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琅和女孩重新沿着剛才來的路再次返回,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兩個人的身上,在地上映射出兩道長長的影子,許琅他們就像是兩隻野兔一般,一邊小心翼翼的朝村莊靠近,一邊警惕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下了公路,再次從上遊趟過河,鑽進玉米地,朝着後山的方向緩緩駛去。
村莊十分的安靜,安靜的讓人窒息,周圍原本聒噪不休的蟲鳴聲,也随着許琅他們的動作,戛然而止,村子裏時不時會傳來幾聲懶洋洋的狗吠聲。
許琅一邊小心的前行,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目前看來,一切都十分的順利,至少,陳衛國他們還沒有回來,暫時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逃跑的事情,這對于許琅來說,是一件好事兒。
兩個人猶如黑夜下的幽靈般,終于悄無聲息的穿過了村莊,來到了村子的後山。
在女孩的指引下,許琅看到了後山的入口,那是一條極其簡陋的羊腸小道,在夏天周圍樹木都十分茂密的遮掩下,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這是一條小路。
站在路口,許琅看着小路,轉過頭,看向女孩問道:“你确定是這裏?”
女孩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兒。”
聽到女孩這麽說,許琅也就沒有再猶豫什麽,直接進入了小路,而女孩也緊随其後。
當許琅進入森林之後,原本還明亮的光線,頓時變得昏暗起來,潔白的月光順着樹木的縫隙披散下來,照耀着這條注定難行的道路。
不知道是因爲周圍太暗,女孩害怕摔倒,還是因爲女孩此刻十分的緊張,她一雙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抓着許琅的胳膊,這讓許琅十分的無奈,說實話,許琅真的不想帶着她一起來,可是,不帶着她,自己不知道路,想要短時間找到賴邳他們不太現實,而且,一旦陳衛國他們回到村子,發現自己逃走了,而且女孩也不見了,陳衛國他們肯定會四處尋找自己的,讓女孩待在公路上,估計很快就會被陳衛國他們找到,到時候,女孩會遭遇什麽,許琅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女孩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出賣自己,許琅不願意冒險。
兩個人才走進森林,順着那條狹窄的小路前進了大概六七分鍾,許琅突然停下了腳步,女孩或許是太緊張了,一頭撞在許琅的後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啊...你怎麽停下來了?”
女孩發出一聲驚呼,一邊揉着額頭,一邊疑惑的問道。
“噓。”
許琅轉過頭,對着許琅噓了一聲,女孩立即閉上嘴巴,不在說話了。
見女孩不說話了,許琅轉過頭,看向森林深處,他隐隐約約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交談聲,看樣子距離許琅他們不遠,有人朝這邊走來了。
許琅不敢多做停留,反手一把抓住女孩的手,緩慢來到幾顆大樹的後面,蹲下身子,屏住呼吸。
女孩被許琅的動作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在蹲下之後,女孩轉過頭,看向許琅小聲的問道:“怎麽了?”
“有人來了。”
許琅輕聲說道。
“啊?是大爺他們嗎?難道他們發現我們逃跑了?”
女孩頓時變得慌亂起來,她抓住許琅的手,愈發的用力起來,身體也緊緊地依靠在許琅的身上。
夜晚的森林,氣溫很低,許琅穿的很少,而女孩也是如此,她上半身隻穿着一件米黃色的短袖,下半身穿着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此刻,兩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女孩身上那股獨有的體香,開始不停的刺-激着許琅的鼻腔,這讓許琅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軟玉在懷,說許琅沒有一點男人該有的反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許琅此時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不遠處,剛才聽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交談聲也越來越清晰。
“黎叔,你說那個警察真的能聽我們的嘛?”這是陳衛國的聲音。
“哼,到了我們的底盤,由不得他不聽話。”黎叔的聲音響起。
“萬一他提上褲子不認賬怎麽辦?”
“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那個警察可能不知道,就在他到這裏來之前,他的賬戶上已經多了一筆巨款。”
“你想賄賂他?我看那個警察不像是貪錢的人啊?”
腳步聲突然停下了,黎叔的聲音再次響起。
“衛國,你說一個人活着是爲了什麽?”
“什麽?”
“名、利、權、色,無非就是這四樣,他之前讓人調查過那個警察,他确實很了不起,小小年紀,就在S市那麽有名,而權力也不小,至少比你這個村長的權力要大的多的多,人啊,一旦有了名聲,有了權力,他們都會格外珍惜這些東西的,讓阿妹去陪他,隻是第一步,如果,他能夠因此爲我們所用,那就是最好,就算阿妹的行動失敗了,你說,一個公務人員的賬戶裏突然多出那麽多錢,又說明不了來源,他會怎麽樣?”
