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真正的監牢是恐懼,而唯一真正的自由就是擺脫恐懼。——昂山素姬
風雲女子監獄早已經熄燈,在一間監舍裏,一個女人正躺在床鋪上,瞪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闆,身邊的獄友早已經進入了夢鄉,有的打着輕微的鼾聲,有的在夢裏說着聽不清的夢話,而有的則在磨牙,原本應該寂靜的夜晚,随着這些聲音的此起彼伏,讓人久久無法入睡。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女人的表情,隻有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在黑夜當中熠熠生輝。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譚顔雪。
明天就是她出獄的日子了,對于長期在監獄裏服刑的人員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而譚顔雪從今年年初都在掰着手指頭,算着自己出獄的時間,對于有過牢獄生活的人來說,榮華富貴,位高權重,在這裏其實沒有什麽卵用,她們在這裏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犯人,沒有人在乎你在入獄之前是做什麽,家裏是否有錢,名下有幾個公司,幾棟豪宅,幾輛跑車,多少奢侈品,多少備胎男友,多少追求者。
也許有錢,有名,有身份,在這裏還不是什麽好事兒,雖然,在這裏有錢可以過得稍微好一點兒,畢竟,家裏有錢,可以吃到用到一些在很不錯東西,可是,面對那些比自己還要兇狠的犯人,除了委曲求全之外,又能如何?生活在監獄裏的人,最大的夢想其實就是早點出去,獲得自由,畢竟,誰也不想自己一輩子就待在一個地方等死,看着同樣的景色日複一日。
譚顔雪入獄已經十二年了,她十分渴望自由,她在前段時間還在想,自己出去之後,該做些什麽,是先去國外旅行一圈,還是開着豪車,和以前的那些姐妹們出去聚一聚,瘋狂購物一番,亦或者待在家裏,好好地睡上一覺呢,然而,今天在看到那個留着白頭發,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警察的男人之後,譚顔雪的心中卻變得有些惶恐起來。
懲罰者,這個名字,譚顔雪聽說過,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雖然,這個人是在她入獄之後才出現的,可是,單單聽到懲罰者殺害的幾個人,她就感覺一陣毛骨悚然,盡管她在監獄裏生活了十二年,身材容貌都出現了很大的變化,可是,她還活着,等到刑期滿了之後,就可以出去了,身材走樣了可以在變回來,容貌也可以,畢竟,她家裏有錢,再昂貴的化妝品都可以買到的,實在不行,還可以整容嘛,現在的整容醫院那麽多,想要年輕漂亮還不容易嘛,然而,那個男人告訴了自己一個不幸的消息。
八年前,出現在S市的懲罰者死了,可是,現在,新的懲罰者又出現了,而他已經殺了兩個人,自己就是下一個。
死,或許真的很容易,可是,每個人都怕死,尤其是像譚顔雪這樣,當初經曆過可能會面臨死刑的狀況的人,而且還坐了十二年牢的人,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她不想死,也不甘心死。
在許琅告訴譚顔雪懲罰者出現,下一個目标就是自己的時候,譚顔雪是将信将疑的,在她看來,十二年的那起車禍,确實是自己的責任,但是,她已經賠償了死者很大的一筆錢,而且,自己還把最美好的青春耗在了這個監獄裏面,她認爲自己已經得到了懲罰,沒有人會在乎自己這個即将出獄的犯人,畢竟,時間過去了十二年。
可是,在好朋友來看望自己的時候,告訴了S市最近發生的兩起命案之後,将信将疑的譚顔雪徹底相信了那個男人的話,她變得不安,變得惶恐,變得不知所措起來,原本她十分期待的出獄,此時此刻,在她看來,自己不是走出了監獄,而是即将走進鬼門關,所以,在今天回到監舍之後,面對獄友們的道喜和恭賀,她隻是笑容牽強的回應幾句而已,大部分時間就是盯着那看了十二年的天花闆。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的生活即将開始,我怎麽可以死呢?”
譚顔雪在心中這樣想到,是的,相對于死,她更想活着,比大多數人都想要活着,可是,明天自己就要出獄了,自己會不會在走出監獄的下一刻,就倒在了那個懲罰者的身前呢?譚顔雪不知道。
“要不,我不出獄了,再在這裏待着,等到警方把那個該死的懲罰者抓住之後,我再出去?”
