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和初心确認目标後沒在江邊多待,早早回去制定計劃了。
捕獵文鳐這種事憑他倆是真幹不來。
無名的水性一般般,在湍急的江水中勉強淹不死自己。初心壓根就是個旱鴨子,似乎在兒時留下過什麽陰影,水一沒到大腿根就跟要他命似的瞎撲騰。
倆人沒有回張獵戶家,而是厚着臉皮到村長家睡了一宿。
誰讓村長家寬敝呢?
第二天一大早,在菜窯守了一宿的村長頂着倆黑眼圈,扯着大嗓門把村民都召集了過來。說是找到了幹掉怪物的方法,讓大夥都來幫忙。
話音一落,引起了一片叫好聲。
無名拿出連夜畫出的圖紙,讓大夥照着整,越多越好。
初心一瞅圖紙,愣了。“這不是蠻子的攻城弩嗎?你怎麽整到圖紙的?”
無名神秘一笑,得意道“某人躲樹林裏自殘的時候,我在蠻子營地侍了兩天。這玩意兒我還拆裝過呢。”
初心撇嘴道“這可是軍隊的配置,小漁村就能整出制造材料來?”
無名自信滿滿道“攻城弩雖然厲害,但結構并不複雜。村子的木頭雖然差一點,不過我有解決的辦法。”
接下來初心算是見識到村民的彪悍之處了。
臨江村的村民或許是沒有和外界接觸的關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無論是體質還是耐力都要比外界百姓強悍的多。
一群人在山上砍伐木材。
堅硬如鋼鐵的柞樹,一個漢子僅用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放倒。然後除去枝丫,用粗麻繩在大頭上打個扣。倆人就能把大海碗粗,三四丈長的木頭拖回村。
人多力量大。才半天功夫,村子裏就堆起了小山一樣的木料。拖回的木料刮去樹皮,以井字型堆積起來,中間再生起火堆烘幹。
然後再由村裏幾個懂木匠活的漢子完成進一步的雕琢任務。
打鐵鋪子一刻都沒有停歇過。
鐵匠鋪子裏堆了一地的犁頭鏟子。不但無名在裏面忙活,老李頭和他兒子也“丁丁當當”地敲個不停。打出來的東西像模像樣,不比無名遜色。
初心被硬拉着加入了女子大軍之中,和姑娘們混在一起搓弩弦,蒙獸皮。
隻怪他生了一副連無名都嫉妒的俊逸臉龐,說話處事又彬彬有禮。讓整天對着糙老爺們兒的村姑都春心萌動。一個個毫不避諱地狂抛媚眼,砸地初心暈頭轉向。
送來的秋波初心可以假裝沒看到,低頭幹手裏的活。可姑娘們瞅他的時候還總是下意識地添嘴唇,咽口水是怎麽回事?總不會是打算用強吧?真被用被強的話,要不要反抗?
無名每次聽到姑娘們擠着嗓子喊‘初哥’,都少不了一頓沒心沒肺的嘲笑。嘲笑完了難免要酸溜溜地腹诽一句“這幫娘們兒都瞎嗎?”
村長的協調能力很強,大家各有分工,高效的驚人。不過大夥都覺得村長才是最辛苦的那個人,光看越來越重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四架攻城弩終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成功亮相。
這也是集全村之力在短時間的制造極限了。
造出的弩比蠻族用的要小上一号。弩臂隻有一丈多長,夾了兩層韌性十足的鋼闆。弩矢也要小上一些,形狀和尾羽略有改動。
當攻城弩在試射中把一棵木桶粗的大樹攔腰射斷時,全村爆發出了一片震天的歡呼。
沒有耽擱時間。
試射成功的當晚,村民就迫不及待的聚集到了江邊。十多艘漁船都點起了火把,向文鳐出沒的地方劃去。
無名和初心沒去參合,蹲在岸邊遠遠的看熱鬧。
初心使勁眯了眯眼,夜色下還是看不真切。不由的問道“你不擔心他們?”