“肯定會被調查,甚至會坐牢。”陳衛國說道。
“對,警察常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他因此入獄,你說,在監獄裏,他會過得怎麽樣?身邊的那些同事又會怎麽看他?昔日的名望和權力,都會成爲一道道堅不可摧的枷鎖,牢牢地套在他的脖子上,有句老話說得好,長得越高,摔得越慘,如果他不想失去昔日的一切榮耀的話,就不得不跟我們合作。”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萬一那小子還是不願意跟我們合作怎麽辦?”
“不合作?你忘記了,那十來個警察還在我們手上呢,如果他不想那些人丢掉性命的話,他敢不合作,殺一兩個人又有什麽問題,又不是沒有殺過人,怕什麽。”黎叔語氣冰冷的說道、
“那如果他答應跟我們合作,那那些被我們抓起來的警察該怎麽辦?”
“那就是他該考慮的問題了,如果他連這點小事兒都解決不好,我們也沒有必要跟他合作了。當然,如果他處理不好,不是還有我們嘛,人在我們手裏,怎麽處理我們說了算。”黎叔淡淡的說道。
聽到黎叔這麽說,陳衛國沉默了幾秒鍾,說道:“可是,我還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
“我也不知道,總是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需要擔心,待會兒回去,我們就跟那小子攤牌,如果他願意跟我們合作,那自然一切都好說。”
“那他如果不願意跟我們合作呢?”
“你說呢?”黎叔反問道。
“殺了他?”
“蠢貨,爲什麽要殺了他,讓他背上一個貪污受賄,強-奸少女,殺害同伴的罪名不是更好嘛。”
“我懂了。”
“回去之後,你跟二蛋去通知村子裏的人,開始準備。”
“準備什麽?”
“離開這裏。”
“啊?爲什麽啊?”
“警察既然調查到這裏了,就算這次我們解決了這些警察,肯定還會有其他的警察過來調查的,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如果不走,倒黴的會是我們。”
“可是,村子裏這麽多人,突然說要走,能行嗎?”
“哼,不行也得行,這些年,你們賺了多少錢,自己心裏沒數嗎?再說了,你們不是一直吵着要離開這裏,出去過好日子嘛,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
“那生意?”
“換個地方在再重新開始就是了,隻要人還在,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的。”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走吧,那小子應該也快醒了。”
接下來,沒有人再說話了,隻有腳踩樹葉的沙沙聲,腳步聲從許琅他們面前走過,漸漸遠去。
直到他們徹底的遠去,聽不到腳步聲之後,許琅這才從樹後站起身來,他的臉色無邊的難看和凝重。
許琅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就是一個農民的黎叔,居然有着這麽缜密的心思,囚禁賴邳他們隻是第一步,而把自己灌醉,然後,送一個女人到自己房間來,酒後亂性,這是最常見的事情,而且,在過去許琅偵辦或者聽說過的很多官員落馬的案件當中,美人計這一招在平常不過,看起來十分簡單,但是威力很大,有多少人就像黎叔說的那般,倒在了一個色字上面,從此淪爲他人的犯罪工具。
更讓許琅感到意外的是,在自己沒有到陳家河村來之前,黎叔就已經給自己挖坑了,給自己的賬戶轉了一大筆錢,雖然,許琅剛才沒有聽到黎叔說,到底轉了多少錢,但是,對方既然說是一筆巨款,那麽,數目肯定不小,而這錢的來曆,許琅肯定說不清楚,如果許琅不跟他們合作的話,許琅相信,舉報自己貪污受賄的材料,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紀檢部門的辦公桌上,到時候,許琅肯定會被停職,接着就是收到調查。
CSY刑偵小組才成立不久,負責人就出現貪污受賄的醜聞,這對于創立CSY的負責人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許琅被調查,那麽,CSY的其他成員肯定也會被調查,而CSY之前偵辦的案子,也會跟着被重新調查,這樣一來,現在的一系列案件的調查就會暫時中止,而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當然,也是最壞的結果。
如果許琅選擇妥協的話,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但是,從此,許琅就會淪爲他們的工具和幫兇。
許琅猜測,也許恒通縣公安局局長陳國棟就是這樣被拉下水的,當然,陳國棟本來就是陳家河村的人,他可能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甚至,許琅懷疑,除了陳國棟之外,還有其他的官員被拉下水了,至于都有誰,許琅暫時不知道,也不是他現在關心的問題。
許琅現在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問題了,既然陳衛國他們已經回來了,那麽,他們肯定會很快發現自己不在的時候,許琅必須抓緊時間找到賴邳他們。
想到這,許琅就拉着女孩朝陳衛
國剛才過來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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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是晚上,再加上道路不好走,而且還帶着一個拖油瓶,許琅走的并不是很快,但是,萬幸的是,可能是擔心有人發現這裏的秘密,這條路沒有出現分叉,一直朝着深山裏面延伸而去。
許琅在帶着女孩跑了将近半個小時之後,終于看到了在後山的山腳處有亮光,許琅減緩了跑動的步伐,慢慢朝那邊靠近。
等許琅小心翼翼的靠近亮光亮起的地方的時候,發現周圍十分的安靜,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這讓許琅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居然一個站崗的人都沒有,難道他們在睡覺?”
