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民醫院住院部VIP病房内,孫世豪并沒有躺在病床上,而是站在窗戶旁邊,看着窗外的夜景。
原本留在病房内看護孫世豪的兩個警察,在幾個小時之前,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他們就離開了,隻剩下在門口負責看護的兩個警察,病房内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孫世豪一個人。
那兩個警察在臨走時,表情十分的凝重,還刻意的囑咐孫世豪,不管外面出了什麽事兒,他都不能離開病房,不然,就有人會對他采取強制措施,孫世豪當時點頭保證自己絕對不會離開病房的。
今晚沒有月亮,從白天到晚上,天氣都格外的陰沉,這幾天都是如此,而今天,外面的風格外的大,孫世豪雖然待在病房内,還是可以聽到風拍打玻璃的聲音。
在那兩個警察離開之後,孫世豪就聽到了這個城市開始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此起彼伏,讓人聽得心慌。
出事兒了,孫世豪在第一時間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到底出了什麽事兒呢?難道是殺害他兒子的兇手出現了,還是那個所謂的懲罰者又出現作案了?
孫世豪不知道,這個已經年過花甲的老人,站在玻璃窗前面,俯視着這座城市。
下雨了,雨滴被狂風卷積着拍打着玻璃窗 ,很快,玻璃窗上就出現了一層水霧,孫世豪已經看不清外面的景物了,他隻能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個頭發花白,脖子上纏着厚厚紗布的男人的臉,這張臉是那麽的陌生,又那麽的熟悉。
跟自己患難與共的老伴被人殺死在機場,而自己唯一的兒子,也在自己面前死亡,現在,除了那個兒媳婦,還有那個在襁褓當中的孫女之外,他可以稱得上是孤家寡人了。
在他醒來之後,除了被警察連番審訊之外,他一直都待在這個病房内,哪裏都去不了,公司的事情,家裏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在外人看來,孫世豪已經成爲了一個植物人,還處于昏迷狀态當中,但是,現在公司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很清楚。
啓航公司連番出現問題,孫啓航、錢勝男都已經死了,而自己這個唯一的主心骨也成爲了植物人,群龍無首,公司現在肯定十分的混亂,而那個自己之前異常信任,又非常有野心的家夥,肯定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開始吞并自己的公司吧。
想到這,孫世豪那張在連日來,衆多打擊下,顯得格外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表情。
我孫世豪能夠走到今天,能夠把公司發展成現在這個規模,你以爲隻是靠運氣,我的東西豈是你想拿就能拿走的?開玩笑呢。
對于現在自己的處境,孫世豪其實并不擔心,盡管兩年前的案子發了,但是,他依舊不擔心,因爲,警方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兩年前的案子和自己有着直接的關系,雖然他們手裏有那段錄音,可是,那又如何呢?自己有錢,可以請律師幫自己辯護,大不了做幾年牢而已,再說了,那個人曾經找到自己,和自己做了那件事,現在,自己出事兒了,他會坐視不管?肯定不會,隻要自己醒了的消息傳出去,他肯定會想法設法的救自己的,隻要自己不死,那麽,屬于自己的東西還是自己的,誰也拿不走,孟必先?不過是個跳梁小醜而已,自己現在就看着他在那蹦跶,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搞得那些事情,都是一場空而已。
想到這,一抹自信的笑容就浮現在孫世豪的臉上。
警察?正義?法律?公平?呵呵......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存在什麽公平和正義的,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隻要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這些東西都是浮雲,充其量不過是他們手裏的工具而已,就比如現在,就算警方知道了兩年前的案子和自己有關,他們又能如何呢?單憑那段錄音?單憑自己的供述?如果隻有這些的話,在庭審的時候,根本不夠。
證據,沒有足夠的證據,法律是不能把自己怎麽樣的。
孫世豪現在心情大好,如果不是在病房,而是在家裏,他正想現在開一瓶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慶祝一下。
“打人了,打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的病房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叫喊聲,随即,就是一群人在外面七嘴八舌的争執的聲音。
孫世豪緩緩轉過身,走到沙發前坐下,看着門口,仔細的聽了一會兒,他就笑了,又是一個親人死了,家屬把這一切都歸咎于醫院,和醫護人員發生争執的事情,對于這樣的事情,孫世豪不感到奇怪,這樣的事情在醫院幾乎時常發生,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爲沒錢,窮嘛。
孫世豪看了看時間,發現到了該吃藥的時候,于是,他站起身去倒水,準備吃藥。
當他剛剛倒完一杯水,重新回到沙發前坐下的時候,門開了。
孫世豪下意識的擡起頭,朝門口看去,進來的不是醫護人員,也不是在外面看守的警察,而是一個男人,他認識他。
“你怎麽來了?”孫世豪放下手
裏的藥瓶,看着進來的男人問道。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孫世豪的問題,而是轉身把門關上了,随即,随着一聲脆響,門被他反鎖起來,這讓孫世豪沒來由的感到有些緊張,因爲,他透過男人的身體縫隙,沒有看到那兩個負責看護自己的警察,兩個他們在,這個男人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你這是做什麽?我什麽都沒有跟警察說。”孫世豪站起身來,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男人解釋道。
男人笑了,臉上浮現出迷人的笑容,他看着緊張的孫世豪,點點頭,說道:“我知道。”
男人在距離孫世豪幾步之外站住,然後在另外一個沙發上坐下,眼睛先是瞥了孫世豪一眼,就看向孫世豪放在桌子上的藥丸,撇了撇嘴,說道:“你的命真大,居然沒死。”
孫世豪看到男人的動作之後,剛剛緊張的心頓時放松不少,他也重新坐下,看着男人,搖搖頭,無奈的說道:“僥幸活下來而已。”
對于孫世豪的話,男人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擡起頭看着孫世豪問道:“那件事,你真的沒有告訴警察?”
