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許琅提出的這些疑問,随着江陵的自殺已經無法得知真相了,可能知道真相的那些人,現在都不知道躲在世界的那個陰暗的角落,說不定,他們當初在吸納江陵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現在的事情,可能,這些疑問隻會成爲永遠的疑問了。
江陵的出現和死亡,給許琅,給杜子喬還有甯嫣然,給S市的警方的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陰影,許琅在沒有回到S市之前,在知道陸晔死亡的事情之後,猜測陸晔的死不是案件的結束,而僅僅隻是一個開始的猜測,現在成真了,或許,對于‘常師爺’來說,陸晔的死都不算是開始,許琅的回歸和江陵的出現,這才是開始而已,這是許琅最不想看到的結果,然而,這卻是他不得不去面對的事實。
抛開江陵的出現和死亡不說,現在火車上的這起命案,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于張華芝和張浩男的死亡原因。
張華芝是誰殺害的?是江陵還是張開濟?亦或者是其它的什麽人?
張浩男又是被誰殺害的?是張開濟殺害的,還是張開濟和張華芝一起殺害的?亦或者是和張浩男有感情糾葛,有恩怨的人做的?
這兩個人的死亡,才是這起案件的關鍵所在,隻有調查清楚張開濟、張華芝還有張浩男三個人之間的關系,還有他們的社會關系,人際關系,調查清楚他們的死亡原因,才能知道幕後的真相是什麽?
而要調查清楚這些東西,是需要投入大量警力和精力的,是需要花費時間的。
現在,這起案子已經由刑偵二隊接手了,那麽,關于陸晔案子的調查,就要暫時擱淺一段時間了,許琅雖然心裏很着急,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去做。
許琅在杜子喬的辦公室待了很久,兩個人商量聊了很久之後,許琅離開了杜子喬的辦公室,再一次去了法醫解剖室。
許琅去法醫解剖室,主要還是想要去看一看老領導,看一看對待自己猶如親生兒子的陸晔的屍體。
許琅去的時候,申敏學沒有在解剖室,隻有任雪在,沒有看到申敏學,許琅不但沒有感到失望,反而還有些輕松,對于這個由葉雪菲帶出來的徒弟,許琅曾經是給予厚望的,隻是,申敏學這幾年的做法讓許琅感到十分的失望,甚至是絕望,當許琅在來到解剖室的時候,看着諾大的一個解剖室,許琅開始懷念那個始終冷着一張臉的女人,葉雪菲。
現在的S市的警務力量,很多人都讓許琅感到無比的陌生,曾經的刑偵二隊除了呂星和勞凱歌兩個人是老人之外,剩下的隻有杜子喬和甯嫣然讓許琅感到熟悉,除此之外,其它的那些人,許琅感到無比的陌生,不但刑偵二隊如此,刑偵一隊更是如此,而法醫部亦是如此。
當年和許琅一起出生入死,奮鬥在一線的那些兄弟,那些同事,那些戰友,那些朋友,大多數都不在了,這讓許琅心裏非常的難受,就像許琅此刻站在冰櫃前,看着屍體上挂滿冰霜的陸晔的屍體一樣,許琅的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雜陳。
許琅的父親許淵,曾經的幾個好兄弟,葉振海、陸晔、孫文耀,他們三個人,都已經去世了,老一輩的時代随着他們的去世,也真正的落幕了,現在是屬于許琅他們這些年輕人的一代了,可是,‘常師爺’還在,那個被國家追查了無數年的神秘組織還在,這一次,他們再一次的卷土重來,許琅感到了空前的壓力,他必須要在他這一代結束這一切,挖出‘常師爺’的秘密,結束‘常師爺’存在的時代,這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工作,不管是許琅的父親許淵,還是葉雪菲的父親葉振海,亦或者是那些許琅還不知道的人,爲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許琅不想再把這樣的付出延續到下一代去。
所以,許琅在看到陸晔屍體的時候,他就暗暗的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解決掉‘常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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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在公安局吃了午飯之後,沒有待在刑偵二隊繼續去看資料,而是在離開刑偵二隊之後,在S市随便逛了起來。
離開了S市五年時間,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S市的變化還是很大的,樓房越來越多了,人口也越來越多了,而許琅卻感到越來越孤單了,他漫無目的的遊走着這個他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城市。
對于S市這種人口有上千萬的城市來說,許琅的出現和消失,是那麽的不起眼,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許琅無論是走是留,都沒有那麽重要,然而,對于,有些人來說,許琅的出現與否,是他們很關心的問題。
就像此刻,許琅逛累了,來到了一家咖啡廳裏,在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後,随便點了一杯咖啡,他一邊品嘗着不加糖的苦澀無比的咖啡,一邊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欣賞着街道上的風景。
正所謂,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此刻,在咖啡廳的對面的一家咖啡廳裏的二樓靠窗的位置,也坐着一個人,這是一個男人,他穿着厚厚
的羽絨服,戴着一個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臉上還戴着一個很大的墨鏡,墨鏡遮住了男人大半張臉,男人此刻沒有去碰桌子上的那杯已經慢慢變涼的咖啡,而是,一直看着對面坐在窗邊看風景的許琅。
