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起罪惡的發生,總是在悄無聲息之間,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隻要這些悲劇不是發生在自己或者自己親人身上,他們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在看待着這一切,最多就是發出幾句太慘了之類的感慨而已,更多的還是選擇了沉默,而這就是人性的悲哀。
六月二十四号,星期六,晴,距離學生們期末考試隻有幾天時間了。
夏天已至,而S市的夏天總是那麽的炎熱,每當太陽升起,炙烤這這片大地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感到心煩氣躁,面對炎炎夏日,每個人都恨不得穿的越少越好,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那麽熱,男人的穿着無非從厚厚的冬春裝換成夏裝而已,而對于女人來說,則穿的越來越清涼,越來越性感,身上的布料越來越少,很多人看到這些年輕女人的穿着之後,都會感慨一句:“現在的服裝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住在平景街西營小區一号樓803的陳曉紅來說,這個夏天卻過得好像冬天一般,讓人遍體生寒,猶如寒冬臘月一般,尤其是看到自己女兒那哭的已經紅腫,好像兔子的眼睛一般的眼眸的時候,她的心更是猶如刀絞一般的難受。
此時,在城中派出所裏,陳曉紅一邊啜泣着,一邊跟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民警講述着自己女兒的遭遇,陳曉紅眼睛紅腫,在講述的時候,時常哽咽,而眼淚就沒有停止過,讓這個長得很好看,看起來隻有二十五六的女人,看起來楚楚動人,尤爲可憐,其實,陳曉紅已經三十七歲了,隻不過,平時保養的很好,看起來還和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差不多。
在陳曉紅的身邊還坐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女孩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她繼承了其母親的基因,小小年紀就長得粉雕玉琢,十分的可愛,十足的美人胚子,長大之後肯定也是一個大美女,可是,此時的小女孩沒有了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和浪漫,她眼神空洞,眼睛紅腫,臉上還有青紫色的於痕,一雙白淨的小手,死死的攥住陳曉紅的衣角,似乎陳曉紅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而她的身體十分的不安,時不時的顫抖一下,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吓,哪怕,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穿着制服的警察,小女孩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女孩從進入派出所開始,就緊緊地依偎在陳曉紅的身邊,從頭到尾都不敢去看警察的眼睛,甚至他們的臉龐,當警察在聽完陳曉紅的講述之後,想要伸出手去安撫一下小女孩的時候,小女孩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吓,尖叫一聲,猶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猛地紮進陳曉紅的懷抱當中,這使得這個民警伸出的手尴尬的懸在半空中。
民警雖然尴尬,但是,他的臉上更多的則是憐憫和無盡的憤怒。
小女孩叫周佳美,在S市十三小學五年級三班上學,周佳美的學習成績很好,爲人也很好,身邊總是有很多同齡人圍繞在其身旁,而她還是這個班級的班長,在兩天前,小女孩還是一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子,可是,在那天放學之後,小女孩的一切都改變了。
陳曉紅是周佳美的母親,她在一家化妝品店上班,工作穩定,收入也還可觀,而其丈夫在幾年前,就跟着幾個哥們,一起去了國外打工,國外的工資很高,不過很辛苦,男人很少回家,但是,每個星期,男人都會給家裏打一通電話,和妻子說說情話,而更多的則是詢問女兒的學習情況。
根據陳曉紅講述,在六月二十二号的那天,她因爲店鋪裏新進了一批化妝品,而當時幾個經常光顧店鋪的老顧客,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都要在下班的時候過來試用化妝品,陳曉紅很忙碌,所以沒有去接周佳美放學,在那天早上,陳曉紅送周佳美去上學的時候,就告訴了女兒,她下午不能來接她放學了,讓她自己回去。
因爲自己的家距離學校不遠,而女兒已經十一歲了,周佳美從小就非常的聽話和懂事,基本沒有讓陳曉紅費心,女兒自己有家裏的鑰匙,周佳美在聽到陳曉紅不能來接自己的時候,小女孩非常大度的說道:“沒關系的媽媽,你不用來接我了,我已經十一歲了,是大人了,我知道回家的路。”
