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鮮市場是熱鬧的,是繁華的,是喧嚣的,當東方的太陽緩緩升起,把藍色的大海染成淡淡的金黃色的時候,意味着新的一天的開始。
那些靠着捕魚和販賣海鮮的漁民們,總是最忙碌的時候,随着漁船的進進出出,伴随着每一張漁網撒下,收網的時候,看着收獲頗豐的漁網的時候,這些皮膚黝黑,身上散發着魚腥味的漁民們,總是笑得最開心的時候。
在外面,漁船發動機的轟鳴聲,魚販的叫賣聲,還有前來買魚的人讨價還價的聲音,有人會爲了被旁邊的人占據了自己的攤位,而相互争吵,有人爲了幾毛錢的利益,而相互争執,使得這個自由形成,并不是很大的海鮮市場,變得無比的熱鬧和喧嚣。
而距離海鮮市場不遠處的那間小木屋裏,坐着兩男一女三個人,現場的氣氛格外的凝重和沉悶。
楊繼光坐在門口的闆凳上,手裏拿着一根旱煙袋,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旱煙,随着楊繼光腮幫的抽動,一股嗆人的白色煙霧袅袅升起,遮住了他那張本來就黝黑而滄桑的臉龐。
楊繼光沒有上過學,自然沒有什麽文化,他從小就跟着父親和哥哥,在海面上打漁,以此來維持生計,最後,他娶了媳婦,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當然,後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每一個父母在有了孩子之後,都會把希望放在下一代的身上,而楊繼光也是如此,他每天起早貪黑的忙碌着,就是爲了把楊榮偉撫養成人,希望他可以像村子裏其他的同齡人一般,走出農村,去大城市生活,在楊繼光的印象當中,兒子楊榮偉是個很聽話懂事的孩子,他生活規律而自律,不像其他的孩子那般調氣,而且,楊榮偉因爲從小就長得可以,再加上楊繼光夫妻和夫妻的呵護,沒有讓他出過海,所以,楊榮偉的皮膚很好,有點像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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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榮偉十分的愛幹淨,這是楊繼光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也是在楊繼光第一次被當地公安機關拘留之前,人們對他最深的印象,學習好,愛幹淨,做事總是有條不紊的,甚至比很多女孩子還要講究衛生,這在農村靠着出海捕魚的家庭來說,楊榮偉的這個習慣可以說,很引人注意,但是,大家也沒有多想什麽。
對于楊榮偉曾經因犯有盜竊和傳播黃色錄像而被警方刑拘,在楊繼光看來,這是楊榮偉還小,正處于叛逆期,圖個新鮮而已,主要的責任還是怪自己平時太忙了,沒有好好教育的緣故,而當楊榮偉因爲猥亵季海嬌而锒铛入獄的時候,楊繼光是怎麽都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去猥亵小女孩,更何況,被猥亵的女孩還是他最好的朋友楊紫菲的女兒。
在楊繼光看來,兒子楊榮偉不缺女孩子喜歡,他從小長得可愛,長大之後,在村子裏也是一個帥氣的小夥子,附近村子的女孩子,還有縣城當中的女孩子,有不少喜歡楊榮偉的,在楊榮偉高考落榜之後,來他們家提親的人不少,除了一部分是沖着楊繼光家的錢财來的,但是,還是有很多女孩子是真的很喜歡楊榮偉,隻要楊榮偉點點頭,他早就可以結婚了,然而,他沒有,他選擇了拒絕,甚至是以最不講理,最羞辱人的方式拒絕了所有人,這讓楊繼光感到很奇怪,也很疑惑,不過,他覺得,可能是兒子看不上這些女孩子,也可能是兒子想像楊紫菲一樣,娶個城市裏的姑娘,也就沒有多想。
當楊榮偉猥亵季海嬌的案件發生之後,一時間所有熟悉和認識他們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議,而在楊榮偉入獄服刑期間,楊繼光一家人在楊家村是擡不起頭的,他以前在這這片海鮮市場占據了很大的攤位,可是,随着楊榮偉的入獄,很多以前到他這裏訂購海鮮的人,在知道他兒子的惡行之後,都紛紛去了其他攤位訂購,而村子裏,很多以前和楊繼光關系很好的人,都紛紛有意識的疏遠他們,包括之前跟楊繼光關系很好的楊繼榮,在這件事發生之後,兩家人的關系也出現了很大的裂縫,平時走動頻繁的他們,也不在怎麽走動了,甚至,楊紫菲在楊榮偉入獄之後,帶着女兒離開家鄉的事情,他們也怪責在楊榮偉的身上,這讓楊繼光在看到羞愧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地無奈。
至于楊榮偉爲什麽要猥亵季海嬌,根據當地公安機關的調查結果顯示,楊榮偉是因爲受到黃色錄像的影響而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對于這個理由,楊繼光始終保持着懷疑的态度,他曾經多次去監獄看望過兒子,也詢問過楊榮偉爲什麽要這麽做,然而,回答楊繼光的隻有楊榮偉那死一般的沉默。
真相到底是什麽,随着時間的推移,楊榮偉的出獄,已經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在楊榮偉剛出獄之後,楊繼光希望楊榮偉待在楊家村,跟着自己學習一些捕魚的經驗,楊榮偉的母親已經不在了,而自己的年齡也大了,雖然這些年自己積攢下了一些積蓄,但是,
他還是想要兒子有一技之長,等自己百年之後,兒子不至于餓死。
但是,面對楊繼光的安排,楊榮偉拒絕了。