窗戶上的玻璃倒映着男人的影子,男人的鼻梁有一道很深的傷疤,看起來有些恐怖和吓人,不過,在墨鏡的遮蓋下,才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
許琅在咖啡廳坐了足足兩個多小時,而這個男人也在對面的咖啡廳坐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男人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從許琅的身上移開過。
時間總是走的那麽快,不知不覺當中,時間來到了下午五點,許琅回過神,把視線從街道上收了回來,他站起身,去了前台結了賬,離開了咖啡廳,他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出租車,他沒有去公安總局,而是去了小月月所在的實驗小學,因爲,小月月該放學了。
在許琅起身離開之後,那個男人沒有立即起身,他還是坐在原地,看着許琅上了那輛出租車,一直等到出租車消失在男人的視野當中,他這才緩緩地轉過頭,拿起桌子上那被早已經涼透的咖啡,像喝茶一般,一飲而盡,喝完咖啡之後,男人就放了一張百元大鈔在桌子上,就離開了咖啡廳。
他離開咖啡廳之後,沒有去追趕許琅的出租車,而是七拐八拐的走進了一個巷子,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沒多久,電話接通了。
“許琅獨自一個人在逛S市,接下來該怎麽辦?”男人緩緩地開口說道,似乎是在對電話那邊的人在彙報工作一般。
“你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準備一下,離開S市,出去避避風頭。”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離開?去哪?”
男人皺了皺眉頭,随着他的這個動作,他臉上的那道傷疤開始緩緩的蠕動起來,看起來格外的猙獰和恐怖。
“先去虹矼市待一段時間再說。”
“我不想走。”
“爲什麽?”
“許琅既然回來了,我想和他交手一番再說,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和九年前一樣的厲害。”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之後,問道:“你做好準備了?”
“我已經準備了整整九年。”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然後,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說道:“你留下來就應該知道後果的,無論你和許琅的交手,是輸是赢,你都不可能再離開S市了。”
“我知道。”
“既然你做好準備了,就留下吧。”
“謝謝。”
“不用謝我們,該怎麽做,你應該知道,如果你落到警方的手裏,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心裏應該清楚。”
“我明白。”
“明白就好。”
電話那頭的女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挂斷了電話,而男人在放下手機之後,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後,把手機揣進口袋,轉身大步走出了巷子,混入到了人群,消失在人流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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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琅在乘坐出租車來到實驗小學,接到小月月之後,父女兩個人就手拉着一起步行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起去了菜市場和超市,買了做晚餐的食材。
對于這些事情,不管是許琅也好,還是年幼的小月月也罷,都已經習慣了,而在許琅回到S市的這段時間,經常來菜市場,偶爾會帶着可愛的小月月一起 ,很多人都認識了這個帶着女兒來菜市場的白頭發男人,一開始,他們看到許琅的時候,主要還是把目光擊中在他那頭雪白的頭發上,隻是,随着許琅來的次數多了,人們的好奇心也就慢慢的淡了,更多的還是關注那個像個瓷娃娃一般可愛的小女孩小月月身上,菜販們還時不時的調笑小月月幾句,小月月也不怕生人,叔叔阿姨的叫着,格外的讨人喜歡,讓那些菜販們格外的開心,在給許琅的菜都是最新鮮最好的,當然,錢還是不能少的,畢竟,賣菜講究的都是薄利多銷,如果少了錢,他們就要虧本的,自然不會去少錢的,許琅也不會去沾這個便宜的。
回到家,許琅做飯,小月月去洗漱,等飯好之後,兩個人一起吃晚飯之後,許琅去收拾廚房,而小月月在給許琅泡了一杯綠茶之後,就坐在客廳裏看着時下非常流行的古裝宮鬥戲。
小月月一邊看,一邊碎碎念叨:“哎......這女人,正是胸大無腦,這麽笨,怎麽活到現在的?要是我,這種人估計活不過三集,哎......”
許琅收拾完廚房之後,一邊擦着手,一邊來到客廳,聽到了小月月的碎碎念,伸出手在小月月的腦袋上輕輕的敲了敲,說道:“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多看看科教頻道的東西。”
小月月轉過頭,揚起小腦袋,眯起小眼睛,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表情,沖着許琅笑了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說道:“爸爸,你說這些女人怎麽就這麽笨呢
?那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我這麽小就明白了,她們都那麽大的人了,怎麽還不明白呢?”
