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許琅沉默，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王文若苦笑了幾聲，轉過頭，看着天花闆，繼續講述。

“我知道，你肯定會認爲，我之所以殺害孫啓航是仇富心理在作祟。”

王文若搖搖頭，說道：“不是的，錢，是個好東西，我也很喜歡，對于那些有錢人，我羨慕他們，甚至是嫉妒他們，但是，更多的還是佩服他們，沒有人一生下就是有錢的，不管是富二代也好，還是官二代也罷，他們之所以有錢，還是看着父輩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他們的父輩在年輕的時候，也是窮人，和我一樣，所以，沒什麽仇富不仇富的。”

“那你爲什麽要殺害孫啓航？他已經坐了七年牢，付出了代價。”許琅問道。

“坐牢？呵呵......”

王文若冷笑兩聲說道：“七年而已，算是什麽懲罰，算是什麽代價？和死去的人相比，七年根本不值一提。”

許琅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王文若糾纏不清，他轉移了話題問道：“那你說說吧，你是如何計劃并且實施殺害孫啓航的？”

“其實，一切都很簡單。”

聽到王文若這麽說，許琅頓時好奇起來，連忙追問道：“哦，怎麽簡單了？”

王文若轉過頭，看着許琅，緩緩地說道：“兩年前S市發生了六起意外的車禍案，你知道嗎？”

許琅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現在也在調查這六起案件了。”

聽到許琅這麽說，王文若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許琅。

良久，王文若才開口說道：“看來，你也發現了那六起所謂的意外車禍案不是意外，而是人爲制造的。”

“你憑什麽說着不是意外，而是人爲的？”許琅問道。

王文若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了許琅一個問題。

“在昌雞路那棟爛尾樓樓頂的錄音你收到了嗎？”

許琅點點頭，說道：“收到了，也聽了，怎麽了？”

“那就是六起車禍的真相。”王文若緩緩地說道。

許琅眉頭一挑，看着王文若說道：“孫世豪是被你綁在爛尾樓樓頂的？”

王文若搖搖頭。

“不是你那是誰？”許琅追問道。

王文若沒有回答許琅這個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說道：“在一個月前，我給孫啓航打了電話，給聽了那段錄音，告訴他，如果不想這段錄音出現在你們警察的手裏的話，就單獨出來見我。”

“孫啓航答應了？”

王文若點點頭，說道：“他在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非常的緊張，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後來呢？”許琅問道。

“我把他約出來之後，就在他的車上綁架了他，把他帶到了那間出租屋裏，我要折磨他，讓他嘗嘗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哈哈......”

說到這裏的時候，王文若瘋狂的大笑起來，笑的是那麽的陰森和恐怖，看的許琅一陣皺眉。

王文若在笑了一會兒之後，他繼續說道：“那個地方你們已經找到了對嗎？”

許琅點點頭，地方确實是找到了，裏面的環境十分的惡劣，跟化糞池差不多，許琅當時差點就當場吐了。

“我把他關在裏面，沒有燈光，沒有人陪他說話，有的隻有無盡的黑暗，在裏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我沒有虐待他，也沒有毆打他，隻是把他關在裏面，每天給他一碗飯，在飯菜裏面放着安眠藥，讓其始終都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其實，相對于一刀殺了他，我更喜歡看着他在絕望當中死去。”

“你知道嗎？在他被放出來之前，他曾經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我，求我殺了他，當時的孫啓航，就像是一條狗一般，跪在我的面前，他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間，這種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覺，你知道有多麽的刺-激嗎？啊？哈哈.......”

看着王文若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許琅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型，他覺得王文若的心理肯定出現了問題，他已經在瘋狂的邊緣了，或者說，他在準備殺死孫啓航的時候，就已經瘋了，不然，他也不會想到用那麽殘忍的手段去折磨孫啓航。

“你爲什麽要砍掉他的右手？”許琅問道。

“當然是爲了懲罰了，不然，你以爲是什麽？”王文若看着許琅不屑的說道。

“懲罰？”

許琅挑了挑眉頭，然後說道：“你砍掉其右手就是爲了懲罰他？”

王文若點點頭，說道：“當然了，光關在他雖然也能折磨他，但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砍掉其右手，可以讓其更加的痛苦一些。”

“那你爲什麽在砍掉其右手之後，還要把指紋剝離下來？”許琅又問道。

“指紋？”

王文若一愣，他搖搖頭，說道：“我沒有剝離指紋。”

“嗯？”

聽到王文若這麽說，許琅以審視的眼神看着王文若，看了很久，許琅最後确定，王文若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他

砍掉孫啓航的右手，隻是爲了折磨和虐待孫啓航而已，沒有必要剝離其指紋。

“那寄給刑偵二隊的孫啓航的右手也是你做的咯？”

