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昊穹在聯系了S市的幾個醫院之後,很快就找到了沈凱文的就醫記錄。
沈凱文經常去的一家醫院是第一人民醫院,因爲沈凱文是律師的緣故,在代理案件的時候,經常需要給受害者驗傷,出具傷情鑒定報告,免不了要和醫生打交道,而沈凱文和醫院的一個陳姓醫生關系不錯。
丁昊穹在找到陳醫生之後,根據陳醫生講述,沈凱文在大半年前,确實來過他們醫院做檢查,當時,沈凱文是覺得自己腹疼,而且腹部還有一個腫塊,他以爲自己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消化不良,所以,就找到陳醫生,讓他幫忙檢查一下,結果,在檢查一番之後,陳醫生給出了一個讓沈凱文感到絕望的事實,他患上了肝癌,而且還是到了肝癌中期。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沈凱文當時的反應和大多數人的反應一樣,都感到震驚和絕望,而作爲沈凱文的朋友,陳醫生勸沈凱文,放下手裏的工作,積極到醫院進行治療,說不定會出現奇迹,可以治愈。
然而,沈凱文在得知患有肝癌之後,沒有聽從陳醫生的建議,而是讓他給自己開了一點抗癌藥物,就離開了醫院。
後來,陳醫生得知沈凱文他關掉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帶着妻子去了英國生活,他以爲,沈凱文是因爲身體的緣故,選擇去國外治療,對于沈凱文的這個決定,他沒有感到奇怪,畢竟,國外的醫療水平确實要比國内好一些,說不定,沈凱文去了國外,以國外的先進的醫療技術,能夠讓沈凱文得到更好的治療,所以,他也沒有再多問什麽。
大概在一個月前,已經出國的沈凱文,突然走到了他,讓他再給自己開一些抗癌藥物,當時,陳醫生非常的驚訝,他就詢問沈凱文,爲什麽沒有在國外選擇治療,沈凱文的癌症已經到了晚期,非常的危險,随時都肯泵會死去,選擇在醫院治療是最好的辦法,但是,沈凱文卻什麽都沒說,隻是讓陳醫生給他開了一些抗癌藥物。
陳醫生知道,患有癌症的人,想要完全治愈是很困難的,除非出現奇迹,或者是發現的早,通過手術,切除掉病變的器官,可以治愈,而隻是吃抗癌藥物根本達不到治愈的效果,陳醫生把這個事實也告訴了沈凱文,然而,沈凱文卻表示自己知道,在陳醫生的一再相勸之下,沈凱文還是堅持讓陳醫生給自己開藥吃,沒有選擇住院治療,陳醫生拗不過他,隻好給他開了藥。
陳醫生最後一次見到沈凱文,是在兩周之前,那一次,沈凱文找到他,讓他給自己開了一個月的藥,從那隻好,沈凱文再也沒有來找過他,而在那之後沒多久,警方就開始通緝和搜捕沈凱文了,這讓陳醫生感到萬分的詫異。
當丁昊穹問起陳醫生,爲什麽在警方進行通緝和搜捕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報警,跟警方彙報這個情況的時候,陳醫生回答的很直白,他和沈凱文雖然不是特别鐵的好朋友,但是,他們認識的時間很長,交情也不錯,加上陳醫生對沈凱文的觀感不錯,尤其是,這些年,沈凱文幫助了很多弱勢群體,讓陳醫生對沈凱文的觀感就更好了,所以,在警方通緝沈凱文的時候,他選擇了隐瞞這件事,沒有報警,更何況,沈凱文在被哦通緝的那段時間裏,也沒有來找過他,陳醫生也算不上包庇,對此,丁昊穹雖然感到郁悶,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麽。
丁昊穹在詢問了陳醫生有關沈凱文的一些情況之後,也知道了陳醫生和沈凱文之間沒有什麽太大的聯系,他在幾起命案發生的時候,都要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于是,就排除了陳醫生的嫌疑。
從陳醫生那裏了解的情況來看,沈凱文是在大半年前查出自己患有肝癌的,在那個時候,如果 沈凱文選擇聽從陳醫生的建議,進行住院治療,或者做手術的話,還是有一定幾率可以治愈的,雖然幾率不大,但是總歸還是有希望的,然而,沈凱文選擇了放棄治療。
而在沈凱文查出肝癌之後,沒多久,他們就去往了英國生活,這應該就是沈凱文他們突然出國的理由了,至于沈凱文爲什麽放棄治療,繼而走上犯罪的道路,最後以最痛苦的方式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就不得而知了。
丁昊穹把從陳醫生那裏了解到的情況告訴許琅之後,許琅微微沉吟一番,卻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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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的時候,呂星終于回來了,他給許琅他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根據陸大展丢失的那輛轎車,查到了沈凱文這段時間都去了哪裏。
