罪行爲,你有證據嗎?”許琅又問道。
“直接的證據我沒有,不過,我知道他們經常跑的路線,還有倉庫所在的位置。”
“你是怎麽知道的?”許琅問道。
“别忘了,我在暢快公司擔任運輸部經理,他們運輸這些野生保護動物還有嬰兒的路線,都是我安排的路線。”
聽到這,許琅點點頭,他剛才确實忘記了這一茬兒。
“那些野生保護動物是從哪裏來的?”許琅問道。
“具體從什麽地方來的,我也不知道,每次有單子的時候,宋晉中就會讓我安排人去恒通縣,到了那邊之後,在一個倉庫當中停着幾輛車,我們直接把這些車開回S市就可以了。”
“把貨物帶回S市之後呢?是直接開到暢快公司嗎?”
“不是,我們很少進入市區,在從恒通縣回來之後,直接開到城東區的郊外,把貨物交給董文卓就可以了。”
“董文卓?”
“對,他是常鴻運兩個保镖之一,這些事情,基本都是他在處理。”
“那你們把貨物送到之後,就是在那裏交易的?”
“不是,我們隻是負責送貨,錢,不會當場給我們,會直接打給陳真,我們做完這些之後,就沒有我們什麽事兒了,過兩天,就會有一筆錢直接打到我們的賬戶上。”
許琅點點頭,沉吟片刻之後,問道:“那那些嬰兒呢?也是以同樣的方式帶回來的嗎?”
“這個不是,具體怎麽帶回來,我也不清楚,嬰兒的事情,都是宋晉中親自負責,我隻知道有這件事而已。”常存良說道。
“這些年,你分到了多少錢?”許琅問道。
“差不多有兩百萬吧。”
“兩百萬?”
許琅倒吸一口涼氣,兩百萬聽起來不多,畢竟走私販賣野生保護動物是暴利,可是,常存良作爲一個經理,就能分到這麽多,那麽,作爲陳真他們犯罪團夥的核心人員呢?他們肯定分到的更多。
接下來,許琅又詢問了一些其他的情況,而常存良也是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至于說的是真是假,還需要許琅他們進一步去調查,不過,目前看來,常存良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
“宋晉中在哪?”許琅問道。
“你們沒有抓到他?”常存良有些詫異的看着許琅問道。
許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着常存良,再次問道:“宋晉中在哪?”
“他一般是在公司。”
“暢快公司已經被我們查封了。”
“那他可能在家。”
“具體地址。”
常存良說了一連說了四個地
址。
許琅聽完之後,卻搖搖頭,說道:“這些地方我們都去過了,沒有找到他。”
常存良也皺了皺眉頭,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擡起頭,說道:“哦,對了,宋晉中在樂山縣還有一個秘密的住址,你們去哪裏調查過沒有?”
“樂山縣?”
聽到這個地名,許琅感覺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可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這時候,丁昊穹微微側過身,靠近許琅耳邊說道:“上次陳真他們逃亡的時候,就是在靠近樂山縣的地方。”
聞聽此言,許琅心中一動。
陳真當初在離開S市之後,就一路逃竄,最後,在城北區的郊區失去了蹤迹,羅佳妍他們一路追蹤下去,後來兵分三路實施抓捕,其中之一就是樂山縣,不過,最後沒有什麽結果而已。
想到這,許琅轉過頭對丁昊穹說道:“立即安排人前往樂山縣,找到宋晉中的秘密住址,實施抓捕。”
“好,我這就去安排。”
聽到許琅這麽說,丁昊穹點點頭,站起身,走出了審訊室打電話去了。
在丁昊穹出去打電話的時候,許琅看着常存良繼續問道:“常鴻運現在在哪?”
常存良說出了常鴻運在S市的幾個居住地,但是,這些地方,警方早已經調查到了,去過之後,沒有發現常鴻運的蹤迹,于是,許琅就搖搖頭。
看到許琅搖頭,常存良想了想,說道:“如果在S市沒有找到他的話,他應該去了五海市。”
“五海市?”
