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望海街不遠處的一條街道上,一男一女并肩緩緩地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男人身材一般,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别,甚至,從背後看去,男人的身體還有些微微的佝偻,男人戴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臉上帶着一個口罩,帽子和口罩遮擋住了男人大部分的面部,讓人看不清楚,從男人那從帽檐下露出來的斑白頭發,顯示這個男人的年齡應該不小了,在這炎炎夏日裏,如果有人這樣裝束肯定會引起别人注意的,但是,男人似乎身體不好,走的很慢,而且,時不時的會停下來喘息幾下,路過的行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也就不會太過于在意。
和男人那從鴨舌帽當中露出的斑白頭發不同,女人很年輕,或者說,她還不是一個女人隻是一個女孩而已,女孩年齡不大,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女孩穿着一條變色的連衣裙,頭上戴着一頂白色的太陽帽,讓看起來很突兀的男人,就不在那麽突兀了,女孩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本應該出現在這種年齡的青春與活潑,在女孩的臉上一點兒都看不到。
在他們的身後,警笛的刺耳響聲,還有議論聲,警察的呵斥聲,以及時而發出的驚呼聲,似乎都和這對奇怪的男女沒有絲毫的關系。
街道上除了路過的行人和那些圍攏在一起看熱鬧的群衆之外,隻有大批穿着制服的警察了。
男人走的很慢,似乎身體上壓着千斤重擔一般,突然,男人停下了腳步,他擡起頭,露出了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他仰起頭,看了看正好懸在頭頂的太陽,不知道是陽光太過于刺眼,還是男人不習慣陽光的照射,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擋在了額頭前,男人的手十分的白淨,比很多年輕人的手還要白,白的有些過分。
在男人停下腳步,擡起頭看天的時候,女孩也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疑惑的看了一眼男人,然後,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向天空的烈日,女孩沒有說話,隻是眯了眯眼睛而已。
男人在看了一會兒太陽之後,低下頭,轉過頭朝望海街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帶動着臉上的口罩也跟着扭曲起來。
“害怕嗎?”
男人開口問道,聲音很小,卻十分清晰。
女孩沒有說話,她也轉過頭朝着身後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表示她不害怕。
“後悔嗎?”男人又問道。
女孩依舊沒有說話,還是搖搖頭。
“想好了嗎?”
女孩這次沒有立即點頭或者搖頭,而是看着那個站在人群當中,留着白色長發的男人,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想好了。”
聲音低沉,冰冷,細微,甚至微不可聞,如果男人不是站在女孩身邊,他可能都聽不清楚女孩再說什麽。
男人沒有再問什麽,隻是笑了笑,伸出手想要去摸女孩的腦袋,但是,女孩歪了歪脖子,躲開了男人的手,顯然,她不喜歡有人觸碰自己,哪怕是身邊的這個男人。
男人的手懸在半空中,臉上沒有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自然而然的收回手,看着女孩說道:“既然你已經想好了,就跟我走吧,将來,給他一個驚喜,我想他會很意外的。”
女孩沒有說話,隻是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人群當中的那個警察,抿了抿嘴唇,然後,就轉過頭,不在去看那邊的情況,而是跟着男人繼續緩步離開。
男人在臨走的時候,他轉過頭,朝着距離這邊很遠的一個地方看去,那裏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轎車的駕駛座上坐着一個女人,女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因爲女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案發現場那邊,而男人在看了那邊幾眼之後,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坐在駕駛座的女人下意識的轉過頭,朝着男人這邊看來,她沒有看到男人的臉,隻看到了一個微微佝偻的背影,還有那個小女孩的背影,女人皺了皺眉頭,她感覺那個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女人搖搖頭,又看了幾眼那對奇怪男女的背影之後,就重新轉過頭,看向望海街的方向。
“甯阿姨,怎麽了?”
就在這時,在副駕駛鑽出來一個小腦袋,一個小女孩的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女人轉過頭看了一眼小女孩,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沒什麽。”
“哦。”
小女孩似乎對女人很信任,在女人說沒什麽的時候,小女孩就沒有再問,她趴在座椅上,露出一個小腦袋,好奇的朝案發現場看去。
看了一會兒,小女孩轉過頭問道:“甯阿姨,我們來這裏幹什麽啊?”
