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對于很多人來說就是終點,比如死者本人,而對于有些人來說,死亡隻是開端,比如調查的警察,死者的親屬。
當天晚上,許琅和羅佳妍待在房間内吃完了一桶泡面,就算是解決掉了晚餐,兩個人又讨論了一下這次來陳家河的調查結果,他們都發現,雖然調查有些結果,看起來對案件的調查有幫助,但是,仔細回想一番,發現似乎什麽都沒有調查到,這讓他們感到有些無奈。
以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畢竟,調查死者遇害的真相和了解死者生前的過往,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對别人的看法都不同,這很正常,但是,像陳家河村民那樣,對陳秋敏的印象如此的一緻,還是很少見,于是,許琅決定,第二天一早再去一趟陳家河,羅佳妍自然沒有什麽意見了。
一夜無話也無事。
翌日。
天才蒙蒙亮,許琅就醒了,他沒有賴床的習慣,睜開眼睛之後,就從床上爬起來,直接去了衛生間洗漱。
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許琅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紅腫,還有黑眼圈,青色的下巴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胡茬子,看着鏡中的自己,許琅唯有苦笑,自從陳秋敏案件發生之後,許琅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昨晚更是在淩晨三點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現在,還不到七點,許琅就醒了,出現這種情況也正常。
洗漱完畢之後,許琅就拿着房卡出了門,準備去叫羅佳妍起床。
沒想到,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住在他隔壁的羅佳妍也走出了房門,兩個人在走廊相遇,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疲憊和臉上的黑眼圈,相視苦笑。
許琅今天打算就帶着羅佳妍,他們兩個人去一趟陳家河,沒打算去聯系恒通縣公安局局長,也沒打算找昨天幫他們帶路的民警陳波,隻是,當他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意外的發現,穿着警察制服的陳波居然早早的就來到了招待所的大廳,等着他們,看到許琅他們下來之後,立即走過來打招呼。
許琅和羅佳妍在看到陳波之後,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還有不解。
許琅和羅佳妍是市裏來的沒錯,可是,他們來這裏隻是調查陳秋敏的事情,跟恒通縣沒有太大的關系,如果許琅他們是來恒通縣視察,或者展開其他的工作,恒通縣公安局的人這麽做,許琅不感到奇怪,問題是許琅他們不是。
說句不好聽,CSY在S市市區可能很多人知道,但是,恒通縣隻是一個小縣城,距離S市還有很遠的距離,平時,市區的人不會來這裏,而恒通縣的警方也不太可能知道CSY,畢竟,CSY才成立不到半年的時間,而且,CSY刑偵小組這個部門本來就很特殊,看起來權利很大,其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權利,他們隻是負責調查重大的刑事案件而已,對幹部的任用啊之類的事情,許琅他們是沒有資格插手的,許琅心裏很清楚這一點兒,而恒通縣公安局陳局長心裏也應該很清楚,按理說,許琅他們來這裏調查案件,恒通縣警方配合,那是本分,就算他們不配合,許琅他們也沒什麽好辦法,可是,對方不但十分的配合,而且配合的還有些過分了些,比如現在。
就在許琅愣神的時候,陳波已經走到許琅他們面前,開口說道:“許警官,羅警官,你們起的真早啊,這是打算回去了,還是出去吃飯?”
聞聽此言,許琅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頭,看着陳波說道:“哦,我們打算四處走走。”
“這樣啊,現在還早,我們這裏是小地方,大部分人還沒有起來,你們還沒吃早餐吧,不如,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别看我們地方小,好吃的東西還是不少的。”陳波笑着說道。
聽到吃的,原本對吃充滿興趣的羅佳妍,臉色卻不自然的變了變,她看着陳波問道:“你們這裏的早餐,該不會又是一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陳波一愣,詫異的看着羅佳妍,說道:“羅警官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早餐能有什麽奇怪的,不就是面條,包子,油條什麽的嘛。”
聽到陳波這麽說,羅佳妍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過頭看着許琅,征求許琅的意見。
許琅沉吟了幾秒鍾,笑着點點頭,說道:“好啊,剛好我也餓了。”
許琅都答應了,羅佳妍自然不會說什麽,就這樣,陳波帶着許琅他們離開了招待所,在街道上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家面館前面,面館有很多人正在排隊,陳波先是把許琅他們帶到一張空桌子前坐下,然後就去排隊點餐了。
看着陳波的背影,許琅皺起了眉頭,而羅佳妍也皺着一張娃娃臉,看着陳波的背影說道:“這裏的人都這麽熱情嗎?”
許琅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見許琅沒有說話,羅佳妍又問道:“琅哥個,你以前來過這裏嗎?”
許琅搖搖頭,說道:“沒有,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以前,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啊?你不是本地人嗎?怎麽會不知道?”
