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書禀乎人性,疾者不可使之令徐:徐者不可使之令疾。
許琅在跟杜子喬交流案情的時候,許琅就想到了第一個問題,梁哲彥是第一次來皇朝KTV,而他這次來還不是一個人來,而是跟着朱英奕一起來的,現在,朱英奕一群人離開了,他們去了哪裏?爲什麽他們離開的時候不帶上梁哲彥呢?難道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口角或者矛盾,從而引起的激情殺人嗎?
如果事情的真相正是如此的話,那麽,隻要找到朱英奕幾個人,經過一番審訊,就可以得知真相了,如果真相不是這樣,那麽問題就來了,梁哲彥是第一次來這裏,結果就死在這裏了,到底是仇殺,還是情殺,亦或者是激情殺人?是圖财還是因爲别的原因死亡的呢?
相對于田永春局長和杜子喬他們那麽在乎死者的身份,許琅反而對此不是特别的在乎,不管死者生前是什麽身份,擁有着什麽樣的地位,是有錢人還是窮人,是城裏人還是農村人,對于許琅來說,死者就是死者,他們隻是一個受害者,死後隻是一具屍體而已,而許琅要做的就是查清楚他們死亡的真相而已,也僅此而已。
杜子喬見許琅陷入了沉思,看了看CSY的成員,見他們都在忙,于是,杜子喬就對許琅說道:“既然你們CSY的人接手了這起案子,我就帶人先撤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會配合你們調查的。”
許琅沒聽到杜子喬在說什麽,他隻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杜子喬見許琅這個樣子,就沒有在多說什麽,對着刑偵二隊的人揮揮手,就離開了現場。
在杜子喬離開之後也就幾分鍾,秦明月從地上站起身來,對許琅說道:“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昨天晚上十二點到一點左右,死者的身上一共有三處傷口,其中死者的頭部有一個圓柱形的鈍器傷,這是死者死前留下的,還有一處是下陰,死者的外生殖器官曾經被人狠狠地踐踏過,第三次傷口是在死者的胸口,死者的胸口有被人狠狠擊打過的痕迹,除了這三處明顯的傷口之外,死者的身上還有一些擦蹭傷,這些是在死者死後留下的。”
聽到秦明月對梁哲彥的死亡時間的初步判定以後,他愈發的開始懷疑那幾個帶着梁哲彥的富二代了,因爲,根據KTV服務員的講述,朱英奕他們幾個人是在淩晨兩點多的時候離開的KTV,如此一來,他們離開的時候,梁哲彥已經死亡了,他們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梁哲彥的身上有三處傷口,那麽緻命傷是什麽?”許琅問道。
秦明月出乎許琅預料的搖搖頭,說道:“這三處傷口都是緻命傷,至于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導緻遇害者死亡的,需要把屍體帶回去解剖之後才能知道。”
聞聽此言,許琅有些疑惑的看着秦明月,似乎是想要秦明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遇害者頭部被圓柱形的物體擊打過,行兇的人力氣很大,直接讓對方的頭蓋骨微微的凹陷了一塊進去,頭顱是人體所有骨骼當中最堅硬的地方,頭蓋骨都凹陷下去了,足可見行兇者的力氣之大,應該是個男人,這種鈍器傷很容易導緻顱内出血或者腦死亡,而遇害者外生殖器也遭到了蹂-躏,男人的外生殖器和陰-囊是最脆弱的地方,一旦這裏遭到了很大的外力打擊,也會導緻人死亡的,至于胸口的傷口,我想你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遇害者受傷的胸口是左胸口,那裏是心髒的那在地,如果人在遭到猛烈的打擊之後,會導緻心髒驟停死亡的。”秦明月耐心的解釋道。
聽到秦明月這麽說,許琅頓時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遇害者梁哲彥的死亡原因是身體這三個部位受傷導緻的,到底哪一個地方才是真正的緻死地方,還需要解剖屍體才能知道。
許琅想了想,沉默了片刻之後,問道:“那死亡時間能确定嗎?”
秦明月看了一眼許琅,然後低頭看着屍體,說道:“屍斑已經出現了,而且已經遍布全身,屍斑一般是在死者死亡之後兩到四小時之後産生的,而梁哲彥屍體上的屍體已經遍布全身了,那麽,他至少死亡有五個小時以上了,另外,屍僵也形成了,擴展全身,隻至少需要四到六個小時。”
“這麽說,梁哲彥的死亡時間大概爲五到六個小時咯?”
說完這句話,許琅就搖搖頭,他記得剛才秦明月說了,梁哲彥的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淩晨十二點到一點左右,而現在是八點五十五分,也就是說,秦明月的初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距離現在大概八到九個小時了,而這和許琅猜測的并不一樣,少了四到五個小時,那麽,這少的時間是怎麽回事兒?