無名叼着草杆,全神貫注的盯着江面上的動靜。平靜道“有
什麽好擔心的?大夥水性都不錯,帶的家夥也夠勁。你可别瞧不起一幫漁民,他們機靈着呢。再說還有旺财接應,保管萬無一失。”
初心隐約聽到遠處傳來了兩道輕微的弩弦聲。無名突然跳起來,大叫道“啊哈,中了!”
初心被無名突然的一嗓子給吓了一跳,問道“什麽中了?射中水怪了?”
無名眼中金芒閃爍,興奮道“這玩意兒我隻在書裏見過,還真不知道什麽味兒呢。這下真有口福了!”
初心悠悠歎了口氣,道“好像咱倆的關注點沒在一個地方呀。”
漁舟拖着文鳐劃回岸邊。
沒有想像中的拼死搏殺,也沒有電閃雷鳴的大戰,就好像大夥是去江中心取回件東西一樣簡單。
文鳐到了近處更顯得體型碩大異常,足有七八千斤重。身上有兩處皮肉外翻的巨大傷口,散發出一股清甜的氣味。
無名上去檢查了一番,笑道“果然和書上描述的一樣。”說完,就先上前把文鳐的腹部剖開,摸索一陣後,從肚裏掏出一個西瓜大小的囊泡,裏面包裹着黑呼呼的爛泥。
村長探頭瞅了一眼,嫌棄道“這是糞包?趕緊扔了,怪埋汰的。”
無名把囊泡硬塞到村長手上道“這可是好東西,文鳐身上最值錢的就這個了。”
王麻子把殺豬刀磨的锃亮,正不知道從哪下刀。聞言問道“狗子,這是啥玩意兒呀?”
無名瞅了眼越來越胖的老光棍,笑道“這叫‘富土’,隻要用水調勻一丁點澆到地裏,就能保證這塊地十年的豐收。”
村長聞言緊了緊手上的囊泡,做賊似的左右瞅了眼,然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先幫大家保管着哈,回頭誰家種地就到我那領去。”
這時江面上以極快的速度分開一條水線,“嘩啦”一聲,旺财從水裏鑽了出來。
甩幹身上的水後,走到無名面前。獻寶似的放下兩顆拳頭大小的赤紅色果子,果子的根部紮在一截水草裏。
初心撿起來掂量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這又是啥?”
本來沒指望有人應答的。
沒想到無名還真知道這東西“這叫紅藻,是文鳐最喜歡的食物。别看文鳐長的大,它可是素食動物。之所以不讓船在江上捕魚,應該就是爲了保護它的水下農場。”
一個漢子問道“以前咋沒見過這東西呢?”
無名不太确定道“大概是文鳐帶來的吧,書上對這一塊的描述也不是很清楚。”
已經長成大姑娘的二丫伸手接過果子聞了聞,道“看着挺漂亮的,這果子人能吃嗎?”
無名把剩下那顆也塞到她手裏,道“當然能吃了,以後咱們打漁的時候盡量别破壞這些紅藻。采回來曬幹了可以當糧食儲備起來。”
二丫長得像他爹。圓臉盤,笑起來顯得格外憨厚“二狗哥不愧是出過村子,見識過大世面的人,連這都知道。都快趕上俺家初哥了。”說完,轉頭望向初心,頗爲大膽地抛了個媚眼。
初心摸了摸鼻子,假裝沒看到。把頭别到另外一邊,對着文鳐擺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無名笑容玩味道“初哥呀,要不你就留村裏長住得了。你看咱村的婆娘:大胸脯,大屁股。保證給你生一大窩帶把的。”
話音一落,響起一片善意的大笑。姑娘們也滿含期待的望向初心。
初心輕輕咳嗽了兩聲,轉移話題道“這個鳥魚怎麽處理?”