羅佳妍驚訝的問道。
許琅苦笑着說道:“雖然我是S市本地人,其實,我除了S市市區,還有附近的幾個縣城之外,其他很多地方,我也不知道,也沒有去過。”
“哦,這樣啊,這次來的時候,我以爲恒通縣這裏肯定也是靠近大海的,沒想到,居然是在群山當中,真是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許琅随口說道。
“我們在315房間,發現了屍塊,肯定還有人遇害了,你說陳秋敏是不是一個食人魔啊?”
羅佳妍從包包裏拿出一包面巾紙,抽出兩張,疊在一起,一邊擦拭着看起來很幹淨的桌子,一邊問道。
許琅搖搖頭,他現在也不敢肯定,不過,從昨天的走訪調查結果顯示,陳秋敏有玩火和虐殺小動物的舉動,雖然這些舉動不能證明什麽,但是,可以說明陳秋敏很危險,很可能有着某些犯罪行爲,當然,這也隻是許琅的猜測,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大,不然,很難解釋,爲什麽在陳秋敏居住的房間内的冰箱裏會有烹煮過的人肉。
吃人的案件,許琅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案件,在多年前,許琅在擔任刑偵二隊隊長,偵辦的最後一起案件的時候,就是犯罪嫌疑人把其妻子殺害,然後把其妻子的屍體肢解,做成了回鍋肉,在許琅他們去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時候,他正在吃飯,而桌子上的菜正是回鍋肉,許琅在逮捕了犯罪嫌疑人之後,受不了對方的言語挑釁而出手,也因此,許琅被停職反省,許琅也借此辭職。
當然,這是許琅經曆過的案子,而許琅沒有經曆過的類似的案子,其實還有很多,而大部分都在國外,其中,在遙遠的非洲,還居住着食人族部落,他們就是吃人。
想到食人族部落,許琅忽然想到了一個在國外很著名的食人家族,索尼.賓家族。
這是一個成員在五十人左右的家族,他們最開始的時候,其實隻有兩個人,是一對夫妻,因爲不想工作,就在海岸邊的一個洞窟生活,一開始,他們靠着搶劫生活,可是,搶劫得到的錢财有限,而且,他們擔心被警方發現,在搶劫之後,不敢立即把搶來的錢财拿出去變賣,可是,人活着需要吃東西來維持生活,而他們在一次搶劫的時候,把一個受害者殺死了,并且把其屍體帶回了洞窟,而他們第一次殺人,自然感到很害怕和恐懼,面對搶來的财務,他們卻不敢拿出去變賣,可是,他們又要吃飯,于是,看到了受害者的屍體,于是,就萌生了吃人肉的想法。
當他們在第一次吃掉受害者的屍體之後,突然就迷戀上了這種感覺,于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不再是爲了搶劫而殺人了,而是爲了殺人而殺人,他們殺人除了害怕受害者在被搶劫之後報警之外,更多的還是爲了食物,沒錯,他們把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當成了他們的食物,糧食,而在此期間,他們生了很多孩子,孩子一多,需要的糧食就越多,于是,他們就瘋狂的殺人。
在這個食人家族最後一次作案的時候,唯一一個幸存者回憶,這個家族,在搶劫殺人的時候,動作非常迅速,就像是部隊裏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他們從搶劫,到殺人,再到分屍,最後帶走屍體,前後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那種震撼力可想而知。
當然,最後索尼.賓家族最後的命運自然是被警方逮捕,而在被逮捕的第二天,他們就處死了,其中,最小的隻有幾歲。
許琅在第一次看到相關案件資料的時候,他覺得很不可思議,這起案件發生的時候,是在十四世紀,人們早已經步入了文明時代,而且,發生的地點還是在城市當中,這是很難想象的,也是無法理解的,他們會爲了吃人而殺人。
想到索尼.賓家族,許琅又想到了陳秋敏案件,他也無法理解,陳秋敏房間内的人肉到底是不是用來吃的,如果是,那麽,這就是現實版的食人魔了。
就在許琅想着索尼家族的時候,陳波端着兩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面條走了過來。
許琅看着面前的面條,還有面條上面的牛肉的時候,許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沒有說什麽。
在陳波端着自己的面條回來的時候,許琅已經放下了筷子,面條許琅隻吃了一半而已,而牛肉許琅則一口沒吃,羅佳妍也是如此。
陳波見狀,疑惑的問道:“你們不吃牛肉嗎?”
許琅和羅佳妍對視一眼,笑了笑,搖搖頭,沒有解釋什麽。
見許琅他們沒有解釋什麽,陳波也沒有多想,三下五除二的就解決了碗裏的面條,就在他準備起身去結賬的時候,羅佳妍已經提前結賬了。
走出面館,陳波看着許琅問道:“許警官,你們接下來去哪?是蛆局裏呢,還是回招待所?”