聽到男人這麽問,孫世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連忙說道:“沒有,那件事那麽大,我怎麽可能會告訴警察呢,而且,我說了,對我有什麽好處呢?你說是吧?”
男人笑了,笑的十分的開心。
看到男人笑了,孫世豪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什麽發笑,但是,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但是兩年前的事情被警察發現了,接下來我該怎麽辦?你今天來,是不是帶我離開的?”在兩人笑了一會兒之後,孫世豪問道。
“離開?去哪?”男人饒有興趣的看着孫世豪問道。
“去哪都行啊,M國,英國,法國,迪拜,都可以啊,隻要出了國,一切都好辦了。”孫世豪連忙說道。
男人想了想,點點頭,笑了,說道:“是該離開了。”
“真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救我的,說吧,該怎麽離開,外面可是有警察在看守的。”孫世豪提醒道。
“救你?”
男人搖搖頭,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散發着冰冷的光芒,他擡起頭,看着孫世豪說道:“我不是來帶你離開的,而是送你上路的。”
看到男人掏出匕首,孫世豪的臉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他緊張的看着男人,語氣也變得緊張起來,忙不疊的說道:“你想幹什麽?我可什麽都沒有跟警察說啊,你這是什麽意思?”
男人點點頭,說道:“你現在是沒有跟警察說,但是,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跟警察說呢?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
男人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你知道了太多了。”
說完這句話,男人就站起身,朝着孫世豪一步步的逼近,孫世豪站起身來,腳步一步步的後退,很快,他就退到了窗戶旁邊,後背緊貼着冰冷的玻璃,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祈求的說道:“你别過來,什麽事情都好商量,那些錢,我都給你,我的那份兒也給你,你别殺我。”
然而,男人的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一步步的朝着孫世豪靠近,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你死了,你的錢不一樣都是我的了。”
“張旻浩,我警告你,你再過來,我就要喊了,别忘記了,外面還有警察在呢,殺了我,你也跑不了。”孫世豪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激動的對張旻浩說道。
“忘記告訴你了,在外面負責看護你的警察,此刻正在處理那個持刀殺害醫生的瘋子呢,沒時間搭理你。”
聞聽此言,孫世豪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朝着門口大聲的喊道:“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
然而,讓孫世豪感到絕望的是,無論他怎麽大喊大叫,病房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讓他的心沉入谷底。
“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張旻浩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舉起了手裏的匕首,朝着孫世豪就捅了過去,而孫世豪一直警惕的看着張旻浩的動作,在匕首落下的時候,他連忙一個閃身,躲開了那緻命的一擊。
“砰”
匕首沒有刺中孫世豪,插在了玻璃上,發生一聲悶響,張旻浩的力氣很大,在悶響響起之後,玻璃一下子就碎了,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而外面的細雨和狂風一下子湧了進來,讓這個溫度适宜的房間,一下子變得寒冷起來。
“啊......”
孫世豪雖然躲過了張旻浩那緻命的一擊,但是,破碎的玻璃碎片卻濺在了他的身上和臉上,一塊玻璃劃傷了他的臉頰,讓孫世豪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慘叫。
一擊沒中,張旻浩立即就展開了第二擊,他把手裏的匕首一個翻轉,然後沖着躲在角落的孫世豪就撲了過去,孫世豪連忙向一旁滾倒在地,然後,也顧不得其它,順着地面
朝前爬去。
“啊......”