面對女兒那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陳曉紅既感到好笑,又倍感欣慰,她覺得女兒真的長大了,自己雖然和丈夫長期分離,但是,幸好有女兒在身邊,她無論工作的多麽辛苦,感覺一切都是值得的。
當天下午,陳曉紅一直忙碌到晚上八點多,那些老顧客在試用了新的化妝品之後,都覺得很不錯,加上陳曉紅又是一個營銷的好手,一張嘴很是能說會道的,這些女人在試用一番之後,就當場掏錢把新出的化妝品給包圓了,而陳曉紅也因此拿到了不少的提成。
等到一切都忙碌完畢之後,陳曉紅看着銷售單上的數字
,臉上不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這一大筆的訂單,她可以拿到不少的提成,而有了這筆錢,可以在女兒放暑假的時候,請幾天假,帶着女兒出去好好地玩一玩,随便再給女兒買幾件衣服。
在回家的路上,陳曉紅還在想,女兒一直想要買一架小鋼琴,而因爲家裏不是特别的富裕,就一直沒有買,再加上女兒還小,怕買了鋼琴小女孩給弄壞了,現在,可以買了,加上老公剛從國外寄回來一大筆錢,完全可以滿足女兒的這個小心願,當然,前提是女兒在這次期末考試的時候,能夠考取一個好成績,到時候,以獎勵的方式給女兒買架小鋼琴。
想到女兒,陳曉紅就看看手表,發現已經八點多了,女兒一個人在家,估計還沒有吃飯,想到這,陳曉紅不免有些愧疚,就打車回到了家裏,在回家之前,她還特意去了超市,買了很多肉食,準備回家給女兒做一頓大餐,犒勞犒勞女兒。
然而,等到她拎着菜回到家的時候,敲門,屋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陳曉紅感到很是奇怪。
這不是她第一次讓女兒獨自回家了,而以往這個時候,自己回家敲門的時候,都會聽到女兒歡快的跑過來給自己開門,然而今天女兒卻沒有來開門,雖然心中感到疑惑,不過,陳曉紅也沒有多想,以爲女兒在寫作業,沒有聽到,或者是餓壞了,已經睡着了。
想到這,陳曉紅愈發的感到自責起來,心中暗暗的告訴自己,下一次一定要早點回來,于是,她就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在打開門之後,她發現客廳裏黑漆漆的,沒有開燈,這讓陳曉紅再次皺了皺眉頭,覺得奇怪,一般這個時候,女兒都會把客廳的燈打開的,要麽是在看電視,要麽是在客廳裏寫作業的,可是,今天家裏卻沒有動靜。
陳曉紅逐漸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先是打開燈,然後把門關上,接着換好拖鞋,拎着菜進入了廚房,一邊走一邊呼喊着女兒的名字。
可是,房間内靜悄悄的,沒有女兒的回應聲,陳曉紅在把菜匆匆的放在廚房之後,就回到了客廳。
客廳的擺設還是和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一樣,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迹,陳曉紅又去了女兒的卧室,推門,門一下子就打開了,而房間裏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陳曉紅随手打開燈,發現女兒的床上空蕩蕩的,沒有女兒的影子,而寫字台前也沒有看到女兒,甚至,連女兒的書包都沒有看到。
“女兒去了哪裏?難道沒有回來嗎?”
這個疑惑出現在陳曉紅的腦海當中,她連忙轉身離開女兒的卧室,來到了自己的卧室,還有衛生間查看,都沒有看到女兒,最後,她來到了門口,在鞋櫃上也沒有看到女兒的鞋子,直到這一刻,陳曉紅才确定女兒真的沒有回來。
女兒放學之後爲什麽沒有回來呢?難道是跟同學們出去玩了?
陳曉紅想了想,又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發現已經晚上九點鍾了,女兒就算在貪玩,都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可是,女兒還是沒有回來。
陳曉紅對自己的女兒很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種貪玩到忘記時間的孩子,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兒。
想到這些,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出現在陳曉紅的腦海當中,她顧不得其它的,連忙打開門走出家門,去敲了隔壁鄰居的門,詢問對方女兒有沒有在他們家,然而,面對陳曉紅的詢問,鄰居卻一臉茫然,周佳美沒有在他們家,陳曉紅于是又去敲了其它幾個經常來往的鄰居家的門,發現周佳美都不在,這讓陳曉紅愈發的感到不安起來。
在詢問小區的住戶一圈無果之後,她隻好回到家裏,給周佳美幾個玩的好的同學家打了電話,詢問她們周佳美有沒有去她們家,然而,答案是否定的,最後,陳曉紅又給周佳美的班主任程少華打了電話,而程少華當時正在給丈母娘過生日,喝的有些多了,面對陳曉紅的詢問,也是回答了沒有,就匆匆的挂掉了電話。
女兒會去哪裏呢?