似乎是看出了許琅再想什麽,秦明月就說道:“我剛才測了一下肛溫,是二十八度。”
秦明月雖然沒有說爲什麽如此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但是,許琅還是知道了,正常人都體溫在三
十六度到三十七度之間,在人死亡之後,十個小時之内,屍體屍溫每小時下降一度,十小時以後,每小時下降0.5度,也這是屍冷現象,也是每個人死亡之後,出現的正常情況。
秦明月給梁哲彥測了肛溫,測肛溫是法醫在判斷遇害者死亡時間最簡單的辦法,現在他測的是二十八度,也就是說,梁哲彥至少死亡了八個小時左右。
想到這,許琅就看向秦明月問道:“還有什麽發現沒有?”
秦明月看了看屍體,然後又看了看許琅,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有沒有發現包廂内的溫度很高?”
許琅點點頭,這一點兒,在他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怎麽了?”許琅問道。
“剛才你和杜隊長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如果那個保潔人員沒有撒謊的話,那麽,梁哲彥的死亡時間可能就不是八到九個小時,可能要短上很多。”秦明月說道。
這一次,不用秦明月解釋,許琅就知道怎麽回事兒,在這種溫度很高的環境下,加上包廂内的環境不是很好,随處可見的垃圾、酒瓶子之類的東西,可以說,這裏到處都是細菌,在這種環境下,人在死亡之後,自身的細菌會開始腐-敗屍體,而在高溫和特殊環境下,可能會加快屍體的腐-敗,從而導緻法醫在判斷遇害者死亡時間的時候不準确。
“有影響嗎?”
許琅問的是屍檢工作。
秦明月搖搖頭,說道:“影響肯定會有,但是問題不大,如果你想要确切的死亡時間,還需要對屍體進行解剖。”
許琅瞥了一眼屍體,問道:“初步勘察完了?”
秦明月點點頭。
“那就把屍體帶回去,等家屬到了之後,征求他們同意之後就準備解剖吧。”許琅說道。
秦明月點點頭。
然而,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我不同意解剖。”
女人的聲音頓時把許琅和秦明月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這是一個看起來大概五十出頭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華麗的服裝,打扮的十分的幹淨利落,她站在門口,身後跟着一個頭發斑白的男人,女人眼眶濕潤,她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看也不看許琅他們,徑直走到梁哲彥的屍體面前,她伸出雙手,攔住了許琅他們面前,沖着許琅說道:“小彥的遺體誰也不能動。”
聽到女人那不用質疑的話語,許琅和秦明月都愣了愣,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奇怪,于是,許琅看着女人問道:“請問您是?”
“我叫仲繡芳,是小彥的母親,你是誰啊?哪個公安分局的?我告訴你,隻要我不同意,你們誰也别想動我兒子的遺體,我跟你們張副市長是老同學。”仲繡芳看着許琅說道。
許琅看着仲繡芳,他直接把對方後面的話給忽略掉了。
“梁哲彥身上的緻命傷暫時無法判斷出來,既然梁哲彥是遭人殺害的,那麽,我們作爲警察,必須要弄清楚死者的真正死亡原因,而想要查清楚梁哲彥的死亡原因,就必須要解剖屍體。”許琅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
“你誰啊?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說不能解剖就是不能解剖,小彥活着的時候,連去醫院打個針都害怕,身上都沒有一個傷口,現在,他死了,難道你們還想給他開膛破肚,讓他死無全屍嗎?我不同意。”仲繡芳說道。
許琅皺了皺眉頭,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仲繡芳,他有些爲難起來。
梁哲彥的屍體肯定是要解剖的,畢竟,這不是自然死亡或者意外死亡造成的,這明顯就是謀殺造成的,在死亡原因沒有弄清楚之前,解剖屍體是最快找到答案的辦法了,可是,仲繡芳的态度是那麽的堅決,這讓許琅十分的爲難,他爲難,一方面是仲繡芳不讓警方解剖屍體,另一方面則是,許琅雖然不在乎死者是誰,這個仲繡芳和張副市長是什麽關系,但是,該顧忌的東西還是要顧忌的,而且,華夏國是個有着深厚文化底蘊的國家,對于人死後的後事看的非常的重要,對于法醫解剖死者的屍體,其實,還是有一部分人不能接受的,而這部分人當中,就屬老年人最多。
“您好,我叫許琅,是CSY刑偵小組的組長,梁哲彥的屍體肯定是要解剖的,如果你不同意解剖的話,我會申請強行司法解剖的。”許琅不願意跟這個女人多廢話。
“你敢,家屬沒有同意,你就敢解剖,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讓你的領導撤了你的職,讓你這輩子都當不了警察。”仲繡芳看着許琅,氣呼呼的說道。
“呵呵......随便你,你想告就去告吧,至于我能不能繼續當警察,我是否會被撤職,我拭目以待。”
說完這句話,許琅就對秦明月說道:“把屍體帶走,帶回去進行司法解剖,記得
,填寫一份強制司法解剖的說明。”
“是。”
秦明月點點頭,轉過身就準備去帶走梁哲彥的屍體。
“許琅,你敢。”仲繡芳後退一步,站在了梁哲彥的屍體前面,像是老鷹護小雞一般護着梁哲彥的屍體。
就在許琅打算要不要讓人把仲繡芳拉開的時候,那個跟着仲繡芳一起進來的男人開口說話了。
“讓他們把小彥的屍體帶走。”
男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十分威嚴,一看就是個領導,身居高位,長時間養成的。
“博容,不能讓他們把小彥的屍體帶走解剖啊,小彥活着的時候,就很在乎形象的,我不想他死後,還遭到這樣的折磨,我......”
