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指使張國雄殺害梁哲彥的原因？”許琅看着卓偉問道。

卓偉點點頭。

“你知道張國雄是如何殺害梁哲彥的嗎？”許琅又問道。

卓偉擡起頭，看了一眼許琅，又低下頭，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指使、收買他人殺人也是犯罪的行爲？”

卓偉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先是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說道：“當時讓張國雄這麽做的時候并不知道，也沒有多想，事後我才想明白的。”

“那張國雄在告訴你，他已經殺死了梁哲彥之後，你有沒有去333包廂去查看一番？”許琅問道。

卓偉搖搖頭，說道：“張國雄這個人我了解，他這個人有一說一，不會撒謊，既然，他說了他已經殺死了梁哲彥，那麽，肯定是殺死了，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去看一個死人幹嘛，萬一被人看到了，等梁哲彥的屍體被發現之後，我就說不清楚了。”

聽到卓偉這麽說，許琅點點頭，卓偉說的也在情理當中。

“既然梁哲彥屍體被發現之後，你把矛頭指向了史翰學等人，爲什麽在張志明回來之後，唆使他繼續營業和下達封口令，拒絕協助警方破案？”許琅問道。

卓偉擡起頭，看着許琅苦笑着說道：“張志明有什麽背景，你應該比我清楚，當時，我想的是把張志明拉下水，利用張志明的身份和背景，給你們警方帶來壓力，最好就是草草的結案就可以了，這樣一來，我和張國雄就安全了。”

“就這麽簡單？”許琅眯着眼睛看着卓偉。

卓偉看着許琅，點點頭，說道：“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複雜，就是這麽簡單。”

聞聽此言，許琅陷入了沉思。

通過審訊史翰學、張國雄、張志明還有卓偉，很多事情基本上已經串聯起來了，梁哲彥的案子基本脈絡已經變得順暢起來。

梁哲彥身上一共有五處緻命傷，其中胸口的那一處緻命傷是史翰學造成的，起因隻是兩個人喝多了，因爲一點小事兒而引起的；梁哲彥頭頂的那一處緻命傷是張國雄留下的，而張國雄又是卓偉收買指使他這麽做的，爲的就是給自己的妹妹一個交代，而梁哲彥脖子上的那處針孔是孫天宏留下的，爲的就是擺脫梁哲彥，重新開始生活，那麽，梁哲彥身上還有兩處緻命傷到底是誰造成的呢？

史翰學沒有理由那麽做，也沒有時間作案，張國雄也沒有必要這麽做，他既然已經使用棒球棍打了梁哲彥，就更沒有必要在對梁哲彥的屍體補刀，而孫天宏是最有可能這麽做的，但是，根據他的交代，他也沒有這麽做，那麽，到底是誰留下的這兩處傷口呢？

皇朝KTV在張志明從燕京市回來之後，繼續營業和對内部人員下達封口令，是因爲卓偉的唆使，他和梁哲彥的案子沒有直接的關系。

之前的很多疑點和說不通的地方，在陸陸續續的審訊了這些人之後，基本上都已經搞清楚了，而卓偉現在也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麽，接下來就是要調查孫天宏到底是不是殺害梁哲彥的真正兇手，還有就是造成梁哲彥身上剩餘兩處緻命傷的人是誰。

想到了這些，許琅又詢問了一些卓偉三月十九号晚上那天發生的一些細節之後，就和羅佳妍一起離開了公安分局，回到了CSY。

————

在回到CSY之後，就看到杜子喬他們已經在辦公區了。

看到許琅他們回來之後，杜子喬就說道：“根據孫天宏的交代，我們在下水道找到了他丢棄的那些作案工具。”

“都找到了？”許琅連忙問道。

杜子喬點點頭，說道：“我們在凱悅大酒店附近的一個下水道裏找到了那個黑色的背包，在背包裏面發現了幾個酒瓶，還有幾部已經關機的手機。”

