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琅在遞出錢包之後,這才發現賴邳身上沾滿了很多血迹和污垢,樣子看起來十分的狼狽,于是,許琅就把錢包遞給了羅佳妍。
羅佳妍在接過錢包之後,轉身去服務台繳費去了。
許琅和賴邳則在過道的椅子上坐下,兩個人眼神不約而同的看向手術室。
這個男人的出現,讓許琅一肚子的疑惑。
第一,許琅早上才收到裝有人手的快遞,才根據謝志文的描述,在對S市的拾荒者進行排查工作,下午就遇到了這麽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
第二,快遞盒子當中裝的是右手,而這個出現在許琅他們面前的男人,丢失的也是右手,看傷口的形狀和傷口潰爛的程度來看,傷口最起碼形成有兩周以上了,這難道是巧合嗎?
第三,這個男人和快遞盒子當中的人手有沒有聯系?如果有,是什麽聯系?蜂鳥快遞的快遞小哥謝志文說,當初在寄那份快遞的時候,寄件人是個啞巴拾荒者,而現在這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男人,看起來也十分像是一個拾荒者,年齡也差不多,這個男人和寄快遞的男人有沒有關系呢?
許琅坐在椅子上,緊蹙着眉頭,想着這些事情,而賴邳也是如此。
許琅擡起頭看着賴邳問道:“你剛才在他身上發現什麽東西沒有?”
賴邳一愣,随即,搖搖頭,說道:“他身上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許琅眯了眯眼睛。
“他會不會就是那隻右手的主人啊?”賴邳問道。
許琅也這麽想,但是,現在那個男人昏迷不醒,還在手術室進行搶救,自然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許琅皺了皺眉頭,看向了賴邳,發現賴邳的衣服上沾上了男人的血迹,許琅頓時眼前一亮。
“你馬上回CSY,讓秦明月對你身上的血迹采集樣本,和那隻手的樣本進行比對,看看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聽到許琅這麽說,賴邳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也沾了血迹,他點點頭,站起身,轉身朝電梯走去。
“這是巧合還是有人安排好的?”
在賴邳走後,許琅自言自語道。
在男人沒有清醒過來之前,在血迹比對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真相。
————
半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燈熄滅了,手術室的門也被打開了,醫生走出了病房。
看到醫生走出來之後,許琅立即站起身,來到醫生面前問道:“怎麽樣了?”
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看着許琅,上上下下的把許琅打量了一番,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是患者的家屬?”
許琅連忙搖搖頭,拿出自己的證件,給醫生看了看,說道:“我是警察,患者怎麽樣了?”
聽到自己說自己是警察之後,醫生的表情這才緩和了幾分,說道:“患者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他十分的虛弱,需要休息。”
許琅點點頭,然後問道:“患者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在搶救的時候,發現患者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有幾十處傷口,有些是擦傷,有些則是被束縛之後,患者劇烈掙紮,靠着蠻力掙脫造成的傷痕,而最主要的一處還是他右手的傷口,哎......”
說到最後,醫生長長的歎了口氣。
“右手的傷口怎麽樣了?”許琅連忙問道。
“他的整個右手被從手腕切掉了,在手掌被切除之後,沒有好好包紮,隻做了簡單的處理,已經感染潰爛了,如果在這麽下去的話,估計,他整個胳膊都保不住了,而且,還會死人的。”
說完這些之後,醫生就轉身離開了,而手術室的門也被推開了,幾個護士推着病床走了出來,男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安靜的睡着,胸口緩緩地起伏着。
在護士的帶領下,許琅他們來到了一個普通病房,許琅和護士一起把男人從移動病床上擡到病房的病床上,護士在給男人輸上液之後,又囑咐了許琅幾句,就離開了。
站在病床前的許琅,看着靜靜躺在床上的男人,眉頭緊蹙。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賴邳在離開醫院之後,就開車回到了CSY,立即找到了法醫秦明月,讓秦明月提取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和那隻人手的血迹樣本進行比對分析,看看二者是否是同一個人。
丁昊穹他們在看到賴邳渾身髒兮兮,還有血迹的時候,以爲他受傷了,在一番詢問之後,他們這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兒。
聽完賴邳的講述之後,丁昊穹就皺起了眉頭說道:“這麽說,人手的主人找到咯?”
秦明月則搖搖頭,說道:“等比對結果出來之後就知道了。”
丁昊穹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在焦急的等待了四個小時之後,秦明月拿着一份報告走出了實驗室。
丁昊穹和賴邳他們一直在等待着比對結果,看到秦明月出來之後,丁昊穹立即問道:“怎麽樣了?是不是同一個人留下的?”
