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琅和丁昊穹來到聶方的機械加工廠,和步鵬甫的一番聊天之後,确定了幾件事。
第一,這間機械加工廠不是聶方一個人的,而是聶方、步鵬甫還有聶方的前妻唐春冬三個人合資開辦的。
在聶方和唐春冬沒有離婚之前,唐春冬是這間工廠最大的股東,現在,兩個人離婚了,唐春冬把自己手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給了小兒子唐斐泓,唐斐泓成了這家工廠最大的股東,但是,真正掌握這些股份的其實還是唐春冬,說白了,唐春冬還是這間工廠最大的股東,不過,步鵬甫剛才說了,聶方收購了他手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聶方本來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加上收購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現在,聶方才是最大的股東。
第二,聶方和唐春冬的婚姻不是單純的愛情結合,反而牽扯的很多的利益成分。
第三,聶方和唐春冬離婚,是因爲聶方在婚内出軌,并且有了一個女兒聶憐,而聶方出軌的女人就是他現在的第二任妻子盧芬。
第四,機械加工廠的生意不好。
這是許琅在來到機械加工廠之後,通過和步鵬甫的聊天,得出的是個結論,随着結論的出現,疑點也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第一,唐春冬和聶方還有盧芬三個人之間,有着很複雜的感情糾葛,聶方和唐春冬在一起是爲了錢,而聶方和盧芬在一起是因爲感情,但是,盧芬屬于第三者插足,上位的,那麽,聶方和盧芬的死,會不會不是自殺,而是情殺?
第二,聶方現在是機械加工廠最大的股東,工廠現在的效益不好,是不是和唐春冬有關?而聶方的死,是不是和機械加工廠的效益不好有關?
許琅把想到的結論和疑點都告訴了丁昊穹,丁昊穹在聽完之後,點點頭,然後說道:“還有一點兒被你忽略掉了。”
“什麽東西被我忽略掉了?”
許琅轉過頭,疑惑的看着丁昊穹。
“機械加工廠的第三個股東步鵬甫。”
“步鵬甫?他怎麽了?”許琅疑惑的問道。
“雖然步鵬甫和聶方是大學同學,又是室友和朋友,還是生意合作夥伴,但是,你有沒有發現,步鵬甫似乎對聶方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一些?”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許琅回想剛才在步鵬甫辦公室,他們的那一番對話,許琅發現,一切确實和丁昊穹說的一樣,步鵬甫對聶方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太詳細了,而且,步鵬甫似乎知道許琅想要問什麽,在許琅問聶方的事情的時候,他有問必答,一開始,許琅沒有覺得不對勁,但是,現在仔細回想一番,确實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友情都是比較簡單的,但是,不管關系多麽好的朋友,在他們結婚之後,尤其是還有經濟往來的情況下,他們彼此之間了解最多的應該還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不是對方的私人生活。
聶方當初不管是因爲愛情和唐春冬走到一起,還是因爲利益走到一起,這都是聶方個人的事情和想法,他沒有道理把這些事情告訴步鵬甫,如果是前者還好說,但是,如果是後者,這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讓一個外人知道這些,對聶方有什麽好處呢?
還有,聶方和唐春冬的離婚是因爲聶方的婚内出軌造成的,一般這種事情,知道的人應該不多,也就是三個當事人知道而已,聶方沒道理把這件事告訴步鵬甫。
想到這些,許琅眯了眯眼睛,說道:“步鵬甫似乎想把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唐春冬的身上。”
丁昊穹點點頭,一隻手摸着下巴,問道:“那步鵬甫這麽做到底是爲了什麽呢?人做某件事,肯定有其目的所在,步鵬甫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聽到丁昊穹的疑問,許琅把車子停在李磊路邊,點燃了一根香煙,陷入了沉思。
是的,在聶方死後,許琅他們來機械加工廠調查聶方的事情的時候,步鵬甫是知道聶方已經死亡的消息的,如果他和聶方的關系真的像他說的那麽好的話,步鵬甫爲什麽要把許琅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聶方的前妻身上呢?難道,他想獨占機械加工廠?
許琅搖搖頭,覺得不可能,聶方是機械加工廠最大的股東,手裏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剩餘百分之四十在唐斐泓的手裏,也就是在聶方的前妻唐春冬的手裏,而步鵬甫手裏隻有百分之十,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聶方和聶文星可能都死了,而盧芬也死了,在這種情況下,聶方手裏的股份應該會由聶方的小兒子唐斐泓繼承,如此以來,唐斐泓的手裏就有了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可以說,唐斐泓是這家機械加工廠真正的老闆,如此以來,步鵬甫要麽拿着股份吃分紅,要麽把手裏的股份賣掉,拿錢走人,除了這兩種選擇之外,步鵬甫似乎沒有第三種選擇。
步鵬甫在最後告訴許琅,他準備撤股了,也就是說,他選擇了第二種做法,既然是這樣的話,步鵬甫爲什麽要這麽做呢?許琅想不通。
一根煙抽完之後,許琅随手把煙蒂丢出窗外,重新啓動車子,臉色有些陰沉的說道:“看來要查一查這個步鵬甫了,看看他到底
想要幹什麽?步鵬甫不簡單啊。”
丁昊穹點點頭,深以爲然。
丁昊穹看着許琅啓動車子,不是回CSY的方向,他就疑惑的問道:“不會CSY?”
