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許琅他們開始圍繞着謝志文的講述,聯系了許琅小區附近的派出所,找到派出所的同志讓他們協助幫忙調查一下附近的拾荒者,看看能否在這些人當中找到謝志文說的那個寄快遞的男人。
賴邳也把從蜂鳥快遞點拿回來的監控硬盤交給了呂星,讓他嘗試着對硬盤裏的視頻進行恢複,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比如,在三月二十一号晚上,去寄那份快遞的人。
整個下午,許琅他們都在和派出所的民警,對很多拾荒者進行了調查走訪,詢問情況。
随着經濟的發展,以前,許琅小時候還能看到一些在街道上乞讨的人,在現在卻很少看到了,當然,還是有一些乞讨者的,不過,這些乞讨者大部分都是以乞讨爲職業的,他們固定在一個地方乞讨,隻要不是刮風下雨,大雨滂沱,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他們的影子,當然,這些人還是極少的。
而每天翻垃圾箱,除了打掃街道衛生的環衛工人之外,隻有那些拾荒者了。
在許琅他們調查走訪的時候,可以看到,那些拾荒者大部分都是上了年齡的人,或者是一些中年的男女,他們拎着一個蛇皮口袋,在各個垃圾箱前翻來倒去的,尋找一些可以賣錢的物品,這些人,許琅他們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都覺得他們一個個年齡很大,在一番詢問下來才知道,其中很多看起來有五六十歲的人,其實也就才四十來歲而已,隻是,日複一日的風吹日曬,顯得格外的蒼老而已。
這些拾荒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居無定所的,他們睡覺的地方可能是公園的長椅,天橋下面的過道,或者一些爛尾樓,暫時停工的工地等等,而有一部分人則在一些偏僻的地方,自己搭了一個房子,所謂的房子不過是他們用自己撿來的東西,搭着幾根木棍拼接而成的,而還有一小部分則是退休的老人,他們無事可做,就做起了拾荒的工作,把撿來的東西賣給廢品收購站,換取微薄的錢财,他們這麽做不是爲了賺錢,完全是爲了打發時間而已。
在一大圈走訪下來,許琅他們一無所獲,并沒有知道那個謝志文描述的男人的蹤迹。
“琅哥,那個謝志文該不會是欺騙了我們吧?”羅佳妍拿着一瓶水,臉蛋紅撲撲的,蹲在馬路邊,一邊喝水一邊問道。
調查走訪拾荒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他們要生活就要努力,四處行走,不可能待在一個地方,而許琅他們要找這些人詢問,就要一個個的去找,自然也要跟着跑,所以,會走很多路,許琅和賴邳,一個是警察出身,一個是退伍軍人,又都是男人,體力要比女人強很多,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可是,羅佳妍是個女人,在跑了一下午之後,她累的夠嗆。
聽到羅佳妍這麽問,許琅也有這個猜測,覺得謝志文是不是在欺騙自己,但是,許琅轉念一想,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一來,他不知道那份快遞當中有什麽,二來,他隻是一個快遞小哥,沒有必要爲了一個自己不知道的死去撒謊,除非他和兇手認識。
可是,在調查走訪一番之後,許琅他們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加上又累又渴的,幾個人都十分的疲憊,羅佳妍有這個想法也不奇怪。
許琅沒有立即回答羅佳妍的這個問題,而是看向賴邳問道:“你怎麽看?”
賴邳想了想說道:“謝志文沒有理由欺騙我們。”
許琅點點頭,然後問道:“附近的拾荒者都調查完畢了吧?”
羅佳妍點點頭,說道:“調查完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許琅擡起頭,看着已經西斜的太陽,又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既然拾荒者已經調查走訪的差不多了,他們也該回去了,于是,許琅就說道:“回CSY吧。”
“歐耶,回家咯。”
聽到許琅說回去,羅佳妍頓時從地上站起身來,沖着賴邳喊道,看的許琅和賴邳也是一陣的無語。
在工作的時候,許琅他們都覺得羅佳妍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辦事效率很高,做事也很周密,可是,有時候,許琅又覺得羅佳妍就像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一般,時不時的做出一些,說出一些幼稚的死去和話語來,這讓許琅都不知道該怎麽說羅佳妍了。
許琅和賴邳對視一眼,也站起身,拿着手裏喝了一大半的礦泉水的瓶子,朝着停車的地方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幫我報警,哪位好心人幫我報個警啊?”