“東西呢？”許琅問道。

“樊陽已經拿去檢驗了。”

“那注射器呢？找到沒有？”

注射器才是許琅最關心的證物，畢竟，那是殺害梁哲彥的真正兇器。

杜子喬點點頭，說道：“也找到了，樊陽一并拿去檢驗去了。”

聽到兇器找到了，許琅頓時就松了一口氣，然後問道：“那個凱悅大酒店的保安隊長找到沒有？”

“找到了，已經帶回來了，丁副組長正在審訊室裏審訊呢。”

“交代了嗎？”

杜子喬笑了笑，說道：“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酒店值班呢，被帶到這裏的時候，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經過一番審訊之後，也老老實實的開始交代問題了，等丁副組長出來了，就知道結果了。”

“那皇朝KTV後門附近的監控錄像呢？”許琅問道。

“呂星和賴邳已經去查找了，應該快回來了。”

聽到調查工作進行的十分順利，許琅頓時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照現在看來，案子進展的還是十分順利的，看來，隻要搞清楚梁哲彥身上剩餘兩處緻命傷的來曆，梁哲彥遇害案的真相就可以解開了。

杜子喬顯然也是和許琅一樣的想法，他看了看許琅，又看了看拿着一沓文件的羅佳妍

，就問道：“你們去了哪裏？”

“哦，去提審了一下卓偉。”許琅随口說道。

“審訊結果怎麽樣？他交代了？”杜子喬好奇的問道。

許琅點點頭，說道：“交代了，張國雄沒有說謊，确實是卓偉收買他去殺害梁哲彥的。”

“卓偉爲什麽這麽做啊？”杜子喬好奇的問道。

“爲了給他妹妹一個交代。”

許琅說着話的時候，無奈的搖搖頭，杜子喬聽完之後，也是無奈的搖搖頭。

就在許琅和杜子喬說話間，丁昊穹走出了審訊室，來到了許琅他們這邊。

“怎麽樣？”許琅看着丁昊穹問道。

“都撂了。”

“孫天宏說的是實話？”許琅問道。

丁昊穹點點頭，說道：“孫天宏說的是真的，在二十号的下午，他确實接到了孫天宏打來的電話，讓他幫忙把8樓的監控關掉，他也沒有多想，就幫忙關了，反正酒店的老闆也不是很注重酒店的監控，關掉一段時間也沒什麽。”

“這麽說，可以确定孫天宏就是殺害朱英奕、賀南辰他們的兇手咯？”羅佳妍在聽到這之後，就開口問道。

許琅卻搖搖頭，說道：“酒店保安隊長的話隻是一個旁證，不是直接證據，等樊陽那邊的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再說吧。”

丁昊穹他們幾個人聽完之後，點點頭。

幾個人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許琅突然對羅佳妍問道：“朱佳美什麽時候回國？”

羅佳妍想了想說道：“根據他們公司的說法，最早也得兩天之後了。”

“怎麽？你還覺得朱佳美和梁哲彥的死有關系？”杜子喬看着許琅疑惑的問道。

許琅點點頭，說道：“雖然現在孫天宏承認了他的罪行，其它幾個人也都承認了自己對梁哲彥做的事情，但是，梁哲彥身上的兩處緻命傷還是沒有确定。”

“兩處緻命傷？梁哲彥胸口、頭頂和脖子的三處緻命傷不都已經弄清楚了嘛，隻剩下梁哲彥下-體的那一處緻命傷沒有弄清楚而已啊。”丁昊穹疑惑的問道。

許琅搖搖頭，說道：“梁哲彥身上不止四處緻命傷，而是五處。”

“五處？”

聞聽此言，丁昊穹他們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他們是在無法想象，梁哲彥那天晚上在皇朝KTV到底經曆了多少事情，身上怎麽有這麽多緻命傷呢？