當這個念頭才出現在譚顔雪的腦海當中的時候,她就苦笑着搖搖頭。
開玩笑,監獄又不是她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算她願意,監獄也不願意,更不會同意的,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再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了,十二年前,她才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自己的才華,就因爲一次醉駕,锒铛入獄,把一個女人最寶貴,最美好的年華浪費在這裏,這些年裏,譚顔雪都不敢照鏡子,她不願意看到鏡子當中那個已經沒有脖子,滿臉贅肉,身材走樣的女人,她無法面對那本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臉上的魚尾紋。
前二十二年,她生活在錦衣玉食當中,後十二年,她在監獄這個方寸之地生活着,最遠的地方也就是監獄放風的地方而已,在那裏,她才能看一看外面的天空,而天空還是不完整
的,被高高的圍牆,還有那密密麻麻的鐵絲網給切斷了。
今年,自己已經三十四歲了,再過一個月,就是自己三十五的生日了,是的,自己已經三十五了,如果,自己不是在監獄而是在外面的話,估計,自己的孩子都已經上初中了吧,而現在呢,自己還沒有談過真正的戀愛,雖然,在上大學的時候,談過男朋友,但是,那也隻是玩玩而已,好奇罷了,自己不想在待在這個地方了,自己要出去,再也不回來這裏了。
可是,出去就可能死亡,在死亡和繼續待在這裏,兩者譚顔雪都不想選擇,然而,自己該怎麽辦呢?
譚顔雪看着天花闆,陷入了糾結當中,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想着想着,她開始了輕聲的抽噎。
時間不會因爲譚顔雪的糾結而停止流逝,黑夜也不會因爲譚顔雪而永久的籠罩這片天地。
“叮鈴鈴......”
随着熟悉的起床鈴聲響起,譚顔雪知道天亮了,而那些熟睡的獄友都紛紛從睡夢當中醒來,開始紛紛穿衣起床,排隊開始洗漱起來,而譚顔雪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
她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簾下面出現了烏黑的眼袋,顯然,她一整晚都沒有睡覺。
獄友們在相繼洗漱完畢之後,都紛紛好奇的看着還躺在床上的譚顔雪,她們都很好奇,譚顔雪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她今天就要出獄了,她們都十分羨慕譚顔雪,出獄就意味着自由,每一個待在這裏的人都渴望自由,對于譚顔雪,她們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讨厭,畢竟,這個女人在這裏待了十二年,爲人處世都是本本分分,也沒有主動招惹過誰,既然,她不主動惹事,她們也不會刻意的去找她的麻煩,而且,每次譚顔雪的親屬來看她的時候,都會給她帶很多吃的用的,而譚顔雪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每次都會主動的分給她們一些,就算一開始嫉妒這個女人漂亮的她們,随着時間的推移,也讨厭不起來了。
其中一個平日裏和譚顔雪關系不錯的獄友,以爲譚顔雪生病了,就走到她的床前,伸出手摸了摸譚顔雪的額頭,發現不燙,就問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譚顔雪還是盯着天花闆,微微的搖搖頭,一言不發。
“你今天就要出獄了,不抓緊時間起來收拾收拾?”獄友又問道。
譚顔雪還是搖搖頭,一言不發。
獄友又問了幾句,看到譚顔雪還是不說話,她也就不在去問什麽了,和剩餘了幾個獄友一起離開了監舍去吃早餐。
臨走時,那個已經走到門口的獄友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猶如躺屍一般的譚顔雪問道:“要不要給你帶份早餐?”
譚顔雪還是搖搖頭,盯着天花闆。
獄友見狀,就不在說什麽,跟上大部隊去食堂吃飯去了。
在獄友們都離開之後,監獄的管教過來了,她在看到譚顔雪還躺在床上,就問道:“譚顔雪,你怎麽不去食堂吃飯?”
“吃不下。”譚顔雪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管教皺了皺眉頭,看着譚顔雪,說道:“吃不下?”
随即,她就想到今天是譚顔雪出獄的日子,就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你今天可以出獄了,肯定吃不慣監獄的夥食,想出去吃好吃的是吧?”
聽到管教這麽說,譚顔雪搖搖頭,她緩緩地從床上爬起來,看着管教,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問道:“昨天來找我的那個人,真的是警察嗎?”
管教愣了一下,仔細的回想了一番,點點頭,說道:“是的啊,他叫許琅,是S市新成立的一個刑偵部門的老大,怎麽了?”
“聽說許琅破案很厲害是嗎?”譚顔雪又問道。
管教看着譚顔雪愈發的疑惑起來,不明白譚顔雪爲什麽這麽問,而許琅昨天來找譚顔雪到底爲了什麽,她也不知道,不過,她還是點點頭,說道:“是啊,号稱S市,甚至是H省的神探,凡是經過他手的案子,沒有破不了的,你問這個做什麽?難道,你和許琅認識?”
譚顔雪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不認識。”
“不認識,那你打聽這些做什麽?”