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男人的喊叫聲,許琅他們聞聲看了過去。
這裏是一個垃圾處理站,每天來這裏拾荒的人很多,但是,在這裏居住和工作的人卻很少,路上的行人也很少,這個點兒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所以,街道上除了許琅他們幾個人之外,沒有多少行人。
此時,一個全身髒兮兮,蓬頭垢
面的男人,在街道上狂奔着,說是狂奔,其實和正常人快走也差不多。
男人的頭發蓬亂,臉上不知道沾了什麽,漆黑一片,露出一雙驚恐的大眼睛,随着他嘴巴的一張一合,露出了一嘴潔白而整齊的牙齒,他上半身穿着一件原本應該是白色的襯衣,現在,白色襯衣卻沾滿了污垢,一塊紅,一塊黑,一塊黃的,看起來像是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猶如一個畫布一般。
襯衣的扣子有幾顆一件掉落,随着男人的跑動,露出了男人的皮膚,而男人下半身穿着一條黑色的西褲,此時,西褲早已經破破爛爛,到處都是洞,其中一條腿在跑動的過程當中,露出了潔白的皮膚,顯然,褲子已經脫了線,而男人的腳上卻什麽都沒穿,光着腳丫子在路上跑着,這裏不是油柏路,而是灑落着很多石子的砂石路,男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路上奔跑着,腳掌已經被石子劃破了,鮮血滲出,滴落在路上,男人卻渾然不覺,隻是一個勁的朝前跑,嘴裏不停的喊着救命,而且,還時不時的轉過頭朝身後看去,似乎,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他一般。
一般人在看到男人這幅模樣,要麽以爲他是個精神病,要麽覺得他是個瘋子,但是,許琅在看到男人的時候,卻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的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而男人的右手自手腕以下什麽都沒有,光秃秃的,還包着一個染血的紗布,白色的紗布早已經被鮮血染紅,變成了黑褐色。
就在許琅他們轉過頭打量這個嘴裏喊着救命的男人的時候,男人也注意到了許琅他們,于是,他不顧一切的朝許琅他們跑來,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道:“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在男人朝着許琅他們奔跑而來的時候,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小聲的和身邊的人嘀嘀咕咕,指指點點,看到男人朝着許琅他們狂奔而去,站在男人和許琅他們中間的人,連忙朝路邊躲去,似乎,很害怕男人會找到他們一樣。
“噗通。”
就在男人距離許琅他們不到五十米的時候,可能是因爲跑得太快,他的腳踩到了一顆鵝卵石,沒有站穩,身體一個踉跄,直接摔到在地,濺起了一大片的灰塵。
男人在摔到之後,漆黑的臉色露出一抹異樣的潮紅,他擡起頭,看着許琅他們,伸出左手,聲音嘶啞的喊道:“救命,救命啊......”
許琅他們在看到這一幕之後,立即朝着男人跑了過去。
賴邳最先跑到男人的身邊,蹲下身,把滿身灰塵的男人從地上扶起來,而許琅和羅佳妍也随後跑到。
還沒有完全走近男人,許琅和羅佳妍他們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這股臭味來源于男人的身上,有汗臭味,有屎尿味,有血腥味,還有腐臭的味道,許琅微微挑了挑眉頭,還是走到男人的身邊,看着被賴邳扶住的男人,問道:“遇到什麽危險了?”
“快,快幫我報警,有人要殺我。”許琅皺起了眉頭問道。
“快,快幫我報警啊,幫我報警啊,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男人看到許琅之後,準确來說,是看到許琅剛才看時間,拿在手裏的手機之後,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朝許琅撲去,伸出左手,就要去搶許琅手裏的手機,一邊搶着手機,一邊大聲喊道。
看到男人這個反應,許琅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而賴邳在發現了男人的異常舉動之後,立即把男人的左手左手反扭到背後,制服住了男人。
男人被賴邳制服之後,他還是朝着許琅撲去,一雙通紅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許琅手裏的手機,一個勁的喊道:“給我手機,我要報警,有人要我啊。”
走近之後,許琅這才發現,男人的臉之所以那麽黑,其實不是他原本就這麽黑,而是沾滿了灰塵,還有其他的東西,男人在這一番掙紮之後,額頭上伸出豆大的汗珠,汗水打濕了臉頰,把臉上的灰塵沖擊出一道道溝壑,剛才看着還黝黑的臉頰,頓時就一陣黑一陣白的,猶如花臉貓一般。
許琅對賴邳搖搖頭,說道:“放開他。”
說完這句話,許琅把手裏的手機遞給了男人。
男人在看到手機之後,就想伸出右手去接,可是,右手伸出去之後,卻接不住手機,而左手又被賴邳制服住了,他開始死命的掙紮起來。
賴邳聽到許琅的話之後,就松開了男人的左手。
在束縛解開之後,男人立即伸出左手接住了手機,手法有些生澀的摁動手機的屏幕。
看着男人那别扭的動作,許琅就說道:“不用報警了,我們就是警察。”
聽到警察兩個字,正在和手機搏鬥的男人,猛地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許琅,問道:“你們是警察?”
