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事情發生之後,人們想要去掩飾的時候,往往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許琅看了一會兒猶如小山一般堆積在公路上的泥塊,他沒有選擇去幫忙,也沒有在詢問什麽,而是回到了車子旁邊。
羅佳妍看到許琅回來,就開口問道:“怎麽回事兒?”
“烏拉烏拉......”
就在許琅準備說明情況的時候,兩輛警車快速的朝他們這邊駛來,看着那閃爍的警-燈,還有打破現場平靜的警笛,許琅再次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而是等待着這兩輛警車的到來。
沒一會兒,兩輛警車就來到了許琅面前,其中一輛停在了許琅的車子前面,而另外一輛則緊貼着許琅的車子停下。
車門打開,身着警察制服的陳波率先從警車上下來,然後,後排的車門也被推開,陳局長也從車内走出,他們下車之後,連忙朝許琅他們這邊走來,而羅佳妍在注意到警車來了之後,也推開副駕駛的車門走了下來。
許琅站在原地沒動,看着朝他走來的陳局長還有陳波,臉色有些陰沉起來。
他們怎麽會到這裏來呢?而且來的這麽快,難道是在許琅他們離開招待所的時候,他們就尾随而來了,如果不是這樣,他們怎麽可能來的這麽快?
陳局長走到許琅面前,隔着老遠,就伸出那隻大手,一臉歉意的看着許琅,喊道:“許組長。”
等到陳局長走近之後,許琅臉上的陰沉已經消失不見,他也伸出手和陳局長的手握在一起。
“許組長這是要去陳家河?”陳局長開口問道。
許琅點點頭,似笑非笑的說道:“是啊。”
“許組長昨天不是去了陳家河嗎?怎麽還要去啊?”陳局長松開緊握的手,笑着問道。
“哦,昨天去的太倉促了,有些問題還沒有弄清楚,我打算今天再去一趟。”
“這樣啊,不知道是什麽問題啊?你說一聲,我讓村長過來一趟,省得你大老遠的跑一趟。”
“也沒什麽,隻是一些瑣事而已”,許琅笑着解釋道,眼睛越過陳局長,看向不遠處的泥土,說道:“現在看來,恐怕去不了陳家河了。”
聽到許琅這麽說,陳局長也轉過頭,朝身後看去,看了一眼,就轉過頭,一臉惋惜的說道:“可不是嘛,這也太不巧了,看來,許組長今天是沒辦法去陳家河了。”
“是啊,真是不巧,陳局長怎麽也到這裏來了?”許琅看着陳局長問道。
“哦,是這樣,寬坪村有人報警,說有人打架,這不,我們接到報警電話就趕過來了,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許組長,真是巧啊。”陳局長笑着說道。
“村民打架,不是由派出所的人去查看情況嗎?陳局長這麽忙,還要親自過去啊?”許琅似笑非笑的看着陳局長問道。
“哎,許組長是不知道啊,我們這裏地方小,警力也不足,而且報警的寬坪村打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就發生過好幾次,派出所的同志也去過好幾次,也調解了好幾次,可是,沒什麽用啊,這不,我剛好聽到這件事,就打算親自過去看看。”
“是這樣嗎?”
“是啊,哎......說好聽點,我是局長,其實,我這個公安局的局長還不如一個村長呢。”陳局長自嘲的說道。
“那現在怎麽辦呢?總不能在在這幹等着吧?”許琅問道。
“沒事兒,我已經通知了交警大隊的人,他們一會兒就到,應該很快就能清理好的。”陳局長笑着說道。
許琅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裏,許琅和陳局長就站在車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許琅問陳局長恒通縣的一些事情,而陳局長則詢問許琅關于S市的事情,看起來,聊得都很開心,可是,交通大隊的人卻遲遲沒來,這讓許琅數次皺起了眉頭。
相對于許琅的不耐煩,陳局長反而一點兒都不着急,似乎,他并不急着去寬坪村,這讓許琅心中微微一動。
“叮鈴鈴......”