無名翻着白眼“切”了一聲,道“還能怎麽處理?吃了呗。骨頭别烤了,鹵好存起來,青黃不接的時候拿來救急。鳥嘴給我留下,其它地方大夥分分,想咋吃就咋吃。”
趁着新鮮,村民歡天喜地的分享起了戰利品。
鮮美的魚肉就不用說了,不帶一點腥氣,生吃也可以。味道酸酸
甜甜,像熟透的山梨。鷹爪勾做成了首飾給孩子們戴在脖子上辟邪。巴掌大的魚鱗用油炸一下,成了村子裏最受歡迎的零食。至于那對寬大的肉翅,做了幾面圍獵用的小鼓。剩下堅硬的骨頭都用于打磨成魚鈎,魚叉一類的東西了。
不過最讓大家開心的是,終于又可以打魚了。
兩天後
無名叼着草杆,眯着眼打量剛剛用雷擊木雕刻出來的指環,戴到左手食指上剛剛合适。指環的樣式普通,内側鑲嵌着黑芝麻一樣的菩提子。
之前如果有這戒指在手,被陷阱網住的時候就可以馬上躲到芥子空間去了。也不至于以當時那副狼狽樣子出現在村民面前。
心滿意足的戴好戒指,無名又掏出切割一半的文鳐嘴細細研磨起來。
二丫穿了套新衣服,頭上戴着花環。遠遠見到無名,跑過來詢問道“二狗哥,見到初哥了嗎?”
無名的草杆從嘴角右邊滑到了左邊,聳了聳肩,給了她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二丫咬了咬嘴唇,嘀咕道“能跑哪去呢?肯定是躲那幾個沒羞沒臊的婆娘。”說完,一跺腳,小跑着離開了。
無名望着二丫的背影贊道“多好的姑娘呀,大胸脯,大屁股。這是今天第幾個了?第五個跑我這來找你的婆娘了吧?”
無名的身後沒有一個人影,卻聽初心冷哼了一聲,糾正道“第四個。”
無名把手中的骨片對着陽光反複比較了一下,然後繼續忙手裏的活。調笑道“要不你挑一個收了得了。都是些過日子的好姑娘,整天打打殺殺的不厭煩嗎?”
初心沉默了一會,道“所以我不能在這待久了,斷仙台遲早會找過來。‘午’都死光了,再派來的刺客隻會更厲害。”
無名放下手中的骨片,扭頭問道“以後有什麽打算?可别說跟我一起入軍伍哈,那個不适合你。”
初心想都不想道“變強,強到能掌控自己的生死。先找個地方把刀練成,然後再去滅掉斷仙台。隻要斷仙台還在,就沒有自由可言。”
無名不置可否道“看來沒個幾年功夫你小子是練不成喽。不如這樣吧,你先練着。等把蠻子趕跑了,我去找你。”
初心不留半點情面道“你小子就是花樣多而已,不借助那些外力的話就是個渣。不如咱倆一起提升實力得了。真不知道你咋想的,幹嘛非要入軍伍?”
無名深吸了口氣,目光堅定道“這裏是江洲,長孫家的江洲!有外敵入侵的時候長孫家的人必須站出來,這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
初心呸了一口,不屑道“聽你這口氣還跟長孫家扯上關系了呢?”
無名回頭看了一眼,拉着唱戲地腔調道“在下長孫二狗是也。”
初心笑罵了一句“滾吧你,要是那個無名說他姓長孫還沾點邊。起碼國主叫長孫無風……”
“…………”
一陣沉默後,初心問道“長孫無名?”
無名眼珠轉了轉道“呐,你先前是不是說過如果我是無名就破一次例來着?”
初心惡狠狠的道“我目标是無名,不是長孫無名。媽蛋,居然才給老子二百兩銀子。”
無名眼角抽了抽,無奈道“喂,差不多行了啊。”
初心的聲音激動起來“你是怎麽流落民間的?篡位迫害嗎?朝堂裏的人知不知道你還活着?當今國主跟你是什麽關系?你還當什麽廚子呀,直接要個大将軍得了呗。你說會不會有人出錢來幹掉你?能出多少錢?”
無名臉越來越黑,索性摸出喇叭。大聲嚷道“喂,你們的初哥在這呢!快過來找他玩呀。”
話音剛落,遙遙幾道人影露出頭來,快速的靠了過來。
無名身後“唰”的一聲沒了動靜。臨走時初心惡狠狠留下一句“靠,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