許琅想了想,說道:“我們想再去一趟陳家河,了解一些情況。”
“啊?”
陳波驚訝的看着許琅他們,發出一聲驚呼。
許琅被陳波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吓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麽了?”
“哦,沒事兒,沒事兒。”
陳波一邊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一邊低着頭說道。
許琅看着陳波,皺了皺眉頭。
“許警官,昨天你們不是去了陳家河,了解了相關情況嘛,怎麽還要去啊?”
過了一會兒,陳波試探性的問道。
“哦,沒什麽,隻是昨天在調查走訪的時候,太着急了一些,有些問題沒有問清楚,我打算在過去問問。”許琅解釋道。
“要不,我讓村長來縣裏一趟,村長在陳家河工作了幾十年了,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你看怎麽樣?”陳波看着許琅提議道。
聞聽此言,許琅停下腳步,看着陳波,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陳警官,你好像不想讓我們去陳家河啊,難道,是陳家河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啊?哈哈......這怎麽可能,你也看到了,我們的道路不好,而且,從這裏去陳家河還有很長一段路,我擔心你們路上會出岔子。”陳波連忙解釋道。
許琅眯着眼睛,看着陳波,看了幾秒鍾,笑了笑,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就這樣,三個人再次回到了招待所門口。
在回到招待所之後,許琅停下腳步,看着陳波說道:“你不用跟着我們了,回去工作吧,我們去了解一些情況,就回來了。”
“這...不太好吧,要不,還是我跟着你們一起去吧。”陳波露出爲難的神色。
“這有什麽不好的,我們隻是去了解一下情況,又不是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沒事的,你回去吧。”許琅笑着說道。
“這......”
陳波還想說些什麽,隻是,看到許琅那不容拒絕的眼神之後,他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點點頭,說了句注意安全,就轉身離開了。
在走出招待所門口的時候,他數次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許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就這麽離開了。
許琅和羅佳妍站在招待所門口,看着漸行漸遠的陳波的背影,兩個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陳波很可疑,表現也很奇怪,他似乎在極力阻止許琅他們去陳家河,這是爲什麽呢?難道,陳秋敏的案件和陳家河真的有什麽關系不成,可是,根據之前調查到情況來看,陳秋敏自從兩年多以前離開陳家河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了,他的死和陳家河又有什麽關系呢?
如果不是陳秋敏的案件,難道是陳家河真的藏着什麽見不得光的秘密不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這個秘密又是什麽呢?和許琅他們現在調查的案件是否有關呢?
想到這些,許琅覺得,不管陳波爲什麽阻止他們去陳家河,他們都必須在去一趟陳家河。
于是,許琅和羅佳妍沒有回招待所,而是去了停車場,準備開車去陳家河。
依舊是許琅開車,羅佳妍坐在副駕駛上,啓動車子,車子緩緩地駛出了停車場,開上了去往陳家河的道路。
在去陳家河的路上,羅佳妍看着前方,緊蹙着眉頭說道:“琅哥,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叫陳波的很奇怪啊,他好像不想讓我們去陳家河。”
許琅點點頭,說道:“你也看出來了?”
羅佳妍點點頭,說道:“你說這是爲什麽呢?”
許琅搖搖頭,他現在也不知道爲什麽,但是,許琅可以肯定,陳家河可能沒有自己之前看到的那麽簡單,也許,這次去陳家河可以發現一些端倪也說不定。
車子在離開恒通縣開了大概二十分鍾之後,就停了下來,到不是許琅他們突然改變想法不去陳家河,而是因爲沒辦法繼續前行了。
在通往陳家河的那條公路上,出現了山體滑坡,本來就不寬的道路,徹底被塌陷下來的石頭和泥塊給掩蓋了,許琅他們的車子根本沒辦法前行,而此時,七八個人正在那邊揮舞着鋤頭,清理道路。
坐在駕駛座上的許琅,看到這一幕,眉頭再次緊蹙起來。
昨天,他們往返這條路的時候,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而現在去突然出現這種情況,這就很不正常了,如果是因爲下暴雨,導緻山體滑坡,還說的過去,可是,最近近一個月都沒有下雨了,每天都是大太陽,山體怎麽可能說塌就塌了呢?
許琅停好車子,推開車門,來到人群面前,找到一個年齡最大的老人問道:“老伯,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我也不清楚,這裏突然就塌了。”
“那什麽時候能夠清理好?”許琅問道。
老人轉過頭看了一眼許琅,又看了看停在不遠處的轎車,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估計得好幾個小時才能清理好。”
說完這句話,老人又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前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們還是回去吧。”
然後,老人就不在跟許琅說話,開始揮舞鋤頭,繼續清理倒塌的山體,而許琅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次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