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把黃皮子往地上一丢,解釋道“剛剛在鎮子外撞上個賊眉鼠眼的道人,躲在山丘後面看熱鬧。見到我後扭頭就跑,我抓住後就變成這玩意兒了。原來是隻黃皮子精。”
黃皮子精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尖細着嗓音道“二位上仙饒命呀,小的真的隻是路過。萬萬不敢對你們生出半分歹意啊。”
無名一臉的玩味“我說黃大仙兒,不在山溝裏好好修行,又惦記出來禍害百姓了?”
黃皮子滿臉的惶恐“上仙冤枉小的了。小的一心向道,隻求窺得一線大道真谛,從來不敢害人啊。”
四周的火焰漸熄,但餘溫仍在。無名皺了皺眉頭,背手往外走。黃皮子自知跑不掉,亦步亦趨的小心跟在後面。
突然聽無名道“你當年在徐員外家不是幹過不少見不得光的事嗎?怎麽就變成從來不敢害人了呢?”
黃皮子精聞言大驚,失聲道“上仙認得小妖?”
無名笑容玩味道“當然認得,當年在徐府咱倆有過一面之緣。你還差點成了我的褲頭呢。”
黃皮子精打了個激靈,眼珠亂轉,隐晦的用眼角餘光四處偷瞄。
不會這麽倒黴吧?自從上次被清雲子揍過之後,回古墓裏躲了十年。這才剛出來透透氣,又碰上了那煞星的孫子。難道這爺孫倆在這長住了?
無名看這黃皮子眼珠骨碌碌亂轉的樣子,笑道“不用找了,青爺他不在。對了,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整出放屁撒尿那招的話我可真把你做成褲頭給我這兄弟穿了哈。”
初心撓着下巴點了點頭,認真道,“這季節熱了點,天冷的時候倒是不錯。嗯,得好了硝制一下,不然太硬了。”
黃皮子精一竄一竄的跑到無名身邊,落後了半個身位。聽二人言語随意,不像是想要它命的樣子。小心道“二位上仙可是有什麽需要小妖去做的?隻要小妖辦得到,一定竭盡全力。”
無名呵呵一笑,贊了聲“不錯,很上道嘛。我們本來是打算在這鎮子落腳的,可惜現在都燒沒了。既然你就在附近修行,那借貴寶地盤桓幾日如何?”
黃皮子面露爲難之色,推托道“小妖的道場是一處古墓,環境陰森。實在不是什麽好居所,再加上住着一群小崽子。唯恐沖撞了上仙呀。”
無名嘴角翹起,不這樣的話他還不去呢。有化形妖物盤踞的古墓,怎麽着埋得都不會是泛泛之輩吧?
無名和初心交換了一下眼神,面色不變道“不妨事,客随主便就好。打擾你們兩日就離開了。”
黃皮子萬般無奈,隻好灰溜溜的領着二人回了住所。
古墓位于一處狹窄的山谷。山谷中枝繁葉茂,花香蝶舞。還有一眼清澈冰涼的泉水,潺潺流動。不時有些小黃皮子從地洞草叢裏探出頭來好奇地張望。
在黃皮子精的帶領下,三人到了一處長滿爬牆虎的石壁前。分開爬牆虎,後面藏着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從中透出陣陣涼意,腳下修有一條向下延伸的石制台階。
無名啧啧有聲道“這古墓修的有意思呀,是不是爲盜墓賊着想的太周道了點?”
初心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沒研究,隻管緊緊的跟在無名身後。總之發财的時候别落下他就行了。
通道不深,走了十餘丈就探到了底。
底部是個鋪滿鵝卵石的大廳,蓬頂鑲嵌有夜明珠,光線柔和。牆上打滿了小洞,小黃皮子在其中鑽進鑽出,散發着一股刺鼻的騷臭氣。大廳最内側居中的位置有個空空如也的案台,案台前像模像樣的擺着個蒲團。
無名掩着鼻子四處打量,見大廳裏用柳木樁子
擺出了一個聚陰陣。點了點頭道“當年徐府院裏的陣法就是照搬的這個吧?”
黃皮子精忙不疊地點頭道“小妖不懂什麽陣法,就依葫蘆畫瓢的整了過去。這裏留存的丹藥早就被小妖給用掉了,待了幾百年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物件。上仙你看……”
無名沒說話,緩步在大廳的四處仔仔細細的打量了起來。
片刻後才指了指地上擺的那個蒲團,笑着道“我說黃大仙呀,你可不怎麽老實啊。”
初心聞言,上前一把将蒲團掀開。
隻見蒲團下面藏着個狗洞大小的窟窿,數隻黃皮子正拼命的往裏面打洞。它們不停的挖,裏面的土也跟着不斷的恢複。
無名啧啧道“真夠有毅力的了,這麽大的洞也不知道是耗費多少個年頭的成果。而且一旦停下來,用不了多久地面就會恢複平整吧?這麽個挖法,說不準再有個千年萬年還真讓你們給挖穿了。”
沒理會黃皮子精的尴尬,無名背着手走到案台前仔細查探。發現灰塵下隐約刻有一些蠅頭小字。
無名輕輕把灰塵撣掉,一個字一個字的輕聲念了出來“南無喝怛那,哆夜耶,南無阿耶……”
當最後一個字的聲音落下,傳出“咔嚓”一聲輕響。案台從中間一分爲二向兩邊倒去,地上緩緩升起一個石台,台子上端坐着一具身披袈裟的風幹屍骸。
屍骸身後的牆壁“噗”的一聲被震下一層牆皮,露出了一塊光滑如鏡的牆面。
牆中浮現出一個手拿禅杖,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僧人慈眉善目,眼中含有悲憫之色,向無名會心一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緩緩道“二位施主,我終于等到你們了。”
無名一扯初心的袖口,轉頭就走“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僧人怔在當場,準備了一千多年的台詞都用不上了。忙道“别……别呀。施主,聽小僧把話說完再走也不遲呀。”
無名指了指破破爛爛的衣衫,又點了點黑的跟塊木炭似的初心道“我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大師要化緣還是換個好人家吧。”
僧人忙道“貧僧早在千年前就坐化成了眼前的這具枯骨。哪裏還需要化什麽緣?隻是遵循先賢預言,在此等候有緣人的到來罷了。”
無名頓住腳步疑惑道“那你的先賢豈不是千年前就知道我們要來了?”
