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安陽報警沒多久,警察就抵達了現場,而他也被警方叫去問話,錄口供去了。
劉安陽本來是打算實話實說的,但是,他一想到步鵬甫的錢包還在自己手裏,錢包裏有将近五千塊錢,這可是他将近兩個月,辛辛苦苦打遊戲賣裝備才能得到的錢,而且,他拿走了步鵬甫的錢包,如果他實話實說的話,萬一警方問起來,自己該怎麽解釋呢?
想到這,劉安陽就編了一個謊言,本來,他以爲,自己的這個謊言應該很容易就被警方拆穿了,可是,沒想到的是,警方隻是給他做了一個簡單的筆錄之後,就讓他回家了,這讓劉安陽在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感到了慶幸,慶幸自己白白的拿到了一筆錢,自己又可以大吃大喝好長一段時間了,想到這,他的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今天,他在熬夜玩了一個通宵之後,早上在睡了幾個小時,就醒了,他從步鵬甫的錢包裏拿出了兩千多塊錢,出了門。
他先是存了兩千塊錢到信用卡裏,把信用卡還了,然後,拿着僅剩下的幾百塊錢,去了超市,買了一大堆吃的東西回來,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家門口居然碰到了前來找他的許琅。
當許琅再次來找他的時候,他以爲是警方發現了什麽,于是,他就表現的十分的不耐煩,想用這種态度讓許琅反感,從而離開他家,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許琅在問了他幾個問題之後,就去了他家的衛生間。
當許琅進入衛生間之後,劉安陽就知道,自己的謊言要被拆穿了,他擔心一旦謊言被拆穿了,警方會懷疑步鵬甫是他殺害的,他父親就是因爲入室盜竊殺了人,被判處了無期徒刑,他可不想跟他父親一樣,去坐牢。
想到這些,劉安陽就惡從單邊生,他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準備在許琅出來的時候,一刀砍死許琅,至于能不能砍死許琅,砍死許琅之後,他接下來該怎麽辦,他當時想都沒想,隻是,想着千萬不能讓警方知道他在說謊,然而,正如許琅說的一般,劉安陽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許琅,他還沒有砍死許琅,就被許琅給輕易的制服了。
劉安陽的講述到了這裏,就停止了。
許琅在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
從劉安陽的講述當中,許琅發現了幾個疑點。
第一,根據劉安陽交代,他是在三月八号的晚上十一點多聽到步鵬甫回家的,而他聽到步鵬甫家傳來奇怪的聲音,大概是在十二點左右,也就是說,步鵬甫是在回家之後,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死亡的,而劉安陽來到步鵬甫家的時候,是在步鵬甫死亡之後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那麽,既然在步鵬甫死亡之後再到劉安陽看到步鵬甫屍體之前,這半個小時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第二,劉安陽在出門準備去步鵬甫家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黑,在大晚上還戴着鴨舌帽的那個神秘男人是誰?他和步鵬甫的命案是否有關系?
想到這些,許琅就問道:“你确定步鵬甫是在八号晚上十一點多回家的嗎?”
“我當時剛好刷完一個副本,當時電腦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六分。”劉安陽說道。
“步鵬甫是什麽時候開的家門?”許琅問道。
劉安陽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十一點三十一分左右吧。”
“爲什麽記得這麽清楚?”許琅看着劉安陽問道。
“因爲在此期間,我一直在等待進副本,等待的時間差不多就是五分鍾左右,在我剛進入副本的時候,聽到了樓上開門的聲音。”
許琅點點頭,然後問道:“你是幾點去的廁所?”
“應該是十二點十分左右吧,因爲,打一次副本差不多就半個小時左右。”
“那你看到那個黑衣男人是什麽時候?”許琅又問道。
這一次,劉安陽低着頭想了很久,才說道:“不知道,大概是快一點的時候吧。”
“你在廁所裏待了大半個小時?”許琅眼神古怪的看着劉安陽。
似乎是知道許琅在想什麽,劉安陽頭愈發的低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上廁所的時候,就喜歡看手機,而且,我在上廁所的時候,看了會兒片,然後......”
後面的事情,劉安陽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不過,他不說,許琅也知道他在廁所裏都幹了什麽,許琅有些無語的搖搖頭。
“那你說說那個黑衣男人的特貌特征。”許琅說道。
劉安陽擡起頭,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晚上樓道裏太黑,我沒有看清楚他的臉,隻看到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衛衣,戴着一頂很大的鴨舌帽,個子和這位警官差不多。”
劉安陽說到這,指了指,正在負責記錄的賴邳。
許琅轉過頭,看向賴邳。
“我一米七六。”賴邳知道許琅想問什麽,就解釋道。
許琅點點頭,然後看向劉安陽,繼續說道:“除了這些,你還看到了什麽?”
