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号的晚上,羅佳妍和刑偵二隊的兩名刑偵同志,一起乘坐了當晚的飛機,從S市直接飛往邢川市,開始調查王文若的事情。
張晉中的屍體也從刑偵二隊的法醫解剖室搬到了CSY的法醫解剖室,在張晉中的屍體被送過來之後,法醫秦明月就開始了緊張而忙碌的解剖工作,任雪也被臨時抽調過來,謝罪秦明月屍檢工作。
至于孫啓航的屍體,本來,錢勝男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警方解剖其屍體的,但是,在杜子喬的一番勸說之下,再加上趙雅惠率先表态,而剛剛從昏迷當中醒過來的孫世豪點頭之後,孫啓航的屍體從醫院的停屍間直接拉到了CSY的解剖室,他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殺害了孫啓航。
秦明月的任務最重,畢竟,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内進行屍檢工作,然後,拿出屍檢報告來,給許琅他們進一步的偵破工作帶來方向。
呂星按照許琅的吩咐,去了檔案室,調取了八年前陸建偉的所有檔案資料,和張晉中、孫啓航、王文若幾個人的檔案卷宗放在了許琅的辦公桌上。
夜涼如水,夜已經深了,大多數都在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之後,都陸陸續續的進入了夢鄉,而CSY内燈火通明,許琅的辦公室内,許琅坐在堆積如山的檔案卷宗後面,緊蹙着眉頭,一邊嚼着口香糖一邊翻閱着這些資料。
陸建偉的案子是許琅親自偵破的,結案報告也是許琅親自寫的,自然對這起案件了如指掌,但是,畢竟八年過去了,很多事情,很多細節都有些模糊了,許琅必須仔細的翻閱查看這些檔案資料,才能進一步的确定一些事情。
許琅翻閱這些檔案卷宗,除了重溫當年的辦案經過和細節之外,主要還是要看看,八年前的陸建偉案件和現在的這兩起案件之間有沒有什麽内在的聯系。
一開始,許琅在翻閱了大部分的卷宗之後,發現,八年前的幾起案件和現在的這兩起案件之間根本沒有什麽聯系,然而,就在翻閱到當年對陸建偉的人際關系的調查的時候,許琅看到了一個人名,沈凱文。
根據檔案當中記載,沈凱文,男,八年前是二十五歲,現在應該是三十三歲,他比陸建偉小一歲,但是,兩個人從小就是鄰居,也是好朋友,完全稱得上是發小,不過,兩個人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同學,直到大學,兩個人才分開,沈凱文就讀的是法律系專業,在畢業之後,就進入了律師事務所開始實習,而陸建偉則在大學畢業之後,就去了部隊服役,退伍之後,做了一個輔警。
也許是兩個人分開的時間長了,關系也慢慢的淡了,在沈凱文做實習律師的時候,而沈凱文在做警察的時候,兩個人的關系和小時候比不了,沒有太多的來往,尤其是在沈凱文幫助孫啓航打官司之後,兩個人就沒有了什麽往來,但是,在陸建偉殺害了七個人之後,在選擇自殺之前,他最後聯系的一個人就是沈凱文了,通話了一個多小時,誰也不知道他在電話裏說了什麽,事後,警方也找到了沈凱文進行了詢問調查。
沈凱文的回答也沒有什麽漏洞,他告訴警方,陸建偉隻是在電話裏告訴他,他要走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希望沈凱文能夠在律師的行業好好做下去,做一個有良心的好律師,除了這些話之外,陸建偉還在電話裏絮絮叨叨說了一些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警方當時也對沈凱文的話進行了調查,也對沈凱文這個人做了調查,發現,在七起命案發生的時候,沈凱文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證明他跟陸建偉的案件沒有什麽關系,所以,在弄清楚了這些疑問之後,就讓沈凱文離開了,警方也沒有再多關注這個還是實習律師的沈凱文。
在發現了這個細節之後,許琅又仔仔細細的翻閱了所有案卷,發現,除了沈凱文這個人之外,八年前的案子和現在的兩起案子之間根本沒有什麽聯系。
許琅放下手裏的文件,下意識的從桌子上拿起煙盒,從煙盒裏拿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裏,就在他一邊看着沈凱文這個名字,一邊去摸索打火機的時候,在摸索一番之後,卻沒有摸到火機,這讓許琅回過神來,又在全身上下摸索了一番,還是沒有找到火機,許琅先是一愣,他明明在辦公桌上放了火機,現在怎麽找不到了?随即許琅就想到了什麽,苦笑着搖搖頭,他把嘴裏的香煙放下。
許琅已經知道打火機去了哪裏,小月月今天被甯嫣然帶到CSY來了,以小月月那丫頭的聰明勁肯定是偷偷地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機給沒收了,小月月雖然年紀小,在大事兒上,小月月聽許琅的,在小事兒上,許琅卻要聽她的,小月月一直想要許琅戒煙,在過去的幾年裏,許琅已經慢慢的戒煙了,雖然沒有完全戒掉,但是,眉頭抽煙的次數很少,直到許琅回到S市之後,再次開始刑偵之旅,許琅每次在遇到疑難案件,或者是想不
明白的地方的時候,都會抽根煙,希望在尼古丁的刺-激下給自己帶來靈感,其實,很多警察都是如此。