許琅又是一愣,然後心中了然。
就在許琅剛準備在詢問一些情況的時候,丁昊穹回來了,許琅對丁昊穹說道:“通知五海市那邊,把常鴻運的通緝令發過去,讓五海市的警方協助調查。”
“好。”
丁昊穹答應一聲,就再次走出了審訊室的房間,而許琅又詢問了關于常鴻運還有宋晉中,以及陳真的事情,而常存良知道的也和警方目前掌握的情況基本差不多,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等到丁昊穹再次返回審訊室的時候,許琅的審訊工作也進入了尾聲,沒有什麽可問的了。
結束審訊之後,許琅和丁昊穹一起走出了審訊室。
在審訊室外面,丁昊穹看着許琅,問道:“你相信常存良說的話?”
許琅搖搖頭,說道:“不相信。”
“那你還要我打電話......”
“不相信歸不相信,既然他給出了一個線索,我們就根據這些線索調查下去,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許琅說道。
“這倒也是。”丁昊穹點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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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完常存良之後,許琅和丁昊穹整理了一下思緒,來到了二号審訊室。
陳書豪,男,三十一歲,S市恒通縣竹坪鎮陳家河村人,他是陳真的堂叔,被捕之前,在暢快運輸公司擔任人事部經理。
許琅在進入二号審訊室,看到陳書豪的時候,許琅有些詫異,倒不是陳書豪長得有多麽的帥氣,或者是長得多麽的慘不忍睹。
陳書豪中等個子,身材微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青年男人,反而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發福,讓許琅感到詫異的是因爲他的皮膚,陳書豪的皮膚很白,不像是許琅看到的陳家河村的其他人那般,皮膚黝黑,一看就是長期從事體力勞動的人。
陳書豪在看到許琅進來之後,微微有些疑惑,顯然,他是不認識許琅的,不過,他表情還十分的淡定,既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流露出其他的異樣表情,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而已。
“陳書豪?”許琅問道。
陳書豪看着許琅,點點頭,說道:“這些你們之前不是問過了嗎?”
許琅拿起審訊桌上放置的審訊記錄看了幾眼,然後放下審訊記錄,擡起頭,看着陳書豪,說道:“我沒有時間跟你繞彎子,打啞謎,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琅,是CSY刑偵小組的組長,這位是丁昊穹,CSY的副組長,是個心理專家。”
“許琅?”
陳書豪微微皺了皺眉頭,看着許琅有些半信半疑的問道:“你就是許琅?”
“如假包換。”
陳書豪眼神微動,沒有在說什麽。
“說說吧,爲什麽在我們進入暢快公司之後,選擇逃跑?”許琅問道。
“我沒有逃跑,隻是臨時有事兒回家一趟而已。”陳書豪說道。
許琅皺了皺眉頭,他心裏有些煩躁,不想跟陳書豪繞彎子,直接提高嗓音說道:“常存良已經交代了,我勸你不要跟我們玩心眼,老實交代你的問題,争取寬大處理。”
聞聽此言,陳書豪沒有開口說什麽,而是看着許琅,看了一會兒,他似乎從許琅的臉上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就低下頭。
“你跟陳真是什麽關系?”許琅問道。
“......”
“你既然
是陳家河村的人,那麽,你肯定知道陳家河村的秘密了,秘密是什麽?”
“......”
“你跟陳衛國還有陳國棟是什麽關系?”
“......”
許琅接連問了三個問題,陳書豪都沉默不語,這讓許琅愈發的感到煩躁起來。
沉默了幾秒鍾,許琅突然說道:“陳真和陳玉珍已經被捕了,陳波也被捕了。”
聽到許琅這麽說,陳書豪猛地擡起頭,看着許琅,似乎是想确定許琅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許琅凝視着陳書豪那張肥嘟嘟的臉,說道:“我沒有必要騙你,今天早上,在海上的槍戰你應該知道吧?”