“你猜。”
女人笑着看着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女人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笑了笑,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啓動車子,準備離開現場了。
“不再看會兒嗎?”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女人搖搖頭,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爸爸會處理好的,我們待在這裏不安全,如果讓你爸爸知道,你跑到這裏來了,肯定會生氣的。”
小女孩撇撇嘴,小聲的說道:“我才不怕他呢。”
雖然嘴上這麽說,她還是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帶。
眼角餘光看到小女孩的動作之後,女人笑了笑,露出一個母性的笑容。
汽車啓動之後,緩緩地離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乎,她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一般。
————
在秦明月他們忙着勘察現場,檢查屍體的時候,許琅找到了王所長。
王所長已經四十來歲了,從一個實習生一步步爬到派出所所長的位置,雖然上升的速度不快,但是,也不滿了,在其成爲警察之後,偵破的案子也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民事糾紛的民事案件,很少出現刑事案件,而且,就算出了刑事案件,也會由城南刑偵支隊的同志接手,負責偵辦,而他們隻能負責搞搞外圍的工作了。
盡管如此,王所長也看到過不少屍體,其中不乏一些出現巨人觀現象的屍體,對于一個老警察來說,看到屍體應該不感到奇怪和恐懼的,但是,今天,王所長卻感到了恐懼,一種刺骨的寒意從心底不斷的湧出來,就像他此刻額頭上的冷汗一般。
前幾天,自己的轄區内出現一個被人當成變異蟲子的東西,後來才知道是個人,幸虧發現的早,人沒事兒,還活下來了,但是,對方的身份卻和CSY正在偵辦的刑事案件有關,王所長就感到有些不自在,不過,當他知道受害者醒過來了,他還暗自感到慶幸,可是,才慶幸不到幾十分鍾,自己的轄區又出現了新的案件,而且這次不是什麽變異的蟲子,也不是誰被打傷了,而是一具屍體。
屍體的出現,就意味着命案,這對于隻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安安穩穩幹到退休的王所長來說,這無疑是一個不好的消息,畢竟,自己的轄區出現了屍體,發生了命案,這跟自己的管理不當有關,如果案件沒辦法第一時間偵破的話,自己這個所長肯定會被處罰的,而現在還隻有四十出頭,還想在上升一個台階,甚至幾個台階的王所長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壞消息。
當他趕到現場,發現死者居然是CSY要找的楊榮偉的時候,王所長的心裏就像是吃了死耗子一般,既感到惡心,又感到無奈,而屍體的情況,更是讓其背脊發涼。
現在,CSY的人來了,由CSY的人開始接手這起案子,王所長的心安定了不少,但是,他還是不敢放松,此時,他正在賣力的人下面的人維持好秩序,隻希望CSY的人能夠早日破案,這樣一來,自己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許琅找到了王所長,沒有跟其客套寒暄,而是直奔主題的問道:“是誰發現的屍體?”
“哦,是環衛工人老王頭。”王所長連忙說道。
許琅轉過頭,眼神環顧一周,沒有發現穿着環衛工人衣服的人,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問道:“他人呢?”
王所長表情苦澀,他苦笑着說道:“老王頭給吓壞了,此時還在所裏做筆錄呢。”
“那他是怎麽發現屍體的?”許琅又問道。
“哦,事情是這樣的......”
王所長連忙解釋起來。
老王頭已經六十多歲了,做了好多年的環衛工作,他主要負責望海街和附近幾條街道的環衛工作,城南區和其它的三個區不同,這裏靠海,街道比較少,老王頭和其它兩個環衛工人的工作比較輕松,他今天還是像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起來了,隻是,起來之後,想起昨天回去的太晚,髒衣服還沒有洗,他想着反正早一點出門,晚一點兒出門都無所謂,于是,他就在家裏把髒衣服給洗了。
洗完衣服之後,他又做了頓早餐,吃完早餐,這才出去開始清潔工作,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從其他的街道開始清理,畢竟,其他的街道行人比較多,垃圾自然也就多了,而望海街位于城郊區,這裏的住戶少,來往的人也少,垃圾自然就少很多,所以,望海街的環衛工作往往都是最後-進行的。
當老王頭清理完其他幾個自己負責的街道之後,這才慢慢悠悠的來到了望海街,進行垃圾清理,當他從望海街的另一頭清理到案發現場的時候,他看到地上躺着一個好像是人,又不像是人的東西,這讓老王頭感到很奇怪,他以爲是誰丢棄的充氣娃娃,嘴裏還嘟囔着現在的年輕真是不講究衛生。