許琅點點頭,說道:“我們是警察。”
“既然是警察,爲什麽沒有穿警服?”男人盯着許琅的眼睛問道。
“誰告訴你,警察一定要穿警服的?”許琅反問道。
說完這句話,許琅拿出了自己的證件,放在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在看到許琅遞過來的證件之後,他仔細的看了看好一會兒,這才擡起頭,看着許琅問道:“你們真的是警察?”
許琅再次點點頭,沒有說話。
“警察同志,警察叔叔,警察爺爺,求求你,救救我啊,有人要殺我。”男人聲音嘶啞的喊道。
“有什麽事兒慢慢說,到底是誰要殺你啊?”許琅問道。
聽到許琅這麽問,男人還是一個勁的喊着:“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就在許琅想要繼續詢問到底是誰要殺他的時候,男人突然眼皮子一番,身體軟了下來,昏了過去,如果不是賴邳扶着,估計,他已經猶如一個軟腳蝦一般倒在了地上。
看到男人突然暈倒,許琅這才發現,男人右手的紗布在剛才摔倒和一番劇烈的掙紮之後,已經掉落在地上了,露出暗紅色的傷口,傷口處有幾個膿包,此刻,膿包已經破了,從裏面流出黃色而黏稠的液體,還有淡淡的紅色的鮮血。
看樣子,男人已經精疲力盡,昏死過去了。
許琅沒有多耽誤,立即對賴邳說道:“把他抱上車,去醫院。”
說完,賴邳就一把把軟的像根苗條一樣的男人抱在懷裏,朝着警車走去。
許琅坐在駕駛座上,羅佳妍坐在副駕駛上,而賴邳抱着男人坐在後排,在車門剛剛關上,許琅就啓動車子,直奔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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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一路風馳電掣般的朝醫院駛去,許琅的臉色十分的凝重,他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的看向後視鏡,通過後視鏡觀察這個邋裏邋遢,一副狼狽模樣的男人。
“他怎麽樣了?”許琅神色凝重的問道。
賴邳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男人之後,他說道:“他昏過去了,而且很虛弱,我們的抓緊時間去醫院。”
說到這,賴邳看向男人那還在滴血的右手,臉色也十分的濃重。
剛才在外面,許琅他們就能聞到男人身邊那股難聞的味道,隻是,當時地處寬闊,味道不是很大,而現在,在空間狹小的車子裏面,這股難聞的味道十分的濃郁且刺鼻,許琅皺緊了眉頭,而羅佳妍則一隻手捂着鼻子,側過頭看向後排的男人,她的那雙柳葉眉都快皺成一條線了。
“啪。”
“求求你......放了我吧......”
躺在後排座椅上的男人,閉着眼睛,突然伸出手,朝着面前揮了過去,一巴掌剛好打在正在查看男人傷勢的賴邳的臉上,嘴裏含糊不清的喊着放了我之類的話語。
男人完好的左手和沒有了手掌的右手,在空中不停的揮舞,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和扭曲,胸口也劇烈的起伏起來,右手傷口處的鮮血随着男人的動作,抛灑了出來,落在警車的車内四壁之上,其中一部分落在了賴邳的身上,還有一些落在了許琅和羅佳妍的身上。
羅佳妍因爲是側着身子 ,對着後排的,有幾滴鮮血落在了她那張娃娃臉上,羅佳妍頓時就臉黑了起來。
男人的異常表現,頓時引起了許琅的注意,他再一次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男人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許琅知道,不能多耽擱,就加大了油門,拉響了警報,朝着醫院狂馳而去。
車子很快就到了醫院門口,在車子剛剛停下,賴邳就打開了後車門,把男人從車上給抱了下來,朝着醫院裏面快步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道:“醫生,護士......”
羅佳妍也在賴邳抱着男人下車之後,她也解開了安全帶,朝着裏面跑去,而許琅在停好車之後,特跟着進入了醫院。
在許琅進入醫院的時候,看到賴邳在幾個護士的幫助下,把男人放到了病床上,被幾個護士推着朝裏面走去。
饒是躺在了病床上,男人的手還在空中不停的揮舞,嘴裏喊着:“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隻可惜,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低了,除了聽了很多遍的許琅他們,護士們都沒有聽清楚男人到底在說什麽。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手術室門口,她們把男人擡到了病床上,然後把許琅他們攔在了門外,其中一個護士對許琅說道:“請在外面等候,去付一下住院費。”
說完這句話,随着啪的一聲,手術室的門被護士從裏面關上了,手術燈也随之亮起。
許琅在深深的看了一眼手術室之後,就從口袋裏拿出錢包,遞給賴邳,讓他去辦理住院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