“他比較瘦,對了,他還背着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包,應該是空的。”劉安陽繼續說道。
“這個人你以前見過嗎?”許琅問道。
劉安陽搖搖頭,說道:“小區裏的人我都認識,他,我是第一次見,不是我們小區的。”
聽到劉安陽這麽說,許琅又捕捉到了兩個細節。
第一,在聶方案件發生的時候,也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而在步鵬甫的案子發生的時候,也有一個陌生的神秘男人出現,難道他們會是同一個人?
第二,劉安陽說,他看到那個陌生的男人的時候,發現對方背着一個空着的雙肩背包,那麽,這個背包裏曾經是不是裝着什麽東西,比如,裝着強硫酸的那些容器。
既然這個神秘男人不是小區裏的人,這麽晚到小區裏來,背着一個背包,隻有三種可能性,要麽是小偷,來小區偷東西的,要麽是來找親戚的,要麽就是和步鵬甫的案子有關系的人。
對于第一種可能性,許琅覺得不可能,海灣小區發生了命案,警方已經對小區的住戶進行了走訪調查,如果有盜竊案發生的話,許琅不可能不知道。
至于第二種可能性,許琅也覺得不太可能,如果是來找親戚的,爲什麽不在白天,而是選擇在晚上?而且還穿着那麽的怪異,怎麽看,都不像是來找親戚的。
排除了前面兩種可能性,基本上已經可以确定,劉安陽看到的這個陌生的男人,很可能和步鵬甫的命案有關,或者說,和步鵬甫使用強硫酸自殺的現場有關。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問題來了,這個神秘的男人到底是誰?他和聶方車上的那個神秘人是不是同一個人呢?如果是,那麽,聶方的案子是不是也不是自殺呢?然而,在沒有調查清楚這個神秘男人的身份之前,這些疑問,都還隻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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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陽在說完這些之後,就看着許琅,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許警官,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我是不是不用坐牢了?”
劉安陽的話把許琅從沉思當中拉回了現實,他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安陽,然後笑了笑,說道:“你襲擊我的事情,我可以看在你老實交代問題的份兒上,不去追究,但是,你拿走了步鵬甫錢包,而且,那把錢給花了,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等着吧,等步鵬甫的家屬來了,看他們會不會起訴你,如果他們要追究你的責任,你也隻能乖乖受着了。”
說完之後,許琅不去看目瞪口呆的劉安陽,起身和賴邳一起走出了一号審訊室。
兩個人徑直來到了CSY的辦公區。
“哈哈......”
賴邳跟在許琅的後面,突然笑了起來,這讓許琅十分的不解,于是,他就問道:“你笑什麽呢?”
“組長,你剛才是沒看到劉安陽在聽到你那句話之後的表情,要麽多驚訝就有多驚訝,要有多憤怒就有多憤怒,要有多害怕就有多害怕。”賴邳笑着說道。
許琅搖搖頭,沒說什麽。
賴邳見許琅不說話,就問道:“組長,你打算對劉安陽怎麽辦?真的要起訴他?雖然,他是拿走了步鵬甫的錢包,但是,這還構不成刑事犯罪啊。”
許琅搖搖頭,說道:“他那點事兒不叫事兒,最多就是拘留幾天,然後把拿步鵬甫的錢還給步鵬甫的家屬就可以了。”
“那你剛才還那麽吓他?”賴邳不解的問道。
“打擊犯罪隻是一種手段,而預防和阻止犯罪才是重點,劉安陽在發現步鵬甫屍體之後,選擇報警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他拿走步鵬甫的錢包,據爲己有,而且還跟我們說了謊話,這種行爲本來就是錯誤的,如果不吓吓他,讓他長長記性,知道犯罪是要坐牢的,萬一,他在這次事情之後,嘗到甜頭了,走上他父親曾經走過的道路,難道這是你想要看到的?”
賴邳搖搖頭,然後看着許琅說道:“我明白了。”
許琅沒有在劉安陽的問題上多說什麽,而是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去博海灣調查的怎麽樣了?有什麽發現沒有?”
“沒有什麽太大的發現。”賴邳表情有些凝重的說道。
“那就是有發現咯。”
賴邳點點頭,說道:“博海灣确實和呂星說的一樣,是個新開發的海灘,我今天去的時候,那裏沒有人,不過,我在海邊看到了一個簡陋的房子。”
“房子?什麽房子?”許琅連忙問道。
“就是普通的三合闆房子,我進去看了一下,應該是拾荒者或者是看管那片海灘的人搭建的房子。”
“裏面住了人 ?”
賴邳點點頭,說道:“應該是有人居住,我在裏面發現了一張簡易的單人床,床上有被子,不過,沒看到人。”
“除了被子之外,還有什麽東西?”
賴邳搖搖頭,說道:“别的就沒有了。”
聽到這,許琅頓時有些失望,然後,他又問道:“那在海邊還發現什麽沒有?”
“也沒發現别的東西,就看到了兩個壇子,不知道是不是和聶方的案子有關,我帶回來了。”
“壇子呢?”
“我已經交給秦法醫,送去檢驗了。”
許琅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麽,他走到呂星身邊,拍了拍呂星的肩膀,問道:“海灣小區的監控都看了嗎?”