許琅搖搖頭,說道:“去見見聶方的前妻,看看她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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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源公司的工廠在郊區,但是,他們的辦公樓卻在市中心,許琅他們駕車來到富源公司之後,許琅直接找到前台,拿出自己的證件,告訴前台他們要找他們的副董事長唐春冬。
前台在看到許琅的證件之後,也沒有說什麽,直接撥打了一個電話。
本來,許琅以爲他們想要見到唐春冬可能還需要花費點時間,沒想到的是,前台在挂斷電話之後,看着許琅和丁昊穹,笑着說道:“唐董事長在辦公室等你們,請跟我來。”
她一邊說着,一邊帶着許琅他們走向電梯,乘坐電梯來到了十樓。
前台把許琅他們送出電梯之後,就有一個長相很漂亮的女人已經在電梯門口等着許琅他們了。
女人自稱是唐春冬的私人秘書,叫陳歡。
陳歡把許琅和丁昊穹帶進唐春冬的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
“進來。”一個不算威嚴的女人的聲音在辦公室内響起。
陳歡推開門,把許琅和丁昊穹帶進辦公室,在會客廳的沙發前安排坐下之後,她就走到辦公桌前面,對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道:“唐總,他們來了。”
許琅在坐下之後,就注意到了辦公桌後面正在低頭處理手裏文件的女人。
唐春冬今年應該四十歲了,但是,看起來卻好像才三十出頭的樣子,一看就是很注重保養,似乎,很多有錢人的女人都是這樣,許琅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唐春冬穿的十分的簡單,一身剪裁得體的女士西裝,留着齊耳短發,頭發應該燙過,不過,沒有染發。
唐春冬在聽到女秘書的聲音之後,她放下了手裏的文件,擡起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許琅和丁昊穹,沖着許琅他們笑了笑,然後,就站起身,對女秘書擺擺手,她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來到了許琅他們面前,伸出一隻手,笑着問道:“請問哪位是許警官?”
許琅站起身,也伸出一隻手和唐春冬的手微微握了握,然後笑着說道:“我就是許琅。”
兩個人的手一觸即松,許琅在和唐春冬握手的時候,微微 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讓丁昊穹感到有些奇怪,不過,他沒有多問什麽。
唐春冬和許琅在簡單的寒暄幾句之後,許琅就直奔主題,開口問道:“聶方死了,你知道嗎?”
唐春冬在坐下之後,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露出一個十分悲傷的表情,她微微低着頭,擡起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說道:“在你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許琅盯着唐春冬的臉頰看了一會兒,繼續問道:“聶方的死你怎麽看?”
“我們已經離婚多年了,平時基本上沒有什麽往來,對于他的事情,我不是特别的清楚,不過,你們想問什麽,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的,隻希望,你們能夠早日破案,抓到殺人兇手。”唐春冬擡起頭,眼睛微紅的看着許琅,說道。
許琅挑了挑眉頭,看着唐春冬說道:“你說讓我們 抓到殺人兇手?難道你認爲聶方是被人謀殺的?”
“難道不是嗎?”唐春冬看着許琅反問道。
“可是,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聶方很可能是自殺的。”
“不可能,聶方是不可能自殺的。”唐春冬在許琅話音剛落,徒然提高聲音反駁道。
許琅皺了皺眉頭,看着唐春冬,好奇的說道:“哦?你爲什麽這麽說?”
看到許琅這個表情,唐春冬似乎知道許琅在想什麽,她擡起手理了理鬓角的發絲,看着許琅,語氣再次恢複正常,說道:“雖然我和聶方已經離婚多年了,可是,聶方這個人我了解,他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
“爲什麽?”
“聶方是個很有才華,也很有理想的人,從我認識他開始,就看的出來,聶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他會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斷的努力,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得到的。”
“不惜一切代價?”許琅眼神古怪的看向唐春冬。
唐春冬在和許琅對視一眼之後,似乎知道許琅在想什麽,她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無奈的點點頭,說道:“既然你們來找我,肯定知道了我和聶方的事情,沒錯,聶方其實不愛我,他當初選擇和我結婚,就是想要從我這裏,或者說,從我父親這裏得到經濟上的支持,這一點,我心知肚明,沒什麽好隐瞞的。”
“既然你知道聶方和你結婚的目的,那你肯定很愛他咯?”