楊榮偉的出獄,在楊家村當時還是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轟動,他們看到這個依舊帥氣,臉上總是帶着燦爛笑容的男人的時候,他們都下意識的遠離他,甚至不讓自己的孩子靠近他,對于這些樸素的村民來說,楊榮偉是一個内心充滿了邪念的人。
對于很多有過坐牢經曆的人來說,當他們再次步入社會的時候,難免都會受到身邊人的一些歧視和議論,而楊榮偉也是如此,他在楊家村沒有待多久,就找楊繼光拿了一筆錢,然後就離開了楊家村,一走就是五年,再也沒有回到過楊家村。
楊繼光已經快七十歲了,他已經老了,身體大不如前,他多麽希望楊榮偉能夠回來,哪怕隻是待幾天也好,每當他和楊榮偉通話的時候,都提出過這樣的要求,然而,楊榮偉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了,除了楊榮偉間隔很久給給自己來個電話之外,自己都無法聯系到楊榮偉,也不知道他在哪,在幹什麽,這讓楊繼光始終擔心兒子會不會再次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當許琅他們出現自己面前的時候,楊繼光的這種擔心,終于成爲了現實。
其實,在許琅他們找到自己的時候,楊繼光雖然擔心,但是,也隻是以爲楊榮偉可能在外面混得不好,又不想回到楊家村,沒錢了,又去盜竊了,或者搶劫之類的,根本就沒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當他得知許琅他們找到自己是爲了楊榮偉強-奸幼-女的案子而來的時候,這個已經快七十歲的老人,内心的震驚和憤怒可想而知,但是,更多的還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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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楊紫菲是個什麽樣的人?”許琅問道。
楊繼光旱煙袋煙窩當中的煙絲已經燃燒殆盡了,他習慣性的放下煙袋,在闆凳上敲擊了幾下,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聽到許琅的問話,他想了想,說道:“漂亮,人很好,也懂事,就是......”
說到這,楊繼光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似乎有些猶豫不決該不該說。
許琅連忙追問道:“就是什麽?”
楊繼光搖搖頭,說道:“就是爲人有些放浪,據我所知,在她上高中的時候,就和同校的幾個男人談起了戀愛,還做了那些事,後來,等她上了大學,更是如此,經常換對象,很多人都在背後議論,我也沒有親眼看到過,隻是聽說。”
聞聽此言,許琅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楊紫菲上高中的時候,她母親不是陪着她一起去了城裏嗎?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楊繼光苦笑着搖搖頭,說道:“誰知道呢,你也知道,我們這一輩的人,大多數都沒有什麽文化,小菲那孩子的媽媽也是如此,她雖然跟着小菲去了城裏,也在那邊租了個房子住下了,但是,城市裏的開銷大啊,她就在城裏找了份工作,就是在餐館裏給人洗盤子,平時工作忙,而小菲又是寄宿在學校,她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多,據說,隻是據說啊,在小菲上高二的時候,就意外的懷孕了,至于男孩是誰,小菲沒說,最後,還是她媽媽帶着她去醫院打了胎,當然,這件事真假我也不知道,畢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去問。”
聽到楊繼光這麽說,許琅沉吟了片刻,又問道:“楊紫菲的前夫叫什麽?”
“季元正,比小菲小兩歲,是S市城裏人。”
“季元正?”
許琅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然後又問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季元正的家裏做什麽的?最後,他們爲什麽又離婚了?”
面對許琅一連串的問題,楊繼光搖搖頭,說道:“他們怎麽認識的,我也不清楚,曾經,我也問過小菲她爸,他們也不清楚,至于季元正是做什麽,我也不知道,反正就知道他們是城裏人,隻是在結婚的時候,來過兩次楊家村,請我們吃了幾頓飯而已,每次回來待得時間都不長,我也不清楚。”
“至于他們爲什麽離婚,根據小菲自己回來說,是感情不和,夫妻矛盾大導緻的吧,具體是什麽情況,她也沒細說,我們也沒多問。”
“那楊紫菲現在在哪?”許琅問道。
楊繼光搖搖頭,看着許琅苦笑道:“自從小偉出了事兒之後,我們兩家人基本就沒有什麽來往了,而小菲什麽時候離開的楊家村,我都不知道,後來還是好久沒有看到她和她的女兒,我才聽人說,她們在小偉入獄之後,就離開了楊家村,而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好去打聽什麽,至于她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不過,她爸媽應該知道。”
許琅點點頭,沉吟一下之後,說道:“楊紫菲的父母在哪?我們想要找他們了解一下情況。”
聽到許琅這麽說,楊繼光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許琅,他覺得有些奇怪,犯了事兒是自己的兒子,爲什麽這個警察對楊紫菲的事情那麽感興趣,難道小偉出事和楊紫菲有什麽關系嗎?