雖然陸大展的轎車是不是被沈凱文盜竊走得,現場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兒,但是,在當天下午,沈凱文就駕駛着這輛轎車出現在了監控探頭裏面。
轎車最開始就活動在沿海區域,而沿海區域,因爲居住的人不多,所以,監控設備也比較少,而轎車出現的次數不多,但是,根據呂星對那些監控的反複觀看分析,最後确定轎車主要活動在新吉海灣附近。
新吉海灣距離陸大展他們當天去玩的海灣不是很遠,
開車二十分鍾就能到,而新吉海灣是最新開發出來的一個新的海灣,知道哪裏的人不多,去玩的人也不是很多,但是,那裏的設施很齊全。
因爲是新開發的海灣,監控設備自然還沒有完全覆蓋到那一片,所以,拍到那輛轎車的次數不多,不過,總體還是确定了轎車的活動範圍。
許琅在聽到這個線索之後,立即就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許琅他們之前,花費了那麽多的精力去搜捕沈凱文他們,都沒有找到他們,一開始,許琅以爲他們提前離開了S市,但是,在一番調查之後,卻發現他們沒有離開S市,又以爲他們躲在了郊區或者某個秘密的住所,所以,警方沒有找到,但是,在一番拉網式的調查之後,還是沒有找到他們,這就很奇怪了,現在看來,之所以沒有找到他們,是因爲他們根本就不在陸地上,而是在海上。
既然是新開發的海灣,自然會有遊艇出租,而無論是沈凱文,還是季雪玲,他們都不是缺錢的人,想要提前租一輛遊艇,航行在海上,從而躲避警方的搜捕工作,也不是不可能,可以說,這是最聰明的辦法,畢竟,S市是一個沿海城市,而許琅他們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陸地上,對海面的搜索,暫時還沒有展開。
想到這,許琅就問道:“聯系上新吉海灣的負責人了嗎?”
呂星點點頭,說道:“聯系上了,我親自去了一趟。”
“有什麽發現沒有?”許琅問道。
呂星點點頭,說道:“有。”
“說說看。”
“根據新吉海灣的負責人回憶,早在一個月前,就有人提前預定了一艘遊艇,押金和租金都已經全額付清了,隻是,對方一直沒有出現,隻是讓他們把那艘遊艇停放在海面上,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讓他們做,而海灣的負責人在收到錢之後,也沒有多問,就讓人開了一艘遊艇,放置在海面上,至于對方爲什麽喲這麽做,他們也不清楚,也沒有多問,反正他們已經收到錢了,等到租借的時間到了,他們再把船開回來就是了。”
聽到呂星這麽說,許琅連忙問道:“查到租借人的相關信息了嗎?”
呂星搖搖頭,說道:“沒有,他們隻是在網上聯系的,雙方沒有見過面,不過,根據負責人的回憶,當時,跟他聯系的是個男人,因爲他們通過電話。”
“男人?難道是沈凱文?”
許琅自言自語。
呂星卻在這個時候,搖搖頭,說道:“不是沈凱文。”
“不是沈凱文?”
許琅詫異的看着呂星。
呂星連忙解釋道:“我調取了對方的轉賬銀行,通過銀行調取了轉款人的相關信息,給海灣方面打款的是羅權。”
“羅權。”
聽到這個名字,許琅頓時就想到了一個人,季雪玲。
在譚顔雪出獄的時候,接走譚顔雪的就是季雪玲,而跟在季雪玲身邊的就是羅權,根據調查顯示,羅權就像是季雪玲的影子一般,無論季雪玲出現在哪裏,都會帶上他,而給海灣打款的人是羅權,這就說明,租借這艘遊艇的人不是别人,肯定是季雪玲,而沈凱文出現在新吉海灣附近,肯定是和季雪玲在一起,而那邊居民很少,也沒有酒店,他們如果見面的話,肯定是在遊艇上。
想到這,許琅又問道:“那艘遊艇調查了嗎?”
呂星點點頭,說道:“我讓負責人帶着我還有附近公安分局的同事,找到了那艘遊艇。”
“發現什麽了沒有?”許琅連忙問道。
“我們找到遊艇的時候,發現上面空無一人,不過,根據現場情況來看,曾經有人在遊艇上生活了一段時間。”
“遊艇現在在哪?”
“遊艇開回到海邊停放着,我已經通知樊陽,讓她帶人去遊艇上進行現場勘查了,估計,等她回來了,應該會有一個結果。”
許琅聽到這,點點頭,呂星做的非常好。
發現了遊艇,就知道了季雪玲他們之前失蹤消失去了哪裏,現在找到了遊艇,就無異于端掉了他們一個臨時的窩點,雖然沒有找到季雪玲,但是,接下來,許琅通知海警部門,讓他們對S市的海域進行巡查,如果季雪玲繼續出現在海面上的話,肯定會被發現的,隻要發現對方在哪,抓捕她,隻是遲早的事情,想到這,許琅頓時渾身充滿了幹勁。
許琅在沉默一會兒之後,問道:“通過轎車的監控,還發現了什麽?”
“哦,我還發現,轎車昨天下午五點多,在新吉海灣出現,離開了新吉海灣,去了城西區。”
“城西區?”
