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梁哲彥和張曉希還有聯系這件事讓許琅感到意外之外,還有一件事也讓許琅很在意,那就是,梁哲彥似乎非常在乎和張曉希的這次通話,爲什麽呢?梁哲彥爲什麽要這麽在乎一個前女友的電話呢?
CSY三号審訊室随着許琅的沉默,房間内頓時寂靜無比,史翰學一臉惶恐和不安的看着許琅,等待着許琅接下來的問話。
許琅在沉思了一會兒,思考剛才的兩個問題無果之後,他再一次的開口問道:“你當時打了梁哲彥幾拳?”
“一拳,真的,我就打了一拳而已,我看着那小子人高馬大的,以爲是個能打的,沒想到,居然是個樣子貨,中看不中用,一拳就給撂倒了。”史翰學哭喪着臉說道。
說完這句話,史翰學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先是一愣,随即擡起頭,看着許琅,眼神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問道:“不對啊,警察同志,我當時是一拳打在他胸口的啊,又不是打在他腦袋上,沒有打緻命的地方啊,他怎麽會死了呢?警察同志,你們該不會是在炸我吧?其實那小子沒死,你們是收了他的錢,過來報複我的吧?”
聽到史翰學滿口胡言,許琅頓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瞪了史翰學一眼,沒有說話。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丁昊穹開口問道:“你倒是打的是他左胸還是右胸?”
“左胸啊。”史翰學疑惑不解的看着丁昊穹說道。
“那你知道人的心髒在什麽位置嗎?”丁昊穹繼續問道。
“心髒在哪,我哪知道去,我又不是醫生。”史翰學撇撇嘴說道。
丁昊穹伸出手指了指史翰學的左胸口的位置,說道:“人的心髒就在左胸,人的心髒是除了大腦之外最重要的器官了,如果,心髒遭到外力猛烈打擊的話,會造成心髒驟停而死亡的。”
“啊?!”
聽完丁昊穹這麽解釋,史翰學半信半疑的看着丁昊穹,驚歎一聲之後,問道:“這位警官,你該不是忽悠我的吧?”
丁昊穹搖搖頭,說道:“我忽悠你幹嘛,這些你可以去網上查。”
“這麽說,我真的一拳就把那家夥給打死了?”
剛恢複了一點生氣的史翰學,在聽完丁昊穹的科普之後,頓時又哭喪起臉來,他看着許琅和丁昊穹,連忙說道:“兩位警察同志,警察叔叔,警察大爺,我對天發誓,我當時真的就隻打了一拳啊,就一拳,而且我也沒有下死力氣,隻是下手略微重了點而已,沒想到那家夥那麽的不經打,一拳下去就死了,我沒想打死他啊,我真的沒有啊。”
看到一向自認爲是個社會人的史翰學,此時此刻這幅狼狽的模樣,許琅和丁昊穹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許琅看着史翰學,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當初在勘查梁哲彥命案現場的時候,沒有看到梁哲彥的手機,而他其餘的随身物品都在,唯獨少了手機,一開始,許琅他們以爲是皇朝KTV的人把梁哲彥的手機拿走了,但是,在一番詢問之後,這才知道,梁哲彥的手機沒有被KTV的人拿走,而在朱英奕等人屍體被發現的8888房間裏,也沒有看到手機,不但沒有看到梁哲彥的手機,也沒有愛看朱英奕的手機。
手機不見了,這本來是一個小細節,一開始,許琅也沒有太過于在意,以爲是兇手在做完案之後,順手帶走了,可是,現在仔細想想,許琅覺得,梁哲彥遇害案也好,還是朱英奕等人遇害的案子也罷,他們屍體被發現的現場都沒有看到手機,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三種可能性。
第一,他們出門玩的時候,不喜歡帶手機。
第二,他們的手機被現場,除了警方之外的某些人拿走了,或者掉落在了現場某個隐蔽的角落,沒有被發現。
第三,手機被兇手帶走了。
第一種可能性不大,現在是網絡時代,人人都有手機,而且還有很多的低頭族,離開手機就渾身不自在,像梁哲彥這樣的富二代不可能沒有手機,而且肯定不止一部手機,當然,也可能他們出門玩的時候,習慣性的不帶手機,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是,剛才史翰學說了,他看到梁哲彥的時候,梁哲彥正在打電話,這說明梁哲彥在去皇朝KTV的時候,是帶着手機的,所以,第一種可能性被排除了。
至于第二種可能性,手機被現場某個人拿走了,在梁哲彥他們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CSY的人就已經注意到手機的問題來了,也展開了詢問,顯然,在命案面前,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貪小-便宜,爲了一點小-便宜就引火燒身,這很不值得的,隻要是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做,而且,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拿走東西,是不太現實的。
而手機掉在現場某個隐蔽的角落,這種可能性有,但是不大,無論是梁哲彥的命案現場,還是朱英奕的命案現場的勘查工作,樊陽都參與進去了,她作爲從外省調過來的痕檢人員怎麽可能會漏掉現場的任何一個細節呢?所以,這個可能性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
三種可能性排除
了兩種,那麽,隻剩下第三種可能性了,兇手在做完案之後,特意把手機帶走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問題來了。
兇手爲什麽在殺完人之後,帶走了遇害者的手機呢?難道幾名遇害者的手機裏有找到兇手的線索嗎?如果有,那麽到底是什麽線索呢?電話号碼?還是短信?亦或者是通話記錄,還是照片之類的東西呢?
