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曾經說過:“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良心,文明社會中一切卑鄙醜惡的東西,一旦用不到了,就會扔進下水道。”
誠然,下水道平反映了一個城市的良心,而地下室往往反映了一個人和一個家庭的良心,和城市的下水道一樣,凡是我們用不到的東西,都會丢進垃圾堆和地下室,日積月累,任由其灰塵遍布,不見天日,直到某一天,突然将其翻出來,曬一曬太陽,就像我們的内心一般。
杜子喬尋聲來到了隔壁的一間房間裏,這裏以前應該也是一個卧室,隻是,相對于之前杜子喬看到的卧室,這間卧室還要整潔,整潔的讓人十分的不舒服,不自在。
當然,杜子喬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卧室的布局上面,而是停留在床鋪旁邊的一個已經被打開的地下室的地方。
房間的窗簾早已經被前來探查的警務人員打開了,讓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随着陽光的進入,讓這間原本有些潮濕和陰暗的房間,變得亮堂很多,可是,當地下室的地闆被打開之後,露出那個黑漆漆的洞口,再一次讓這個房間變得陰森而恐怖起來。
一股潮濕、黴味、空氣不流通,還是什麽東西腐爛的味道,在這間看起來并不是很大的房間内彌漫。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進出過多個現場的老警察了,對于這種難聞的味道,他們早已經習以爲常了,如果在一個案發現場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他們反而會有些不适應,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職業病吧,而這股腐爛的味道,杜子喬他們十分的熟悉,那是屍體腐爛的味道,那麽,到底是人的屍體,還是一些貓和老鼠的屍體呢?
看着面前那黑漆漆的洞口,誰也不知道。
樊陽跟着杜子喬一起過來的,她在看到所有人都愣在當場,沒有下去的意思,她放下手裏的工具箱,戴好手套,說道:“手電。”
一個警察下意識的把手裏的一個微型手電遞給了樊陽,樊陽接過之後,就朝地下室的洞口走去,她準備先下去看看裏面的情況。
杜子喬看到樊陽的動作之後,也回過神來,他快走幾步,一把拉住了準備下去的樊陽,從她的手裏接過手電,然後,就拿着手電,沿着洞口的樓梯走了下去。
開玩笑,現場這麽多大老爺們,杜子喬怎麽可能讓樊陽一個女人先去冒險呢,這不是打所有男警察的臉嗎?
在杜子喬身先士卒的下去之後,其它的男警察也反應過來,一個接着一個走到了地下室的洞口,沿着樓梯走了下去。
地下室的樓梯并不長,隻有七八個台階,杜子喬隻走了幾步,就來到了一個拐角,經過拐角之後,就看到了地下室的全貌。
地下室不大,但是,因爲在地底下,長期沒有陽光的照射,裏面無比的潮濕和陰冷,杜子喬他們走下來之後,頓時感覺周圍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身體皮膚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杜子喬晃動着手裏的手電,四處照射,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并不是很大的地下室逐漸出現在衆人的視野當中。
這間地下室内,不像其他的地下室那般,裏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這間地下室内很空曠,在地下室的中間,放置着一個被黑布蓋住的四四方方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而在一面牆壁上還挂着一個破布,上面長毛了綠毛,坑坑窪窪的,因爲地下室的洞口被大口,随着杜子喬他們的走動,帶走了這裏的空氣流動,那塊破布也開始在空氣當中左右的搖擺。
杜子喬拿着手電筒環顧一周,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他把放在腰間的右手放了下來,邁步走到了地下室的中間,繞着那個四四方方的東西轉了一圈。
黑布上落滿了灰塵,上面還有很多幹涸的水漬,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破抹布一般,看樣子是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裏了,而那股腐爛的味道在這裏顯得愈發的濃郁起來。
“這裏面是什麽東西呢?是一具屍體嗎?”
這個疑問出現在所有人的腦海當中。
“嘩啦。”
杜子喬在繞着方形物體轉了一圈之後,就猛地扯開了黑布,然後,黑布下面的東西就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個方形的玻璃櫃子,櫃子裏裝滿了綠色的液體,而在液體當中,一具屍骸靜靜地泡在其中,屍骸上面沒有任何皮肉,隻有慘白的骨架,而那顆空洞洞,光秃秃的頭顱,就這樣赤-裸-裸的出現在衆人的視野當中。
“啊.......”