似乎是看出了楊繼光的疑惑,許琅笑着解釋道:“我們打聽楊紫菲的事情,也是想找她了解一些關于你兒子的情況,畢竟,他們曾經的關系很好不是嗎,說不定她知道你兒子在哪呢?”
不知道是他相信了許琅的解釋,還是他也想早點找到兒子,就點點頭,站起身,對許琅說道:“跟我來吧。”
說完,楊繼光就率先走出了小木屋,而許琅他們也跟着一起走了出來。
當許琅走出小木屋的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很大了,那股刺鼻的魚腥味在炙熱的太陽烘烤下,随着海風的吹拂,刺-激着他的嗅覺。
楊繼光在許琅他們出來之後,鎖上小木屋,帶着許琅他們離開了喧嚣的海鮮市場,朝着楊家村的方向走去。
也許真的是年齡大了,也許是得知自己的兒子又犯罪了,楊繼光走的很慢,他那并不高大的身形,愈發的佝偻起來,陽光照射在他那斑白的頭發上,顯得是那麽的凄涼而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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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村,與其說是一個村子,不如說是一個鄉鎮,因爲,在進入楊家村之後,許琅發現,村子裏的道路不是農村常見的土路,也不是一般的水泥路,而是油柏路,村子裏也不是常見的那種磚瓦房,而是一棟棟整齊而好看的紅瓦房。
在這裏,許琅看不出來這是一個農村,反而覺得比博陽縣縣城的很多房子還要氣派,由此可見,楊家村确實比較富裕。
楊繼榮的家在村子的西邊,楊繼光帶着許琅他們,沿着村子的道路一路走了過去,在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他們在看到楊繼光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和楊繼光打個招呼,然後就離開了,隻是,在臨走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回頭朝穿着警察制服的許琅和羅佳妍投來好奇和疑惑的目光,心中在猜測,楊繼光是不是犯了什麽事兒,還是他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又搞出什麽幺蛾子了?
對于這些人的好奇的目光,楊繼光沒有在意,而許琅他們也沒有在意。
一行三人來到了村西頭楊繼榮的家門前。
楊繼榮的家是三層小洋樓,樣式和村子裏其他的房子沒什麽區别,從房子的顔色和結構來看,房子蓋得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裂縫,還有返潮的痕迹。
在來到他們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留着齊耳短發,頭發有些斑白的女人,正在拿着掃帚掃地,而在家門口,一個和楊繼光年齡相仿,秃頂的男人正坐在門口曬着太陽,手裏拿着一根旱煙袋,正在抽煙。
男人看到楊繼光的到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站起身,笑着說道:“六哥,你怎麽來了?”
男人雖然在跟楊繼光說話,眼神卻瞥向了跟在楊繼光身後的許琅他們,眼神當中充滿了疑惑不解。
“哦,是這兩位警官要找你們,了解一點兒情況,我隻是帶個路。”
說完這句話,楊繼光就轉過身,看着許琅,介紹道:“這就是小菲的父親楊繼榮,裏面那個是她媽劉月娥。”
許琅點點頭,上前一步,來到楊繼榮的面前,從口袋裏掏出警-官-證,遞到對方的面前,說道:“你就是楊繼榮?”
“啊?哦,是,我就是楊繼榮。”楊繼榮顯然對于許琅的到來感到很意外,有些本能的緊張,連忙說道。
“您好,我是S市CSY刑偵小組組長許琅,這次找你是詢問一些情況。”許琅緩緩地說道。
“詢問情況?什麽情況?是不是我兒子小菲在城裏出事兒了?”
也許天底下的父母都是這樣,楊繼榮在聽到許琅是S市的警察之後,連忙開口問道,眼神當中充滿了不安和擔憂。
許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朝屋裏面看了一眼。
楊繼榮頓時就明白了,他連忙說道:“你看我,光顧着說話了,屋裏說,屋裏說。”
說着話就把許琅他們讓進了房屋立面,在許琅他們進門的時候,楊繼榮對還在掃地的女人喊道:“月娥啊,來客人了,泡茶。”
女人似乎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許琅他們的到來,轉過頭,眼神有些空洞的看向許琅,随即,眼神慢慢聚焦,然後放下手裏的掃帚,也跟着進屋了,随即去了廚房。
許琅看到這一幕,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和也注意到這一幕的羅佳妍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出了劉月娥的異常,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不過,現在不是詢問這個的時候,于是,他們在楊繼榮的招待下,在一樓的客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