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儒風在交代完聶方案件的始末之後,許琅又問了步鵬甫和唐志勇的案子,而周儒風也一一的講述出來。
周儒風在設計殺害了聶方一家之後沒多久,他就開始了複仇計劃的第二步,那就是殺害步鵬甫。
爲了複仇,在這四年的時間裏,周儒風對聶方、步鵬甫、唐志勇還有唐春冬他們四個人的行蹤和生活習慣非常的了解,甚至可能比他們自己還要了解,周儒風知道步鵬甫曾經想要殺死他妻子陳素素的事情,也知道這些年裏,其實步鵬甫很愧疚這件事。
陳素素自從出車禍之後,就一直卧床不起,而步鵬甫不但沒有和陳素素離婚,反而一直在想辦法治好陳素素,他這些年賺到的那些錢,大部分都花在了陳素素的身上,剩下的一部分則花在了兒子步星雨身上,至于他本人,其實也沒有存款,畢竟,不管是陳素素的住院費用,還是步星雨的成長和學習費用,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尤其是前者,陳素素住的那個單人病房,還有照顧陳素素的護工,就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雖然步鵬甫有着機械加工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每年的分紅就是一大筆錢,可是,這些錢,在面對陳素素和步星雨的時候,還是不太充裕的。
根據警方的調查,步鵬甫之所以把手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賤賣給聶方,一方面是被聶方抓住了他的把柄,另一方面,還是爲了套取現金而已。
雖然步鵬甫和聶方曾經一起設計搞垮了周元甲的公司,也害死了周元甲,甚至步鵬甫曾經想要殺死妻子陳素素,但是,他還是和聶方這種徹徹底底的利己主義者不一樣,最起碼,他在面對沒有死的陳素素的時候,沒有選擇抛棄這個其實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女人,而是選擇照顧她一輩子,步鵬甫也沒有像聶方那樣,爲了自己活命,不惜殺死自己的親生孩子,步鵬甫不但把步星雨撫養成人,還供上了大學,就在聶方一家出事之後,許琅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想着把兒子步星雨送到國外去讀書的。
許琅不知道步鵬甫當初爲什麽要和聶方一起設計陷害周元甲,也不知道他開車撞向陳素素到底是爲了什麽目的,也許是爲了利益,也許是受到了聶方的影響,但是,步鵬甫沒有選擇一錯再錯,而是選擇盡量去彌補這對母子,也許,步鵬甫在臨死前還在心中爲當年的事情忏悔,也許沒有忏悔,隻有愧疚,誰也不知道了。
根據周儒風的交代,和許琅之前的猜測和警方的調查結果是基本吻合的。
步鵬甫不是周儒風殺死的,據他所說,他當天帶着聶文星一路跟着步鵬甫去了酒吧,然後又跟着步鵬甫一起回家,他确實是像親手殺死步鵬甫的,但是,當他背着裝有強硫酸的背包進入步鵬甫家裏的時候,他發現步鵬甫已經穿着衣服躺在浴缸裏死了,至于步鵬甫是怎麽死的,周儒風不知道,當時,他也感覺很奇怪,隻不過,他覺得這是老天開眼了,在幫他的忙。
既然周儒風已經抵達了現場,他總不能白來,雖然步鵬甫死了,當時,周儒風隻要一想到十二年前,他們對周元甲做的一切,周儒風就無法原諒步鵬甫他們,于是,周儒風就把浴缸裏的水放掉,倒入了強硫酸。
當他看着強硫酸一點點的腐蝕着步鵬甫的屍體,看着屍體的皮肉組織在接觸到強硫酸之後,冒出的白煙,發出的呲呲聲,散發着難聞的氣味的時候,周儒風當時笑了,笑的十分的開心,因爲他覺得,他距離完成複仇計劃又近了一步。
就這樣,步鵬甫的意外死亡,硬生生的被周儒風捯饬成了自殺案件,這讓許琅他們在一開始接觸到屍體的時候,一度懷疑要麽是自殺,要麽是他殺,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出人預料,步鵬甫是意外死亡的,這讓許琅他們饒了很多彎路。
周儒風在說道步鵬甫案件的時候,他告訴了許琅一件事。
步星雨想要出國留學其實不是步鵬甫的想法,當然,步鵬甫其實也想給步星雨一個好的未來,一個好的學習環境,可是,陳素素癱瘓在床,而他又把自己手裏的一大半的股份賤賣給了聶方,他已經沒有多少錢了,陳素素住院治療,每天都需要一筆不菲的醫療費,而步星雨也慢慢長大了,他也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如果把步星雨送到國外去,步鵬甫還是不怎麽放心的,如果他跟着過去了,陳素素怎麽辦?如果他們一家人都去了國外,那生活該如何保證?靠着那點積蓄和每年的那點分紅,完全不足以支撐他們一家三口在國外的開銷。
步星雨想要出國留學,其實是他自己的想法,而他要去的國家也不是其他的國家,正是周儒風之前待過的M國。
至于步星雨爲什麽非要去M國留學,除了周儒風他們在M國之外,其實,這背後還有周儒風透過聊天軟件,一步步的引導造成的,他和步星雨在聊天的時候,無數次提到了M國多麽多麽的好,
那邊的學習環境,教育環境多麽多麽的好,這讓從小就跟着周儒風姐弟一起玩的步星雨來說,是很充滿誘惑力的,尤其是在青春期的孩子來說,世界那麽大,總要出去轉轉。
面對步星雨的這個要求,步鵬甫雖然手裏沒有什麽錢,也有很多顧忌,也許,步鵬甫真的是一個好父親,也許,步鵬甫是覺得愧對步星雨母子,他最後還是同意了步星雨的要求,開始給步星雨辦理出國留學的手續,而這一切,都在周儒風的計劃之内。
至于周儒風爲什麽非要讓步星雨出國留學,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一來步星雨是陳素素的兒子,而陳素素又是周儒風姐弟的小姨,他們多多少少還有些親戚關系,二來,他和步星雨小時候是好玩伴,好朋友,可能,他也不想傷害這個好朋友,就像他在聶方案件當中,留下聶文星一條命一樣。
“你準備殺死步鵬甫的那些強硫酸是哪裏來的?”許琅問道。
“就是從聶方他們機械加工廠弄來的。”
“如果當晚步鵬甫沒有意外死亡的話,你準備怎麽殺死他?直接用硫酸腐蝕嗎?”
