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灌木之中,一道黑芒一閃而逝。
沒有帶起破空之聲也沒刮碰到任何的東西,在樹叢中靈動異常地穿梭,像一尾在水中嬉戲的遊魚。
“咔哒”一聲輕響,黑芒繞了一大圈後插入初心的臂甲之中。
無名挖了挖耳屎,輕輕一彈。對初心道“不錯呀,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勤快,現在都該天下無敵了。”
初心斜瞥了眼無名,揶揄道“這話倒是不假,你臉皮上的功夫就有點天下無敵的意思了。”
無名充耳不聞,不懷好意地笑道“你打算啥時候練第二刀?每柄刀的操控方法都是截然不同的,兩柄刀之間還有元磁牽引。雙刀同出,難度和威力可都要提升十倍不止喲。”
初心用兩根手指撚出第二柄飛刀。猶豫了一下,又收回去,淡淡道“不急,我先夯實基礎再說。”
無名頗爲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道“對了,前面沒多遠就是我的村子了。都是我的長輩,你别見誰都擺一張死人臉哈。”
初心翻了個白眼“你的村子?”
無名理所當然道“當然了,這村子我罩着的。”
初心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無名,搖頭感歎道“你這臭不要臉的程度真是達到一定境界了,在下甘拜下風。”
無名自信地笑道“等進了村你就知道我多受歡迎了。”
初心譏諷道“真那樣的話,那這村裏的人也聰明不到哪去。”話音未落,身體猛的一頓,腳下傳來“咔”的一聲輕響。周圍兩尺範圍的落葉輕微的一顫。
見初心想要仗着身法跳開,無名連忙喊道“别動!你快不過它的,這種獸夾子一提腿就打上了。得找東西壓住才行。”
說完從旺财背上跳了下來,掰了一截手臂粗的樹枝遞給初心。
初心深吸了口氣,把樹枝小心抵在腳下的活銷上,然後才把腿慢慢的收回。退出後手腕輕輕一擡,“啪”的一聲,樹枝被合攏的獸夾給打成了兩段。
無名四下打量,輕聲道“小心點,咱們可能進到狩獵區了,估計這附近還有别的夾子。”
初心面露謹慎之色道“是個高手,隐蔽性很高。”
無名撿起塊皮球大小的石頭。用力甩出,讓石頭貼着地皮滾了出去。
“嘣”的一聲,一個繩套猛的從地上彈了起來。被一顆壓彎的根枝狠狠甩上了半空。
無名挑了挑眉毛,露出個得意的神色道“看到沒?這就是我們村設的陷阱。不比你們刺客的差吧?”
話還沒說完,“轟隆”一聲,兩根布滿尖銳木釘的擂木從樹上砸落下來。
躲過擂木後,初心陰陽怪氣道“你确定這些陷阱不是沖咱倆來的?”
無名聳了聳肩道“他們又不知道我要回……咱倆要從這來。”
初心給了無名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眼神。揶揄道“你的村子哈?”
無名理所當然道“我不在嘛,他們當然得學會保護自己了。”
“哐”
兩塊門闆大小的夾闆突然毫無征兆的從無名的腳下彈起合攏。幸虧無名的反應和身法夠快,險之又險的閃躲到了一旁。
瞅着夾闆上犬牙交錯的木釘,無名擦把冷汗道“這個……有點過份了啊。”
旺财被剛剛那一下子給驚到了,尾巴緊緊的夾在兩腿中間。一門心思快點離開這個事非之地。撒開蹄子就往前沖。
無名連忙追了上去,焦急地喊道“回來
,旺财。别亂跑!”
“咔……咚……轟隆……啪嗒”
越往前跑,越停不下腳步,陷阱也越密集。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花樣和種類層出不窮。每次驚險萬分的躲避過一個陷阱,總會觸發出更多的。兩人一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整片樹林如同開鍋了一樣。
逍遙步發揮到了極緻,無名臉色蒼白地慘嚎道“這都什麽鬼東西?不至于吧?”
話音剛落,地面突然升起一張大網,把無名和旺财一起兜了進來。
旺财的大屁股剛好坐着無名的光頭上,把他的臉死死擠在網眼處,擠出好多個田字出來。
無名氣急敗壞地大吼一聲,發力就要把網扯爛。結果發現手指竟然難以彎曲,一股無力感從四肢蔓延過來“我靠,有麻藥……”
初心面色冰冷,腳尖在樹冠之間連點。飛身靠了過來,才剛落到地面。腳下就“嘣”的彈起一個套索,猛的把他倒吊了起來。
初心冷哼一聲,去摸飛刀。
“啾啾啾”數聲輕響,幾根細小的木釘射到了他的身上。初心隻來得及拔掉兩根,便覺得一股洶湧的倦意湧來。眼珠一翻暈了過去。
意識恢複的時候,兩人一驢已經被捆成了棕子,丢在一塊空地上。
初心和無名都被剝的隻剩下了褲頭。
幾十個村民圍觀怪物似的,隔着一丈遠的距離指指點點。
見初心醒了過來,人群中走出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用手杖在他身上戳了戳,一臉戒備地問道“會說人話嗎?”