說着話,他就推着垃圾車來到了現場,當他
走近之後,定睛一看,發現地上躺着的不是一個充氣娃娃,而是一個被切成兩段的人,這可把老王頭吓了個半死,他當場就跌倒在地,尿了褲子,然後,昏了過去。
不過,老王頭也沒有昏迷多久,沒一會兒,他就醒過來了,看到距離自己很近的屍體,他除了害怕還是害怕,腿軟的像苗條一般,嘗試了好幾次,才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丢下手裏的工具,就一口氣跑到了城南派出所報案,說自己在望海街發現了屍體。
當時,老王頭給吓得面無人色,語無倫次,到了派出所就說自己看到了屍體,看到了死人,負責接待他的民警問他在在哪裏看到了屍體,屍體什麽樣子,老王頭一時半會兒都說不要清楚,最後,在民警的一再安撫之下,老王頭這才慢慢的冷靜下來,說是在望海街發現了一具被腰斬的屍體。
民警當時還不相信,現在都是什麽年代了,腰斬這種刑法早就不存在了,怎麽可能,但是,在看到被吓得面無人色的老王頭之後,民警也覺得可能老王頭說的是真的,于是,就抱着去看一看的心态,來到了現場,而在民警要求老王頭帶着他們去現場的時候,老王頭卻說什麽都不肯去,甚至直接躺在地上,賴着不走,民警沒辦法,隻好自己帶着另一個同事,開車來到了現場,然後,就發現了楊榮偉的屍體。
下載咪咪閱讀小說APP永久免費看書
現場确實有屍體,有死人,而且死者的死狀特别的凄慘,民警在感到現場之後,看了一眼屍體,就差點吐了,他們連忙穩定情緒,給王所長打了電話,而王所長也第一時間帶着人來到了現場,在看到屍體之後,立即封-鎖了現場。
在王所長趕到現場的時候,周圍已經有很多行人,注意到到了這裏,王所長知道死者是楊榮偉,而且,死狀如此凄慘,他擔心造成不好的影響,就讓人找來白布,給屍體蓋上,然後才給許琅打電話,彙報了這件事。
聽完王所長的講述,許琅的眉頭緊蹙起來。
望海街許琅也來過,不過,隻是經過而已,對這個地方不是很熟悉,但是,通過觀察,許琅可以确定,望海街确實是一個人流量非常少的地方,因爲靠近郊區,這裏平時沒什麽人,兇手選擇在這裏抛屍,顯然是不想警方過早的發現死者的屍體,可是,問題又來了,如果兇手不想警方過早的發現屍體,他爲什麽要選擇抛屍呢?而且還把屍體抛棄在街道這麽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呢?
很多殺人兇手在作案之後,處理屍體的時候,都會選擇遠抛近埋的方式,不管殺人兇手出于什麽目的殺人,在殺完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處理屍體,而大部分人都會想到藏屍,或者掩埋屍體,盡量不讓人發現屍體,很少有把屍體抛之與衆的做法,除非,這個兇手是想要挑釁警方,而一般這麽做的兇手,要麽把屍體丢棄炸公安局門口,要麽丢棄在鬧市區,很少會丢棄在像望海街這樣談不上多麽偏僻的地方,那麽,兇手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許琅一邊想着這些問題,同時也注意到,在距離望海街不遠處,就靠近大海了,如果自己是兇手的話,既然可以把屍體帶到這裏來,完全可以多走一段路,把屍體丢進大海裏,這樣一來,警方想要發現屍體,肯定需要更長一段時間,而兇手可以趁此機會,逃離現場。
除了想不通兇手爲什麽把楊榮偉的屍體抛棄在這裏的動機之外,兇手是誰,這也讓許琅感到深深的疑惑,更重要的是,楊榮偉的死狀和黑色大麗花肖特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這又代表了什麽呢?或者說,這意味着什麽呢?
許琅現在很頭疼,楊榮偉是出現了,可是,他死了,殺死他的人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警方現在一無所知,不知道兇手的信息,偵查方向就不好确定,而更關鍵的是,楊榮偉死了,那麽,之前楊榮偉犯下的幾十起系列強-奸案,又該怎麽調查下去呢?那些案子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或者說,是不是他一個人犯下的呢?楊榮偉有沒有同夥?他作案的動機又是什麽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楊榮偉的死,再次陷入了僵局當中。
許琅緊蹙這眉頭,陰沉着臉,看向了楊榮偉的屍體。
楊榮偉的死狀可謂是極其的凄慘和變态,這讓許琅感到很強烈的不适,同時,也感到那裏一種熟悉感。
“熟悉感?”
當這個感覺出現在許琅腦海當中的時候,許琅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思索當中,這種熟悉感到底是什麽呢?是因爲楊榮偉的死狀和肖特的死狀一模一樣嗎?
不對。
許琅暗自搖搖頭,在他看到屍體的第一眼的時候,确實有這種感覺,但是,肖特的死狀和屍體照片,都是許琅在網上看到的,沒有親眼看過,就算感到熟悉,也隻是一種很淺淡的感覺太對,不會像現在這麽強烈,那麽,到底是什麽地方讓自己感到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