又是一聲慘叫,孫世豪的大腿被張旻浩刺中了,鮮血一下子就噴湧而出,而孫世豪的爬行動作也停在原地,他連忙轉過頭,朝身後看去,看到的是張旻浩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還有那把正在滴血的匕首。
“别......别殺我.......”
孫世豪沒有了逃跑的機會,看着張旻浩,他開始低聲的祈求起來。
可是,張旻浩卻不爲所動,直接來到了孫世豪的身後,蹲下身,一隻膝蓋跪在孫世豪的後腰上,舉起手裏的匕首,就要插下去。
“咚。”
原本緊鎖的病房門,被人用力的推了一把。
正準備下刀的張旻浩一愣,随即他就擡起頭,朝着門口看去,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是誰在外面?是那兩個警察嗎?張旻浩不知道。
而孫世豪原本以爲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已經認命的他,在聽到這道聲音之後,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開始奮力的掙紮起來,把分神的張旻浩直接給掀翻在地,然後,就朝着門口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道:“救命啊,殺人了,有人要殺我啊。”
聽到孫世豪的聲音,外面的人也開始撞門,而且聽腳步聲,外面站了很多人。
被掀翻在地的張旻浩,看到孫世豪跑了,他立即回過神來,直接從地上爬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就追上了孫世豪,揮出一刀,匕首直接刺中了孫世豪的後背,而孫世豪在慘叫一聲之後,就軟倒在地,鮮血瞬間就從傷口流淌出來。
就在張旻浩準備給孫世豪補上一刀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直接給撞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了張旻浩的面前。
看到張旻浩之後,這個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憤怒的神色,沖着張旻浩吼道:“真的是你,放下武器。”
這個中年男人張旻浩認識,除了他身上的警服之外,更主要的是,他是張旻浩以前的領導,派出所的所長。
而緊随所長出現在門口的,還有一大群荷槍實彈,手裏舉着手槍對準自己的警察,其中就有CSY的副組長丁昊穹,此刻,丁昊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張旻浩在看到門被打開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把已經軟倒在地,還在不停流血的孫世豪,一把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沖着所有人吼道:“别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看到這一幕,原本打算進來的其他人,都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看向張旻浩,還有嘴裏不停喊着救命的孫世豪,最後,他們都轉過頭看向丁昊穹。
丁昊穹沒有理會其它人的視線,而是看着張旻浩問道:“爲什麽要這麽做?”
張旻浩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警察就是警察,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查清楚真相,爲了這個早就該死的人,選擇和自己對峙,真是可笑。
“讓開,讓我走。”張旻浩看着丁昊穹吼道。
丁昊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看着張旻浩,搖搖頭,說道:“你以爲你現在走的了嗎?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外面現在都是警察,你逃不掉的。”
張旻浩挾持着孫世豪,一步步的走到窗邊,後背被雨水和寒風吹拂着,他的衣服很快就濕了,聽到丁昊穹這麽說,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是的,他自己就是警察,對于警察的做事方式,他很清楚,他知道現在外面肯定有很多警察,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張旻浩想不通,警察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的?還有按照計劃,丁昊穹不是在城西區和許琅在一起,面對那個瘋女人嗎?他爲什麽會出現在這?
很快,張旻浩就想到了什麽,他明白了,自己和李昭菁一樣,都是棋子,也是棄子,在他暴露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是要被抛棄的,而對方讓他來收拾孫世豪,除了處理幹淨尾巴之外,何嘗不是把他抛給了警方呢?
“哈哈.......”
想到這,張旻浩突然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大笑不止,一邊笑,眼淚卻不争氣的流了出來,他看着丁昊穹,微微低頭,在孫世豪的耳邊說道:“其實,我跟你一樣,都是棋子而已。”
說完這句話,張旻浩就擡起頭,看着丁昊穹,說道:“我要見許琅,讓他來跟我談。”
然而,丁昊穹卻堅定的搖搖頭,說道:“琅哥不在這裏,他沒辦法來見你了,而且,我想他也不想見到你,放下武器投降吧。”
“投降?呵呵......”
張旻浩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看了看那個對自己一直很照顧的派出所所長,又看了看那些曾經和自己稱兄道弟的朋友,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丁昊穹,咧嘴一笑,手腕猛地一用力,直接劃開了孫世豪的脖子,鮮血一下子就濺射出來,而張旻浩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把手和放進口袋,掏出了一把手槍。
“砰”
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