王文若搖搖頭，說道：“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沈凱文嗎？”許琅追問道。

王文若深深地看了一眼許琅，沒有說話，他既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而是選擇了沉默。

看到王文若這個态度，許琅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問道：“你是怎麽讓孫啓航在他家公司的辦公樓跳下去的？”

王文若看着許琅，反問道：“孫啓航的屍體你們應該解剖了才對，難道不知道原因嗎？”

“你給他打了緻幻劑？”許琅問道。

王文若點點頭，說道：“是的，在我囚禁孫啓航那段時間，其實，他早已經崩潰了，他一心隻想死，哪怕在我把他放出來之後，他想的還是死。”

“緻幻劑是哪裏來的？”許琅問道。

王文若有一次沉默了。

“那你是怎麽把孫啓航帶到辦公大樓的樓頂的？”

“啓航公司其實平日裏很忙的，我打扮成清潔工，把孫啓航撞在垃圾車内，從員工通道把其帶到了樓頂，把他放在樓頂邊緣，隻要他清醒過來，肯定會掉下去的。”王文若解釋道。

聞聽此言，許琅頓時了然。

當時，孫啓航出現在啓航公司的時候，許琅是接到杜子喬的電話才知道的，當許琅趕到現場的時候，孫啓航剛好跳樓下來，可以說，孫啓航是死在許琅眼皮子底下的，當時，現場的情況十分的混亂，亂糟糟的，許琅當時沒有注意到孫啓航是否正常，事後，在得知其體内有緻幻劑成分的時候，許琅就想到了這一點，但是，許琅還是沒想到，看起來是跳樓自殺的孫啓航，其實是在王文若精心安排下死亡的。

“那孫啓航胸口的‘罸’字也是你刻上去的？”許琅又問道。

王文若搖搖頭。

“那是誰刻的？”許琅問道。

王文若再一次的沉默了，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許琅看着王文若，沉默了片刻之後，轉移了話題問道：“孫啓航是導緻你未婚妻李靜琦死亡的真兇，你爲了複仇殺害他，我可以理解，那你爲什麽要殺害張晉中呢？他隻是一個律師，跟你未婚妻的死沒有任何關系。”

“沒關系？怎麽可能沒關系？”

聽到許琅這麽說，王文若頓時激動起來，他沖着許琅大吼起來。

許琅看着王文若，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張晉中，孫啓航怎麽可能隻被判處七年？這個良心讓狗吃了的王八蛋，如果不是他，孫啓航就應該被槍斃的，孫啓航是元兇，而張晉中就是幫兇，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

說到這，王文若看着許琅，繼續說道：“你剛才說張晉中是律師對嗎？那麽你知道，他這些年幫助那些有錢人打官司，賺了多少錢嗎？讓多少受害者讨不到公道，讓多少本應該受到嚴懲的人-渣減輕了處罰嗎？你知道嗎？啊？！”

聽到王文若這麽說，許琅默然。

張晉中是個好人嗎？從張晉中做的那些事來看，他肯定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是一個壞人嗎？也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人，确實，誠如王文若所說的，張晉中爲了錢，昧着良心幫助很多人打了官司，幫助他們減輕了處罰，着對于這些委托人來說，張晉中是個好人，而對于那些受害者及其家屬來說，張晉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立場不同，看待的問題自然也不同。

張晉中的業務能力很強，法律知識也很淵博，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有錢人找他了，可以說，張晉中是個不錯的律師，至少，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律師，對于張晉中的這種做法，許琅自然是看不起的，甚至是深惡痛絕的，畢竟，正是有了像張晉中這樣隻爲了錢，幫助委托人打官司的人，讓多少應該受到嚴懲的罪犯，最後都或輕或重的減輕了處罰，這對于受害者及其家屬來說，是不公平的，對于辛辛苦苦偵破案件的警察來說，也是不公平的，但是，對于那些罪犯來說，像張晉中這樣的人的出現，是公平的。

法律不但要保護受害者的合法權益，也要保護犯人的合法權益，哪怕他最後注定要被槍斃，在審判結果沒有出來之前，在沒有執行死刑之前，他們都是有自己的權益需要去保護的，而這就是法律，不會因爲對象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而偏袒那一方。

現實當中，像張晉中這樣的律師不在少數，甚至很多，畢竟，律師隻是一個職業而已，而做律師的人也需要養家糊口，需要掙錢的，在法律的層面來說，他們這麽做事合法的，在道德上來說，他們也沒有做錯什麽，但是，在良心上來說，他們能否過得去良心這一關，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在張晉中遇害之後，警方在調查他過去的時候，确實發現，有很多人都很痛恨他，甚至想要殺死他，隻是沒有付諸行動而已，而這些人當中，除了那些受害者之外，還有他代理的一些案件的委托人，也看不起他，究其原因，還是因爲其收費