秦明月點點頭,說
道:“是同一個人的。”
“這麽說,那隻人手的主人找到咯?”丁昊穹問道。
秦明月點點頭。
看到秦明月點頭,丁昊穹就說道:“看樣子,這起案子馬上就可以偵破了,隻要等那個人醒了,問一問就清楚了。”
賴邳他們也點點頭,顯然,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本來還覺得這可能是一個很有難度,很有意思的案子的秦明月,此時露出了意興闌珊的表情,畢竟,從早上許琅把快遞拿到這裏來,再到找到受害者,中間也就過去了十來個小時而已,連一天都不到,一點挑戰性都沒有,這讓秦明月怎麽能提起興趣呢?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聽着丁昊穹他們對話的樊陽,卻沒有表現出喜悅的神色,反而緊皺着眉頭,因爲,她覺得這起案十分的蹊跷,不可能這麽簡單就結束了。
丁昊穹注意到了樊陽的神色,就問道:“怎麽了?你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其它人也紛紛轉過頭看向樊陽。
樊陽點點頭,說道:“你們難道不覺得這起還稱不上案子的案子,有很多地方很蹊跷嗎?”
“哦?你說說哪裏蹊跷了?”丁昊穹饒有興趣的問道。
“第一,那隻人手是被撞在快遞盒子裏面,快遞到琅哥家裏的,而在快遞單子上卻沒有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也沒有聯系方式,根據琅哥和賴邳的調查,是有人以琅哥的名字寄的這份快遞,那麽,寄快遞的這個人是誰呢?他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第二,早上打電話到CSY來的那個人是誰?他說要和琅哥玩個遊戲,讓許琅在兩天之内找到受害者,查清楚受害者的身份,可是,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受害者就自己出現了,這又是怎麽回事兒?受害者自己出現了,隻要他醒過來,身份自然立馬就知道了,這個遊戲還有什麽意思?”
聽到樊陽這麽說,丁昊穹他們也陷入了沉思,顯然,樊陽的話也讓他們覺得這起案子十分的蹊跷。
兇手在三周之前就切下了受害者的右手,又是泡福爾馬林的,又是腌制風幹,然後,兩周前,又以許琅的名義把人手寄出去,最後,快遞送到了許琅這裏,在許琅剛收到快遞沒多久,CSY就接到了陌生電話,指名道姓的要找許琅,要跟許琅玩個遊戲,可是,遊戲才剛剛開始,受害者就自己出現了,而其中充滿了怪異和蹊跷。
如果兇手真的是沖着許琅去的,真的是要和許琅玩這個遊戲的話,爲什麽,這麽快謎底就揭開了呢?難道是兇手迫不及待了,還是主動認輸了呢?
衆人覺得這兩個可能性都不大,如果兇手這麽輕易就認輸的話,那麽,他一開始做的那一切又是爲了什麽呢?好玩嗎?肯定不是,丁昊穹不覺得這個兇手會這麽無聊,對方這麽做肯定有其目的的,那麽,兇手到底有什麽目的呢?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
然而,現在,丁昊穹他們能做的事情其實不多,或者說是沒有,因爲,沒有太多的線索可以供他們參考和調查的,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醫院的那個男人身上。
————
夜涼如水,白天,在炙熱的太陽烘烤下,已經隐隐覺得有些悶熱的氣溫,到了晚上,随着清風吹過,給人帶來絲絲的涼意,許琅坐在男人的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許琅已經檢查過了男人身上的傷口。
男人右手感染潰爛化膿的地方,已經被醫生清理幹淨了,而男人身上其它地方的傷口,也都清理幹淨了,那個醫生說的沒錯,男人身上一共有三十多處傷口,其中,除了腳上,背上,胳膊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之外,許琅在其胸口發現了幾個煙頭燙過的傷口,在其左手手腕的地方,發現了被捆綁留下的痕迹,而在其雙腳腳踝的地方也有同樣的痕迹。
這些傷痕,許琅雖然不是醫生,但是,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被人強行綁縛之後留下的痕迹,根據傷痕的深淺程度和顔色,綁縛時間最起碼有兩周以上了,因爲,有些地方已經勒破了,露出了裏面的嫩肉,看樣子,這個男人在遇到自己之前,肯定被人約束在某個地方。
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許琅換下來了,衣服髒兮兮的,散發着陣陣惡臭,不單單有汗臭味,還有屎尿味,血腥味,和傷口腐爛的味道,許琅在給其換衣服的時候,着實費了一番力氣。
換下來的衣服,許琅沒有丢進垃圾桶,而是放進了朔料袋,讓羅佳妍帶着這些東西回到了CSY,讓樊陽他們好好地查一查這些衣服。
在換衣服的時候,許琅發現這些衣服雖然不是什麽奢侈品,但也不是什麽地攤貨,單單那一件襯衣最起碼就要幾百塊錢,那條已經破的不能再破的褲子,也要上千塊錢,由此可見,這個陌生的男人的經濟條件還是很可以的。
許琅留在這裏,就是要等待男人醒過來的那一刻,好在第一時間詢問他情況。
男人睡得不是很安穩,在睡夢當中,他都緊皺着眉頭,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聽的人牙齒發酸,看樣子,這個男人之前肯定遭遇到很大的折磨,确實,手都被砍下來了,如果這都不算
折磨的話,那什麽還算折磨呢?
