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外面亮起了點點燈火,而505房間卻漆黑一片,隻有那三十二寸的液晶電視屏幕散發着淡藍色的微弱光芒,照亮了其前面一小片地區,楊榮偉的照片在上面顯得格外的醒目和刺眼。
許琅站在客廳前中間,心情頓時變得凝重很多,他退回到房間的門口,在牆壁上摸索一番,打開了房間燈的開關。
随着白熾燈的亮起,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間,瞬時亮如白晝。
刺眼的光芒讓許琅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等到眼睛适應了房間的光線之後,他開始環顧四周打量着房間,一隻手放在腰間,那裏是手槍的位置。
房間不大,兩室一廳的布局,房間打掃的很幹淨,放在客廳角落的垃圾桶幹幹淨淨,布置的也很溫馨,從房間的各種擺設和淡藍色的窗簾可以看出,住在這裏的是女性,房間内沒有搏鬥的痕迹,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整整齊齊,甚至,許琅在茶幾上還看到了一個裝着半杯水的水杯,水杯裏面一片檸檬漂浮其中。
許琅轉過頭,朝兩個卧室看去,他發現,兩個卧室的門都是打開着的,許琅徑直走了過去。
第一個卧室是個大卧室,許琅在走過去的時候,看到地面上還有東西摩擦留下的痕迹,那種若隐若現的液體痕迹還可以看到,許琅小心的避開這些痕迹,進入了卧室。
卧室裏也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許琅伸出手在門口的牆壁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開關,打開了卧室的燈。
房間不大,一張雙人床占據了房間一大半的位置,在牆角的位置,放置着兩個衣櫃,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放置着一個梳妝台,還有一個電腦桌,梳妝台上放置着很多瓶瓶罐罐,應該是女人的化妝用品,而在電腦桌上,除了放置了一個電腦的顯示屏之外,還放置了一盆仙人球,電腦耳機就放置在機箱上面。
卧室内也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許琅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水的味道,和外面一樣,卧室内也沒有搏鬥過的痕迹。
許琅沒有進入房間内仔細的查看,而是轉身離開了這間卧室,來到了次卧。
次卧比主卧要小一些,床也是單人床,相對于主卧的幹淨整潔,次卧要淩亂很多,床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在被子上面還散落着很多女性的衣服,以及一些書籍。
房間内也有一個衣櫃,而在窗戶旁邊放置着一個寫字台,寫字台上放置着很多書籍和學習用品,有幾本書被打開,倒扣在桌子上,一個作業本還攤開放着,寫字用的圓珠筆也随手放置在桌子上,在寫字台的角落,還放置着一個小魚缸,魚缸内有幾條小金魚正在水裏歡快的遊動着,一個粉色的雙肩書包,就被随手放置在寫字台旁邊的一把椅子上。
粉色的床單,粉色的被罩,粉色的窗簾,還有床上那大大的,一個高的抱抱熊,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小女孩的房間,同樣的,次卧内也沒有搏鬥的痕迹。
看到這一切之後,許琅皺起了眉頭。
從現場的狀況來看,這間不大的房間内住着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而大的很可能就是那個已經被送到醫院,被人誤以爲是變異蟲子的人,那麽小的呢?她現在在哪?是不是她對那個人做了這一切呢?
許琅想不通,他也同樣沒有進入次卧,而是來到了衛生間,衛生間也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除了洗漱用品之外,放置衣服的籃子裏還有幾件女性的内衣。
“許組長,你在哪?”
就在許琅查看衛生間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所長的聲音。
“我在這。”
許琅随口回應了一聲,然後,就拿出手機撥通了丁昊穹的手機,讓他帶人過來勘察現場。
在打完電話之後,許琅退出了505房間,在樓道裏看到了所長,許琅臉色凝重,這讓所長有些緊張起來。
“發現什麽了嗎?”所長看着許琅的臉色,試探性的問道。
許琅搖搖頭,說道:“人送到醫院了嗎?”
“哦,已經送到醫院,進行緊急搶救了。”
“還活着嗎?”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所長有些尴尬的說道。
說完這句話,所長悄悄地打量着許琅的表情變化,揣度着許琅在想什麽,而許琅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對所長的悄悄打量,也是一清二楚,他選擇了無視,直接說道:“通知醫院,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人救過來,她可能和我們正在調查的案件有關系。”
“啊?”
所長驚訝的啊了一聲,随即,他就反應過來,連忙走到一旁去打電話去了,而許琅站在樓道裏,眼睛看着地面上已經逐漸幹涸的痕迹,愣愣出神。
————
丁昊穹帶人很快趕到了現場,不用許琅安排什麽,他們就開始各司其職,開始仔細的勘察現場,而城南派出所的民警隻能負責警戒工作。
丁昊穹在帶人進入房間之後,看到楊紫菲的照片,也是愣了一下,他拿着楊紫菲的照片看了很久,下意識的說道:“不可能這麽巧合吧?”