想到這個問題,許琅就擡起頭,看着還在喋喋不休,一個勁爲自己開脫的史翰學,問道:“你在打倒梁哲彥之後,有沒有拿走他的手機?”
“手機?”
史翰學被許琅問的一愣,他一臉茫然的看着許琅說道:“我沒拿啊,我自己有手機我拿他手機幹嘛啊?再說了,他的手機都被我丢進水裏了,已經壞了,我要一個壞手機幹嘛?”
“那梁哲彥的手機呢?你離開的時候,他的手機在哪?”許琅問道。
史翰學被許琅問的有些發蒙,他低下頭好好的想了想。
過了好半天,他才擡起頭,說道:“手機應該在他口袋裏,我看到他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了。”
說完這句話,史翰學看向許琅問道:“許警官,怎麽了?手機不見了?我可真的沒拿啊,我對天發誓。”
史翰學說他離開衛生間的時候,手機還在梁哲彥的身上,而梁哲彥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手機,這說明有人在殺害了梁哲彥之後,從他身上拿走了手機,隻是,會是誰拿走的呢?
到目前爲止,梁哲彥身上的四處緻命傷,許琅他們隻找到了其中一處緻命傷的來由,而剩餘的三處緻命傷到底是誰造成的呢?是史翰學嗎?
許琅擡起頭,瞥了一眼那個眼神恍惚,不停轉動眼珠子的史翰學,他暗暗的搖搖頭,覺得不可能。
梁哲彥身上的四處緻命傷,分别是鈍器打擊頭部,外力猛烈擊打胸口,高跟鞋踩踏下-體,注射器從脖子的靜脈注射空氣,而史翰學是梁哲彥胸口那處傷口的締造者,這他自己也交代了,那麽,剩餘的三處傷口又是怎麽造成的呢?
鈍器擊打頭部,這很像史翰學他們這些混混的做法,畢竟,随着現在很多影視劇的出現,在影片當中,很多混混爲了彰顯自己的狠辣和厲害,動不動就用頭爆酒瓶子,這也導緻現實社會當中,很多人跟着模仿,而他們也把這種手法用在了打擊鬥毆當中。
至于高跟鞋踩踏下-體,這顯然是女人留下的,或者是男人穿着女人的高跟鞋留下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像史翰學是不可能這麽做的,畢竟,對于他來說,解決問題和麻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拳頭了,不會這麽大費周折的作案,除非,他早就和梁哲彥認識,跟其有恩怨。
而從靜脈注射空氣這種作案手法,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兇手的某些特征,比如,兇手對人體的構造和醫學,有一定的研究,剛才,史翰學都不知道心髒在什麽部位,他怎麽可能會想到這種方式殺人呢?當然,他也可能是裝作不知道心髒在哪,但是,讓一個整天隻知道打架鬥毆的人選擇用這麽專業的手法去殺人,恐怕很困難,史翰學能不能找到靜脈都不一定呢。
當然,這些都還隻是許琅的分析而已,有些事情還是要确認一下爲好。
“你以前認識梁哲彥嗎?”
“不認識,皇朝KTV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聽到這,許琅點點頭,然後繼續問道:“你們在離開皇朝KTV之後,有沒有回去過?”
“去哪?”
“皇朝KTV。”
史翰學搖搖頭,說道:“沒有,我們都出來了還回去幹嗎?再說了,那天晚上,我們都喝多了,走路都直打晃,哪還有力氣回去啊。”
“你們在離開皇朝KYV之後,都去了哪裏?”
“當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你是說,你們離開皇朝KTV之後,就各自回家了?你也回家了?”許琅眯着眼睛看着史翰學問道。
史翰學點點頭,說道:“對啊,我們幾個住的都不遠,其中兩個跟我住在一起,當時我們三個人是一起相互攙扶着回去的。”
“地址。”
“什麽地址?”史翰學一臉疑惑的看着許琅。
“家庭住址。”
“哦。”
史翰學說出了一個地址。
等到丁昊穹記下地址之後,許琅就準備結束對史翰學的審訊工作。
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許琅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張志明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說皇朝的老闆張志明啊,他啊,一個有後台,有背景的生意人呗,就那樣。”史翰學說道。
“那樣是哪樣?”許琅問道。
“能開KTV酒吧這樣的生意人能是什麽樣兒?都是一個鳥樣,要麽有錢,要麽有人脈,要麽有後台,要麽夠狠。”
“那張志明呢?”