時間到了晚上十一點多,許琅站起身,拿出手機,撥打了甯嫣然的号碼。
“喂。”甯嫣然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聽聲音,她應該還沒有睡覺。
“小月月睡了嗎?”許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然後,轉過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景問道。
“剛剛睡着。”
“作業做了嗎?”
“都做完了。”
“她有沒有問我去幹什麽了?”許琅問道。
“沒有,不過,我想,以小月月的聰明,肯定知道你在忙着工作的事情。”
聽到甯嫣然這麽說,許琅沉默了下來,自從許琅決定帶着小月月回到S市之後,父女二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許琅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就算他想和小月月說說話,也是有心無力,想到這,許琅看着外面的夜空,長長的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決定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畢竟,小月月現在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虧欠了小月月的母親舒悅,他不想在虧欠這個從小沒有了母親的女兒,可是,内心的責任感和使命感,讓許琅不得不再次回來,和‘常師爺’還有那些罪犯們,展開新的較量。
“CSY是不是又接到了新的案子?”甯嫣然在電話那頭,柔聲問道。
許琅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說道:“算是吧。”
“很棘手?”甯嫣然問道。
“棘手到不算棘手,隻是太蹊跷了一些。”
“能說說嘛?”
許琅剛想跟甯嫣然說一說,他就從窗戶玻璃上看到了房間的倒影,那個一直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沉睡的男人,睜開了眼睛,此刻,正側着腦袋,看着自己的背影呢,于是,許琅說道:“等有時間了再告訴你,我要先忙了。”
說完,許琅不等甯嫣然再說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轉過身,看着床上的男人,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和男人對視起來。
男人的眼睛還是很紅,他看着許琅,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兩個人在對視了良久之後,男人率先開口了。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
男人的聲音十分的沙啞,可能是白天喊得次數太多了導緻的。
聽到男人開口說話了,許琅從窗邊走到床邊,在椅子上坐下,他看着男人說道:“這裏是醫院,我叫許琅,是CSY刑偵小組的組長。”
“CSY?刑偵小組?這麽說,你是警察咯?”男人看着許琅問道。
許琅點點頭,說道:“沒錯,我是警察,你叫什麽?做什麽的?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聽到許琅說自己是警察,一直緊繃着身體的男人,緩緩地松了一口氣,放松下來,他看着許琅,皺了皺眉頭,不确定的問道:“你真的是警察?”
“怎麽?我難道不像個警察嗎?”許琅看着男人反問道。
男人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隻是,CSY刑偵小組是什麽部門?是刑偵那個支隊的?”
“CSY刑偵小組是最新成立的刑偵小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許琅耐心的解釋道。
說完,許琅還拿出了自己的證件給男人看了看。
男人在看完之後,點點頭,相信了許琅是警察。
“你叫什麽?做什麽工作的?爲什麽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許琅又回到之前的那個問題上問道。
“我叫張晉中,從事的是律師的職業,至于我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呵呵......”
男人苦笑幾聲,搖搖頭,一臉疑惑的說道:“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麽變成這樣的。”
“張晉中?還是個律師?”
許琅重複了一遍,他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于是,他看向男人的臉頰,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男人一番。
男人的顴骨突出,眼窩深陷,臉頰十分的消瘦,眼睛也是紅紅的,臉色十分的蒼白,許琅看了半天,最後确定,自己沒有見過此人,可是,既然自然不認識這個人,那麽,自己爲什麽對張晉中這個名字這麽耳熟呢?
“我們以前見過?”許琅看着男人問道。
男人也看向許琅,他搖搖頭,随即,想到了什麽,又轉過頭,看向許琅,仔細的看了幾眼,然後問道:“你剛才說你叫許琅?”
許琅點點頭,“我就是許琅。”
“你以前是不是刑偵二隊的隊長?”張晉中問道。
許琅再次點點頭。
張晉中見許琅點頭,他恍然大悟,看着許琅說道:“難怪我在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有些臉熟,似曾相識,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許琅許警探啊。”
“你見過我?”許琅疑惑的問道。
張晉中搖搖頭,說道:“沒有見過面,但是,我經常在報紙和新聞山看到你,不過,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你的消息了,我還以爲你不做警察了呢。”
聽到張晉中這麽說,許琅頓時就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