每次許琅回家之後,身上都是一股濃重的煙味,這讓小月月十分的不高興,她數次提出抗議,許琅嘴上答應了,可是,真正遇到解不開的難題的時候,許琅還是會下意識的夾根煙,小月月爲了讓許琅少抽煙,每次在許琅送她上學的時候,她都會檢查一遍許琅的口袋,把一盒香煙裏的大部分香煙都給拿走,隻給許琅留幾根,後來,她又給許琅買了口香糖,爲的就是讓許琅的嘴巴不閑着,以此來分散注意力,現在,小月月把自己的打火機也給沒收了,看樣子,小月月真的很想讓自己戒煙,既然如此,許琅就把香煙裝進煙盒,把煙盒丢進了抽屜裏,拿出口香糖,放進嘴裏開始咀嚼了起來。
沈凱文這個名字是今天上午,許琅從孫世豪的嘴裏得知的,當時,許琅隻是好奇這個沈凱文而已,沒有太過于留心,畢竟,當時許琅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張晉中和孫啓航身上,而當時,許琅讓人去調查了一下沈凱文,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許琅根本就沒有想起來沈凱文這茬兒,現在再次看到這個名字,許琅突然覺得,也許現在他們掌握的線索,查到的三起案件,中間存在着某種聯系。
十年前,孫啓航醉駕車禍案,八年前,陸建偉殺人案,現在的兩起命案,前面兩起案件當中,都出現了一個人,沈凱文,而現在的這兩起案件當中,兩名遇害者張晉中、孫啓航,都是十年前那起車禍案的被告和被告人律師,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聯系呢?沈凱文是不是和這起案件有什麽關系呢?
如果沈凱文和這兩起案件存在某種聯系的話,那麽,王文若呢?他跟這兩起案件又有什麽關系呢?還有,對方爲什麽從一開始就盯上了自己呢?如果對方是沖着自己來的,兇手殺害張晉中和孫啓航的目的是什麽?把屍體丢在警察局的門口,給警方留下挑釁的書信,或者說是給許琅留下戰書,難道隻是爲了挑釁嗎?對方爲什麽不直接對自己下手呢?或者是對自己身邊人的下手呢?許琅想不通。
王文若的事情已經由羅佳妍和刑偵二隊的同志去邢川市調查了,那麽,現在,應該好好調查一下這個沈凱文,看看沈凱文自從八年前陸建偉案件之後到現在都做了什麽,他人現在在哪?
想到這,許琅就拿起手機,準備撥通丁昊穹的電話,讓他去調查一下沈凱文的相關信息,可是,當他拿出手機,滑開屏幕一看,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看到這個時間,許琅想了想,放下了手機。
雖然田永春要求限期破案,時間緊,任務重,但是,許琅不想給CSY的成員太大的壓力,急也不在這一時半刻的,而且,大晚上的,就算要去調查,又能去哪調查呢?
想到這,許琅就慵懶的靠在椅子上,臉上的疲憊神色逐漸浮現出來,他一隻手揉着眉心,閉上眼睛,緩緩地睡了過去。
在許琅睡着之後沒多久,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是樊陽,她手裏拿着一份報告,剛想說話的時候,就看到熟睡的許琅,她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的走到許琅面前,把手裏的文件放在桌子上,看到許琅睡覺的時候還緊蹙着眉頭,她就從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了一件外套,輕輕地蓋在許琅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樊陽蹑手蹑腳的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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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Y内燈火通明,而在城北的那個地下室内,也是燈火通明,一個男人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放着一個筆記本,他手裏拿着一支筆,似乎想要寫什麽,可是,卻緊蹙着眉頭,遲遲沒有下筆。
“咚咚咚......”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男人聽到動靜之後,立即放下筆,把桌子上的筆記本合起來,放進了腳邊的背包當中。
做完這一切之後,男人這才站起身,來到門口,随手抄起了一個棒球棍,走到門口問道:“誰?”
“我。”
一個低沉的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男人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握在手裏的棒球棍也放在了一旁,然後,打開門,讓站在外面的男人走了進來。
和住在地下室的男人不同,進來的這個男人穿的西裝革履,手裏還拎着一個公文包,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還塗着發蠟,一看就是一個職場精英。
在對方走進來之後,男人先是走到門口,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之後,這才重新關上門,看着西裝男,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麽來了?”