許琅嘀咕了一句。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一切都還好說,可是,萬一他們正躲在暗處,許琅沖出去,會立刻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盡管他從車上拿了一把手槍,可是,隻有幾發子彈而已,這裏到底有多少人,許琅不清楚,而且,賴邳他們既然被制服了,那麽,他們的手槍肯定也被搜走了,萬一,他們看到許琅手裏拿着槍,他們也随之開槍的話,那麽,槍戰肯定會随之爆發的,到時候,能不能制服他們都是個問題,而槍聲肯定會引起陳衛國他們的注意,到時候,别說救出賴邳他們了,就連許琅都可能被他們抓住、
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然而,許琅在遇到陳衛國他們到現在,已經花費了近半個小時,而陳衛國他們肯定已經回到村子,發現自己不在的事實了,以黎叔的頭腦,肯定第一時間會帶人趕往這裏,許琅必須抓緊時間做出決定。
想到這,許琅轉過頭,對女孩說道:“你待着這裏,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出來,如果......”
說到這,許琅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我被制服了,或者死了,你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然後找到警方,跟他們說明這裏的一切,千萬不要去恒通縣找警方,你可以去S市,或者其他的城市,找警察知道嗎?”
聽到許琅這麽說,女孩有些茫然的點點頭,但是,她還是疑惑的問道:“爲什麽不能去恒通縣找警方,他們不也是警察嘛?”
許琅沒有解釋什麽,而是看着女孩的眼睛,說道:“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知道嗎?”
“知道了。”女孩呆呆地點點頭。
看到女孩點頭,許琅不在猶豫什麽,他拿出手槍,拉動套筒,子彈上膛,深呼吸幾口氣,然後,就沖了出去。
許琅沖出去的時候,沒有大喊大叫說我是警察,不許動之類的話。
如果許琅這麽做,那就說明,許琅不是腦子有病,就是個傻-逼。
許琅在沖出去的時候,就地幾個翻滾,快速的來到了一間亮着燈光的茅草屋旁邊。
許琅的動作很迅速,發出的聲音也不大,可是,依舊沒有引起任何的動靜,許琅皺了皺眉頭。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朝門口看去,門是虛掩着的,裏面一片死寂,許琅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推開了簡易的房門,下一秒,許琅就迅速的站起身,雙手持槍對準了裏面。
然而,房間内的情況卻出乎許琅的預料,房間内空無一人,房間内的桌椅闆凳散落一地,現場有打鬥的痕迹,許琅在其中一個地方,還看到了血迹,這讓許琅的心猛然的懸了起來。
這裏有打鬥的痕迹,而且有人受傷了,是賴邳他們嘛,還是那些看守他們的村民呢?
許琅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既然這一間房屋沒有人,許琅立即去往下一個茅草屋,同樣的套路,同樣的操作,許琅發現,房間了也沒有人,房間内也有打鬥的痕迹。
接下來,許琅把幾個茅草屋都查看了一遍,發現都沒有人,許琅愈發的感到奇怪起來。
許琅站在空地上,手裏拿着槍,思考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的眼睛迅速的在周圍掃視着,最後,目光看向了那一處亮着燈光的洞口。
難道賴邳他們就被關押在這個洞裏面,這些人現在都在岩洞裏面?
想到這,許琅不在猶豫什麽,直接拿着手槍,朝着洞口就彎腰走了進去。
許琅走的很快,腳步卻很輕,因爲,他也不敢确定岩洞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
一路走過去,許琅發現,地面上有血迹,而且呈現滴落狀,許琅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這些鮮血,發現鮮血還沒有完全凝固,看來,這些血是前不久才留下的,這讓許琅的心再次緊張起來,難道賴邳他們真的出事兒了嗎?
許琅來不及多想,直接朝裏面跑去,在空曠的岩洞裏,許琅的腳步聲十分的洪亮,可是,許琅卻顧不得這些了。
終于,許琅來到了岩洞的最裏面,然後,許琅就看到了那個用木頭制成的牢籠,而在牢籠裏面,擠滿了人,因爲光線的緣故,許琅看不清楚這些人的臉,而在牢籠四周,許琅卻一個人都沒有發現,這讓許琅愈發的感到不對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