周儒風想了想,說道:“我會先給他注射一針鎮定劑,使其昏迷,然後,讓其跪在浴缸裏,把強硫酸從他的頭上一點一點的澆灌下去,你知道古代帝王的墳墓當中,都有童男童女陪葬吧?”
許琅點點頭,這他自然知道,在那個封建的社會制度下,生活在最底層到底人是沒有人權的,他們和畜生奴隸沒有什麽區别,而這些陪葬的童男童女,爲了保證他們死去之後的樣子還跟活着的時候一樣,就會在頭頂上開個洞,然後朝裏面倒入水銀,讓水銀充滿人體的各個部位,達到防腐的效果,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的陪葬方式。
“你打算按照古代帝王陪葬的方式殺死步鵬甫?”許琅問道。
周儒風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我知道強硫酸可以腐蝕人的血肉組織,但是,無法腐蝕掉骨頭,而我,準備殺死他的辦法就是制造一副被腐蝕幹淨,保持忏悔的骷髅架子而已,而他給我死去的父親做一輩子的忏悔。”
聽到周儒風這麽說,許琅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又有種十分惡心的感覺。
從警多年的許琅,見到過很多屍體,有剛死沒多久,還保持皮膚彈性的新鮮屍體,也有死亡一段時間,已經開始腐-敗的屍體,也有出現巨人觀的屍體,當然,還有那種出現白骨化的屍體,對于作案人的殺人手法,許琅也見過很多,掐死的,勒死的,用刀捅死的,摔死的,溺死的等等,幾乎常見的許琅都見過,而一些變态的罪犯,在殺人之後,會選擇分屍、烹屍、肢解、火燒等等,許琅也見過,但是,聽到周儒風打算這麽殺死步鵬甫的時候,許琅想想就覺得後脊背發涼。
試想一下,一個還在呼吸的活生生的人,被人用強硫酸一點點的腐蝕成爲一具白骨,看着那骨肉分離的恐怖場景,就令人作嘔,心中發顫,由此可見,周儒風對當年害死周元甲的四個人是多麽的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滔天的恨意的話,一般的人是不會選擇這麽令人發指的作案手法的,這已經不是變态可以形容的了,完全就是反-人-類的做法。
“那你爲什麽要帶着聶文星一起去作案?”許琅沉默了很久之後問道。
“我根本就不想帶着他一起的。”周儒風撇了撇嘴說道。
“不想帶他爲什麽還是帶着了?”
“他安排的。”
“他?鄧飛章?”許琅看着周儒風問道。
周儒風點點頭。
“爲什麽?”