許琅沒有理會丁昊穹,而是緊盯着樊陽他們的工
作。
勘查工作比許琅想象的要進行的快很多,大概二十分鍾之後,樊陽就走出了房間,她先是看了許琅和丁昊穹一眼,說道:“現場被人仔細的清理過,沒有留下如何的痕迹,包括指紋鞋印。”
“楊紫菲的指紋也沒有留下嗎?”許琅問道。
樊陽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
許琅沒有在問什麽了,很顯然,現場被人仔細的清理過,兇手不但清理了自己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迹線索,同時,也清理掉了原本住在這裏的楊紫菲的生活痕迹。
沉吟片刻,許琅問道:“地面上的液體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血液和人體受傷之後,免疫功能運轉,自動産生的液體。”秦明月這時候走出來說道。
“住在這裏的是楊紫菲本人嗎?”這時候,丁昊穹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雖然505的房間内确實有楊紫菲的照片,可是,單單隻有一張照片,無法确定505的主人就是楊紫菲,而許琅手裏的檔案也是四年前留下的,至于,在這四年時間裏,楊紫菲是否更換了家庭住址,誰也不敢保證。
見許琅沒有說話,丁昊穹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此時,羅佳妍和城南派出所的民警走了過來。
羅佳妍剛才已經聽到了丁昊穹的問題,她走過來之後,點點頭,說道:“住在505室的就是楊紫菲本人。”
“你确定?”丁昊穹問道。
羅佳妍點點頭,說道:“我走訪了這裏的居民,通過辨認楊紫菲的照片,她确實住在這裏,而且,在這裏已經定居好幾年了。”
“那除了楊紫菲本人之外,這裏還有誰居住?”許琅問道。
“哦,還有楊紫菲的女兒,季海嬌。”
“居民們最後一次看到楊紫菲是什麽時候?”許琅問道。
“據小區門口的保安說,最後一次看到楊紫菲是在三天前的早上,她帶着女兒出去吃早餐,還買了很多東西,在哪之後,就沒有人看到她了。”羅佳妍說道。
“那其他的居民呢?他們最後一次看到楊紫菲母女是什麽時候?”許琅又問道。
羅佳妍苦笑着搖搖頭,說道:“這裏的居民和楊紫菲的關系并不是很好,他們也很少去關注楊紫菲母女的生活。”
“關系不好?爲什麽?”許琅追問道。
“我走訪了這一層的其它四個住戶,根據他們的說法是,楊紫菲平時穿的十分的性-感-妖-娆,看人都是仰着脖子看人的,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另外.......”
說到這,羅佳妍停頓了一下。
“另外還有什麽?”許琅問道。
“另外,很多女性居民都說楊紫菲是個非常風流放-蕩的女人。”
“哦?具體說說。”許琅頓時來了興趣問道。
“楊紫菲長得很漂亮,保養的耶很好,但是,她畢竟已經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了,看起來像是三十不到的女人,可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她們很輕易的就看出了楊紫菲的真實年齡,根據她們的說法是,楊紫菲都一把年紀了,每天還穿着那麽性-感-妖-娆,遇到小區的男性居民,她總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對方,不管對方身邊有沒有女性,那些男人每次遇到楊紫菲,都會忍不住偷看她幾眼,男人都是一個樣子的。”
說到最後,羅佳妍看着許琅他們幾個大男人,撇撇嘴,意思不言而喻。
丁昊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而秦明月則面無表情,對于羅佳妍的含沙射影不以爲意,而許琅現在隻關心案件,沒有理會這些。
雖然羅佳妍沒有具體說楊紫菲到底是怎麽放-蕩風流,但是,從調查走訪的結果來看,楊紫菲确實是一個舉止輕佻的女人,而那些被走訪的女性對她的看法雖然有誇大的嫌疑,但是,輕佻是肯定的。
許琅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楊紫菲一直都是母女二人生活嗎?沒有男人來這裏嗎?”
羅佳妍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我問過,沒有,自從楊紫菲母女二人搬到這裏住,一直都隻有她們兩個人生活。”
“那居民對季海嬌的是什麽印象?”許琅又問道。
“沒有什麽印象。”
“沒有什麽印象?”
許琅不解的看着羅佳妍,這算是什麽結果?
看出了許琅的疑惑不解,羅佳妍就解釋道:“根據他們的回憶,季海嬌是一個很沉默,很内向的小女孩,遇到人也不說話,隻是看着對方點點頭,或者笑一笑,就算是打招呼了,他們對季海嬌的印象最多的就是,這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和她媽媽一樣,長得很漂亮,不過,母女二人的性格卻天壤之别,恰恰相反。”
“知道季海嬌在哪個學校上學嗎?”許琅問道。
羅佳妍搖搖頭,說道:“我問過了,他們都不知道。”
“那他們最後一次看到季海嬌的時候,是什麽時候?”