初心冷着臉白了他一眼,沒吭聲。
男人回頭對村民們攤手道“不會說話,可能是什麽地方流竄過來的精怪。”
一個壯碩的漢子雙手拄着獵叉,憨憨地問道“這玩意兒能吃嗎?”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等會打殺掉就知道是什麽變的了。說不準能出不少肉。”
初心沒好氣的踹了一腳憋着笑裝昏的無名,低聲怒道“笑,再笑就讓人吃了。”
中年男人猛的往後一跳,身體微蹲擺了個防禦架子,手杖橫在胸前道“哎喲,說話了。這玩意兒已經成氣候了。”
“噗……哈哈哈”無名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起來。
一衆圍觀的村民“嘩啦”一下齊齊退出了五六步。中年男人腿腳麻利的躲回到人群中,喊道“這隻更厲害!”
“咣咣咣”不知是誰急促地敲起了銅鑼。附近的村民聽到後紛紛拿着魚叉棍棒趕了過來。
無名雙臂發力,崩斷了身上的繩子。又慢條斯理的去給初心松綁,歪着頭道“我說村長,你咋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呢?”
村長從人堆裏探出個腦袋,色厲内荏道“你是何方妖孽,怎麽認得本人?”
無名松開初心後,又去解旺财的繩子。打趣道“喲呵,還何方妖孽呐,你唱大戲呢?”
初心冷着臉掃視越來越多的村民,壓低嗓音牢騷道“我就說這的人聰明不到哪去吧?”
無名不動聲色道“少廢話,先前是誰被吊起來的?還好意思說自己當過刺客呢。”
初心“切”了一聲,頂了回去道“說的好像你沒中招似的。”
這時一隻老狗的從人群裏鑽了出來,一瘸一拐跑到無名身前。先是嗅了嗅,然後搖着尾巴親昵的哼了兩聲,用臉在無名腿上使勁蹭了蹭。
“老黑,快回來!”
一名柱着拐,兩鬓斑白的漢子急切的
招呼老狗回去。另外一隻手在老舊的獵叉上握的死死的。
無名摸了摸老狗的腦袋,擡頭道“張伯伯,你腿怎麽了?”
張獵戶聽無名這明顯是熟人的口氣,疑惑到“你是?”
無名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臉道“我呀,二狗。”
此言一出,交頭接耳的村民瞬間沒了動靜。
片刻後“嘩啦”一下,散去了一多半的人。邊跑邊扯着嗓子喊“二狗回來啦,二狗回來拉。”
無名對初心得意道“看到沒?”
村裏一陣雞飛狗跳。挨家挨戶都飛快的收起晾曬在外面的肉幹,玉米,山芋片。“哐哐”把門窗關好。
初心重重的“嗯”了一聲“看出來了,你确實挺有名的。”
張獵戶拄着拐杖快步上前,仔仔細細的打量着無名。半晌後才大喜道“嘿,真的是二狗啊,回來了好呀。大夥總念叨你呢。”
村長眨巴着眼睛湊了過去,隐約能從無名臉上找出一點小時候的模樣。懊惱道“唉呀,你回來幹什麽?村裏可沒有餘糧給你糟蹋。真是禍害啊,一回來就毀了大夥辛苦布下的陷阱。”
無名摸了摸鼻子,難得不好意思起來“那個……村長,你先把衣服還我倆。俺現在是大人了,不能光着身子到處跑了呀。”
村長“呸”了一口,指了指堆着衣物的木筐,警告道“村裏正鬧饑荒呢,你别糟蹋東西啊。”說完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初心,痛心疾首道“瞅着水光溜滑的,咋就跟他混一起呢?”重重歎了口氣,柱着手杖急匆匆回家藏東西去了。
無名對張獵戶擠出了個有點勉強的笑臉,邊穿衣服邊道“張伯伯,你的腿怎麽了?”
張獵戶晃了晃齊膝而斷的左腿,歎了口氣道“上山摔的,有幾年了。别愣着了,一會去我家吃飯去,讓我婆娘殺隻雞。”
無名訝異道“張伯伯,你終于讨到婆娘啦。”
張獵戶把手中的獵叉朝無名頭上虛晃一下,笑罵道“臭小子,你把‘終于’兩個字給我咽回去。”
無名嘿嘿陪着笑臉“張伯伯,是哪個不開眼的婆娘敢嫁給你呀?”
一提到這事,張獵戶就忍不住的得意。笑道“原先村西頭養雞的大妹子。”
無名張大了嘴,驚訝道“劉寡婦跟你過了?”
張獵戶敲了一下無名的光頭,連着呸了好幾口。沒好氣道“别沒大沒小的,得叫大娘。我這活的好好的呢,什麽寡婦?”
無名做了個鬼臉,一副嬉皮笑臉的孩子模樣。
三個臉上挂着鼻涕的孩子“啊啊”叫着追逐打鬧。見到幾人後全閉上了嘴,乖巧的站在道旁。把手裏的苞米糖藏在身後,怯生生的得行注目禮。
無名嘴角抽了抽,疑惑道“張伯伯,當年我離開時這些娃娃都還沒出生吧?也知道我?”
張獵戶露出個古怪的神色,笑道“你雖然沒在村子,可這裏一直都有你的傳說呀。”
無名聞言揚了揚頭,用肩膀撞了一下初心。得意洋洋道“厲害吧?”
初心默不作聲的跟在兩人身後,感覺村裏的人跟無名有點像。精神都不咋正常。
至于無名留下了什麽樣的傳說……
臨江村與世隔絕,稀罕事也不多。孩子聽得最多的故事還是當年清雲子大戰人熊的橋段。開頭往往是:咱們這曾經是個富饒的村子。直到有一天,老村長收養了個叫二狗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