周儒風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想來,他應該是想把聶文星當成下一個我來培養吧,培養成一個罪犯。”
聞聽此言,許琅和丁昊穹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确實,誠如周儒風猜測的那樣,鄧飛章是‘常師爺’的人,而‘常師爺’的人做事從來沒有什麽規矩可見,似乎,他們總是能夠從人群當中發掘出那些潛在的罪犯,然後,找到他們,或是引導,或是脅迫,亦或者是培養,讓他們從一個正常人一步步的淪爲罪犯,從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周儒風之所以犯罪,主要還是爲了給死去的父親複仇,而他想要複仇卻不那麽現實,畢竟,在沒有外人幫助的情況下,他是很難完成的,可是,在有了‘常師爺’的幫助之後,他很輕松的完成了,單從聶方和步鵬甫的案件來看,周儒風确實是一個高智商的罪犯,畢竟,他本來就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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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許琅開口說道:“說說唐志勇的案子吧。”
“唐志勇的案子沒什麽好說的,現場留下的痕迹太多了,線索也很多,證據也不少,估
計,不用我說,你們也查出來了,知道唐志勇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蓄意謀殺的。”周儒風說道。
許琅點點頭,但是,他還是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但是,我們還是想聽聽唐志勇案件的經過。”
“既然你想聽,那我就說說吧。”
周儒風在僞造了步鵬甫的死亡現場之後,就帶着聶文星去了唐志勇家。
本來,在周儒風的計劃當中,他是準備使用高伏電壓直接電死唐志勇的,做成意外觸電死亡的,可是,鄧飛章去改變了周儒風的計劃,他不讓周儒風親自動手做這件事,而是讓聶文星去做這件事,而周儒風在一旁負責監督和協助,對此,周儒風其實是很有意見的,但是,他的意見在鄧飛章的面前,顯得是那麽的無力,周儒風沒辦法隻好妥協了。
聶文星因爲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就想着在衛生間的開關上做手腳,做成意外觸電而死的假象,可是,和受到專業訓練的周儒風不同,聶文星根本就不知道怎麽殺人,就算是做個觸電死亡的假象,聶文星也做的十分的粗糙,甚至是糟糕,這讓周儒風十分的無奈。
本來,周儒風以爲殺死唐志勇的計劃會失敗的時候,不知道是聶文星運氣好,還是因爲他的犯罪手法是與生俱來的,總之,最後唐志勇真的觸電死亡了。
周儒風最開始的打算是,如果聶文星真的讓唐志勇死了,他估計許琅他們當時肯定還在調查聶方和步鵬甫的案子,暫時還查不到唐志勇身上來,所以,他打算在唐志勇死後,回去重新布置一些案發現場,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唐志勇前腳剛出事,警方後腳就趕到了,這讓周儒風沒有時間進入現場,收拾聶文星留下的那些十分明顯的作案痕迹和線索;如果聶文星沒能殺死唐志勇,那麽,他就按照自己以前的計劃,弄死唐志勇。
唐志勇雖然是死了,可是,現場遺留下的線索太多了,而周儒風知道,自己随着唐志勇的死,已經暴露了,警方很快就會查到他們身上的,于是,爲了加快複仇的步伐,他直接連夜對進入CSY的唐春冬下手,徹底打亂警方的辦案思路,隻可惜,陳歡失敗了,而唐春冬沒有死,被送去醫院了。
除了唐春冬沒死這個消息讓周儒風感到深深的不安之外,還有一件事讓他十分的不安,那就是他姐姐所掌控的地下賭場被許琅他們給端掉了,随着地下賭場的暴露,聰明的周儒風意識到,警方一直查到他的頭上來了,周儒風已經沒有親人了,除了姐姐周钰雪之外,現在姐姐因爲自己的複仇計劃,而被牽連了,他爲了複仇,也爲了不讓周钰雪牽扯到命案當中,于是,他選擇了孤注一擲,制造了醫院和火車鐵軌事件。
聽到這,許琅問道:“你們是怎麽進入唐志勇家的?”
“之前,唐志勇所在的小區停過電,他家裏有線路被燒壞了,找人上門維修過,他因爲工作忙,把鑰匙交給了物業,而我當時僞裝成了修電工,成功的進入的唐志勇的家,拿到了鑰匙的模型,偷偷地配了一把。”周儒風說道。
“那次停電也是你制造的吧?”許琅看着周儒風問道。
周儒風點點頭:“沒錯,這本來就是計劃好的事情。”
許琅聽到這點點頭,然後問道:“陳歡是唐春冬的私人助理,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了,你是怎麽說服陳歡幫你殺人的?”
“陳歡不是我說服的。”周儒風搖搖頭說道。
“不是你哪是誰?”許琅好奇的問道。
此話一出,許琅就想到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就關在隔壁,沒錯,他就是聶文星。
陳歡有個姐姐叫陳波,而陳波是聶文星的英語老師,陳波還是聶文星追求的對象,之前警方的調查,聶文星确實是在追求陳波,可是陳波沒有答應,許琅雖然想到了聶文星,也想到了陳波,可是,他還是不知道聶文星是怎麽說服陳波和陳歡的,難道真的是愛情的力量,許琅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周儒風看着許琅,見許琅這幅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猜到是誰說服了陳歡了,于是,他笑了笑說道:“你猜的沒錯,說服陳歡的确實是聶文星,準确來說,是聶文星說服了陳波,而陳波說服了陳歡,所以,陳歡答應幫忙。”
“聶文星是怎麽說服陳波的?”許琅好奇的問道。
“你們不是抓到聶文星了嘛,你們可以問問他啊,他比我清楚,難道他沒告訴你們嗎?”周儒風看着許琅問道。
許琅轉過頭看向丁昊穹,丁昊穹搖搖頭,輕聲的說道:“聶文星在供述當中沒有提到這個情況。”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許琅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然後轉過頭看向周儒風,很顯然,許琅現在不打算去問聶文星,而是想從周儒風這裏得到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