“夠了。”
然而,仲繡芳的話還沒有說完,梁博容就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
梁博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他的話充滿了不可置疑,根本就不是跟仲繡芳商量這件事,而是命令。
原本,許琅以爲仲繡芳肯定會繼續攔着,說不定還會在現場和梁博容撕吧一番的,然而,出乎許琅預料的是,當梁博容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兩個字之後,仲繡芳深深地看了一眼梁博容,她眼眶當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最後,她擡起手擦了擦眼角,默默地走到了一旁,眼睛不在去看許琅,也沒有去看梁博容,而是一臉悲傷的看着梁哲彥的屍體。
許琅朝秦明月使了個眼色,秦明月立即會意,他直接把梁哲彥的屍體裝進了斂屍袋裏,然後找了兩個民警幫忙,一起擡出了命案現場。
許琅在秦明月做這些的時候,他轉過身,看着梁博容笑了笑,伸出一隻手,說道:“想必你就是利民房地産公司的梁博容先生吧,久仰大名啊。”
梁博容的臉上也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他伸出一隻手,和許琅的手握了握,然後說道:“你就是我們市大名鼎鼎的警探許琅吧,我早就聽說你破案很有一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追捕兇手,查明真相,這是我們警方應該做的事情。”許琅笑着說道。
接下來,許琅和梁博容兩個人随意的聊了幾句,然後,他就帶着仲繡芳一起離開了。
梁博容在臨走的時候,告訴許琅,他小兒子梁哲彥遇害的真相就全權拜托許琅了,他會去CSY錄一份口供的,另外,他也會在司法解剖同意書上簽字的。
相對于一進來就咄咄逼人的仲繡芳,許琅感覺,梁博容這個人很不一般,他在跟許琅聊天的時候,眼睛都沒有去看正在被秦明月裝進斂屍袋的兒子的屍體,仿佛,那個躺在地上死掉的不是他的兒子一般,如果不是他那緊皺的眉頭,還有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和那雙微微顫抖的雙手,表露了這個老人的心境的話,許琅可能認爲,梁哲彥是不是梁博容親生的,因爲梁博容太淡定了。
除此之外,許琅還發現,梁博容在最後看向梁哲彥屍體的時候,他的眼神十分的複雜,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别的,總之,給許琅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至于哪裏奇怪,許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
梁博容走了,仲繡芳雖然不想走,還想跟着去CSY,但是,在梁博容那嚴厲的眼神當中,她還是很不情願的跟着梁博容一起離開了。
在梁博容他們走後,秦明月就帶着梁哲彥的屍體,率先離開了命案現場,而許琅他們繼續留下這裏勘查現場。
梁哲彥屍體被帶走之後,許琅這才發現,梁哲彥躺過的地方流着一灘淡紅色的液體,不知道是因爲包廂裏的溫度太高,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這灘液體早已經凝固了,而且印記看起來很清淡,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很難看到。
許琅走過去蹲下身來,看着這灘印記,伸出手,摸了摸,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許琅發現,這灘液體似乎是血迹,不過,許琅看到秦明月在屍體被帶走的時候,他對這灘液體已經采集了樣本,所以,許琅就沒有多想什麽,至于液體到底是不是血迹,除了血迹之外還有什麽成分,許琅相信,秦明月肯定會給出結果的。
看完了這些之後,許琅就走到沙發前,仔細的觀察起來。
許琅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之後,許琅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沙發上居然沒有血迹,不但沒有血迹,連KTV包廂沙發上常見的酒漬都沒有,好像是被人清理過一般,這讓許琅感到有些詫異和意外。
難道,在警方來之前,有人曾經清理過包廂内的沙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到底是誰清理的?難道是殺害梁哲彥的兇手?如果是,他又爲什麽這麽做?如果不是,那麽又是誰清理的?難道是KTV的服務員亦或者是清潔人員,還是其它什麽人?許琅的心中充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