羅佳妍還是搖搖頭。
許琅顯然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他皺了皺眉頭說道:“把小區的監控錄像帶回去,讓呂星好好
的查查。”
羅佳妍點點頭,沒有說話。
現在楊紫菲的确切住址是找到了,可是,楊紫菲現在在哪?剛才被送到醫院的那個人是不是她?還無法确定。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楊紫菲的話,那麽,是誰對她做出了這些事情?是不是季海嬌?還有,季海嬌現在在哪?
如果那個人不是楊紫菲的話,那麽,楊紫菲現在又在哪呢?
這些問題,都要去醫院,看到那個人的真面目之後,才能确定,于是,許琅把樊陽和秦明月留下,讓城南派出所的民警協助,繼續勘察現場,而許琅他們則離開了豐嘉小區,趕往了醫院,他們要看一看那個人的真面目。
————
在城南靠近郊區有一棟兩層的磚瓦房,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顔色有些發灰。
在房間的一樓客廳内,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帶着鴨舌帽,臉上帶着口罩,坐在居中的沙發上,而在男人左手邊,坐着一個大約隻有十五六歲的女孩,她長相甜美,瓜子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而此時,女孩的臉上露出憤怒和恐懼的表情, 這種表情不是來源于距離她不遠處的男人,而是面前的電視屏幕。
在其電視屏幕上正在放着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狹小而空蕩蕩的房間,房間内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個鏽迹斑斑的鐵皮床之外,在鐵皮床上,還躺在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男人蜷縮在一起,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是陷入了沉睡,對自己被拍攝下來毫無察覺。
女孩認識那個男人,曾經,他是除了媽媽之外,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自從他對自己做了那件事之後,她就對他感到了無比的畏懼,那是來自内心深處的畏懼。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年,可是,自己每次深夜做夢的時候,偶爾都會夢到那張猙獰而扭曲的臉,她無數次在尖叫聲當中醒來,滿身大汗,似乎,那個男人又出現在自己面前了一般。
這些年裏,她變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她抗拒和陌生人交流,也拒絕所有陌生人的好意,尤其是異性,不管對方是老師也好,還是自己的同學也罷,她都無比的抗拒,甚至,連一些同-性她都有些排斥,她極其的注意自己的個人衛生,夏天的時候,她一天要洗三次澡,早中晚各一次,冬天的時候,也要洗兩次澡,每次洗澡都要洗半個多小時,似乎,自己的身上很髒一般。
對于大部分的初中生來說,他們都是寄宿在學校生活的,每周放假了才會回家,而她卻不同,她還是選擇了走讀,盡管學校距離自己住的地方較遠,需要倒兩次公交車,她還是不願意寄宿在學校内。
她幾乎沒有朋友,也不愛說話,她每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從來不出去玩耍,也不和其他人聊一些很熱點的話題,上學的時候,她是一個人,放學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人,她排斥任何人靠近自己,每當有陌生人靠近自己的時候,尤其對方是異性的時候,她都會本能的感到緊張,臉色蒼白,額頭冒汗,手腳也變得冰涼。
母親曾經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也吃了很多藥,可是,她還是如此,沒有太大的變化,她也曾經想要忘記那個男人的臉,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腦海當中都會出現那張猙獰而扭曲的臉,此刻,那個男人再次出現了,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小女孩除了感到憤怒之外,還有深深地畏懼,是的,她在畏懼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了的男人。
男人轉過頭,看着臉色蒼白,額頭上已經出現細密汗水的女孩,問道:“你在害怕?”
女孩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電視屏幕,似乎,屏幕當中的那個男人下一秒就會醒過來,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女孩的表情都被男人看在眼裏,他微微扯了扯嘴角,緩緩地說道:“放心吧,他暫時醒不過來的。”
“他...死了嗎?”
在男人說完這句話,很久之後,小女孩才開口問道。
男人搖搖頭,說道:“沒有。”
女孩在得知答案之後,身體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她緊咬着嘴唇,轉過頭看了一眼男人,沒有說話,眼神尤其複雜,不知道是感到失望,還是别的。
“你恨他嗎?”男人問道。
女孩點點頭。
“你想殺了他嗎?”
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如果,讓你親手殺了他,你敢不敢?”
女孩看向男人的瞳孔猛然放大,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男人,她不知道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怎麽,害怕了?不敢了?呵呵......”
嗤笑聲響起。
“我敢,我有什麽不敢的,我做夢都想殺了他。”
不知道是男人的嗤笑聲刺-激的女孩,還是她真的想要殺了那個男人,她突然提高嗓音說道。
“哈哈......”
男人笑了,笑的很開心,一邊笑一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