許琅來到小月月的身邊坐下,瞥了一眼電視,看到其中一個女人正在淚眼婆娑的擦拭着眼淚,就搖搖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說道:“那你去問她們啊,我怎麽知道呢?”
“哎......”
小月月又是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
許琅看着小月月,無奈的一笑,然後放下茶杯,看着小月月的問道:“今天在學校過的怎麽樣啊?”
“還能怎麽樣,無聊,太無聊了,無聊透頂。”小月月撇撇嘴說道。
許琅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月月,問道:“怎麽無聊了?”
“沈老師講的東西我都會了,可是,班裏還有很多小屁孩不會,看的我都着急了,尤其是那個艾凱安,簡直是笨的要死。”小月月一邊看着電視一邊抱怨道。
“艾凱安?他是誰啊?”許琅好奇的問道。
“哦,艾凱安啊,就是一個小胖子,是我同桌,他人胖就不說了,還那麽笨,那麽憨,像他這樣的,長大以後肯定找不到媳婦的。”小月月像個小大人一般。
“不許在背後議論别人的缺點,再說了,你就算在聰明,也不要瞧不起那些沒有你聰明的孩子,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麽話?”小月月好奇的問道。
“聰明反被聰明誤,大智若愚,大愚若智,你好好地和身邊的同學相處,融入到他們的圈子當中去,知道嗎?”
聽到許琅這麽說,小月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許琅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他知道小月月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該怎麽做,不用自己多說什麽,于是,許琅轉移了話題問道:“你覺得你們那個班主任,沈老師怎麽樣?”
聽到許琅這麽問,小月月突然不再去看電視了,而是轉過頭,臉色古怪的看着許琅,也不說話。
許琅拿起茶杯繼續喝茶,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小月月的聲音,就好奇的轉過頭,看着小月月,當他看到小月月那古怪的眼神之後,許琅先是一愣,随即就知道這小丫頭在想什麽,許琅啞然失笑,伸出手輕輕地在小月月那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笑罵道:“小機靈鬼,你在瞎想什麽呢?我隻是單純的問問而已,畢竟,她是你的班主任,我最起碼要知道這個班主任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哎呦...”
小月月的額頭在許琅彈了一下之後,她立即露出吃疼的表情,伸出手抱着腦袋,氣鼓鼓的看着許琅,沒好氣的說道:“沈老師長得那麽可愛,那麽的蘿莉,誰知道你有沒有動心呢?我可看電視知道,像你這樣的大叔,就喜歡像沈老師那樣的蘿莉。”
聽到小月月的話,正在喝茶的許琅,頓時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嗆得許琅隻咳嗽,滿臉的黑線,許琅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他無奈的看着小月月,問道:“你是從哪裏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電視上啊。”
“以後不許看了。”
“你這是霸權主義,我表示抗議。”小月月站到沙發上,雙手叉腰,看着許琅,氣鼓鼓的說道。
許琅瞥了一眼小月月,暗自感到好笑,但是,臉上卻面無表情的說道:“抗議無效。”
小月月氣鼓鼓的瞪着許琅,許琅就那麽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最後,還是小月月敗下陣來,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然後離得許琅遠遠地,悶身悶氣的說道:“哼,不看就不看,有什麽了不起的,等下次甯阿姨來了,我就告訴甯嫣然,你喜歡沈老師,讓甯阿姨收拾你,看你還兇我,哼......”
許琅再次滿臉黑線,徹底的無語了,他現在都有些後悔詢問小月月關于沈老師的情況了,他真的不知道,小月月那小腦殼裏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麽,難道全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想到這,許琅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起來,不過,也隻是稍微的有些擔憂而已,他不相信小月月能出什麽事情。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小月月還是說道:“沈老師是個不錯的老師,對我們很有耐心,尤其是對像安凱安這樣的笨孩子,更是有耐心了。”
“那你喜歡這個班主任嗎?”許琅問道。
“還好吧,不是很喜歡,但是也不讨厭。”
聽到小月月這麽說,許琅就放下心來了,隻要小月月能夠接受這個老師就可以了,許琅擔心的就是,小月月會因爲對周圍的環境不熟,對這個班主任又出現排斥的情緒,那麽,對于許琅來說,就不是什麽好消息了,不過,現在看來,結果還是好的,于是,接下來,許琅就沒有再多問什麽。
而小月月在說完那句話 之後,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她看了看正在低頭喝茶想事情的許琅,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小月月這個異常的表現,沒有被許琅注意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