“他?呵呵
......”
史翰學嗤笑一聲,說道:“他屬于那種有點錢的人,人脈嘛,他有一個當副市長的哥哥,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人脈也有,至于他到底有沒有後台,以前,我覺得他有,不過,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他了,既然,他都被你們帶過來了,想必,他也沒有什麽後台,至于夠狠.....”
史翰學搖搖頭,說道:“如果抛開他那個不知道真假的後台不去管的話,他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聽到史翰學這麽評價張志明,許琅微微點點頭,雖然,史翰學的評價不是很詳細,也不是很全面,但是,他大體說的沒錯。
“那卓偉呢?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許琅又問道。
“卓偉?卓偉是誰?”
史翰學疑惑的看着許琅。
“就是皇朝KTV的經理。”
“哦,你說他啊。”
史翰學點點頭,說道:“那小子不簡單。”
“哦?爲什麽這麽說?”許琅好奇的問道。
“張志明我沒有怎麽打交道,之前,我想要跟張志明談合作,那老小子不願意見我,都是這個卓偉跟我見面的,這小子是個會來事兒的主,别看他還很年輕,可是,爲人處世,做事做人方面都很圓滑,也很老道,其實,能在不皇朝KTV那種地方當經理的,其實也都是這樣的角色。”
聽到史翰學這麽說,許琅就繼續問道:“照你這麽說,卓偉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啊。”
史翰學搖搖頭,說道:“我常年混迹在各個娛樂場所,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像卓偉那麽圓滑的人,還是很少見的,而且,我敢肯定,他以前肯定不是做這個的。”
“那你覺得他以前是做什麽的?”
史翰學再次搖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以前肯定不是在KTV做事的。”
“爲什麽?”許琅愈發的好奇起來。
“直覺。”
史翰學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道:“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哦,是嗎?那剛才在真愛酒吧,你看出我是警察了?”許琅飽含深意的問道。
聽到許琅這麽問,史翰學想也沒想的說道:“那是,當時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就是條-子了,哦,不對,是警察同志。”
“既然看出我是警察了,還準備在背後下黑手,準備給我腦袋開瓢?你這是襲警啊,看來,你的罪名又要多一條了。”許琅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點史翰學說道。
“啊?!”
聽到許琅這麽說,剛才還有些洋洋得意的史翰學,頓時長大了嘴巴,一臉呆滞的看着許琅,顯然,他被許琅給唬住了。
“你...你...”
史翰學好不容易閉上嘴巴,伸出手,顫抖着指向許琅,然後,一臉忿忿的說道:“卧-槽,你框我,媽的,條-子果然都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的,勞資上當了。”
看着氣急敗壞的史翰學,許琅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麽,起身離開了三号審訊室,而丁昊穹也跟着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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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許琅和丁昊穹走出三号審訊室之後,丁昊穹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
他看着許琅說道:“琅哥,你幹嘛要吓唬他啊?他一直以爲是他一拳打死的梁哲彥呢,剛才他那麽配合我們,就是爲了減輕處罰,現在,你這麽一吓唬,估計,他現在正在裏面罵娘呢。”
許琅笑了笑,轉過頭看了一眼三号審訊室緊閉的大門,搖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像他這樣的人,如果不吓唬吓唬,讓他收斂一些,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呢。”
“應該不會吧,這家夥看起來一副勞資天下第一的架勢,他剛才說梁哲彥是個樣子貨,其實,他也是個花架子,這家夥又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呢?”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許琅卻搖搖頭,臉色沉重的說道:“越是像他這樣的人,越是危險,别看他現在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那是因爲他沒有機會,如果有,他肯定會做的,如果現在我們不給他的頭上戴上一個緊箍咒,懸一把達摩斯之劍的話,他就會沒有任何顧忌了,人,一旦沒有了顧忌,那麽,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我們誰也不知道,沒有人天生就是罪犯,每一個罪犯之所以成爲罪犯,都是有一個演變的過程的,我們的工作除了打擊犯罪之外,最主要的還是阻止和預防犯罪。”
“所以,你剛才任由史翰學誤會是他殺死了梁哲彥?最後,還拿襲警的事情吓唬他?”丁昊穹眼神複雜的看着許琅問道。
許琅點點頭,說道:“你剛才是沒看到他在真愛酒吧的樣子,在我拿出證件之後,還準備背後下黑手,你想想,警察他都敢下手,如果任由他這麽下去的話,将來他會怎麽樣?無法預料。”
丁昊穹想了想,點點頭,深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