随着杜子喬把黑布拉開,玻璃櫃出現在衆人視野當中的時候,下到地下室的警察,每個人都給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杜子喬手裏的手電光照射在玻璃櫃上,光線穿過玻璃,從那具屍骸的空隙照射出來的時候,有人忍不住發出了驚呼,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對于這些反應,屬于正常,畢竟,在一個地下室内發現這樣一個奇奇怪怪的櫃子,櫃子裏還泡着一具沒有任何皮肉的屍骸,如果沒有一點正常的反應,那就不正常了。
杜子喬在看到玻璃缸内的屍骸的時候,他也吓了一大跳,臉色也急劇的變化了幾下,不過,很快他的表情就恢複了正常,他丢掉手裏的黑布,靠近玻璃櫃仔細的查看裏面的情況。
随着杜子喬的靠近,他發現在玻璃缸的底部,沉澱了很多棉絮狀的東西,黑乎乎的一團,不知道是什麽。
樊陽也跟着下來了,她走到杜子喬的身邊,也跟着一起看着玻璃缸内的情況,看了一會兒之後,她的臉色變了變,不太肯定的說道:“這該不是死者的皮肉組織吧?”
樊陽此話一出,在場的大多數的人的臉色都變了變,杜子喬也是如此,他看了看玻璃缸,又轉過頭看了看樊陽的側臉,問道:“你确定?”
然而,樊陽卻搖搖頭,說道:“不太确定,不過,根據我的勘察經驗,這應該就是死者的皮肉組織在液體當中長時間浸泡留下的産物,至于是不是皮肉組織,還需要法醫來鑒定。”
杜子喬聽到樊陽這麽說,他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樊陽的結果不是很滿意,不過,他也知道,在沒有打開玻璃櫃之前,誰也不知道裏面的棉絮狀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想到這,杜子喬就直起腰,對一個警察說道:“去通知法醫過來。”
那個警察在聽到杜子喬的話之後,忙不疊的朝地下室的洞口走去,腳步匆匆,有點像是逃跑的架勢,确實,這一幕十分的駭人。
就在杜子喬站起身來,讓人去叫法醫,而樊陽則蹲在玻璃缸旁邊查看這裏面的東西的時候,地下室内再次發出一聲驚呼。
“啊.......卧-槽,這是什麽東西?該不是豬皮吧?”
一個警察來到了那塊還在空氣當中左搖右擺的抹布前面,他定睛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杜子喬他們連忙轉過頭去,手電筒的光芒照射在那塊長滿綠毛的‘破布’之上,杜子喬皺了皺眉頭,快走幾步來到了‘破布’前面,靠近看了看,然後,他的臉色就變得十分的難看起來。
那個警察說的沒錯,這确實是動物的皮,但是不是豬皮,而是人皮,不過,因爲剝離的時間長了,再加上這裏的空氣不流通,是個密閉的環境,導緻人皮的水分逐漸流逝,蜷縮起來,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抹布一般,但是靠近之後,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出,這不是抹布,而是人皮,是一個男人的人皮。
“這是人皮。”
杜子喬看着面前的人皮,幾乎是從牙縫當中說出了這句話。
在場的所有人聞聽此言,頓時臉色大變,幾個心理素質差的警察,當場開始幹嘔起來,尤其是那個第一個發現人皮的警察,直接捂着嘴,快跑幾步,來到角落裏,瘋狂的嘔吐起來。
刹那間,這間本來就味道很難聞的地下室内,頓時出現了一股酸腐的味道,而那些原本隻是感覺胃裏一陣翻湧,強忍着不去嘔吐的警察,也在這股味道的刺-激之下,開始捂着嘴來到了角落開始嘔吐起來。
随着嘔吐的人變多,地下室的味道愈發的難聞起來,杜子喬和樊陽也是感到胃裏一陣翻湧,但是,他們并沒有當場嘔吐,杜子喬緊蹙着眉頭,看着那些蹲在角落嘔吐的衆人,他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剛想訓斥他們幾句,但是,眼角餘光看到了還在空氣當中搖曳的綠毛人皮,他就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樊陽看了一會兒人皮,耳邊那此起彼伏的幹嘔聲,還有那刺鼻的酸腐味道,讓樊陽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型,她轉過頭,對杜子喬說道:“讓他們出去吧,再這樣下去,現場都要讓他們給破壞了。”
杜子喬點點頭,他知道樊陽說的沒錯,于是,就開口讓還在這裏的人,都出去,去外面進行搜查工作。
這些人在聽到杜子喬這麽說之後,如獲大赦,争先恐後的朝着地下室的洞口走去,很快,他們就消失在這裏。
在這些人走後,杜子喬拿着手電筒在地下室内四處照射,地下室不大,很快就看完了,就在杜子喬剛準備把手電筒重新轉移到綠毛人皮的時候,突然看到在地下室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放置着一個黑色的櫃子,因爲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玻璃缸和綠毛人皮上,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櫃子。
杜子喬拿着手電筒,走到櫃子前面,發現,這個櫃子上沒有放置别的東西,而是放置了很多靈位,放置在最上面的是張凱峰的靈位,而張凱峰的名字不是用白色的筆寫下的,而是用紅色的筆寫就的,因爲時間太長,原本紅色的字迹已經變成了深紅色,幾乎和靈牌變成了同一個顔色,如果不仔細看的,很難發現。