就在許琅和陳局長聊天的時候,許琅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許琅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丁昊穹打來的,許琅頓時心中一動,難道是丁昊穹他們那邊調查有什麽進展了。
想到這,許琅朝着陳局長歉意的笑了笑,就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了?”許琅問道。
“找到陳望了。”
丁昊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但是,語氣卻沒有多麽的興奮,不過,許琅卻沒有注意到。
“什麽,找到陳望了,在哪裏找到的?”許琅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問道。
剛才還和許琅有說有笑的陳局長還有陳波,在聽到陳望被找到之後,他們的臉色頓時一變,兩個人對視一眼,交替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詫異,而這一幕,恰好被羅佳妍看在了眼中。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着他們,陳局長和陳波沒有對視多久,他們轉過頭,不再去看正在接電話的許琅,而是看着正在清理公路的村民,不過,羅佳妍還是注意到,雖然,他們沒有再去看許琅,但是,眼角餘光卻總是下意識的朝許琅那邊看去
,這讓羅佳妍更加的上心起來。
“在城南區的一個小型港口。”丁昊穹說道。
“人抓到了嗎?”許琅問道。
“算是抓到了吧。”
聞聽此言,許琅皺了皺眉頭,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側對着自己的陳局長還有陳波,想了想,又走遠了幾步,然後,小聲的在電話裏詢問丁昊穹情況。
大約五分鍾之後,許琅挂掉了電話,他的臉色有些陰沉和凝重,不過,他很快就調整的情緒,走到陳局長面前,說道:“陳局長,市裏出了點事兒,我們需要趕回去,就不去陳家河了。”
“不去了?要不再等等,交通大隊的人應該很快就到了。”陳局長連忙轉過身說道。
許琅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反正該調查的我們也調查清楚了,去不去都無所謂了。”
“那好吧。”陳局長惋惜的說道。
“陳局長,那我們就先走了。”許琅說道。
“路上注意安全。”
許琅笑了笑,深深地看了一眼陳局長和陳波,然後,就轉身打開了車門上了車,而羅佳妍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也跟着上了車。
許琅上車之後,就啓動了車子,緩緩的倒車,然後,駕駛着車子朝縣裏開去,而陳局長他們始終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許琅他們的車子離開。
等到許琅他們離開之後,陳局長剛才還浮現着燦爛笑容的臉,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他看了看前面的塌方,又看了看許琅他們離開的方向,最後,轉過頭看着陳波問道:“你剛才都聽到了?”
陳波點點頭,說道:“聽到了。”
“立即通知交通大隊的人來清理道路,我要去一趟陳家河。”陳局長臉色陰沉的說道。
陳波點點頭,拿出手機,走到一邊撥通了電話。
————
在駕車離開現場之後,羅佳妍發現許琅的臉色十分的陰沉,這讓羅佳妍感到很奇怪。
“琅哥,丁副組長那邊是不是有了新的進展?”
“是的。”
“陳望抓到了?”
許琅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說話。
“沒抓到?”羅佳妍好奇的問道。
“他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許琅再次搖搖頭,說道:“具體怎麽死的還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殺人滅口?”羅佳妍立即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許琅瞥了一眼羅佳妍,搖搖頭,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看來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羅佳妍坐在副駕駛上,緊蹙着眉頭說道。
“是啊,越來越有意思了。”
許琅看着倒車鏡,低聲的說道。
在許琅他們車子開出去大概十五分鍾之後,在公路上遇到了交警大隊的人,他們疾馳而去,朝着許琅他們來的方向開去。
看着交通大隊的車子,許琅再次眯了眯眼睛,表情愈發的凝重起來。
————
許琅他們回到恒通縣之後,先是去招待所退了房,然後,就駕車朝市區開去。
下午三點多,許琅他們才風塵仆仆的回到CSY。
當許琅他們回到CSY的時候,發現丁昊穹他們并不在辦公區,辦公區内隻有呂星在。
許琅詢問一番之後才知道,丁昊穹他們還在城南區勘察現場,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聽到呂星說明的情況之後,許琅放棄了趕往城南區的打算,而是詢問了關于陳秋敏屍檢結果的事情,然而,呂星這兩天一直在查看監控錄像,他沒有注意到這些,也不是很清楚,至于秦明月本人,則跟着丁昊穹他們去了案發現場,暫時不在CSY,許琅他們隻好等丁昊穹他們回來再說。
下午四點半,丁昊穹他們終于回來了,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而跟着他們回來的,還有城南區派出所的兩個民警,他們擡着一個大袋子,那是裝屍體的殓屍袋。
秦明月帶着兩個民警直接去了法醫解剖室,而樊陽手裏拿着好幾個袋子,直接去了技術科,賴邳沒有回來,不知道幹嘛去了,隻有丁昊穹留在了辦公區。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許琅開門見山的問道。
“去辦公室說?”丁昊穹看着許琅說道。
許琅點點頭,三個人去了許琅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内,丁昊穹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昨天晚上,丁昊穹在接到許琅的電話之後,就開始展開對陳真幾個人的調查工作,今天早上,他們才一上班,丁昊穹就安排了任務。
因爲目前調查到的情況,隻有陳望一個人出現在福源賓館,也隻有他在警方這邊留有案底,于是,丁昊穹就決定,以陳望爲突破口進行調查。
就在上午九點多,他們準備去當初處罰過陳望的派出所去調取相關檔案的時候,城南派出所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說是有人在城南區的一個碼頭發現了一具男性的屍體,現場留了很多血,而且,在屍體的旁邊,還散落着很多百元大鈔。
城南派出所的人立即趕到了現場,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
現場是一個碼頭,不過,這個碼頭是很久之前建立的,早已經廢棄了,除了一些出海打漁的人偶爾會來這裏之外,平時,這裏很少有人來,不過,根據城南警方的說法,這個碼頭其實還是偷渡客經常使用的地方,在過去的幾年當中,他們在這裏抓獲了不少偷渡客,其中不乏一些被通緝的犯罪分子,也正因爲如此,警方通知了相關部門,已經關閉了這個碼頭,而來這裏的人就更少了,沒想到,在這裏會發生命案。
因爲前段時間楊榮偉案件和楊紫菲案件,讓城南區的警方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沒想到,在他們的管轄範圍,又發生了命案,于是,城南派出所的同志,在趕到現場之後,立即把這件事彙報給了城南公安分局,而城南公安分局剛好接到了關于調查陳真等人的通知,他們在拍攝了現場死者的照片之後,發現死者和陳望很像,有可能就是CSY正在尋找的陳望,于是,又通知了丁昊穹。
丁昊穹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後,立即帶着其他人員趕往了城南區,在進入案發現場,查看了死者的長相之後,确定他就是陳望,于是,丁昊穹就給許琅打了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許琅。
聽完了丁昊穹的彙報之後,許琅一隻手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後問道:“有現場的照片嗎?”