許琅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道:“沈凱文去城西區幹什麽?”
看到一臉疑惑的許琅,呂星笑了笑,說道:“沈凱文的嶽父周光霁的墓地就在城西區的公墓裏。”
“你的意思是,沈凱文在從新吉海灣離開之後,可能就去了公墓,看望了他的嶽父?”許琅看着呂星問道。
呂星搖搖頭,說道:“不是可能,而是可以确定。”
“爲什麽?”
“根據城西區的同志彙報,昨天晚上,傍晚時分,負責看護公墓的守衛老李,看到那輛轎車進入了公墓,是個男人,一隻手趁着雨傘,一隻手抱着白菊花,進入了公墓,我把沈凱文的照片傳給了城西區的警察,他們把照片浪費老李看了之後,老李确定當時他看到的哪個男人就是沈凱文。”
呂星說到這,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我們也找到了周光霁的墓碑,在其墓碑前面,确實放置着一束被雨水泡爛的白菊花,還有一盒裝着19根的香煙的香煙盒,在現場,他們還發現了一個煙蒂,煙蒂已經被他們帶回去送檢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聞聽此言,許琅點點頭,隻要現場發現的煙蒂上的生物樣本和沈凱文的生物樣本匹配上了,就說明沈凱文當時确實去了公墓。
就在這時,呂星繼續說道:“哦,對了,城西區的警察同志還在去往公墓的公路邊,發現了一隻被汽車碾壓過的手機,手機受損很嚴重,他們把手機送到了技術科進行恢複,等恢複完畢之後,就知道是不是沈凱文的手機了。”
聽到呂星這麽說,許琅想起了一件事,在沈凱文引火自-焚的時候,在現場沒有找到沈凱文的手機,而在那輛轎車上,同樣沒有發現手機,許琅還一直奇怪,沈凱文的手機去了哪裏,現在看來,城西區的警察在現場找到的手機,很可能就是沈凱文的手機,如果技術組的同志給力的話,數據恢複之後,可能會有什麽重大發現也說不定。
想到這,許琅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随着呂星的調查發現,慢慢變得輕松起來,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如果接下來的調查工作也這麽順利的話,找到季雪玲他們是遲早的事情,而走到季雪玲他們,距離破案就不遠了。
許琅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連續誇贊了呂星好幾次,把呂星都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臉頰微紅,有些羞澀的看着羅佳妍,似乎是想告訴羅佳妍什麽,然而,羅佳妍在看到呂星的目光之後,隻是撇了撇嘴,似乎對于呂星的發現,沒有太大的興趣一般。
許琅一直在思考着案件的事情,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兒,反倒是丁昊穹發現了某些端倪,他看着呂星和羅佳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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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确定了沈凱文的死因,還有他身患癌症的信息,調查清楚了轎車的來源,還有這段時間沈凱文的藏身之地,許琅他們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但是,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困擾着許琅。
季雪玲和羅權,他們現在在哪?
沈凱文在法院門口引火自-焚,是不是和季雪玲他們有關?季雪玲和沈凱文到底是什麽關系?還有,遊艇被警方發現了,而現場沒有看到季雪玲和羅權的身影,那麽,他們肯定是在警方找到遊艇之前,就已經撤離了,他們會撤離到哪裏呢?
是繼續乘坐其它的遊艇,從海路離開了S市呢?還是換了一個新的躲藏地點躲藏起來了呢?
許琅不知道,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麽,季雪玲他們在離開S市之後,回去哪呢?如果沒有離開S市,他們現在又會選擇一個什麽樣的地方繼續躲藏呢?
就在許琅在思考季雪玲他們現在的躲藏地點的時候,在CSY辦公大樓的對面一家咖啡廳裏,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個留着一頭金色長發的女人,正坐在座位上,一隻手端着咖啡杯,一隻手捏着勺子,輕輕的攪拌着咖啡,眼睛卻看着不遠處的CSY辦公大樓。
女人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鏡,頭發也沒有紮起來,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女人的頭發很厚,把大半張臉都遮蔽起來,讓人無法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不過,從女人身材來看,女人應該長得不差。
女人是一個人坐在咖啡廳内的,因爲是午休時間,咖啡廳的人還是很多的,在咖啡廳的座位上,都坐着一個或者幾個人,他們要麽是專心緻志的喝着咖啡,要麽是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看着手裏的雜志,亦或者是拿着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擊着,忙着手裏的工作,每個人都很安靜,也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從上午就坐在這裏的女人。
女人緩緩地放下了手裏的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那個站在CSY門口,留着一頭雪白長發的男人,她笑了笑,說道:“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許警官,你準備好了嗎?呵呵......”
女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還十分調皮的擡起一隻手,做了一個手槍的姿勢,對準了許琅,嘴裏發出砰的聲音。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這麽做有些幼稚,女人放下手,自顧自的笑了笑,然後,就站起身,朝着吧台走去,結案張,女人就走出了咖啡廳,消失在人流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