“看完了。”呂星說道。
“有什麽發現沒有?”許琅問道。
“嗯,有,你看。”
呂星一邊說着,一邊點開一段視頻,開始播放。
監控上面的時間顯示是三月八号的晚上十一點八分,步鵬甫搖搖晃晃的從小區走了進去,他走路十分的不穩,顯然是喝了很多酒,似乎,他随時都可能摔倒一般。
這不是呂星給許琅看視頻的關鍵,最關鍵的是在後面,在步鵬甫走進小區大概三分鍾之後,在小區門口外面,停下了一輛出租車,車牌是XXXX,因爲拍攝角度的問題,沒有看到開出租車司機的臉,但是,還是隐隐約約看到車上坐着兩個人,至于是男是女,是高是矮,看不清楚。
出租車在門口停了大概一分鍾,車子就啓動了,離開了監控探頭拍攝的區域,至于去了哪裏,沒有看到。
在這段視頻播放完畢之後,呂星又打開了第二段監控視頻。
監控視頻上面的時間是十一點十五分,這段視頻不是海灣小區門口的視頻,而是另一個地方的視頻。
在視頻當中,一個全身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走進了監控畫面當中,他一直低着頭,在經過監控的時候,他還伸出手拉了拉帽子的帽檐,然後,就從門走了進去,之後,就消失在監控視頻當中。
接着,呂星又打開了第三段監控視頻。
時間是三月九号的淩晨一點,那個剛才出現在監控當中的男人,再次從門裏面走了出來,他還是低着頭,背着背包,隻是,原本鼓鼓囊囊的背包現在已經空了,看起來癟癟的,而且,随着男人的走動,背包也輕輕地拍打着男人的後背,顯然,男人背包裏的東西沒有了。
視頻一直播放到男人走出監控畫面,呂星還沒有停止。
過了大概半分鍾,監控畫面突然出現一道亮光,然後,就有一個車影出現在監控畫面裏面,而就在此時,呂星摁下了暫停鍵,轉過頭,對許琅說道:“這輛車就是剛才出現在海灣小區門口的那輛出租車。”
“确定嗎?”許琅問道。
“确定,你看,小區門口拍到的車牌尾号是85,而這輛車的車牌雖然沒有拍全,但是,尾号也是85,雖然尾号是85的出租車肯定不止一輛,但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兩輛尾号都是85的出租車,出現在這麽近的地方的概率幾乎爲零。”
“後面這兩段視頻是什麽地方的監控?”許琅問道。
“海灣小區後門的監控。”
“後門?”
許琅皺了皺眉頭。
“是後門啊,怎麽了?琅哥?”呂星不解的看着許琅問道。
“看來這個黑衣男人對海灣小區十分了解啊。”許琅自言自語道。
“組長,剛才劉安陽說他在樓梯間看到的那個黑衣男人,會不會就是監控當中拍到的那個男人啊?”賴邳在一旁問道。
許琅點點頭,說道:“應該是同一個人。”
說到這,許琅想起聶方在出事前,他所在的碧灣小區的監控也拍到了一個男人,于是,許琅就對呂星說道:“你把聶方在出事的那段視頻放出來。”
呂星移動鼠标,點開了那段視頻。
許琅看了視頻當中拍到了那個模糊的身影,就喊道:“停。”
呂星連忙摁下暫停鍵,轉過頭,看向許琅。
許琅皺着眉頭,看着監控畫面,問道:“這個身影和剛才看的那個神秘男人是不是同一個人啊?”
呂星把剛才那段視頻重新打開,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後,點點頭,說道:“雖然聶方的那個監控視頻拍的十分模糊,但是,根據身體輪廓,應該是同一個人。”
“同一個人,爲什麽會出現在兩個命案現場呢?難道是巧合?還是因爲别的原因?”
許琅雙手環胸,一隻手摸着下巴,喃喃自語道。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很快就搖搖頭,說道:“絕對不是巧合,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有問題是肯定的,可是,兩個監控雖然拍到了那個神秘男人,但是,對方似乎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把自己僞裝的很好,根本看不清楚臉,看不清楚臉,就無法知道對方的身份,這才是許琅比較頭疼的地方。
“把視頻在播放一遍。”許琅突然說道。
“放哪一段?”呂星問道。
“就放海灣小區後門的兩段。”
呂星按照許琅說的重新播放那段黑衣人進入小區的視頻。
許琅來來回回看了三遍,在他看第四遍,視頻播放到黑衣人伸出手去拉帽檐的時候,他突然喊道:“停。”
呂星連忙摁下暫停鍵。
“放大。”
呂星操作鼠标按照許琅手指指的方向放大,放大的位置剛好是黑衣人伸出來的那隻手。
在視頻放大之後,畫面變得十分的模糊。
“處理一下。”
呂星在一番操作之後,畫面頓時變得清晰起來,許琅他們發現,這個男人伸出的是右手,而在他右手虎口的位置,有一個怪異的蠍子紋身。
“是它。”許琅眯起了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