西裝男似乎是第一次來這裏,他一隻手捂着鼻子,一邊四處打量着,看着簡單而狹小的房間,西裝男皺了皺眉頭,然後,轉過頭,看着男人說道:“你怎麽住在這個地方?”
男人沒有理會西裝男,
徑直走到床墊旁邊坐下,伸出一隻手指了指房間内唯一的那把椅子說道:“随便坐。”
西裝男也沒有客氣,走到椅子前坐下,他先是看了看男人,然後又擡起頭,看了看懸在半空當中的那些照片,伸出手,拿起一張看了看,發現是許琅的照片之後,他笑了笑,說道:“你好像很關注他?你這次回S市來,除了解決當年的恩怨之外,恐怕是爲了他吧。”
對于西裝男的問話,男人不置可否,看着西裝男緊蹙着眉頭問道:“你到我這來做什麽?”
西裝男打量着男人,看了很久,他突然笑了笑,說道:“你的事兒,我幫你解決了,那麽,接下來我的事兒,是不是你也該幫幫忙了。”
聞聽此言,男人的緊蹙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他看着西裝男問道:“你要我殺誰?”
面對男人的真白,西裝男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反而有些欣賞的看着男人,他打開公文包,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沓資料,還有一張照片,遞給男人,說道:“看看這個。”
男人接過之後,看了看,發現照片上是個長相姣好的女人,女人很年輕,大約三十來歲,從穿着打扮來看,應該很有錢。
看到女人的照片之後,男人擡起頭,看着西裝男問道:“她是誰?”
“譚顔雪。”西裝男淡淡的說道。
“你老婆?”男人看着西裝男問道。
西裝男搖搖頭,說道:“我單身,哪來的老婆。”
“女朋友?”
西裝男再次搖搖頭。
男人還要再問下去,就聽到西裝男說道:“你别猜了,她不是我什麽人,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關系。”
“那你爲什麽要我殺死她?”男人疑惑的問道。
“你看看手裏的資料就明白了。”西裝男翹着二郎腿笑着說道。
男人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西裝男,這才放下照片,看起了那份文件。
這是一份格式很嚴謹的文件,有點像報告,上面記錄了譚顔雪的詳細資料。
在看完這份文件之後,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氣,他擡起頭,看着西裝男說道:“這個忙我幫了。”
聽到男人這麽說,西裝男笑了笑,說道:“痛快。”
說完這句話,西裝男就伸出一隻手,想要和男人握手,然而,男人卻對西裝男伸出的手視而不見,他皺着眉頭,看着西裝男問道:“你爲什麽要這麽做?以你的身份,想要懲罰她是很容易的,沒必要殺人啊?”
西裝男自然而然的收回手,臉上沒有絲毫惱怒的表情,他站起身,看着懸在半空當中許琅的照片,伸出一隻手,撥弄着那些照片,笑了笑,說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錢都能解決,而法律也不是可以懲罰每一個作惡之人的,我的身份雖然可以把很多罪犯送進監獄接受懲罰,但是......”
說到這,西裝男轉過頭,看着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說道:“但是,這還不夠,他們受到的懲罰和受害者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麽,既然法律無法懲治他們,那麽,我願意成爲這個懲罰者。”
男人看着西裝男,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因爲,他也無法确定眼前的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或者說,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是,對方說的話說中了自己的心聲,當初,對方找到他的時候,就說過類似的話,不然,他也不會和對方合作的。
西裝男似乎看出了男人心中所想,他笑着開口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幫這個忙,大不了,我自己親自動手罷了。”
男人沉悶了良久之後,擡起頭,看着西裝男問道:“什麽時候動手?”
“後天。”
“後天?爲什麽這麽着急?”男人好奇的問道。
“後天是她出獄的日子。”西裝男淡淡的說道。
聽到西裝男這麽說,男人點點頭,明白了,他看着手裏譚顔雪的照片,眯了眯眼睛,說道:“好,那就後天。”
西裝男從公文包裏拿出兩摞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然後,朝門口走去。
男人看着桌子上的現金,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怒氣,朝着西裝男的背影低吼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幫你不是爲了錢。”
西裝男停下腳步,轉過頭,微笑着看着男人,點點頭,說道:“我知道,這筆錢不是收買你的,而是給你做事用的,錢,是萬惡之源,但是,沒有錢,卻寸步難行,你現在身上還有錢嗎?拿着吧。”
說完這句話,西裝男就打開門離開了。
男人看着西裝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轉過頭看着那紅彤彤的兩摞百元大鈔,眯了眯眼睛,緊蹙着眉頭,最後,視線落在手裏的照片上,他沒有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