“哦,有。”
丁昊穹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沓照片遞給許琅。
許琅接過之後,隻看了幾張,就沒有再繼續翻閱下去,因爲,他已經确定,在城南碼頭遇害的這個人就是陳望。
屍體呈現俯卧的姿勢到底,他的後腦勺有一道傷口,因爲有頭發遮住了,沒辦法看清楚傷口的深度,不過,在屍體腦袋的位置,流了很多血來看,這裏應該是緻命傷,不過,讓許琅感到意外的是,在死者背心處,還有一處傷口,衣服已經被刺破,鮮血把衣服染紅了,出血量也很大,這兩處傷口到底哪一處才是導緻陳望死亡的緻命傷,還需要秦明月解剖屍體之後,才能知道。
不過,從照片上看,陳望是被人從背後偷襲殺害的,這一點确定無疑。
“看來,殺死死者的人應該跟死者認識。”許琅拿着照片說道。
丁昊穹點點頭,說道:“沒錯,另外,我們在屍體的附近,還發現了很多帶血的鈔票。”
丁昊穹一邊說,一邊從許琅手裏拿過那一沓照片,翻了幾張,抽出其中一張放在許琅面前。
許琅看着照片,這是一張全景照片,地上除了死者陳望的屍體之外,在其倒下的地方,确實散落着不少染血的鈔票,從這些照片的數量來看,至少有将近一萬塊,大部分鈔票都被血給染紅了。
“爲财殺人?”羅佳妍也湊過來,看着照片說道。
許琅和丁昊穹對視一眼,然後都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是爲财殺人。”
畢竟,現場散落了這麽多鈔票,如果隻是單純的爲财殺人的話,兇手爲什麽不在殺完人之後,把這些鈔票帶走呢?
許琅看了一會兒照片,擡起頭看着丁昊穹問道:“現場勘查有什麽結果嗎?”
丁昊穹點點頭,說道:“現場發現了三組鞋印,其中一組是死者本人的,還有兩組應該是兇手的,鞋印已經采集,正在對比當中。”
“三組鞋印?這麽說,兇手可能是兩個人咯?”許琅皺了皺眉頭問道。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不過......”
“不過什麽?”許琅追問道。
“不過,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作案的兇器,除了兩組鞋印之外,沒有發現指紋,也沒有目擊者。”丁昊穹說道。
“那死者的随身物品呢?手機,錢包?”
丁昊穹搖搖頭,說道:“現場發現的東西隻有照片上這些,我們翻找了死者的口袋,沒有發現手機,錢包倒是還在,不過,裏面的身份證和銀行卡都不見了,裏面的錢也不見了,隻是一個空錢包。”
聞聽此言,許琅再次皺起了眉頭。
手機和錢包是每個人都會攜帶的東西,也是出門必備的東西,沒有手機,就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系,而沒有身份證和銀行卡,他就沒辦法乘坐-交通工具,在農村還好,基本用不到這些,可是,在城市裏,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從手機和錢包被兇手拿走來看,兇手肯定不想警方立即發現死者的身份,而想要知道死者的身份信息,通過死者的手機和身份證這是最好的辦法,而這些東西都沒有,警方在不認識死者的情況下,想要查清楚屍源,調查清楚死者的身份,肯定會很困難的,如果不是城南公安分局意外的收到了CSY的調查通知,估計,這起案件肯定會交給刑偵支隊去調查,而這樣一來,CSY肯定不知道這起案件,而他們肯定會繼續去查找陳望的下落,這樣一來,就會造成很大的警力浪費的情況。
想到這,許琅覺得,陳望的死可能不是兇手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從兇手處理現場的手法來看,應該不是第一次作案,很可能是個慣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之前羅佳妍說的殺人滅口的可能性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