“另外，就算我們根據孫天宏的交代，找打了作案兇器還有其他的證據，也隻能證明朱英奕他們幾個人是孫天宏殺害的。”許琅又說道。

“難道梁哲彥不是他殺害的？”杜子喬緊蹙着眉頭看着許琅問道。

“梁哲彥确實不是孫天宏殺害的。”

就在此時，樊陽手裏拿着幾分文件，走了過來，開口說道。

“爲什麽？”杜子喬疑惑的問道。

“我在背包的酒瓶上，還有朱英奕他們幾個人的手機上發現了幾枚指紋，通過指紋比對，在酒瓶上的指紋有朱英奕他們幾個人的，還有孫天宏的，而在他們的手機上，除了發現了朱英奕他們本人的指紋之外，還有孫天宏的指紋，另外，我還在手機和背包上發現了微量的血迹，已經送到秦法醫那裏去化驗去了，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這麽說，凱悅大酒店8888房間的兇殺案确實是孫天宏做下的？”羅佳妍問道。

樊陽點點頭，說道：“沒錯，除了這些之外，我還在現場留下的八把作案兇器上找到了一枚指紋，經過比對，是孫天宏留下的。”

聽到樊陽這麽說，已經可以确定朱英奕等人就是被孫天宏殺害的。

“那注射器呢？上面有沒有孫天宏的指紋？”丁昊穹問道。

樊陽點點頭，說道：“有。”

“這麽說，梁哲彥也是孫天宏殺害的咯。”羅佳妍又說道。

杜子喬和丁昊穹也看向了樊陽。

樊陽卻搖搖頭，說道：“注射器上确實有血迹，應該是梁哲彥的，而注射器上面也有孫天宏的指紋，但是，除了孫天宏的指紋之外，我還發現了另外一組指紋。”

“另外一組指紋？不是孫天宏的？”許琅問道。

樊陽搖搖頭，說道：“不是。”

“那指紋比對有結果了嗎？”許琅問道。

樊陽搖搖頭，說道：“暫時還沒有。”

聽到這，許琅頓時有些失望，不過，也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注射器在孫天宏使用之前，還有人使用過，而那組指紋應該就是這個人留下的，隻要找到這個人，那麽，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誰殺死了梁哲彥了。

丁昊穹在聽到這個結果之後，他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說道：“不對啊，如果梁哲彥不是孫天宏殺害的，那會是誰殺害的呢？根據他的交代，他在作案的時候，梁哲彥還沒有死啊。”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許琅也陷入了沉思。

孫天宏的交代，把很多案件的細節都說的很清楚，雖然他作案的時間和梁哲彥的确切死亡時間對不上，可是，他說自己在實施作案的時候，梁哲彥還抽搐了幾

下，如果，孫天宏在作案的時候，梁哲彥已經死了的話，梁哲彥爲什麽會在孫天宏注射空氣的時候發生抽搐反應呢？難道是詐屍？

詐屍這個念頭才出現在許琅的腦海當中，許琅就立即給否決了，作爲警察，自然不相信詐屍這種說法，難道是梁哲彥在孫天宏作案的時候沒死？可是，如果梁哲彥當時沒死的話，他的死亡時間爲什麽是在淩晨四點多，而不是淩晨六點多呢？這說不通啊。

“梁哲彥不是孫天宏殺害的。”

就在許琅他們因爲這個問題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法醫秦明月走了過來，看着許琅說道。

“就因爲孫天宏的作案時間和梁哲彥的死亡時間對不上？”許琅看着秦明月眯起了眼睛說道。

秦明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不單單是這個。”

“那還有什麽？”許琅問道。

“你們是不是在奇怪，孫天宏在作案的時候，梁哲彥已經死了，爲什麽，他在作案的時候，梁哲彥的屍體還會抽搐對嗎？”秦明月看着許琅他們問道。

許琅幾個人對視一眼，都紛紛點頭。

“那是因爲在孫天宏給梁哲彥靜脈注射空氣之前，已經有人給梁哲彥的體内注射了大量的空氣，人在死後，人體就會停止一些運轉，他血液當中的空氣就會留在體内，而孫天宏再次注射空氣的時候，會引起體内空氣的運動，從而會導緻身體抽搐，其實，那不是梁哲彥的肌肉抽搐，而是他體内的空氣達到了一個飽和度，又沒有地方排出，引起的一種反應。”