陳書豪下意識的點點頭。
“他就是在那裏被捕的。”
“陳真真的被捕了?他說什麽了?”陳書豪在沉默了一分鍾之後,突然開口問道。
“陳真等人确實被捕了,至于他說了什麽,你心裏應該很清楚。”許琅淡淡的說道。
陳書豪凝視着許琅的眼睛,而許琅也凝視着陳書豪的眼睛,兩個人隔着幾米遠對視起來。
許琅和陳書豪對視幾秒鍾,許琅突然低下頭,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點燃,抽了起來。
一邊抽煙,一邊說道:“對了,我去過陳家河村了,也看到了黎叔。”
“黎叔?”
聽到這個名字,陳書豪的臉色頓時一變,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你見過黎叔了?”
許琅笑着點點頭,吐出一口煙霧說道:“見過,我們一起吃了飯,還喝了酒。”
“喝酒?是陳衛國那壇酒?”陳書豪問道。
許琅點點頭。
聽到許琅這麽說,陳書豪的表情有些複雜和古怪的看着許琅,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又憋着不說,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這讓許琅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審訊室再次安靜起來,許琅沒有在說話,而陳書豪則表情複雜的看着許琅,數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最後都放棄了,許琅也沒有催促,隻是自顧自的抽煙,靜靜地看着陳書豪,等待着最後的結果而已。
許琅一根煙抽完之後,他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然後,許琅擡起頭,看着陳書豪,問道:“想好了沒有?想好了就說說吧。”
“哎......”
一聲長長的歎息聲響起,語氣當中充滿了無奈。
“既然陳真他們都被捕了,我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還是說了吧。”陳書豪緩緩地說道。
許琅坐直了身體,看着陳書豪,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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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書豪開口了,而他供述的内容,其實和警方之前了解到的差不多。
陳書豪确實是陳家河村的人,也是陳真的堂叔,他是暢快公司創立的時候,從陳家河村來到S市的,而他來S市,不是陳真讓他來的,而是黎叔安排的。
陳書豪到暢快公司上班,一方面是盯着公司的經營情況,另一方面就是盯着陳真他們幾個年輕人,還有就是負責嬰兒的運輸事宜,陳書豪在暢快公司隻要負責人事這一塊,公司的員工都是他招聘進來的,當然,這隻是他表面的工作,其實,他最大的工作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從陳家河村,把那些剛出生的嬰兒帶到S市來,然後交給常鴻運。
根據陳書豪的供述,暢快公司所從事的事情,和常存良供述的差不多,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宋晉中,實際上,真正的老闆是陳秋敏,不過,陳秋敏在暢快公司創辦沒多久,就離開了,而在陳秋敏離開之後,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是陳真在負責。
常存良負責野生保護動物的運輸和走私,而陳書豪負責把嬰兒從陳家河村送到常鴻運手裏,至于陳真,則負責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而宋晉中主要負責的是找孕婦,這些孕婦大部分都是常鴻運提供的,至于這些孕婦到底是怎麽來的,他也不清楚,總之,每隔一段時間,常鴻運就會提供一批孕婦,由宋晉中親自送到陳家河村去。
其實,陳書豪和常存良差不多,他對暢快公司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來自陳家河村,很多時候,他說的話,要比常存良更有分量。
陳書豪也是在許琅他們第一次去暢快公司的時候,臨時接到通知,告訴他警察來了,讓他暫時離開,一開始,陳書豪覺得應該沒什麽大事兒,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了,他本來在離開公司之後,就躲在了一家賓館裏面,跟常存良在一起,昨天晚上,他準備和常存良一起離開的,但是,陳真他們的行蹤被發現,他們隻好等等看。
就在今天晚上,他們準備逃跑的時候,被警方抓住了,他和常存良的落網,算是意外,也是必然的結果,而常存良在面對審訊的時候,沒幾下就交代了,而陳書豪原本是打算死撐着的,可是,當許琅告訴他,陳真等人已經落網了,而許琅還去過陳家河村,知道了黎叔的存在,以爲黎叔也被捕了,于是,他就開口-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