“愛?呵呵......”
唐春冬臉上露出凄慘的笑容,她搖搖頭,說道:“我确實很愛他,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最後,我們還是沒能走到最
後,你不是嗎?”
“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注定是不會幸福的,既然你選擇了這麽嫁給聶方,那你最後爲什麽又要和他離婚呢?”許琅問道。
“因爲盧芬。”
“盧芬?”
“對,她和聶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是青梅竹馬,我知道聶方心裏一直有一個女人,在結婚之前,包括結婚之後,一開始,我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直到我看到她大着肚子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這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因爲聶方出軌了,所以你們離婚了?”許琅問道。
唐春冬點點頭,說道:“沒錯。”
“你和聶方一共有兩個孩子,爲什麽大兒子姓聶,小兒子姓唐?”許琅問道。
“本來兩個孩子都要姓唐的。”
“哦?爲什麽?”許琅好奇的問道。
唐春冬深深地看了一眼許琅,笑了笑,說道:“你以爲我和聶方結婚,隻是因爲我愛他嗎?”
“難道不是嗎?”
唐春冬搖搖頭,說道:“我父親隻有我一個孩子,富源集團在S市,雖然不是最大的公司,但是,在S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公司,人,總是會老會死的,等哪一天,我父親去世了,富源公司該怎麽辦?自然是要我來接手,可是,我雖然姓唐,可是,我終究是個女人,需要一個倚靠,而我又深愛着聶方,所以,當年聶方找到我的時候,我答應給他投資,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條件。”
“什麽條件?”
“許警官應該已經猜到了,我和聶方結婚,他算是上門女婿,當初,我們結婚之前就說好的,以後生了孩子要姓唐,而不姓聶。”
“那爲什麽你們的大兒子會姓聶呢?”許琅問道。
“那是我們離婚之後,他帶着兒子去改的名字,聶文星以前不叫聶文星,而是叫唐文星。”
聽到唐春冬這麽說,許琅頓時了然,看來,唐春冬也不是那種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最起碼,在孩子的姓氏問題上,她就做的很對,至少,在她的角度上是這樣的。
許琅沉默了片刻,沒有在孩子的問題上繼續詢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問道:“那你爲什麽說聶方是被人謀殺的,而不是他自殺的呢?我想聶方是怎麽死的,你應該知道了吧?”
唐春冬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更是因爲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我才覺得他不可能自殺。”
“爲什麽?”
唐春冬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聶方雖然是個很有抱負和理想的人,但是,他也是一個很怕死的人,以前,我們結婚的時候,殺隻雞,他都不敢看,身上受一點傷,他都要去醫院裏裏外外的檢查一番,你說,這麽怕死的一個人會自殺嗎?”
許琅點點頭,想了想,然後問道:“那你覺得殺死聶方的會是誰?”
“肯定是盧芬。”
“盧芬?”許琅不解的看着唐春冬。
“沒錯,就是那個狐狸精,除了她,沒有别人。”唐春冬語氣笃定的說道。
“爲什麽?”
唐春冬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說道:“盧芬是女人,我也是女人,聶方不愛我,我知道,我從一開始都知道,同時,我也知道,盧芬之所以和聶方在一起,肯定不是爲了重圓小時候的愛情。”
“那她和聶方結婚是爲了什麽?”許琅好奇的問道。
“錢啊。”
“錢?”
唐春冬點點頭,說道:“在我和聶方還沒有離婚之前,當我知道了盧芬的存在之後,我曾經私底下調查過這個女人,發現這個女人是個十足的拜金女,而且,私生活十分的不檢點,在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和一些有錢的男人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說,盧芬之所以插足你和聶方的婚姻,就是因爲想要得到聶方的财産?”
唐春冬點點頭,說道:“沒錯,聶方因爲是上門女婿,當初我們離婚的時候,說好了他淨身出戶的,不能帶走一分錢的财産,但是,我想到他要撫養我們的兒子,就把那間工廠的股份沒有收回,算是給他的一點補償,機械加工廠的效益以前是很好的,自從聶方和那個女人結婚之後,工廠的效益就逐步下滑,近兩年來,工廠一直處于虧損狀态,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
聽到唐春冬這麽說,許琅和丁昊穹對視一眼。
從見到唐春冬到現在,唐春冬說的東西,和許琅他們之前在步鵬甫那裏了解到的,除了細節不同之外,其它的幾乎是一樣的,但是,有意思的是,步鵬甫告訴許琅他們,工廠的效益不好,是因爲唐春冬在和聶方離婚之後,利用富源集團的力量在暗中打擊機械加工廠導緻,而唐春冬卻告訴許琅,機械加工廠效益不好,是因爲盧芬在背後搞鬼,到底步鵬甫和唐春冬兩個人誰說的是真的,許琅現在還不敢确定,一切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