櫃子上放置了差不多十幾塊靈牌,其中有六塊靈牌是沒有名字的,隻有幾個數字,,,除了這幾個沒有名字,隻有代号的靈牌之外,其它的靈牌都有名字,而這些名字,杜子喬之前都沒有聽說過,但是,當他看到最下面一個靈牌的時候,發現這個靈牌有些怪異。
其它的靈牌都是完整的木頭雕刻的,而這塊靈牌從上面出現了一道裂縫,一直延伸到底座,不過,靈牌沒有完全裂開,而靈牌上的沾滿了穢-物,不知道是灰塵還是什麽東西,而靈牌上的字迹,也被這些穢-物遮蔽住了,看不清楚名字,杜子喬拿起靈牌,伸出手擦拭掉上面幹涸的穢-物,露出了字迹,杜子喬辨認了一番,看到了一個名字,宋雨苕。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杜子喬先是一愣,感覺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聽到過,他拿着靈牌,陷入了沉思。
在一番思索之後,杜子喬就想起來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宋雨苕是城西公安分局的副局長,在九年前,突然離職了,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時,城西公安分局的人以爲宋雨苕是遇害了,他們還組織了很多人進行尋找,然而,卻沒有什麽結果,而在宋雨苕失蹤大概一個月之後,城西公安分局局長收到了一份辭職信,是宋雨苕寫的。
宋雨苕在信中寫道,自己感覺自己能力不夠,不适合當警察,決定辭職,希望領導可以批準。
那封信很短,也是宋雨苕最後留下的東西,在那之後,宋雨苕再也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野當中,城西公安分局的人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爲什麽突然辭職,而其家人也不知道宋雨苕去了哪裏,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的消失在衆人的視野當中。
當時,有人猜測宋雨苕是被人報複,給殺害了,但是,在宋雨苕失蹤之後很久,都沒有發現其屍體,也有人猜測,宋雨苕遇到了什麽難題,他自己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選擇了逃避,還有的人認爲,宋雨苕在做副局長的時候,涉嫌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受賄,引起了有關部門的注意,他得到了風聲,所以選擇了離職,還有的人認爲,宋雨苕是下海經商去了,等等諸如此類的猜測很多,而真相是什麽,就連過去了,還是無從得知,宋雨苕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因爲宋雨苕在失蹤之後,提交了辭職信,再加上他連續曠工,最後,不得不抹去了其公安分局副局長的職務,也因爲沒有發現他遇害的情況,也沒有看到其屍體,所以,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而其家人在宋雨苕失蹤之後,也組織親屬進行了尋找,可是,一無所獲,到最後,他們也選擇了放棄。
杜子喬也是在來到S市的時候,無意間聽到許琅說起過此事,當時,他跟許琅在吃飯喝酒的時候,還讨論了此事,不過沒有什麽結果,最後也就沒有再關注了,而杜子喬沒想到,他會在這裏看到宋雨苕的靈牌。
看着這個破裂的靈牌,他又擡起頭看着木架上其他的靈牌,這些靈牌的主人,他們都已經死了,張凱峰和那隻有數字沒有名字的六個人,确實都死了,這一點兒,在日記當中可以得到證實,而其他的那些人,杜子喬雖然不認識,但是,應該也死了,那麽,這些人都死了,宋雨苕還可能活着嗎?杜子喬覺得不可能。
想到這,杜子喬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猛地轉過頭,看向地下室中間的玻璃缸,手電筒那冰冷的光束照射在玻璃缸内那具屍骸上,他心中有了一個非常大膽,而且聽起來應該非常恐怖的猜測。
這個被泡在不知名液體當中的屍骸的主人,該不會就是那失蹤九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宋雨苕吧。
之所以有這個猜測,一來是宋雨苕的靈牌距離出現在地下室内,這本來就很不正常。
二來,宋雨苕的靈牌出現了破裂,而破裂的縫隙,一看就不是自然裂開的,而是人爲造成的。
三來,靈牌上有很多污穢,杜子喬把靈牌拿起來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屎尿的味道,隐隐的傳入杜子喬的鼻腔,看樣子,對方應該曾經把這個靈牌泡在了屎尿當中,而且時間肯定不短,不然,過去了這麽久,靈牌上還有這股味道。
第四,這具屍骸在這裏的時間應該很久了,如果沒有滔天的仇恨的話,兇手不可能如此虐待和羞辱這具屍體。
在想到這,杜子喬又看了看綠毛人皮,他現在開始懷疑,這塊人皮應該就是這具屍骸本人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查清楚這具屍骸的身份,就十分的關鍵了。
杜子喬希望這具屍骸不是宋雨苕的,畢竟,他曾經是一個警察,而杜子喬也是警察,看着同行的屍體被人如此糟蹋,杜子喬除了感到一陣悲哀之外,更多的還是憤怒,至于真相是不是和杜子喬猜測的那般,還需要法醫來進行屍檢才知道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