僧人露出欣慰之色,點頭道“準确的說是一千五百二十年。”說完揮了揮手。牆面一陣扭曲,從中顯示出兩人一馬的身影。
兩個寶相莊嚴的年輕僧人和一匹神俊非凡的高頭大馬。
無名和初心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身破破爛爛。一個身上帶着燒烤後的肉香氣,另外一個全身上下隻有眼珠是白色的。唯一與畫面中人略微相似之處就隻有二人被疤臉女子燒出的斑秃發型了。
再轉過頭看看,賴皮狗一樣的旺财舌頭從嘴角耷拉出來。蹲坐在地上,正用一條後蹄撓下巴。見二人扭頭看它,舉着後蹄歪頭露出個又蠢又萌的癡傻表情。
無名咽了口口水,指了指自己道“我說,這位高僧。那個……差距是不是太大了點呀?你确定預言裏說的是我們?”
僧人的影像重新出現在牆中,輕咳了一聲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畢竟這一千多年來隻有二位施主牽着狗……馬來到這裏把我喚醒。”
無名大聲叫道“那那,果然是騙人的!你自己都說漏嘴了吧?咱們就此别過,後會無期。”
僧人幽幽長歎了一聲,語氣落寞道“難道說又要等上千年?唉……罷了。原本爲有緣人準備了幾件
東西的……”
無名腳下一頓,随即如同瞬移一般來到牆前。變戲法一樣摸出剔骨尖刀,慢條斯理的刮去本就所剩無幾的幾縷頭發。聲音低沉道“你在此辛苦守候了千年,既然我們已經來了,怎麽能讓你再繼續等下去呢?把東西交給我,安心的輪回去吧。”
僧人似笑非笑道“施主剛剛才說小僧是騙人的,怎麽又改了主意了?”
無名輕輕摸了摸光頭,露出個與僧人一般無二的悲憫笑容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僧人眼角微不可見地挑了挑,長誦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深深看了眼無名,沉聲道“幸好貧僧早在千年前便已坐化。否則就算今日不犯殺戒,也會忍不住揍到你媽都不認識你的。”
無名手指在屍骸腦袋上戳了戳,搞的僧人投影跟着一陣晃動。撇着嘴道“說重點呀,再嗦我們可真走了。”
僧人瞬間破功,忙道“住……住手。有幾樣東西送你,然後你隻要去一趟平洲就行了。”
無名手上一頓,疑惑道“這麽簡單?去平洲幹啥去?”
僧人搖頭道“貧僧不知,不過有一段谶語需要施主記下。”
無名聳了聳肩,道“玩猜迷嗎?什麽谶語?說來聽聽。”
僧人緩緩道“平洲千佛窟,天殘鎮地宮。一體生雙魂,魔笑佛在哭。”
無名聞言如遭雷擊。天殘和雙魂不都是在說自己嗎?不會真有什麽狗屁的預言吧?
等了半晌。見僧人沒了下文,語氣不太自然的問道“就這兩句?”
僧人雙手合十,默默點了點頭。
無名翻了個白眼道“東西拿來吧。”
僧人緩緩道“施主自行去取吧,貧僧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南無阿彌陀……”
說完,僧人的身影緩緩在牆面上消失無蹤。
石台上坐着的那具屍身無火自燃了起來,化成了漫天的金粉,鋪灑一地。牆面蕩漾起了一陣波紋,形成一道透明的小門。
無名撇了撇嘴,對僧人不負責的行爲頗爲不滿。
絮叨了一大頓,最後都沒說給他的東西放在什麽地方就自顧自的兵解了。
所幸那僧人沒有繼續逗他玩的意思。無名進入了透明小門後,發現正身處于一個簡陋至極的小茅草屋内。在木桌上放着幾件東西,每件東西下面都很體貼的壓着一張使用說明書。
金環禅杖:千佛窟身份的象征,持杖者等同于主持親臨。累的時候可以柱着走路。切記不要拿來打架,它沒看上去那麽結實。
無名看了一陣無語。
又拿起一件袈裟。文字介紹與禅杖差不多,不過注意事項上寫的是:它很耐磨,但挨起打來依然很疼。
這他媽都是什麽鬼東西?
尤其是十卷佛經,上面的介紹居然是:無聊時拿來解悶的好東西。
無名狂翻白眼,這千佛窟的和尚也太不靠譜了吧?
直到最後一件物品,終于讓無名眼前一亮。
一顆雞蛋大小的種子。
種子表面布滿了先天生成的花紋,萦繞着一股玄奧的氣息。
介紹中寫道:芥子納須彌。此爲須彌山颠的菩提樹種。内含一方混沌洞府,雖然沒什麽用,不過總好過露宿街頭。
居然是先天法寶!
無名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介紹裏的不屑是怎麽回事?這還叫沒什麽用?不比破爛禅杖、佛經強多了?
無名又扭過頭來重新打量前面的東西,兩眼放光。
這下可能真的是賺翻了。