聽完秦明月的解釋之後，許琅他們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疑點解開了，在加上孫天宏的作案時間和梁哲彥的死亡時間對不上，還有注射器上除了孫天宏的指紋之外，還有一組陌生的指紋，已經基本可以确定孫天宏不是殺害梁哲彥的真正兇手了，當然，要徹底的排除這一點，還需要等賴邳和呂星他們對皇朝KTV附近的監控錄像的調查結果了，隻要監控拍到孫天宏是什麽時候進入皇朝KTV，又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就可以知道孫天宏到底是不是殺害梁哲彥的真正兇手了。

————

案情有了重大的突破，時間也到了下午，衆人忙碌了一上午，還沒有吃午飯，于是，幾個人就點了幾分外賣。

等到外賣來了，幾個人在吃飯的時候，許琅卻在想一件事。

朱佳美到底和梁哲彥的案件有什麽關系，還有，到底是誰殺死了梁哲彥。

采用靜脈注射空氣的手法殺人，這還是許琅第一次經曆，單從作案手法來看，作案人有一定的醫學常識，對人體的構造有一定的了解，根據這個可以推斷，作案人要麽是醫生護士之類的，要麽是對人體有一定研究的，可是，調查了這麽久，凡是和梁哲彥有過接觸的醫生、護士，都進行了排查，還是沒有發現有誰有作案嫌疑的，這個真正殺死梁哲彥的到底是誰呢？

朱佳美當天晚上到皇朝KTV找梁哲彥到底是幹什麽去了？梁哲彥在和史翰學發生沖突的時候，他在和誰打電話？梁哲彥的手機現在在哪？被誰拿走了？

梁哲彥案件的其它疑點已經弄清楚了，現在隻剩下這幾個疑點了，史翰學、張國雄、卓偉還有孫天宏都已經抓捕歸案了，朱佳美現在還在M國，隻要她從國外一回來，警方肯定第一時間把她帶到CSY進行問話，可是，現在那個真正殺死梁哲彥的人還是不知道是誰啊。

許琅一邊想着這些疑點，一邊吃着飯。

就在許琅剛剛吃完飯之後，呂星他們從外面回來了。

呂星一回來，就大聲的喊道：“重大發現，重大發現，你們猜猜，我們發現了什麽？”

本來正在想案子的許琅他們，聽到呂星這麽喊，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呂星。

呂星被許琅他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許琅看着呂星問道：“說吧，有什麽重大發現。”

呂星手裏拿着一個U盤，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把U盤插-進電腦，雙手一邊敲擊着鍵盤，一邊說道：“你們看完這段監控視頻就知道了。”

在呂星說話的時候，CSY辦公區的那個大屏幕上就出現了一段監控畫面，而許琅他們也轉過頭，看向了大屏幕。

呂星摁下播放鍵，視頻就緩緩地開始播放起來。

視頻拍攝的角度是正對着馬路的，隻有視頻的一角能拍到皇朝KTV後門的地方，視頻畫面質量有些差，一來是監控設備的問題，另一方面是拍攝的環境問題，因爲是晚上，光線不好，所以拍攝的比較昏暗。

視頻播放了大概五分鍾，呂星突然摁下了暫停鍵，看着許琅他們問道：“你們看到了嗎？”

正在看視頻的衆人被呂星問的有些莫名其妙起來，杜子喬就疑惑的問道：“看到什麽了？”

“視頻當中出現的人啊。”呂星操縱着鼠标指着屏幕的右下角說道。

許琅順着鼠标指着的位置看過去，果然，在視頻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個人影，在看到這個人影之後，許琅頓時緊蹙起眉頭起來，因爲這個人不是孫天宏，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