這個時候,陳曉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報警,然而,在她撥通了報警電話之後,對方卻告訴她,孩子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是無法立案的,對方讓陳曉紅在四處找找,說不定孩子因爲貪玩忘記時間了。
面對這種情況,陳曉紅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她這個時候心慌的很,想要給遠在國外的丈夫打個電話,可是,電話才拿起來,就想到,在前兩天的時候,丈夫打電話告訴自己,自己要上晚班,晚上無法接電話,于是,陳曉紅隻好放棄了。
她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其它的事情了,拿着手機就出了門,四處尋找周佳美的行蹤。
陳曉紅在小區裏人緣不錯,
因爲她是賣化妝品的,經常會帶一些化妝品回來,送給街坊四鄰,讓她們試用,所以,這些女人都對這個丈夫常年不在家,獨自一個人帶着女兒生活的女人很喜歡,在周佳美沒有回家之後,陳曉紅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尋找的時候,這些街坊四鄰也知道了,也開始幫忙尋找。
小區裏,十三中小學的學校裏,從學校回家的路上,肯德基,麥當勞,華萊士等等這些小孩子經常去的地方,陳曉紅她們都去找了,可是,還是沒有找到,而最後,陳曉紅還去了網吧,遊戲廳等等這些地方,也去尋找了一番,可是,還是沒有看到女兒的身影。
尋找無果之後,陳曉紅愈發的感到不安和慌亂起來,她一邊自責自己不該沒有去接女兒放學,一邊漫無目的的尋找女兒。
從晚上九點多開始尋找,陳曉紅一直尋找到淩晨三點多,她幾乎把女兒經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個遍,而附近女兒可能去的地方,她也都尋找了一遍,可是,還是沒有找到周佳美。
那些一開始幫助陳曉紅尋找周佳美的鄰居,在陪着陳曉紅尋找一番之後,因爲第二天還要上班,她們隻好一個個的離開回家了,到最後,隻剩下陳曉紅一個人在大街上尋找女兒。
夜深了,白天喧鬧的街道,此刻卻顯得那麽的寂靜,偶爾會有一些轎車駛過,昏黃的路燈照耀在街道上,把昏暗的街道照亮,同時,也把這個母親的身影拉的越來越長,陳曉紅疲憊的走在街道上,一遍又一遍的呼喚着女兒的名字,可是,沒有回應。
在這期間,有很多打着空車的出租車看到走在街道上的陳曉紅之後,都會放緩車速,停在陳曉紅的身邊,詢問要不要搭車,而陳曉紅都一一搖頭拒絕了。
淩晨的S市,是那麽的寂靜,寂靜的讓人心慌,而陳曉紅穿着高跟鞋走在街道上,她的腿很酸,腳也很疼,喉嚨發澀,還伴随着隐隐的刺痛,她的聲音已經因爲一直在呼喊着女兒的名字,變得無比的嘶啞起來,最後,陳曉紅回到了小區,看着已經燈火熄滅,隻有寥寥幾家的燈火還亮着,她就感到一陣陣的心慌意亂,她光着腳,手裏拎着高跟鞋,癱坐在小區門口的路燈前面。
白天被太陽炙烤的發燙的地面,此刻卻那麽的冰冷而刺骨,陳曉紅坐在地面上,雙手抱着膝蓋,眼淚一個勁的流淌出來,希望女兒可以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女兒還是沒有出現,最後,陳曉紅搖搖晃晃的回到家裏,坐在客廳裏等待着女兒。
從淩晨的黑夜,陳曉紅一直坐在沙發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門口,希望下一刻,敲門聲就會響起,或者有鑰匙打開門的聲音,然而,一整晚過去了,黑夜過去了,當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沉寂了一個晚上的城市再次複蘇的時候,當樓道裏響起腳步聲的時候,當門外傳來說話聲的時候,陳曉紅都以爲是女兒回來了,她一次次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來到門口,打開門,四處張望,還是沒有看到女兒的聲音。
在此期間,幾個跟陳曉紅相熟的鄰居,都過來敲門,詢問周佳美回來沒有,在得知周佳美還是沒有找到之後,她們除了安慰幾句,就匆匆的離開了,隻剩下疲憊不堪,焦急等待的陳曉紅一個人坐在家裏。
她的手機在早晨八點多的時候,響了起來,她以爲是女兒打來的,電話才響了一聲,她就連忙接通電話,不等對方開口,她就聲音嘶啞的喊道:“佳美,你在哪?”
然而,打電話來的不是周佳美,而是她公司的同事和領導。
對方在詢問了陳曉紅今天爲什麽沒有來上班的原因之後,得知周佳美失蹤了,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陳曉紅别想太多,說不定周佳美下一刻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的。
面對這些安慰,陳曉紅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敷衍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之後,她就蜷縮在沙發上,看着門口的方向,希望女兒能夠早一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在焦急的等待當中,因爲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再加上昨晚一整晚的奔波,讓陳曉紅感到深深的疲憊,一股強烈的倦意襲來,她不想睡,生怕自己睡着了,女兒回來之後,她不知道,或者女兒回來敲門的時候,自己沒有給她開門,她一個勁的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可是,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困意襲來,蜷縮在沙發上沉沉的睡去。
陳曉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猛地驚醒過來,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茫然的四處查看,還是沒有看到周佳美的聲音,而門口還是沒有敲門聲響起。
這個時候,已經是二十三号的下午三點多了,周佳美已經失蹤了快二十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