太貴了，完全是趁火打劫，所以，張晉中有朋友嗎？有，而且還很多，但是，其有真正的朋友嗎？沒有，一個都沒有。

不管是孫啓航父子，還是他的同行，都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朋友，他們隻是利益關系而已，也僅此而已，可以說，張晉中是悲哀的。

————

“你是怎麽綁架張晉中的？”許琅問道。

“我以找他幫忙打官司爲由找到他的，然後，在見面之後，趁其不備，就襲擊了他，順便綁架了他。”王文若說道。

“他的右手也是你切下來的嗎？”許琅問道。

王文若點點頭。

“也是爲了折磨他？”

王文若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折磨隻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他是個玩筆杆子的，耍嘴皮子的，我當時還想割掉他的舌頭，讓其一輩子都無法在說話了。”

“那你爲什麽沒有割掉他的舌頭？”許琅問道。

“他太慫了，才被關了三天，就一直在那哀求我，求我放了他，當我切掉他的右手的時候，他就閉嘴了，不敢再說話了，所以，我就放棄了。”

“我收到的那份快遞也是你寄出去的？”

王文若點點頭，說道：“是的。”

“爲什麽要把張晉中的右手寄給我？”許琅疑惑的問道。

王文若看着許琅，露出嘲諷的表情，譏諷道：“你們警察不是号稱爲人民服務嗎？你許琅不是被稱之爲S市的神探嗎？我很想看看，你是否有傳說當中那麽厲害，你們警察真的是爲人民服務的嗎？我很好奇，所以，就寄給你了，本來，我是打算在你收到快遞之後，等着你找到張晉中之前，殺死他的，可惜......”

說到這，王文若搖搖頭，表情惋惜起來。

是的，在許琅收到那份裝有人手的快遞之後，就展開了調查，在調查的過程當着，許琅他們無意間發現了張晉中，他逃了出來，被許琅他們送到了醫院進行了救治。

想到這，許琅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看着王文若問道：“張晉中已經被我們找到了，他爲什麽又有離開醫院呢？”

“嘿嘿......”

聽到許琅這麽問，王文若看着許琅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顯得格外的陰森。

“他以爲他真的是自己逃出來的嗎？”

“難道不是嗎？”許琅反問道。

“當然不是了，他能逃出來，是我故意放他離開的，我想看看，他在離開之後，會怎麽做，然後，我在逼他回來，這種死裏逃生，又再次墜入深淵的感覺，比直接殺了他還要折磨人。”

“這麽說，張晉中從醫院逃走，是你安排的咯？”許琅問道。

王文若點點頭，說道：“是的，張晉中被送到醫院之後，我就化妝成醫院的保潔人員，騙過了你們安排在外面的警察，找到了他，我告訴他，他的老婆和孩子在我手上，如果他不按照我說的去做的話，他的老婆和孩子就會死。”

聽到這，許琅皺了皺眉頭。

根據之前的調查，張晉中的老婆和孩子都在國外生活，在張晉中出事之前，她們都在國外，沒有回國，王文若是怎麽找到她們的？

王文若似乎是看出了許琅在想什麽，他就笑着解釋道：“他的老婆和孩子還在國外，不在我手裏。”

“既然如此，他怎麽會相信你，按照你的安排去做呢？”許琅愈發的疑惑起來。

“許警官，你了解人性嗎？”王文若看着許琅的眼睛問道。

許琅一愣，看着王文若沒有說話，不知道王文若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王文若卻不等許琅回答，就解開了謎底，他說道：“張晉中被我囚禁了那麽久，生不如死，警察卻沒有找到他，也沒有人報案，他其實很害怕，也很畏懼我，而我卻在他被你們發現之後，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那種恐懼是巨大的，而我又告訴他，他的老婆孩子在我的手裏，他不相信也得相信。”

“所以，他就按照你的安排，逃離了醫院對嗎？”

王文若點點頭，說道：“沒錯。”

“你是在哪裏殺死他的？”許琅問道。

“你還記得我之前關押張晉中的那片爛尾樓嗎？”

許琅點點頭，他自然記得，不過，當時那地方是賴邳和樊陽去的，他沒有去。

“你該不會就是在那裏殺死他的吧？”許琅想到這個結果，提高了嗓音問道。

王文若看着激動的許琅，笑着點點頭，說道：“你猜的沒錯，那片爛尾樓很大，你以爲你們找到了張晉中被關押的地方，我不可能再回到那裏對嗎？可惜，你們猜錯了，我就是在距離你們發現的那棟爛尾樓不遠的另一棟爛尾樓的地下室殺死了他，是不是很意外啊？哈哈......”

聽到王文若這麽說，許琅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的難看起來，這是赤-裸-裸的打臉，而且還是打的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