譚顔雪沉默了,是啊,自己打聽這些做什麽呢?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命運或許就在那個男人的手裏,她經過一夜未眠,深思熟慮之後,看着管教,祈求道:“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他,就說我找他。”
聽到譚顔雪這麽說,管教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譚顔雪,你以爲你是誰啊?許琅那麽忙,哪有時間搭理你?再說了,你以爲就你想要見他?我們這些長期待在監獄的人也想見他呢,還不是見不到,你省省吧。”
“邱大姐,你幫幫忙,你隻要幫我聯系一下許警官,告訴他,就說譚顔雪答應他的要求了,請他務必保證我的生命安全,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譚顔雪說着說着就大哭了起來,這讓以爲譚顔雪是跟自
己開玩笑的管教也一下子愣住了,尤其是聽到最後,譚顔雪讓許琅保證她的生命安全,對于已經在這裏服役了十幾年的管教來說,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行了,别哭了,我幫你聯系就是了。”
說完,管教在鎖上監舍之後,就轉身離開去了辦公室,打電話去了。
聽到管教願意幫助自己,譚顔雪懸着的心終于可以放松一些了,于是,她就走到洗手台邊開始洗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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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昨天晚上在從孫世豪家離開之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回到了CSY,在辦公室内又仔仔細細的翻閱了兩年前的六起車禍案,希望可以從中發現一些端倪,但是,結果卻讓許琅大失所望,他沒有在這些卷宗當中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在翻閱完這些卷宗之後,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許琅本來是打算回家的,但是,一想到小月月肯定在甯嫣然家裏,自己回去了也是一個人,怪麻煩的,于是,他就在辦公室内的沙發上睡了一覺。
就在許琅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叮鈴鈴......”
許琅猛地睜開眼,坐起身來,去拿手機。
就在許琅準備接電話的時候,手機卻關機了,許琅連忙摁開機鍵,屏幕上卻出現了電量不足的提示,許琅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忘記給手機充電了。
于是,許琅連忙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後面,找到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咔嚓。”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樊陽走進來,看着正在給手機充電的許琅說道:“琅哥,電話,找你的。”
“誰打來的?”許琅随口問道。
“風雲女子監獄。”
樊陽一臉疑惑的看着許琅,她也很好奇,女子監獄打電話找許琅做什麽,聽語氣似乎非常焦急的樣子。
聽到樊陽這麽說,許琅連忙放下手機,轉身就朝辦公室外面走去。
電話沒挂,許琅直接拿起話筒,開口道:“喂。”
“是許警官嗎?我是風雲女子監獄三号監舍的管教,我叫邱夢露,我......”
許琅打斷了邱夢露的話,直接問道:“是不是譚顔雪讓你找我的?”
“對啊,你怎麽知道的?”
聽語氣可以聽得出,邱夢露十分的驚訝,在驚訝之餘,她也十分慶幸自己的這個決定。
“她都說什麽了?”許琅問道。
“她說她答應你的要求,讓你務必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她還說什麽了?”
“嗯......沒有了。”
“好的,我知道了,邱管教是吧,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許琅就挂斷了電話。
樊陽一直站在許琅的身邊,看到許琅挂斷電話之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似乎辦成了某件大事,她就好奇的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案子有什麽新的進展了?”
許琅卻搖搖頭,拿起電話,撥通了杜子喬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才接通,許琅不等杜子喬說話,就直接說道:“立即帶人出勤。”
“出勤?找到王文若和沈凱文了?”杜子喬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問道。
然而,許琅的回答卻打碎了杜子喬的猜測。
“不是。”
“那去哪?”
“風雲女子監獄。”
“去女子監獄幹嘛?”
“費什麽話啊,帶着人跟着出勤就是了。”
說完這句話,許琅也不管電話那頭的杜子喬是什麽反應,他就直接挂斷了電話,轉身回到辦公室,去穿鞋子。
許琅在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對樊陽問道:“賴邳來了沒有?”
“琅哥,我在這呢。”賴邳在一邊說道。
許琅看到賴邳之後,就對賴邳說道:“跟我出去一趟。”
說完這句話,許琅就帶着賴邳離開了CSY,留下一臉懵逼的樊陽,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在走出CSY,許琅開車,賴邳坐在副駕駛上,在許琅系安全帶的時候,賴邳好奇的問道:“琅哥,我們這是去哪?”
“女子監獄。”
“去女子監獄幹嘛?”
“保護一個即将出獄的刑滿釋放人員。”
“啊?!”
賴邳正在拉安全帶,聽到許琅這麽說,他猛地轉過頭,一臉錯愕的看着許琅,顯然,他沒想到,許琅這麽着急忙慌的把自己拉出來,就是去女子監獄保護刑滿釋放人員。
“保護誰啊?值得這麽興師動衆的嘛,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賴邳在震驚之後,就開口說道。
許琅卻搖搖頭,沒有說什麽,直接啓動了車子,朝着風雲女子監獄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